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进:“叶大人,这贱人做下此等丑事,实在汗颜,还是下官把这贱人拖回府去,也免得污了众位大人的眼。”

叶全丰:“事情还未清楚,吴大人就把人拖回去,有些不妥吧。”

吴长进脸色一变:“叶大人此言何意,此等家丑又不是什么案子,难道还要审问不成。”

叶全丰:“虽不是案子,可此事却有些蹊跷,本官虽不是大夫却也看过几本医书,算的上略懂一些,本官看这位玉兰夫人的情形,有些奇怪,像是被人下了药,若果真如此,自是要查问清楚,毕竟这里是宋大人府上,出现这种事若不查清问明,传出去可不大妥当吧。”说着看向宋良成。

宋良成脸色也不好看,毕竟在谁家府里发生这样的丑事,脸色也好看不了,且这里还牵扯了叶大夫,不说叶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了自己夫人的重病,与自己夫妻有恩,便只叶大夫的人品德行,平白无故被人如此算计,自己作为岳州按察使,也当为她讨回公道。

更何况,此事还发生在自己府中,更不能稀里糊涂的过去,想到此开口道:“叶大人所言极是,此事大有蹊跷,需查问清楚才行,来人,去前面席上请余大夫过来。”

管家应着去了,不大会儿功夫,余星阑便到了,楼上众人已分别落座,而那玉兰也被两个婆子套了衣裳,吴玖仍晕在地上。

余星阑一见这阵仗愣了一下,便躬身行礼,宋良成摆摆手:“不必多礼,之所以请余大夫过来,是想让余大夫看看这位玉兰夫人可有什么不对劲儿之处?”

余星阑点点头,过去看了看玉兰夫人,号了脉方道:“这位夫人应是被下了药?”

宋良成跟叶全丰对视一眼,开口道:“何药?”

余星阑看向那边儿小几上的茶壶,拿起放在鼻端闻了闻,脸色一变:“是玉女散。”

宋良成:“何为玉女散,有何效用?”

余星阑略有些迟疑道:“这,这玉女散多是花楼里才有,是那些老鸨子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姑娘,市面上并不常见。”

☆、第180章 来日方长

在场的都是男人,自然明白余星阑话里的意思, 这玉女散出现在宋府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有心人所为, 其目的绝不是算计个小小的侍妾。

即便这侍妾是史家送的, 若想发落了也不难, 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若不是玉兰会是何人倒不难猜测,这吴玖惦记叶全章女儿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眼瞅到不了手,狗急跳墙做出这样卑鄙下流之事,也说得通。

只不过,这事情即便大家心里猜出原委,却没一个说出口的, 一是这些人大都知道齐王对棠梨有意, 二一个棠梨的亲爹叶全章虽只是七品,却极得叶老夫人喜欢当成亲孙女一般,得罪了叶全章没什么,可若是得罪了叶府, 那往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一个棠梨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一身医术出神入化, 且性情和善, 只若求医没有不应的, 在场多多少少都承过棠梨的情, 所以对于这样涉及女孩儿家名声之事, 不约而同选择闭口不言,毕竟众口铄金,这样的丑事若牵出未出阁的姑娘,即便跟她无关,传出去也不大妥当。

别人都明白的事,宋良成跟叶全丰自然更明白,事情到了这种程度,明知是吴长进做的,却也不能再查问下去,若不然,真牵出棠梨便不好了,事关棠梨还是交给齐王殿下更为妥当,至于吴长进,敢做出这样的事,莫说仕途,他这条老命能保住都是老天开眼了,况,今儿的事吴长进偷鸡不着蚀把米,也没落上什么好。

想到此,便有了主意,宋良成咳嗽了两声:“此事虽蹊跷,却是吴大人家事,还是吴大人自行料理为好,我等外人不好掺和。”

宋良成此话一出口,吴长进便知他是为了那丫头的名节着想,打算偃旗息鼓,把这事儿囫囵过去,吴长进暗暗冷笑,事情既已如此,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都已经得罪了,再后悔也晚了,倒不如破罐破摔,把事情闹大,纵拼了自己头上这顶乌纱,也不能让叶棠梨这丫头好过。

想到此,开口道:“宋大人所言极是,这的确是下官家事,是这孽障痴心妄想不得,方想出如此下流的手段,是下官教子无方,事到如今,下官纵然打死这孽障也于事无补,只得替这孽障向全章……”他话未说完,宋良成跟叶全丰俱都是脸色一变,心道,这吴长进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见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棠梨拖下水。

两人刚要出声制止,却不妨屏风后传出一声咳嗽,众人大惊,刚一上楼,众人的注意力便都在吴玖跟这什么玉兰的丑事上,谁能想到这屏风后面竟然还藏了人。

如此一来今儿这事也就愈发蹊跷了,自然都好奇屏风后到底藏了什么人,叶全丰却已经听了出来,忙躬身:“不知齐王殿下在此,下官等失礼了。”

屏风后齐王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棠梨,目光颇有些不舍,这丫头难得如此乖巧的在自己怀里,本想着多抱一会儿,谁知吴长进这厮却非要讨嫌的不让自己如愿,事关这丫头的名节,纵再不舍也得出去了。

只不过这出去也是为了这丫头,自己是不是该寻这丫头要点儿好处,想到此,低下头薄唇贴在她滚烫的耳珠上亲了一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儿且算了,咱们来日方长。”

棠梨一张脸更是滚烫,事实上从刚才一躲进屏风她便处于这种状态,毕竟跟个男人躲在这儿,屏风外还有人现场上演活春,宫,即便看不见,可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

若他还如以前一般冷冰冰的也还罢了,偏偏今儿却跟变了人一般,本来两人躲在这儿听这样的事已经很尴尬了,谁想他还不安分,竟然伸手把自己揽进了他怀里抱着,棠梨怕惊动外头的人,不敢挣,只能任由他抱着,若只抱着也还罢了,偏他的嘴唇还时不时擦过自己的后颈,自己能清楚感觉到那烫热的气息。

即便在现代,他这种行为完全够得上流氓了,更何况这还是古代,尤其他还顶着齐王殿下的身份,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实在让人无语,难道是因他以前不近女色,如今怪病好了,便想加倍找补回来,可就算他想找补,也不该找自己啊。

棠梨心里虽恼,奈何却不能出声,也不能推开他,只能忍着,如今好容易他要出去了,正想着松口气呢,不想他却亲了自己还说什么今日算了,来日方长,语气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棠梨待要恼怒,齐王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见齐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忙又行礼,齐王摆摆手:“众位大人不必多礼。”说着看向地上死猪一样的吴玖跟那边儿明显药劲儿还没过去的玉兰,眼中冷光一闪:“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摆明了是明知故问,如今齐王从屏风后出来,自然是众人上楼之前,他便在了,又怎会不知吴玖跟玉兰做了什么事,既问了就说明不想轻易放过吴长进。

吴长进自然也明白,脸色顿时煞白,他之所以想破罐子破摔,目的便是坏了棠梨的名声,让齐王殿下因此厌弃棠梨,谁能想到,齐王竟然就在这屏风后面,却一直未出声,直到刚才自己要说出叶棠梨来,才从屏风后出来。

这个时机绝非巧合,十有**是为了那丫头,若非真心,堂堂的齐王殿下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而且,吴长进忽然想到,自己今儿设计陷害的人可是叶棠梨,虽不知怎么变成了玉兰,但叶棠梨也必然在这角楼之中,那送茶的丫头必然不敢说谎。

若叶棠梨也在,会藏在何处,不用想也知道了,吴长进下意识看向屏风,刚未注意,如今日头西斜,影绰绰映出个人影来,不是叶棠梨还能是谁?

吴长进这会儿悔的肠子都青了,做梦也想不到,齐王对这叶棠里如此喜欢,喜欢到一到岳州便来寻她,如今明摆着不会放过自己,就算攀上了史家,可得罪了齐王,自己也完了,不仅自己完了,整个吴家也都一块儿完了。

☆、第181章 又见谢晖

吴长进看见棠梨,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 只不过碍于齐王无人说破, 只当没瞧见便了, 只有叶全章愣了一下, 刚想开口被叶全丰扯住方意识到如今境况, 虽心中疑惑却也只得暂时忍耐,待家去再问底细。

宋良成道:“这角楼终不是说话之地, 还是去厅中吧。”

齐王点头:“如此也好。”

众人方簇拥着齐王下楼去了,临下楼齐王往屏风后瞧了一眼,唇角微不可查的扬了扬,方下楼去了,这一幕正落在叶全丰眼里, 暗道, 看起来齐王来宋府真是来寻棠丫头的,只不过他堂堂齐王殿下,竟然如此潜入人家内府,实有些不妥, 若非惦记的紧, 只怕也不会如此。

今日之后,棠丫头便再想撇清也不能了, 叶全丰忽然想到, 这会不会是齐王故意而为, 毕竟他的意思虽然明白, 可棠丫头却并未点头, 甚至并无表示,若齐王心急,弄出这么档子事儿来,也在情理之中。

不止叶全丰如此想,他们走了之后,棠梨也觉他是故意的,宋良成虽是岳州按察使,品级不低,可跟皇族也无法相比,便齐王殿下礼贤下士,也绝不会来参加夫人的寿宴,更何况,他若真想来,也用不着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潜入人家内府,躲在角楼的屏风后,如此行径哪里适合尊贵的齐王殿下,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都没人信。

可他偏偏就做出了这样的事,刚是来不及想,如今仔细琢磨,棠梨几乎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自然,他不是神仙,必然不会知道吴长进父子会趁着今儿的机会陷害自己,他必是早就来了,自己从席上下来的时候,他肯定跟在自己后面,之所以躲在屏风后,必是知道那送茶的丫头有问题,所以在此守株待兔,只不过,没想到事情这么巧,自己把吴长进的侍妾请上了楼。然后自己也躲到了屏风后,跟他一起目睹了一场活灵活现的春宫。

棠梨后来很多年里想起今日发生之事都觉尴尬,可问及他,却唇角含笑神情颇为怀念,言道,当日为了把她娶到手,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令棠梨忍不住骂了老谋深算。

此是后话不提,且说棠梨从宋府出来,回家的一路都在想怎么应付爹娘的询问,今儿这事儿势必瞒不过去了,而便宜爹知道的事,便宜娘一定也瞒不住,至于问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必是自己跟齐王的关系。

想到此,棠梨便觉一个头两个大,她跟齐王说到底真没什么关系,至少她是这么觉得,可爹娘必然不信,别说爹娘,如今就是棠梨自己都不信,齐王对她实在太过暧昧,尤其今儿更是露骨,那句来日方长说出来,就算自己再傻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只不过,自己跟他怎么可能,不说自己无意成婚,便有意也不该是他,他的身份地位跟自己极不匹配,且还有婚约在身,这婚约是圣祖皇帝跟老国公爷亲口所订,是万万不可能退婚的,说句最实在的话,就算国公府那位长房的嫡长孙女,一辈子找不回来,齐王妃的位置也永远是她的。

所以,齐王如此实在匪夷所思,但棠梨这会儿顾不上想齐王,她得琢磨怎么应付爹娘的盘问,却未想到马车到了县衙外,却瞧见了一个人,算是熟人,国公府长房长孙谢晖身边的小厮,棠梨还记得名字叫福来。

这福来是谢晖跟前儿伺候的,自然不会离开主子单独行动,他出现在这儿必是跟主子一块儿来的,莫非谢晖来了岳州,是跟齐王一起来的吗,谢晖一直在兵部供职,而岳州水寨大营隶属兵部,如今已然开春,也到了朝廷清缴水寇的时机,谢晖被派遣过来也说的通。

若是公务,福来就更不该出现在自家门口了,虽说自己跟这位谢大公子在京里的时候颇为投缘,可说到底并无沾亲带故,即使有些交情,却也远远到不了他一来岳州便登门上自己家的程度。

棠梨心中颇为奇怪,那福来却异常机灵,瞧见棠梨的马车,三两步便跑了过来见礼:“奴才福来给棠姑娘请安。”

棠梨摆摆手:“多礼了,福管事怎么在此?”

福来:“姑娘叫奴才福来吧,奴才是跟着我家大公子来请姑娘的。”

棠梨愣了愣倒明白为什么谢晖晖出现在自己家了,年前便听说国公府长房的顾氏大娘子病的愈发厉害,除了太医院,也请了不少地方上的名医诊治,后来也未听说是好了还是没好。

如今谢晖忽然出现在岳州自己家中,不用想,必是他母亲的病未好,所以来岳州请自己为他母亲诊病。

想明白了,棠梨也不在耽搁,迈脚进了家,果然,厅中父亲正陪着谢晖吃茶说话,棠梨一进来,谢晖便站起迎了过来,笑眯眯的打量棠梨一番道:“这一晃有半年不见,似是长高了不少。”

这话说的极亲近,仿佛一瞬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京城第一次见谢晖的时候,她就有种莫名的亲切,所以两人才格外投缘。

如今相隔半年再见,却仍不觉陌生,不禁笑了起来。

叶全章不禁道:“原来你们早已认识?”

棠梨:“爹,在京里的时候,大公子曾多次为我解围,还特意送了国公府的大白藕给我。”

叶全章恍然:“原来如此,刚不知这些事,倒怠慢了,如今请受在下一礼,以表谢意。”说着便要行礼。

虽谢晖年纪轻,但身为国公府的长房嫡孙,身份尊贵,莫说叶全章一个知县,就是岳州知府见了也得行礼,但谢晖却忙伸手拦住:“叶大人是长辈,这礼可万万使不得。”

虽说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自来了一直以晚辈自居,格外谦卑有礼,叶全章可不敢当人家的长辈,实在是够不上啊,如今谢晖真当自己是长辈,叶全章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棠梨给便宜爹解围,岔开话题道:“大公子此来岳州可是为了公务?”

谢晖摇头:“并非公务而是特意来请你这个神医去京里为家母看诊。”

☆、第182章 当爹的心

果然, 让自己猜中了,若是别人来,或许棠梨还能寻借口推脱,可谢晖却不然, 且不说自己跟他颇为投缘,便看在他曾帮自己解围的份上,也不能拒绝。

况,因猪婆龙之事, 自己也欠着国公府老太君的人情, 故此, 这京城势必要走一趟了, 只不过爹娘这边儿不知会不会答应。

叶全章怎会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思,开口道:“当日在京中多蒙大公子照应,如今大公子亲自来了岳州,你便去吧, 家里有你娘操持,不用担心。”

棠梨倒是未想到便宜爹如此痛快就答应了, 便宜爹最不喜攀附权贵,当日跟叶府认亲, 一个是祖上的确联过宗, 再有也是老夫人执意如此,加之从心中敬佩叶全丰的为人, 才点了头, 且当日自己治好了老夫人的急症, 算起来是叶府欠了自家的情,可这国公府跟自家却没丁点儿干系,且是大梁首屈一指的世家豪门,比之叶府可显贵的多。

以便宜爹的性子,断然不会攀附,今日却不知为何如此?

谢晖极是高兴,对叶全章躬身一礼:“多谢叶大人体念。”

叶全章忙摆手 :“这可使不得,在下官卑职小,如何能受得起大公子的礼。”

谢晖:“叶大人乃我叶家的大恩人,出京前,祖母一再叮嘱晚辈不可失礼。”

叶全章有些疑惑,这位大公子也客气谦卑的过了吧,自己也不过答应棠梨去给他母亲看病,这是因当日在京城,国公府对女儿的照应 ,此去也不过还了人情罢了,哪里能称的上什么恩人,还是大恩人。

棠梨也有些纳闷,虽说知道谢晖是一位谦谦君子,从不因自己出身尊贵而自矜自傲目下无尘,但也不至于对父亲如此吧,要说是因父亲答应自己去京城给他母亲诊病之事,自己本就是个大夫,大夫看病乃天经地义,算什么大恩。

谢晖看出他们父女还有话说,既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便不好再打扰,起身告辞,约定明儿来接棠梨去码头,谢府的快船正在那边儿。

虽有些匆忙,棠梨倒也不以为意,自己在岳州都听说了,国公府长房大娘子病的事儿,可想而知病情严重,若非如此,也不会特意让谢晖这个嫡长孙跑来岳州。

谢晖侍母甚孝,他母亲如今病着,心中着急也在情理之中,正说明他一片孝心。

棠梨随父亲送了谢晖出县衙,看着他的马车去远了,父女方回转却并未让棠梨回自己的屋去收拾行李,而是唤他去了书房。

棠梨便知必是为了今日宋府之事,今日在宋府角楼便宜爹也在县城,自然瞒不过去,棠梨还真有些怵头,不是怵头吴长进父子算计自己的事,而是怵头齐王,不知该怎么解释。

要说自己跟齐王并无干系,今儿在宋府岳州的官员可都亲眼看见了,齐王跟自己躲在屏风后,一起观赏了一番男欢女爱。

纵然齐王身份尊贵可也是个男的,自己也尚未出阁,这孤男寡女一块出现在宋府偏僻的角楼已经很让人误会了,再加上还一同躲在了屏风后,看了一出现场版的船戏,若说两人毫无干系,便是棠梨自己都不信。

可要说两人有什么,棠梨又觉实在冤枉,自己去角楼是不想应酬那些女眷躲清静的,谁知道吴长进堂堂一个岳州知府会使出这样下流的手段来算计自己,更不会想到,齐王出现在屏风后,这一切纯属巧合,只是太过巧合了,有些不大好解释。

果然,一进书房叶全章便道:“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会跟齐王在一处。”

棠梨扶了扶额头:“爹您不是疑心女儿跟齐王有什么吧,女儿再不知轻重,也不会去攀附皇族,今日女儿跟齐王同时出现在角楼,真是撞上的。”

叶全章倒也不是不知女儿的性子,这丫头自小便懒散惯了,不大喜欢拘束,除了对医术其他事上都是漫不经心的,且心思通透明白,纵然是尊贵的皇族,女儿也不屑去攀附,可是今儿自己亲眼所见,齐王对女儿的态度的确不同,甚至可以说暧昧。

虽说自己没见过齐王几回,但多少听过些这位当朝皇叔的事迹,这位齐王殿下年少之时便已成名,文韬武略世所罕见,弱冠之年便领兵平乱,立下赫赫战功,大梁能有如今的太平,真要归功于这位齐王殿下。

出身尊贵,文武全才,又有赫赫战功,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亘古难见,这般人物按理说早已是妻妾成群,偏偏这位齐王如今二十多了依旧孑然一身,他齐王府中据说连个母的都没有,也因此都传说齐王有隐疾在身,故此不近女色。

虽说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可这位齐王殿下却依旧我行我素,从不理会,加上性子冷,对于上赶着凑过来的女子,丝毫不会客气,所以不近女色之名传的更凶。

可今儿这位不近女色的齐王殿下,不禁跟自己女儿一起藏在屏风后,且为了维护女儿的名声,不惜被人误会,实在与传闻相差甚远,要知道他堂堂齐王殿下来宋府可不是从大门进来的,而是跟个小偷似的,偷偷潜入宋府后宅,这要是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且,他虽未说几句话,可那眼底流露出的情意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尤其自己还是当爹的,哪个小子惦记上了自己闺女若是都不知道,岂不是白当爹了吗。

加之叶全章回府途中想起了上回在水寨大营,这位齐王殿下对自己便格外有礼,他一个堂堂亲王,自己不过是个七品知县,这品级身份可是天壤之别,他连眼角都不扫自己一下,方是正理,可他却那般礼遇,若不是看在女儿的面上,怎会如此。

所以,叶全章愈发肯定齐王对自己女儿有意,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跟齐王本该八竿子也打不着啊,怎会有了这些牵扯,他叫了棠梨来书房,便是想问明白此事顺便探探女儿的心思。

☆、第183章 什么变了

棠梨见便宜爹仍是有些忧色, 遂道:“更何况,齐王早有婚约。”

这件事叶全章倒也听说过,是圣祖爷跟老公爷在世时订下了婚事,如今圣祖爷薨逝老公爷也仙去了, 婚约更不能改变。

想到此,叶全章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点点头道:“爹并非迂腐之人,也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 只要家世清白, 品性良善, 与你情投意合便好。”说着想起余星阑道:“爹瞧着那个庆福堂的余大夫便不错。”

棠梨愕然:“爹您可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跟余大夫只是一起看诊罢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叶全章颇有些遗憾的道:“这倒可惜了,我瞧他性子极好,人也和气, 虽是庆福堂的少东家,举手投足却并无架子, 谦逊有礼。”

棠梨:“爹若如此喜欢他,回头认他做干儿子好了。”

叶全章:“胡说, 人家可是堂堂庆福堂的少东家。”

棠梨心道, 干儿子算什么,余星阑当日还死缠烂打的非要认自己当师傅呢, 认了干爹, 还长了一辈儿呢。

叶全章不在跟女儿说这些有的没的, 正色道:“当日你承了国公府老太君的情,那位大公子也帮过你,已是欠了两份人情,如今大公子又亲来岳州请你,自是不好推脱,势必要去京城走一趟,倒也好,算是还了人情,只是京中人事繁杂,尤其这些世家大族里更是如此,你自己还需小心些。”

棠梨自然知道便宜爹的话中之意,以往便宜爹从未嘱咐过这些,今日说这么多大约是宋府发生的事,让爹有些心有余悸。

莫说便宜爹,便自己如今想来也有些后怕,若自己未瞧出那送茶的侍女不对劲儿,及时作出对策,被吴长进父子算计,下场可想而知,吴长进可不是想成全他那混账儿子,他是想彻底毁了自己,在这个礼教森严的古代,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人玷污已是名节尽毁,且还被众位大人当众发现,除了自杀大约也没第二条路可走了,纵然自杀也不会一了百了,如此丑事,必然会牵连爹娘跟叶府,这吴长进的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且他堂堂一位知府却想出如此卑鄙下流的招数,也足以说明,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这样的人却是岳州知府,棠梨终于明白,为何这么多年,明明该是鱼米之乡富庶的岳州,却三害俱全,百姓苦不堪言,有这样的知府,能活着已是运气。

想到此,不免有些担心便宜爹的处境:“爹,如今清缴水寇在即,您也要小心了。”

叶全章知道女儿的意思:“清缴水寇有齐王殿下跟卫将军,爹不过一个知县,缴寇之事也轮不上爹,爹只管盯着把你那个卫生条例,实施下去,若能避免瘟疫肆虐,便比什么都强了。”

棠梨点点头:“爹若需人手帮忙,可去庆福堂寻余星阑。”

叶全章瞥了女儿一眼:“刚不还说跟人家并无交情,怎么这又让爹去找人家帮忙了。”

棠梨:“爹,这可是两码子事,庆福堂余家乃是数百年的医药世家,不止底蕴丰厚,在前朝数次帮助朝廷,抵御瘟疫,纵观各朝各代,前朝是瘟疫爆发最少的,虽不能说都是余家之功,但庆福堂绝对功不可没,对于防治应对瘟疫,绝非其他药号能比,且余家那位老东家,我曾在京城见过一面,慈悲为怀,济世天下,仁心仁术,余星阑也颇有其祖之风,爹若寻他帮忙,应不会推辞,对了,我这里还有一面庆福堂的玉牌,爹可持此玉牌去庆福堂。”说着唤了甘草来,让她回屋去拿玉牌。

不大会儿功夫,甘草拿了两个牌过来:“小姐,匣子里有两块,奴婢都拿过来了,您看是哪一块。”

棠梨摇了摇头:“都说是玉牌了,另外这块是玉牌吗?”

甘草挠挠头嘿嘿一乐:“奴婢只听见小姐说要牌子了,没主意是玉牌还是木头牌,那是这块了,木头的奴婢拿回去收起来。”说着把玉牌递给棠梨,自己拿着木头的便要放回去。

叶全章却道:“且慢,把你手里的这块给我看看。”

甘草虽有些纳闷,却仍把木牌递了过去,叶全章接过看了又看不禁道:“这木牌瞧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到是在何处见过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得问棠梨:“这木牌是从何处得来?”

棠梨:“在安州的时候,鱼市街那个卖鱼的李老伯送的,当日我治好了他妻子的病,李老伯便非要把这木牌送与我,推辞无果只得收下。”

李老伯?叶全章仍是未想出来在哪儿见过。便道:“这玉牌先放在这儿吧,我好好想想。”

这玉牌当日本是推辞不过才收的,纵然收了,却一直放在匣子里,便宜爹说见过,兴许就有些用处,便点头:“您收着吧,放我哪儿也没用。”

棠梨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回了屋洗漱完毕换了寝衣躺在炕上却并无睡意,干脆起来,推开窗子,顿时倾入满窗的月光。

棠梨在窗下坐了下来,已是春天,虽是夜里,却也并不觉的冷,便那夜风也和煦起来,拂在脸上很是舒服,随着徐徐夜风,仿似飘来一阵花香,这花香若有若无,棠梨仔细分辨了一下,也未分辨出是什么花的香气,想来是傻婆婆种的什么药草,傻婆婆喜欢捣鼓这些,如今岳州气候温暖,更为适宜,便把后衙各个院子,空着的地方,都种上了药草,带着傻姑每天都忙的不亦乐乎。

想到此,棠梨不禁摇头失笑,有时候她真觉人傻一些更好,人傻一些,头脑简单一些,能活的更快活,太聪明了,心思太多,烦恼也便多了。

提起烦恼,棠了不免想起了齐王,虽今日在书房安抚了爹,可她自己却有种强烈的感觉,自己跟齐王之间不会如此简单,有什么东西仿佛已经悄然变了,甚至,此次进京诊病,棠梨都觉没准跟齐王有什么干系。

☆、第184章 再入公府

翌日一早, 棠梨便随谢晖登船北上往京城而去,谢晖出身世家,文采卓绝,风雅谦逊, 兴趣广泛,对于岐黄之术也有涉猎,又与棠梨颇为投缘,故此这一路行来说说笑笑倒不觉无聊, 且如今正值初春, 柳丝轻软春水逶迤, 赏不尽的绮丽春景, 且身边还有谢晖这么一位多才多艺的风雅公子,时不时抚琴弄萧,若非清楚此行是进京看诊,棠梨自己都觉是游山玩水了, 且是高配高品质的游山玩水。

一时琴声停歇,棠梨方回神, 谢晖抬头看向棠梨:“刚想什么呢?”

当着抚琴之人走神,还被人家看了出来, 多少有些不妥, 好在抚琴的人是谢晖,他性子温和, 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些, 便道:“对不住了, 你如此好的琴艺,今日却是对牛弹琴了。”

谢晖忍不住笑了:“偏偏我就喜欢对着牛弹,其奈我何。”

棠梨也不禁笑了:“那作为牛的我当深感荣幸。”

谢晖:“这些东西不过是消遣之物罢了,你瞧那些百姓不懂这些,只一家人守在一起,一样过得快活自在。”

棠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此处水流平缓,船行的也慢了许多,能更清楚的瞧见岸上的风景,有捣衣的妇人,也有挑担叫卖的小贩,也有正准备下水捕鱼的船家,还有总着角的孩童,扯着一只风筝撒欢一般的跑,却不妨跑的太急,脚下绊了一下,摔在地上,手里的线扯断了,风筝失了束缚飞上了天,那孩子哇的哭了起来,捣衣的妇人忙丢下石锤,跑了过去,扶起孩子,拍了拍身上的土,拉着抽抽搭搭的孩子往不远处的风筝摊去了,买了个新风筝,那孩子顿时破涕而笑。

棠梨莞尔,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满足,一个风筝就能喜笑颜开,只是有些奇怪,谢晖竟然能有这样的感叹,不禁疑惑的看向他。

却听谢晖继续道:“想来你也听说过,我本还有个妹妹的,不是上回你见的那个,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棠梨心道,谢晖所说的便是齐王那位未过门的正妃吧,刚落生便跟皇家订了婚约的那位国公府的长房嫡女,本来天生的王妃命,谁知运道有些不济,没两年就走失了,至今也无音讯。

便点点头:“略有耳闻。”

谢晖:“母亲怀着阿芙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因孕中失于调养,阿芙一落生便不大康健,也不似旁的孩子一样,可以出去玩耍,我便时常淘弄些玩意拿去哄她,那日我在外面寻了个扎风筝的人家 ,扎了一个大蝴蝶的风筝,想阿芙一贯最喜欢蝴蝶,便兴匆匆的拿去给她,想着,她便不能出去放,瞧着也欢喜,只可惜她并未瞧见。”说着俊脸上染上一层黯然。

想来阿芙便是他那个妹妹吧,他这般神色不用想也知道,必是他拿着风筝回去,他妹妹却已经走失不见了。

有时想想,棠梨真觉生在这样的世家大族未必便是好事,正是因为随着身份地位附带的东西,太诱人,才会有人惦记,并使尽阴谋手段去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