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喝得下吗,刚刚那锅香辣虾,将军抢了一半。连虾皮都没吐!

“谁说的?”罗天珵咬牙,一股脑喝个精光。随后,牙酸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时候,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皎皎她,这是生气了吧?

这么一想就坐不住了,立刻站起来道:“张副将,你先招呼大家喝酒,我出去一下。”

他一路奔回后院,进了屋,正见甄妙坐在坑头绞着帕子,见他来了,别开脸,起身就走。

“皎皎——”他过去拉住她,一脸茫然,“你这是怎么了?”

”世子,汤如何?”

“呃,挺好喝…”罗天珵想说实话,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法。

皎皎辛辛苦苦做的汤,说不好喝,太伤人了。

没想到甄妙一听,直接就气哭了:“果然,男人的话能相信,母猪都能上树呢。”

罗天珵慌了,忙道:“是太酸了,说实话,有些难以下咽呢。皎皎,你别哭了。”

没想到甄妙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就算是酸得难以下咽,那也是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就这样子嫌弃…”

罗天珵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天,快派个神仙来救救他吧,或者,让他瞬间萧无伤附体也成啊!

”皎皎,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他手忙脚乱的拍着她的后背。

甄妙渐渐止住了哭声,抬了泪眼看他:“今日的事儿,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今日?”罗天珵一怔,皱了眉仔细思索,忽然想明白了,“皎皎,你是恼我没有立刻回来陪你一起用饭吧?”

甄妙抿了唇没有说话。

其实,家里来了客人,男主人陪着,她觉得是很正常的事。她生气的,当然是他出尔反尔,原本说好回来一起用饭,却因为有那位姚大姑娘在,而改了主意。

见甄妙没吭声,罗天珵以为猜对了,露出一副求夸奖的表情:“皎皎,你别生气啦。我是看你送过去的菜太多,总不能都便宜那群小子,尤其是那些虾,还是姚将军的亲卫捉来的,平日可是难得一见呢。”

“姚将军?”

甄妙抚着胸口,觉得再不控制一下,她一定会被这个混蛋气死,或者抽出菜刀,把这混蛋砍出去。

这么说,她屁颠屁颠做了好几道虾,都是那位姚大姑娘的。人家来了她家,吃着她免费加工的大虾,陪她男人喝酒,还要递筷子?

“是呀,姚将军是土生土长的靖北人,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最知道怎么弄到好东西——“

“出去!”甄妙已经气得站了起来。

罗天珵一愣:“皎皎?”

甄妙咬着唇:“你出不出去?”

见他不动,怒道:“罗天珵,你不出去,我就回北冰城去!”

罗天珵吓了一跳,忙道:“好。我出去就是了。”

他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忍不住问:“皎皎,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进来?”

回答他的,是甄妙扔过来的一只绣花鞋。

罗天珵捧着绣花鞋,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将士们忽然发现,这几日他们的罗大将军一下子严肃起来,整日板着脸不露一丝笑容。出去做任务就是没日没夜。回来后,又往死里操练他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去找萧无伤:“萧将军,您和罗将军关系最好。去打探打探发生什么事了呗,再这样下去,我们小身板可都受不住了。”

萧无伤在见到来人手上那半只烧鸡后,一本正经地点头:“都是兄弟。有什么难处跟我讲就是了,送什么烧鸡呢?”

说着伸手接过。施施然走了。

来人怔怔瞧着空空如也的左手,泪流满面。

谁送烧鸡啊,那是他千辛万苦弄来,准备回去借酒浇愁的好不好!

萧无伤来到河边。

坐在河边的罗天珵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盯着河面发呆。

这个时候,河面厚厚的冰层已经消融了。只留下一层薄冰浮着,隐隐能听到冰层下河水流动的声音。

靖北的夏日就要到了。而到了这个时候,万物才开始真的缓缓复苏,比京城足足晚了一个季节。

萧无伤拎着烧鸡,一屁股在罗天珵身边坐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呗。”

罗天珵一言不发,捡起一个石子丢入河中。

石子轻而易举就把薄冰砸开一个洞,荡漾出一波一波的水纹,有鱼儿跃出了水面,在阳光下摆尾,溅起一片水花。

“吃烧鸡不?”萧无伤把烧鸡拎到罗天珵面前。

见罗天珵还是没有反应,这才认真起来:“看来,你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他摸摸下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不能啊,佳明县主来了黒木城,我要是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反倒成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罗天珵神情终于有了细微的变化。

萧无伤挑眉:“该不会是你们闹别扭了吧?”

这一次,罗天珵终于点头:“我猜,应该是这样。”

“什么是你猜?”

想着萧无伤在花丛中的战绩,罗天珵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也不顾丢脸了,道:“她不让我进内室,每次做了菜,让我只许看不许吃。我想,她应该是很生气。”

“绝对是啊!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惹得千里迢迢来看你的佳明县主现在这么不待见你啊?”

佳明县主做的菜,那年秋狩时,他可是吃过好几次的,实在是难得的美味。在这种吃个烧鸡都难的地方,只许看不许吃,绝对是天大的惩罚啊。”

“我不知道啊。”罗天珵一脸无辜茫然,望着萧无伤,“我就是想不明白,不然早就去哄了。萧世子,你那么了解女人心思,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

萧无伤谦虚道:“我也不算了解女人心思了。你也知道的,都是那些女子对我表达心意,我没怎么用心了解过她们。那年楚潇阁的头牌为了见我一面,宁死不接客的事,我就闹不明白她怎么想的。”

罗天珵咬牙。

娘的,不显摆会死啊!

见他怒了,萧无伤撕下一只鸡腿吃着:“不过我应该还是比罗将军有经验些,你把佳明县主态度忽然转变前发生的事儿,和我说说呗。”

很快就传来萧无伤震惊的声音:“什么,那天姚将军还去了?”

“嘶,那虾还是姚将军送的?你居然还送回去要佳明县主做菜?”

他一次比一次声音扬了起来:“然后你和姚将军就一起愉快的喝酒吃虾了?

他最终总结:“卧槽,佳明县主没弄死你,我真是不敢相信!”

第四百一十四章 探望伤兵

“因为姚将军?”

萧无伤震惊:“你该不是还不知道吧?自打你和姚将军完美的配合了几次,把敌军逼退,就有不少人私下觉得,你们二人是天作之合了。”

他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了罗天珵一眼,问:“那群小子口无遮拦的,难道就没有提过半句?”

罗天珵皱眉想了想才道:“似乎是提过。”

“那你怎么还犯这种错误?这不是自找的吗?”

罗天珵脸上终于有了懊恼:“我忘了。”

萧无伤同情地拍拍罗天珵的肩膀:“我知道前段日子你有多忙,可能别人一两句玩笑话没有放在心上,可我跟你说,这女子跟咱们男人不同,在这种事上,最是在意计较的。”

“不是…”罗天珵站了起来,颇为尴尬,“我是忘了…姚将军还是女子…”

萧无伤差点把烧鸡掉河里去,站起来小心翼翼问:“罗将军,你这想法,姚将军知道吗?”

罗天珵诧异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再说,姚将军知不知道,与我也没什么干系。”

“很好。”萧无伤大力拍了罗天珵一下,“罗将军,你能安然活到现在,真不简单!”

“多谢萧将军了,改日请你喝酒。”罗天珵抱拳,转了身大步就走。

他走进屋子时,甄妙正拿了水壶,给放在背阴处的托盘里添水。

“皎皎,你在做什么?”罗天珵凑过去,讨好地问。

甄妙抬头看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添些水。”

罗天珵低头看去,有些诧异。

那长方形的浅底托盘里。是密密麻麻的豆子,已经发出了嫩白色的细芽。

“这是什么?”

甄妙把水壶放到一旁,拿帕子擦了擦手,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置之不理,反而耐心解释道:“这是豌豆呀。”

她笑眯眯的,露出一对甜甜的酒窝:“再过上几日,这些嫩芽变长了。就挪到有光的地方。然后就长成绿油油的豌豆苗啦。到时候拿剪刀割了,放些油,只加些大蒜一起爆炒。清香爽口,好吃的紧。”

这番话说的罗天珵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要知道这个时节的靖北,几乎是见不到什么青菜的,就连白菜萝卜因为吃了一冬。都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与大蒜一起清炒的豌豆苗,想一想。就觉得心都醉了。

“皎皎——”他可怜巴巴舔了舔唇。

甄妙还是笑盈盈的:“最难得的是,能割上两三茬呢,到时候,我和白芍她们几个也能换换口味。”

罗天珵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甄妙的手:“皎皎,我知道错了,你别再恼了。”

甄妙缓缓把手抽出。冷笑:“世子哪有什么错?”

罗天珵锲而不舍地蹭上来:“我真的晓得错了,皎皎。你就原谅我吧。”

甄妙抽回身,在椅子上坐下来:“那你说说,自己错在哪里了呗?”

“我…”罗天珵话在嘴边打转,最后红着耳根道,“我不该忘了姚将军是个女人!”

甄妙听了瞠目结舌,瞧着罗天珵无辜的样子,忽然有种这些日子的生气是做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那姚大姑娘巾帼不让须眉,你真的没有另眼相待?”

罗天珵又被问住了。

“你说呀!”甄妙伸手拧了他一下。

罗天珵想,那些甜言蜜语,他当然也是会说的,也许他把姚将军说的一无是处,皎皎心里就痛快了,可是,对着皎皎说违心的话,他却不愿意的。随便贬低一个人,他同样是不愿意的,这和喜不喜欢无关,只和原则有关。

也许,男人在面对真正心爱的女人时,就会变得口齿笨拙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讷讷无言。

他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对姚将军,也可以说是另眼相待,但这种另眼相待,只是因为她是一位出色的将领,和她是不是巾帼无关。在我看来,上了战场的就是战友,都是为了捍卫国土,哪怕是最普通的士兵,只要他有足够的勇气,我都是另眼相待的。”

所以,在金鳞卫时,对下属他可以冰冷狠厉,在官场上,对同僚他可以冷淡矜持,可在战场上,对这些随时都可能流血的将士,除了军令如山,平日里他更多的是包容。

甄妙抿了唇,不说话了。

这臭不要脸的太讨厌,让他这么一说,总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皎皎,别生气了好不好?等这里战争早点结束,咱们就一起回京城,然后一直好好的,又有别人什么事呢?我曾跟你说过,这辈子,我就只守着你过了,你听听,我可有说谎?”

他把她拉过来,揽入怀里,把她的头按在心口处。

那颗心有力地跳着,缓慢,坚定,就像他现在说的话。

“而且姚将军对我,也并无男女之意的,你这傻丫头,还吃这种闲醋。”

“嗯?”甄妙抬头,挑眉。

“有一次一起喝酒,有人开玩笑,她亲口说了,已经有了心上人。”

但是姚大姑娘的亲卫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甄妙这句疑问差点脱口而出,但她还是咽了回去。

如果姚大姑娘真的有了心上人,这是误会一场,那就算是她小心眼了。反正世子不嫌弃,咳咳,小心眼就小心眼吧。

但她寻思,相比较姚大姑娘在有人开玩笑时说出的话,恐怕还是她的亲卫更懂她的心思。

如果姚大姑娘一直暗暗思慕着她家世子,世子又全然不知的话,那她干嘛巴巴地把这事儿挑明了?

她要得,从来只是世子对旁人的不动心,可管不了旁人心意如何了。

当日夜里。罗天珵终于不用再去别的屋子里睡。

二人一起躺在炕上,能听到外面风吹打窗棂的声音。

这边的屋子,窗户连同窗缝都糊了厚厚的纸,呼啦啦作响,反而让人生出一种孤寂,就更渴望身旁的温暖了。

罗天珵伸出手指,悄悄缠上甄妙的手。甄妙略略挣扎了一下。见挣不脱。也就由他去了。

二人就这么手握着手,在宽大的炕上紧挨在一起,听窗外的各种声音。屋子里更加静谧了,只闻交缠的呼吸声。

“皎皎,跟我仔细说说,自从我离京后发生的事情吧。”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甄妙就说起来。

都是一些日常小事。罗天珵却听得津津有味

甄妙渐渐睁不开眼了,这时候。罗天珵松开她的手,渐渐向上。手拂过的地方,带起了细微的电流。

二人的呼吸声渐渐急促起来,他却只是紧紧抱着她亲吻。没有进一步动作。

甄妙忍不住睁开眼,眼神里有疑问。

罗天珵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出了五月。那些药,我并没有带来。”

女子事后服用避子汤。多少还是会损伤身体的,他曾专门找人配的男子服用的药,因为出征觉得用不上留在了家里,尽管此刻想的要命,他也不愿为了一时的痛快让皎皎以后有被人取笑的把柄。

“你不想我么?”感觉那处硌得腿根生疼,甄妙凑到他耳畔轻声问。

罗天珵倒吸一口冷气,苦笑:“皎皎,别胡闹。”

甄妙却伸了手,悄悄伸进去握住。

罗天珵几乎是立刻就闷哼了一声,想要推开,又舍不得,不推开,却不知道自己旷了这么久,还能忍耐到何时。

甄妙悄悄红了脸,被黑暗掩藏。

“我听说…这样也是可以的,我试一试…”

屋外的风更大了,天上流云把月亮遮蔽,室内更加暗下来,只有那份旖旎还在继续。

甄妙彻底安顿下来后,还是见到了姚大姑娘。

那是靖北军截杀了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并把带不走的粮草一把火烧了个精光,罗天珵带了一队兵马去围杀,而姚大姑娘则在与另一队靖北军狭路相逢时,受了伤。

同样受伤的,还有她的几名亲卫。

罗天珵还未归来,龙虎将军蒋大勇听了属下回禀,沉声道:“去请佳明县主来。”

他一个身经百战,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军,自打讨伐靖北军,却被一个还没他儿子年纪大的后生死死压了一头,心里这口气已经憋了很久了。

这位佳明县主,也就是罗将军的夫人,是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可谁让她是皇后特使呢,有了伤兵,尤其是女伤兵,她前去慰问,责无旁贷。

他倒要看看,佳明县主见了这些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少了胳膊腿的士兵,会不会吓得晕过去。

她要是表现的不妥,先不说有损特使的名头,将来对天家不好交代,最直接的,就是对罗天珵的影响了。

试想,将士们拼死拼活,前去慰问的将军夫人却吓晕了,他们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当然不足以让将士与罗天珵离心,可许多事,从来都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

蒋大勇派亲信副将陪着甄妙去了安置伤兵的地方。

许是来的太早,里面的伤员正被处理着伤口,那场面的血腥恐怖和伤兵的惨呼声,就算见惯了血的老兵依然会心有戚戚,更别提一个娇滴滴的贵女了。

副将不动声色地看了甄妙一眼。

甄妙脸果然白了。

她有些焦急地对正救治伤兵的医工说:“他的伤口,你包扎的太紧了,这样容易造成肢体坏死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见到

那医工年纪不大,屋子里这么多伤员,本就手忙脚乱,听甄妙这么一说,顿时手足无措起来,紧张地有些结巴:“县…县主,我包扎的不…不对吗…”

副官站一旁,听了都要气死了,问:“对不对,你自己不知道吗?”

那年轻的医工吓得手一抖:“平日我看师父就是这么做的…”

“你师父呢?”副将扫视了一圈,屋子里除了这医工,另有几位正忙碌着,这边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但因为正处理着伤口,谁都没有顾上乱看。

“师父上次救治伤员时中了乱箭,死了…”

甄妙已经走上前去,半蹲下来,温声道:“你别动,我重新给你包扎,可好?”

那伤兵手臂缠着绷带,额头上都是冷汗,见甄妙这样说,一时之间竟忘了回话。

甄妙以为他不信任自己,耐心解释道:“你这绷带缠的太紧了,会造成血流不畅,而一旦血流不畅久了,就有可能肢体坏死的。”

她伸了手,轻轻在伤兵手臂一侧按了按,用浅显的话道:“你看,这里不过血,时间久了,是不是就会失去生机?”

伤兵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甄妙露出一个温柔的笑:“那我就替你重新包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