呸,定然是刚才提起甄四姑娘的事儿,没把两个小崽子拉下水不成,反倒让老夫人起了疑心,这才乱了分寸。

暗暗告诫自己要时刻警醒,田氏作势打自己嘴一下:“都是儿媳嘴笨,不会说话,惹老夫人生气了。”

老夫人缓了脸色:“这也怪不得你,明哥儿亲事确实一波三折,这才耽误到这个年纪。不过明年他们就要成亲了,到时候也让人放心些。”

若不是之前明哥儿两次定亲的小娘子都没了,渐渐传出明哥儿克妻的名声,难道建安伯府的姑娘和明哥儿一起落了水,她就会这么轻易应下这门亲事吗?

“是呢。”田氏殷勤的给老夫人捶着腿,“不过甄四姑娘年纪小,明年才及笄,等嫁进来恐怕还要等上个一两年。”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断没有让嫡子生在庶子后面的道理。田氏,你既管着家,就要管好了。明哥儿院里有好几个通房丫头,可别让她们闹出事来。”

说到这里语气冷了下来:“若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敢有了身子,别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孩子不能留。人也给我远远卖了去,你可要敲打一下。”

田氏苦笑一声:“哎呦,我的老夫人,您还怕那些丫头们淘气啊。您是不知道呢,前儿不久管清风堂内务的婆子还找儿媳,支支吾吾的透了底儿,说大郎他——”

“说明哥儿什么?”

田氏这些年,对明哥儿不是其母胜似其母,事无巨细打理的周到,明哥儿院里有什么事儿婆子找她禀告。也是正常的。

田氏脸一红,压低了声音道:“说大郎啊,这几个月都没碰过那几个丫头的身子。当初叫岫风的丫头投井,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想不开。”

“呃,竟有此事?”老夫人正了脸色。

几个丫头要死要活。当然不是什么大事。

可田氏说的这事,却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了。

明哥儿若是这些日子事忙,没顾上也就罢了,就怕他是那日落水后伤了身子,这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想着,脸色越发难看。

田氏就势劝道:“老夫人莫急。依儿媳看,那几个丫头也跟着大郎时日不短了,说不定是大郎看着烦了,不如再给他添个人——”

老夫人想了想,点了点头。

田氏就悄无声息的笑了。

这时罗天珵走了进来,已经穿戴一新。

一身品竹色锦绸直裰。衬得人月朗风清。

老夫人冲立在一侧的丫鬟红福点点头,红福忙去传饭。

很快,丫鬟们鱼贯而入,人手一个托盘,很快摆满了桌子。

净手后开始用饭。

因只有三个人。倒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老夫人指了指那道当归乳鸽汤:“红福,把那道鸽子汤给世子多盛点。”

“谢祖母。祖母,您多吃点这红枣羹。”罗天珵说着亲自舀了一勺放到老夫人碗里。

老夫人吃了一口点点头:“这红枣羹不错,田氏,你也吃点吧。”

立在田氏身后的红喜忙给她盛了一小碗。

老夫人看一眼红喜,再看一眼红福,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这几个丫头年纪都大了,要是给了明哥儿,颜色还没他屋里那几个好,恐怕不招待见,不过年纪大点儿,将来却是好生养的。

“祖母,您怎么不吃?”罗天珵见老夫人神色迷离,问了一声。

眼角余光悄悄扫了田氏一眼。

难道是他离开这点功夫,他的好二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红福,吩咐小厨房,明儿做道三鲜鹿茸羹给世子吃。”老夫人一晃神,顺口就说了出来。

罗天珵筷子一顿,夹着的菜就掉了下来。

老夫人回神,嗔道:“明哥儿,菜都掉了,想什么呢?”

罗天珵脸都快黑了。

祖母,您在想什么呢?竟想着给他吃三鲜鹿茸羹!

这段时间一直睡在书房,好几次都是洗了冷水澡才熄了火,再吃鹿茸羹,恐怕以后他就要顶着两串鼻血见人了。

想到那情景,罗天珵嘴角一抽。

“祖母,秋燥易上火,三鲜鹿茸羹,咳咳,还是不急着吃了吧?”

他这是被怀疑能力了吗?

瞥见田氏嘴角微翘的样子,罗天珵暗中咬牙。

他明白了。

定是二婶又想往他房里塞人了。

怎么,连他要不要睡丫鬟都要管吗?

手伸得未免太长了些!

“对了,明哥儿,岫风几个月前不是没了,再给你添个人吧。”

这话一出,几个立在身后伺候的丫鬟神色各异。

红喜眼中飞快闪过喜悦,红福却是脸色一白。

几位主子自然没有留意丫鬟们的神色,老夫人以询问的目光望着罗天珵。

田氏插口道:“老夫人,丫鬟们虽乖巧,毕竟出身差了些。不如儿媳在外面寻一户身世清白,又识文断字的小娘子进来?”

老夫人刚要说话,罗天珵已经开了口:“祖母,二婶,多谢你们关心了。只是明年我就要成亲了。如今抬良妾进来,岂不是打建安伯府的脸?也让人笑话我们国公府没有规矩,仗着门第高不把女方放在眼里?我们国公府,从祖父到二叔。可都没这样的先例,孙儿要是坏了这个规矩,那不是辱没家风,还怎么有脸见人?至于通房丫头,本就不是份例中的人数,更没有补齐之说了。”

一番话说的老夫人打消了念头,田氏暗中咬碎了银牙。

罗天珵心满意足的吃完鸽子汤,这才回了清风堂。

只是想着三鲜鹿茸羹的事,越想越窝火,在书房睡不着。还是起了身去了西跨院。

几个通房丫头都安置在那里。

知道世子今日在家,这个时候,灯火都是亮着的。

罗天珵迟疑了一下,敲响了绮月的房门。

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接着是绮月惊喜的声音:“世子!”

那一瞬间。罗天珵似乎能感觉到其他几间屋子透着纱窗流露出来的灯光摇了摇。

他也没在意,抬脚走进屋里。

“世子,您,您要歇着了么?”绮月兴奋的脸色通红,贪恋的看着罗天珵的脸。

罗天珵抿着唇应了一声。

“那,那婢子伺候您洗漱。”

“不必了,早前已经洗漱过了。”罗天珵发现半点和丫鬟说话的耐心都无。手一伸,打横把绮月抱起来就丢到了榻上。

既然来了,就早点解决三鲜鹿茸羹的事,省得让有的人总惦记着。

再者说,他也确实好长时间不曾碰了,难免有些难受。

“世子——”绮月抱紧附上来的罗天珵。丰润的身子紧紧贴着他。

女性丰满的身体让他瞬间有了反应,毫不怜惜的扯开下方女子身上的衣衫。

丰满的桃子跳了出来,晃得人眼前一花。

恍惚间,罗天珵就想到那个夜晚,他胳膊不小心压到那人的。明明小的感觉不到,还平白挨了一巴掌。

脑海中逐渐清晰的,是她带着怒气,湿漉漉又澄清无比的眼睛。

就好像,永王府中捉到的那只小刺猬一样。

“世子,婢子想死您了——”女子柔软的身体拼命往上拱起,手脚如八爪鱼般缠住他的脖子和腰。

莫名的反胃感涌上来,罗天珵猛然把那丰盈无比的身子推开。

欲念全消。

“世子——”绮月猛然坐起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罗天珵。

罗天珵一言不发的整理着衣衫。

前世,一直活到祖母过世还在伺候他的岫风,每一次欢好,都会说着类似的话。

然后怀了自己的孩子,让他从此名声扫地。

身体明明憋的发疼,心却像浸在冰水中,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样丰盈的身体,却让他再难起半点涟漪。

看来,他真的需要三鲜鹿茸羹了。

罗天珵自嘲一笑,随后望着绮月冷淡的道:“把衣服穿好。”

“世子,您,您不要婢子了吗?”绮月知道,大半年时间没踏进西跨院的世子,若是这次她不把握住,以后恐怕再没机会了。

当下心一横,不但没把衣衫穿好,反倒瞬间脱得一丝不挂。

就这么赤脚站在地上凝望着罗天珵。

“世子,请您怜惜婢子…”

罗天珵眼神彻底恢复了平静,挑眉一笑:“这样也好。绮月,你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让别人听起来以为我们在一起就是了。只是,别来烦我。”

他大半年头一次过来,今晚想必有心听热闹的不少,总不能让人失望。

再说,他也不想传出什么伤人自尊的名声。

“世子——”绮月不死心的上前一步。

罗天珵躺在床上,看也未看绮月一眼,淡淡的道:“绮月,别忘了岫风的下场。我一直觉得,你比她聪明。”

绮月身子颤了颤,脸色白的吓人,艰难的道:“世子,婢子明白怎么做了。”

不多时,女子细细碎碎令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罗天珵侧躺在床上,听着那声音不由心烦意乱,强迫自己想别的事转移注意力,不知怎么又想起那次夜探的事来。

夜色渐深,身边女子的娇媚声音却没有停过。

在这鼓噪的夜里,现实与记忆混淆,罗天珵觉得意识模模糊糊的,身体却火热起来。

下意识的握住灼热处动了起来。

不知多久,只觉手上一凉。

在绮月尴尬奇异的神色中,罗天珵面不改色的把手上之物随意在床单上擦了擦,警告的瞪她一眼:“你可以歇着了,睡吧。”

一夜无话,转瞬天已大亮。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

罗天珵缓缓睁开了眼。

“世子。”绮月站在床边,神情忐忑。

见她穿戴整齐,罗天珵满意点头,然后便起了身。

“世子,婢子伺候您洗漱。”

“不必。”罗天珵穿戴好,深深望她一眼,“绮月,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嗯。”绮月低了头。

罗天珵大步走了出去,丢下淡淡一句话:“以后,我会经常过来的。”

门打开,初冬的风灌进来,室内旖旎颓靡的味道就随之一散。

那个人影早已不见。

绮月收回视线,心中又酸又喜。

喜的是自己赌对了,没有仗着世子在自己床榻上再胡乱纠缠。

世子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如今不愿碰女人身子的,以后恐怕只会来这里,让她遮掩。

那么她将会是通房丫头中的头一份,说不准等大奶奶进了门,世子怜惜抬个妾还是有望的。

酸的是若是世子一直不碰自己,将来又怎么会得个孩子傍身呢?

没有孩子的妾,就是无根的浮萍,主子一句话把她指给旁人,也是常见的。

绮月扯着帕子纠结半天,才终于露出个笑脸。

世子不是不成的,又这么年轻,她就不信以后次次如此,总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而她要做的,就是耐着性子等待。

退一万步,就算世子真的不碰她,好歹还进她的门,总比那些等的望眼欲穿的强。

外人眼中世子的宠爱,足以让她日子过的顺遂些。

满府的下人,哪个不是逢高踩低的。

把满是狼藉的床单扯下,抱着走了出去。

“呦,绮月姐姐,叫王婆子过来收不就得了。怎么还亲自抱去?”

同住西跨院的几人昨夜都没有睡好,早早的就站在廊庑下闲聊,眼睛却时不时瞄着昨夜被她们盯出洞来的房门。

见绮月抱着床单出来,个个红了眼。

世子昨夜。果然睡了这个浪蹄子!

这一大早的,居然就抱着床单出来刺她们的眼了,实在是可恨!

绮月微微一笑:“远山妹妹今日起的倒早,只是气色不大好。我以前就是自己抱去的,远山妹妹可能没碰见。”

像她们这种身份,是没有小丫头伺候的,换洗的衣物都是等着住后罩房的王婆子来收,再统一送到浣衣房去。

说到底,通房丫头甚至连主子跟前得脸的大丫鬟都不如。

那些大丫鬟还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着呢。

她们呢,主子宠爱了。就能扬眉吐气,若是不待见,那真真连个大丫鬟都不如!

绮月再次下定了决心,姨娘她是当定了。

“哼,绮月姐姐可真是勤快人。”远山甩了帕子。扭身走了。

其他几人心中虽嫉恨的发狂,却比远山谨慎些。

世子久不踏进西跨院的门了,头一遭过来就进了绮月屋子,这以后到底如何还不一定,万一绮月得了世子的宠爱,随便给她们下点绊子,那可是没处哭去。

是以个个挂着勉强的笑容闲扯了几句。才放绮月离去。

罗天珵出了镇国公府,骑马向昭云长公主府赶去。

现今天已经冷得很了,此时日头还没出来,地上白花花一层冻霜,骑着马速度快,风就如刀割般刮在脸上。冷冰冰的疼。

罗天珵却早已习惯,非但不觉得不适,反而神清气爽。

昨夜,到底是比用冷水洗澡强的多了。

只是细想,又觉得有几分荒唐。

马蹄哒哒。敲击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雀街这时候已经热闹起来。

罗天珵浑然不觉,骑马置身闹事,心思却飘到天外。

女子的哭喊声传来。

罗天珵回神,身体几乎比头脑反应还要快,拉着缰绳死死把马儿往一旁扯去。

马儿前蹄高高抬起,长嘶一声,粗大的鼻孔喷出白气,遇冷成雾,像是两道小小的白龙。

那女子就这么跌坐在地上,白色衣衫是被拉扯过的凌乱,发髻因为奔跑散落下来,青丝掩映间,隐约露出一张绝美的脸。

罗天珵目光在女子衣衫上停了停。

这女子穿的,是一身孝衣。

三两个大汉追上来,其中一人虬须满面,见了女子就上来扯,口中骂骂咧咧道:“小娘皮,你居然还敢跑,还不跟我回去!”

白衣女子死命挣扎着:“不要,我,我死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胡须男狰狞一笑,毫不怜惜的扯住女子衣襟:“你不是卖身葬父吗,何必多此一举,直接以身抵债不就成了,反正你那死鬼老爹早就把你输给我们!”

“不——”女子凄厉喊着,仓皇四顾间发现骑坐在马上的罗天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了胡须男子向着他的方向连奔带爬:“公子,求您救救我——”

罗天珵紧握着缰绳,马儿已经安静下来。

那女子大概是慌了神,见着近在咫尺的救星骑在马上,竟去抱马儿的腿。

马儿再次受惊,扬起蹄子就向女子踢去。

围观的人发出惊呼声,胆子小的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接下来发生的惨状。

就连追赶白衣女子的几个大汉都一时忘了动作,就这么呆呆望着。

火光电石间,罗天珵纵身一跃。

一身玄衣在半空荡起优美的弧线,衣袂翻飞间人已落地,揽着白衣女子转了几圈落在旁处。

那马儿打了个响鼻,前蹄落地。

场面有短暂的安静,接着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