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颖目注着她那弯弯的睫毛,沉默了一下,道:“那我安排你们明日上午见一见。”

辛韵没精打采地又点了点头。

严颖见她的神色似乎本来是真不想见,却又不得不去的样子,忍不住加了一句:“你若是真不愿意见他。此事我自会周旋。”

辛韵苦笑,却只能道:“没事,我也不是不愿见他…只是,段大哥肯定是要劝我回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严嫲嫲哼道:“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就算他曾经对你有恩,也不过只是想利用你这个笨蛋罢了。何况你如今跟那狗屁的威国府又没半点关系了,你自然是可以不见就不见…”

“嫲嫲…”严颖喊了一声,温言对辛韵道,“嫲嫲说话素来心直口快,却是没有恶意的,你莫要往心里去。”

辛韵摇了摇头:“从我诈死逃出来的那一刻,我是就和威国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可是,我还有一些朋友…还在康朝,我怕我不回去的话,他们会被我连累。”

严颖沉吟道:“我不知道,你和五皇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段广宣说,不妨就写一份书信,让他带回去。”

这事要是书信能说得清,也就好了。可是就算她说了自己没有把秘密告诉别人,古岳曦他就会相信吗?当初她就是被迫答应他的条件的,他怎么可能不认为自己是在借机逃离他的掌控呢?

见辛韵的精神并没有振作,严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他写一份信…”

“别…”要是他写了信替自己说清,那嫌疑可就更大了,辛韵沮丧地道,“算了,还是我自己跟段大哥说吧。”

大不了就直接说自己生气了,所以要趁履行不平等条约之前再自由一阵子,要是古岳曦敢迁怒无辜,到时候就休想她再为他做事,反正那次也“演示”过,法宝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才能用的。以一段时间的放手换她的气消,聪明如他,这种买卖应该会自己衡量吧?

这么一想,辛韵的气色面貌顿时就不同了,严颖自然很快就察觉出来,当下也不再多讲,只道:“对了,既然你觉得要用将灵气输入我的体内,才能将毒性逼出,那从明日开始,我就亲自教你吐纳内息之法,以后每天到我这里练一个时辰。”

辛韵精神一振:“吐纳内息?就是练内功吗?练真气吗?”

严颖笑着点点头。

辛韵眼睛更亮:“那是不是我若是练成了内功,也能像你们一样高来高去地飞檐走壁?”

“想要飞檐走壁,那可不是一日之功,除了真气充盈,轻功身法也需要过关,而且习武之道,除了天赋,还需要长期的坚持和毅力。你也知道,你已经过了最佳的打基础阶段,如今才来学,难免会事倍功半。”

“我不怕!”辛韵兴奋地道,“我一定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给你解毒的。”

她可是觊觎这种功法很久了,要知道之前教的那些防身招数虽然也都很有实效性,可是若没有内功做底子,出手的威力和支撑的时间,都难免有限,只是以前一直被人说已经过了习武的年龄,这才没有太过奢望的,现在能教她,已经很开心了好吗?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严颖却是淡淡笑着,微微地摇了摇头,“想要为我逼毒,可不是只有一一点点真气便够的,何况届时我体内的毒性还会自行抵抗,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你天赋不足,怕是连个五年十年也无济于事。”

辛韵傻眼了:“呃,不会吧?”

只要有足够的灵石,解毒倒是不用担心的,但是要是他们是以她体内的真气积蓄量来衡量何时才能让她动手,这个似乎就有点麻烦了。她是一时还不想回康朝,可也从来没想过要在这里呆上好几年,再说,古岳曦也不可能容忍她这么久啊!

“这事也不急在一时,”严颖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反而反过来劝慰她,“左右也要先找到宝石才行,而且,就算你练不出足够的真气,学会了吐纳,亦能强身健体。严嫲嫲,先送她回去吧。”

“是。”辛韵只得行了个礼,任严嫲嫲给她戴上眼罩。

第一百一十章 老段带来的消息

进入地道才走一段,严嫲嫲忽然冷声道:“明日见了姓古的人,你知道哪些事情能说不能说的吧?”

这个严嫲嫲,脾气还真臭,即便她说出可能有办法帮严颖解毒,她还是这么一副不讨人喜欢的死人样!辛韵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不会把严大哥中毒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的。”

“如此便好。”

隔了一会,严嫲嫲忽又命令道:“公子待你,很是不同,你可莫要辜负。”

“…”辛韵无语,索性不答。

又走了一段,严嫲嫲又补充了一句:“当日劫了你之后,若不是公子心善,我或许真的就会杀了你。那时,公子可不知你能压制奇毒。”

所以,她就需要为这份不杀之恩而感激涕零吗?这个严嫲嫲可真不适合当说客,辛韵心里反感地很,面上却含糊地嗯了一声。

“总之,你只要记住,公子对你确实十分不同,只要你亦诚心对待公子,尽心帮公子解毒,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和你的朋友们。”

辛韵又嗯了一声,心里却反而因此而决心还是尽快地将这件事情解决掉的比较好。

她相信严颖说话算话,可却不相信这个脾气大的很的女仆届时不会自以为是地私做主张。

见她始终一副温顺样,严嫲嫲满意地不再啰嗦。

等到回转,看到严颖还坐在桌旁,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那些宝石在沉吟,忍不住问道:“公子,为何要告诉她来的是姓段的?她自己也说不愿回去了,若是不和古岳曦的人见面岂不是更好?那古岳曦和公子中的毒同出一源。要是被他们知道…”

“他们若知道,当日又怎舍得让她作诱饵?”

“刚才老奴已经警告过她不准说出公子中毒之事,但若她阴奉阳违…”

“嫲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她虽然年幼,心中却自有分寸。”严颖淡淡地道。“倒是寻找宝石之事刻不容缓。你还是先去安排此事吧?母亲那边也通知一声,或许能找到几块现成的。”

“是,老奴立刻去办。”

“嫲嫲。”严颖微微一笑,“我有个预感,只要找到足够的宝石,她真的可以帮我解毒。古岳曦那边我也不会刻意瞒他。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他这个消息。”

严嫲嫲喜不自胜地道:“属下恭喜公子终于解毒有望。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地寻找宝石。”

“嗯,此事事关重大,就交给嫲嫲了!对了。嫲嫲,小辛子这丫头…既然她对古岳曦无意,我自会让她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在此之前,你对她…还是多多友善一些吧!

“是!”听出他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警告。严嫲嫲心中不由一凛,但还是小心地提醒了一句,“公子,这丫…她今日是斩钉截铁说是不愿为妾的,但是以她的出身…”

严颖木着脸道:“出身又如何?何况将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严嫲嫲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他就在左侧第一间,你自己上去吧!”

次日上午辰时,辛韵第二次离开了神秘的院子,直到马车停下,才发现来到了一座外表普通的酒楼门前。

乔装成普通仆妇的严嫲嫲恭恭敬敬地将脚凳放好,扶着打扮的十分娇俏的辛韵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待送她到二楼楼梯口,便驻了足。

辛韵以为她还会放上几句狠话,最后再提醒一下自己不要乱说话,却见今日的严嫲嫲似乎格外的温和,也没有如她以为般一直以伺候为名实则监督地陪同在侧,反而让自己一个人前去,心里不免带了一丝疑惑。

不过,当她离那扇门越走越近的时候,那丝疑惑便被另一种的沉重取而代之,以致她已经走到门口了,抬起的手却迟迟地敲不下去。

吱呀…

其实也没等她犹豫多久,房门忽然从里头打开了,一副天生的凶相面孔出现在了眼前:粗黑的虫一样杂乱的大眉毛,满脸的络腮胡,还有一双仿佛随时能将人瞪出一个血窟窿的铜铃眼。

辛韵的笑僵在了脸上:“段…段…”

“才一阵子不见,小辛子连段大哥就叫不出来了啊?”段广宣大嘴一张,便露出了看似凶恶的笑容,很自然地拉住她的手臂,“愣着干嘛,快进来,进来!”

“段大哥…”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辛韵这才叫出了口,并自然而然地迈步进去,包厢很大,桌面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却无第三人。

段广宣笑哈哈地让她先进去,目光却是冷笑着快速地望楼梯口一瞥,然后才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一转头看向辛韵,又已是满脸的笑容。

“来来,小辛子,快坐快坐,哎呀,一阵子没见,你好像长高了啊!”说着,还用手夸张地比了比,“段大哥记得,上一回你才到我这里啊。”

“哪有长的这么快啊。”他的热情让辛韵无形中放松了不少,不禁也扬起了自然的笑意。

“有,有,当然有,算起来咱们可都已经分别两个多月了,不过…”段广宣仔细地端详了她一会,两条粗眉就皱了起来,“虽然长了点个,可是好像没长肉,还瘦了些,还有你这脸上…唉,都怪段大哥没本事,就只会哄哄地吹牛皮,要是当初能把你救下来,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了。”

辛韵摸了摸脸颊,笑了笑,没有马上接腔。

其实,上面的伤口早就好了,疤痕也淡化了许多,但是,有些事情却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当做不存在的。原来她心里还没有那么大的怨气,此刻见到段广宣,听着他这样唠唠叨叨的,她心中反而忽然生了些恨意出来。

曾经,她原本也有机会。可以无需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能随着自己的心性过得很潇洒,很无忧无虑的,可却被迫硬生生地夺走了她宝贵的三年,每次想到她的人生将有一段时间被买断,而且兴许之后很长一段人生都将受人威胁,她就实在开心不起来。

想到此。她被段广宣所勾起的旧情顿时淡了一些:“段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疼过我的,只是,现在你是代表他而来的。有些话,你就直说吧。”

“公子就说你肯定还在生气,果然。”段广宣叹了口气,“说起来确实也是我们不好。不该让你去冒险,又保护不了你。小辛子,你所受的苦,我们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样?会就此放过她吗?

辛韵抿着嘴,不肯接腔。表明自己不想听这些虚的无的。

“哎哎,小辛子啊,你看我们难得见面。咱们能不能不要一开始就说那些不高兴的?”段广宣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你看。我还特地点了一桌子的点心,就是希望你看在好吃的份上,不要对我冷冰冰的样子,你这样子,老段我心里真的很愧疚啊!”

他这样一个天生凶相的人却偏偏要装可怜样,这画面实在是醉人的没法看!

辛韵忍不住哼了一声,愧疚个头啊,真要如此,当初怎么就助纣为虐了?

“小辛子…”老段索性厚着脸皮蹲了下来,伸出两根粗大的手指,轻轻地捏住辛韵的一角袖子,像个撒娇小媳妇一般,“眼泪汪汪”地拉一下,再拉一下,一边拉,一边唤…

辛韵只用余光瞟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羞恼地拂开了他的手:“段大哥!”

“小辛子…你可以不原谅我们,但是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老段翘起了兰花指,又要来捏她的袖。

辛韵又是一阵恶寒,忙躲他远远地:“你要是再这样,那我就直接走了啊!”

“那你生不生气了?”老段没有起身,反而就以蹲着的姿势又小丑似得往前挪了两步。

辛韵又气又好笑,不得不投降:“好啦好啦,只要你起来好好说话,我就暂时不生气。”

“嘿!”老段一下子跳了起来,立马恢复人高马大的凶猛样。

辛韵白了他一眼,却也吁了口气。

段广宣是古岳曦派来的,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如今一见面就处处耍宝讨好,一点兴师问罪的样子都没有,或许事情并没有如她担心般严重,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谈谈。

见她总算没有冰冷以对了,段广宣也是暗中松了口气,引着辛韵坐下后,掏出了了一叠厚厚的银票。

“对了,这是公子让我交给你的。”

“我不缺钱。”辛韵撇了一眼,无动于衷。

“是是,知道你不缺钱,不过钱多点总不是坏事不是?或许那一天就总得着了呢?放心,这些银票都是小额的,而且不管是燕国还是康朝都能兑换。来,收着,收着吧,你要是嫌多了,不是可以给你的乳姐当嫁妆嘛!这里也有她的一部分,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这么早发现金矿的存在。”

这话倒是在理,再说,芳儿姐姐的父母都是因为朝廷的黑暗才含冤而死的,如今获得一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辛韵想了想,便没有再侨情,接了过来。

段广宣又掏出了一张纸:“对了,小辛子啊,公子已经派人寻到了你的乳娘和她的丈夫的葬身之地,重新觅了一块风水宝地,将他们夫妻葬到了一块,来日你和你乳姐也有个祭奠之地。”

说着,段广宣将一张写着详细地址的地图交给了她。

辛韵看着上面清楚了然的地形图,纵然知道这是古岳曦的收买手段,可要说一点都不感动却也是假的,因为她很清楚这对于芳儿来说,意义有多大。

“这事,我代芳儿姐姐谢过你们了。”

“不用谢,也无须谢。小辛子啊,这世上的事啊,时常福祸相依,说不准什么时候好事就变成了坏事,坏事就变成了好事,你看,要不是我们计划出了意外,你也就不会遇见你的乳姐,若是不遇见你的乳姐,也就不会这么快就发现金矿的事?”

辛韵疑问:“原来你家主子来铜州,本就是为了金矿?”

“那倒不是,公子是为了…”段广宣收起了笑容,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哎,这事吧,我现在还真不能说,总之不太顺利,金矿之事倒是意外的收获,公子因此也获得不少嘉奖。公子说了,这份功劳他会记着的。”

不能说最好,她也不想知道,至于功劳什么的,她本来就不觉得这是她的功,但若是算她一份,以此来给自己增加将来谈判的资本,倒也不反对。

想到此,辛韵便默认了,毕竟前阵子她可真的没少吃苦。

“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老段伸手入怀,又开始掏啊掏。

辛韵不禁黑线。

这一回却是厚厚的一份信,封面上写着“辛韵亲启”四个极隽秀的字,有些眼熟。

辛韵疑惑地打开封口,却见里头各自折了很多份信中信,随意地拆开一张,却是歪歪扭扭的勉强才能看懂的几个大字:辛韵姐姐,豌豆想你了!

辛韵立时仿佛看见一个豆芽般的小男孩儿,裹着臃肿的旧棉袄,流着两条清涕,一边吸一边欢欢喜喜向她跑来的样子,鼻子不由一下子酸涩了起来。

“辛韵姐姐,我是红椒啊,你看我的字是不是漂亮很多了?等下你一定要帮我和蚕豆评一评,到底是谁的字写的更好,这家伙老吹牛皮,还老打击我说我写的难看。我的字才不难看呢,莲藕好多字还不会写,都是我帮忙的,辛韵姐姐你说,我的字比蚕豆好看对不对…辛韵姐姐,我可想你了,你也一定想我们了对不对?你放心,我们现在都过的很好,吃的穿的都不用愁,还每天都有好多好玩的,我都胖了…”

“辛韵姐姐,我是蚕豆(后头画着一个鬼脸),红椒一定说我坏话了对不对?你可别听她的啊,平时只有她欺负我的份,我哪能惹她呀这个红辣椒呀!辛韵姐姐,你看到我弟弟的信了吗?豌豆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他不但会写字,还会画画,对了,他还给你画了一张像呢…”

“小辛妹妹,我是土豆,我的字难看,姐姐不要嫌我笨,也不要担心我们,我是哥哥,我会照顾好大家的…”

“辛韵,我是琼秋(哥哥说从此以后我的名字就可以改回来了),你还好吗?一别数月,大家都很牵挂你,经常念叨着你…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就一次都没咳,也胖了一点,教大家习武的师傅说,等我的身子再调理一段时间,也能学些拳脚强身健体了,我想,下一次见面,你应该不会再担心我会被风吹走了吧…”

“辛韵姐姐,我是青芹妹妹,我们现在过的好幸福好幸福啊,还专门有人伺候我们,我学了好多好多东西,土豆哥哥说,将来我一定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淑女的…”

“辛韵姐姐,我是(画了一段莲藕)…我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想你,很想,很想…”

第一百十一章 古岳曦的退让

握着这一份份厚厚薄薄,字体大大小小的信纸,读者那或稚嫩,或活泼,或憨厚,或温情的字眼,辛韵便如同又回到了那个小院落,回到了大家一起围着火炉喝着热乎乎的肉汤,欢声笑语的日子,眼泪早已止不住地滚落。

没有一个人责怪她的音讯全无,每一个人都只关心着她,想着她,念着她…这份情,是那样的纯,那样的真,那样的让她无法抑制心中的愧疚…他们可都是陪她渡过了那段最茫然无助时光的小伙伴们啊。

“怎怎…怎么啦?怎么哭啦?”段广宣慌不迭地想要掏手绢,却发现自己压根儿就没准备帕子的习惯,想要亲手去帮辛韵擦眼泪吧,又怕自己的手太粗糙,不由地手足无措地笨拙解释,“小辛子…我们可没有欺负他们啊,公子都特别交代了,要好好地照顾那帮小孩…这帮兔崽子,居然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放心,我立刻就写信回去,让公子好好查查,你…你别哭啦?老段我最怕小姑娘掉金豆子了…”

“没有,我不是…”辛韵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两把眼泪,“他们说都很好,只是我自己想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吓死老段了,我说呢,那些人应该不敢阴奉阳违的。”老段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小辛子,你既然这么想她们,等老段办完了事,就跟着一起回去呗。”

回去?辛韵再望向手中的一叠信,眼中虽然还含着泪,心却慢慢地平静下来。

老段虽然也是个粗中有细的性子,但这些信他应该是不会先私下拆看的,所以八成是不知道信里头写的是什么。而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不需要看信,当孩子们在写的时候,那些话就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呈到他面前了,而今他还是让老段带了这些信来,其中深意。自然已是不言而喻。

见辛韵虽然不再掉泪,但还在反复地看着那些信,还以为她在找荻秋的,老段这才想起来解释:“哦。对了,荻秋特训去了,所以这次没带他的信。”

辛韵垂着眸,缓缓地将一张张地将信纸重新叠好,再装回信封。才慢慢地抬眼,认真地看着段广宣:“段大哥,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段广宣一怔:“你真不想回去?”

“是现在还不想回去,我…在这里还有事情。”

“这样…不好吧?”

“段大哥,你是知道我当初是怎样才会答应他的,更是非常清楚我为什么会吃那么多苦,还差一点就真的死了。”辛韵平静地道,“如今我只不过是要求多给我一些时间,这并不过分吧?你知道我的脾气,这句话。便是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会这么讲的。”

段广宣看着好像忽然间成长了许多的辛韵,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公子说,这一次你受的苦不少,恐怕一时间没那么容易消气,果然,公子又猜对了。”

他的意思难道是?辛韵双目不禁微亮地盯住他。

“你想的没错,来的时候,公子就曾交代过,若是你执意不肯跟我回去。就让我再给你一段时间。”段广宣叹了口气,大手伸过来揉了揉她的头,“你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容易相处。脾气却也是固执地跟石头一样的,你要是现在真的还不想回去,段大哥还能把你直接扛回去不成?”

这是…同意了?

辛韵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再问的清楚一些:“段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段广宣连忙摇头。辛韵一愣:“可是,你刚才的意思…”

“就如同你刚才自己说的,只是暂时…暂时而已,”段广宣忙补充道,“你也知道,这事老段我可做不了主的。”

“那他允许的暂时是多久?”得了老段这句肯定的话,辛韵的心中顿时笃定了许多,心境也豁然间开朗了许多。原来,她一直都低估了自己的作用。

段广宣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才五个月?不行,太少了。”辛韵断然地表示抗议,虽然她也明白古岳曦不可能放她在外面太久,但就这点时间恐怕不够严颖收集到足够的灵石。那金矿可是在康朝的地界之中的。如果不能尽快地帮严颖解毒,古岳曦想让她回去,严嫲嫲必定又不肯放手,她就难免成为别人博弈之物,平添诸种后患。

“小辛子啊,五个月已经够长了,而且若不是公子…”段广宣话说了一半又收了回去,“总之,这个时间真的不能再长了,而且到了十月份便开始天寒落雪,不良于行了,这下雪天赶路的滋味你总不想再受了吧?”

“段大哥,除了暂时还不想回去之外,其实,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五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思忖了一下,辛韵改以诚恳的态度。

段广宣浓眉拧起:“那你需要多久?”

“可能要一年,就算不到一年,也需要十个月,具体的我还不好说。”辛韵只能大概估计。

“太长了!”段广宣想也不想地摇头。

沉默了一下,辛韵避重就轻地先转开话题:“对了,段大哥,你这一次来燕国,不会马上就回去的吧?”

段广宣的神色顿时有些古怪:“是…啊…小辛子啊,那个,你可能不知道,这天家之子的婚事,素来都是身不由己,公子也是回到京城才得知,是燕国主动提亲…”

“段大哥,我不是问这个。”辛韵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会在这里呆多久?”

“哦…”段广宣窥了窥她的神色,发现她一张小脸上似是无喜也无悲,并没有透露什么情绪,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便先答道,“大概还会呆二十多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