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西魂不守舍,双眼失焦的凝视在女王眸中,无法面对的怔道,“所以您常常感到心口疼……原来那半颗心在我身上……”

妖婉柔将墓西搂在怀中,如母亲般的疼爱,“墓西,我的孩子,我与你说这些并非为了让你感到不安或自责,只是想真真切切的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太高估了自己,自以为是的认为只要你拥有我的心,便是我,便是由我掌控自如的分体,两心一体只为小鱼,所以我才断言你会爱上小鱼,即便估计错误你也可欣然接受,但我居然忘了,你随年龄的成长头脑更具完善,不再是那个只听我指挥安排的小男孩,你会哭会笑会为心爱的女子伤心欲绝,这一切一切的,被我这自私的女人忽略了,对不起……”

此刻,墓西脑中一片空白,他默默的站起身,转身离开,是伤心吗?早已无知觉,是心疼吗?那心不是他的,他像被抽走灵魂的空壳,泪水无声滴落,他只是一只被命运摆布的玩偶。

妖婉柔望着墓西的背影失声痛哭,双手掩面跪倒在地,莫非果真是天意不可违,她的罪孽何时才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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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西依靠在洞门边,水蓝色的眸子幽幽望向妙小鱼的侧脸,她此刻正坐在石床上与楚雨樊谈笑风生,她的笑容很甜,似乎灌进满满的蜜糖。

他缓缓转身,这里的欢笑不适合他,他该走了……

“墓西——”妙小鱼笑嘻嘻的唤住他,跳下床走到他身边,本想问母亲去了何处,但对上他的神情时,妙小鱼收敛了笑容,“谁欺负你了?”

墓西揉揉她的卷发,“没有,你去聊天吧”

“你怎么了墓西?”妙小鱼感到一阵压抑。

“没怎么,有些累”

“我陪你走走吧”妙小鱼自顾自的走出洞口,她能感到他的悲伤,却不知该如何安稳。

墓西不由一怔,“不陪楚雨樊了吗?”

“哦,他在思考,哄我出来的”妙小鱼随意一答,拉起墓西的手走向草地,走了几步,真诚的注视墓西,“谢谢你,你帮我找到了母亲,但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只能说谢谢”妙小鱼深度鞠躬表示感谢,墓西的好,她永远记在心里。

墓西心绪翻滚,扬起眼皮凝视天际,“笨蛋,说什么谢谢,你的事就是我墓西的事”

“对不起……”妙小鱼有所指的垂下眼皮,她无法给他爱……

墓西压抑满怀,“不要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字眼儿,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况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妙小鱼从后轻轻搂住墓西,泪水莫名伤感,“你才是笨蛋,这三界中最笨的妖,虽妙小鱼这一世不能爱你,但永远是你的朋友,不论你愿不愿意,或伤心或快乐都要告诉我……”

墓西怔怔,抓住妙小鱼的手用指尖摸搓,“我要走了……”

妙小鱼一惊,“你要去何处?”

他望向远方,飘渺虚幻,“一个遥远的地方”

“何时回来?”

“不知道……”

妙小鱼焦急的转到他身前,“你说过会陪着我,不要离开……好吗?”她心急如焚,他的目光明明在说,永远不再回来……

“我会陪着你,只要你需要我的时候”墓西支撑起最后的表情,无奈一笑,“只要你大喊三声,墓西我爱你,我便回到你身边”

妙小鱼顿时感到耳垂一凉,她伸手摸向那只久违的银环,那是墓西最初送她的礼物。

“不要走,不要走,我怕你不再回来——”妙小鱼泣不成声的搂在墓西腰上,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紧张,就是被某种气流压得无法呼吸。

墓西紧紧将妙小鱼搂在怀里,再也无法抑制的泪水默默流淌,泪水打在她的肩膀上,冰凉的渗入她的衣襟,沉入她的心底,哀伤一片。

妙小鱼咬住下唇轻声哭泣,不能放开墓西,一旦放手永远不会回来……

墓西拭去眼泪,打起精神强颜欢笑,“我要需找自己的幸福呀,妙妙好自私……”

“你的幸福我来帮你找,咱们一起找”妙小鱼就是不肯放手,就让她自私一把,若是放墓西离开,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充斥全身。

墓西笑而不语,抬起妙小鱼的下巴,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是如此纯净,纯净的不掺一丝杂质,不该满是泪痕,不该为他伤心难过。

他俯下身,冰冷的唇落在妙小鱼温热的额头上,轻轻合眼,体会这最后的温暖——再见了妙妙,他深爱的女人,只有妙妙的幸福才是他最大的安慰,才不枉女王陛下的一片苦心,就不要去理会他的感受了……

他只是一个为了让妙小鱼得到幸福而出生的男人……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

妙小鱼抬起眸甜笑,“你不走了吗?”

墓西垂眸转开话题,“呵,女王陛下可以让楚雨樊复活”

“真的?!”妙小鱼破涕为笑,“母亲说可以?”

“嗯,明日正午,我会带楚雨樊的灵体回别墅,傍晚你便可以见到他”

妙小鱼雀跃乱跳,“太好了墓西——我好高兴呀——”

“呵,去告诉楚雨樊吧,那家伙一定再也装不出冷静”

“嗯!”妙小鱼跑出几步又返回拉住墓西的手,“你是不是在骗我?为了让我放开你在骗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墓西落寞苦笑,“没有,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妙小鱼半信半疑的认真道,“那你会离开吗?”

“不会,你真啰嗦”

“既然如此,我便信你一次”妙小鱼举起手指向墓西警告道,“你若敢偷偷溜走,我便去找你,向你当初找我那般,直到找到你我才会罢休”

墓西默默点头,说不出半个字,谎言终究会被过于哀伤的表情所揭穿,他故作轻松扬手,示意妙小鱼去报喜讯。

妙小鱼刚一转身,他再也无力撑住笑容,苍白无力的嘶吼直冲云霄,他胸口起伏不定的仰在草坪上,无法平静的合上眼,聆听枝头鸟儿细雨鸣叫,溪水潺潺,齐奏出一道略带哀伤却又美妙动人的乐曲。

这里是他诞生的地方,这里一草一木都令他留恋,当眼前一片黑暗,迷茫无助时,他该何去何从,扪心自问,自己的诞生是悲剧吗?好似又不是,从不怨恨谁,甚至感谢女王给了他一条鲜活的生命,有了生命,他可以用力去爱,放声喊叫,肆意大笑,会拥有世间无数种表情与动作,嘴角微微扬起,他幸福过,感受过母爱的伟大,体会过爱情的心酸,心酸而又欣喜的情感,至少他自认幸福过,妙小鱼的温柔脸孔在脑海中缓缓萦绕,不由自主扩大了笑容,他相信,日后会越来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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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婉柔款款坐落于草地上,指尖掠过墓西的额头,小心翼翼的呵护道,“墓西,不要难过,不要认为自己没有价值,对我来说,你早已是我的孩子,我疼爱你,你与小鱼在我心中不分轻重……”

墓西像个孩子,歪头依靠在妖婉柔身边,“我知道,从没怪过您,在我眼中您一直是位好母亲,从我睁开双眼,便已认定女王陛下是我的母亲”

妖婉柔溺爱的轻拍墓西,像母亲在哄儿子安眠,“起初不认,我是有所顾忌的,怕你得知小鱼是我女儿后,会因自己是小鱼的亲哥哥突生烦恼,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令你心情烦乱”

“可妙妙依旧那样认为,有些事不能改变”

妖婉柔自惭形秽,“唉,是我的失误……”

“当初你造我时,是否用了魂?”

妖婉柔想了想,手指一僵,顿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惊讶的望向墓西,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修心洞。

妖婉柔心中的谜团迎刃而解,原来一步差错就在于此。

“你怎会注意到这个?”

“你用了人类的魂是吗?”墓西早有预感,只是不愿承认。

“我居然忘了,只是从未想到如此巧合”妖婉柔会意的浅笑,“原来墓西知道”

“我虽不愿接受,当我可以触碰到楚雨樊的灵体时,便开始怀疑……”

妖婉柔惊讶墓西的敏感,“是的,当时为了制造你,我最后一次违反三界规定取了一人类魂,你也知晓,人类体内只有一命魂,但少数人类也会存在二魂,拥有二命魂的人类拥有大善之慧根,必是得道高僧,当时我因找不到合适的男孩抚养感到万念俱灰,无意走进一家寺院,寺庙内的主持方丈一眼便看出我是妖,但他并未惧怕,我因心情憋闷与其苦诉衷肠,方丈听了许久,口中默念,无论是妖是人,倘若一心向善便可得超度,在我准备离开时,他边敲打木鱼边提示我,他是两魂之人,为何不取之一枚带去,我起初不懂方丈此话用意,并未理会便离开了,日后等我想到制造墓西时才明了,原来他一早便预知我会有此意念,宁愿奉上一魂不去成神,也要保住他人的性命,这便是所谓的大善之人……”

墓西听得有些愕然,“那位方丈后来怎么样了?”

“依旧是方丈,他是二魂之人,继续为普度众生而持之以恒的祈祷着,只是不能成神,他的转世之身便是那楚雨樊,这未免太巧了……”

妖婉柔从未想过在经过无数次的轮回后,那方丈这一世的魂,居然转世为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男子,女儿坠落人间遇到的第一位男子便是他,而女儿偏偏又爱上了真身,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怪不得墓西没机会,也不可能再有机会……

她轻唱歌谣伴墓西入睡,悠扬清雅的嗓音轻柔拂面,就像从前那般,墓西,莫哀伤忧愁,我会像母亲那般疼爱你,补偿你,你本就是我的孩子……

墓西平静而安心的合起双眼,很好,这样他便放心了——

妙妙,你会很幸福……

两颗爱你的心将会合体,

两枚爱你的魂将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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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正午

墓西仰望骄阳似火的天空,白昼的明朗一望无际的湛蓝,这会儿是他体内妖气最弱的时段。

“我并不想复活” 楚雨樊平板的发出声音

“为什么?”

楚雨樊顿了许久,“活着没意思”

墓西望着楚雨樊,他们本该属于一体,“你是怕自己寿命不长令妙妙再度伤心?”

楚雨樊一怔,“小鱼交给你照顾,人命百年死活对我来说无意义”

墓西笑而不语,搂住楚雨樊的肩膀,“你说我们会相处愉快吗?”

楚雨樊不懂他的意思,“我不习惯跟男人搂搂抱抱的”

“那可惨了,日后我会抱你更紧……”墓西意味深长的笑起,“其实我比你帅多了,只是你看不到而已”

楚雨樊微皱眉,“正如你所说,一个重生的瞎子有意思吗?”

“呵,你也太敏感了”墓西渐渐收敛嘴角,“可我今天,不想跟你斗嘴”

“好好对待小鱼,她是你追寻了千年的女人,其实比我更久”

楚雨樊心里一闷,他不明白墓西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突生一丝伤感。

墓西魅惑的美眸仰望天际,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你爱小鱼,我爱妙妙,我们爱的却是同一个女人,但能给妙小鱼完整幸福的只有你楚雨樊,我退出这场比赛——”

未等楚雨樊开口,墓西展开双臂猛然飞起,水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冰透晶莹,俊美的脸孔抹上一丝安然的浅笑,顷刻间,电闪雷鸣雷雨交加,蔚蓝的天空刹那被乌云遮盖,幻美的蓝眸如蓝色妖姬般在黑夜中绽放出无比耀眼的光晕,盈盈交汇映衬天与地之间——

一滴冰泪,悄声无息的从空中滴落……

过了不知多久,别墅内的楚雨樊醒来

楚雨樊缓缓睁开眼睛,看得清一切事物,他坐起身,抹上眼角,一滴泪顺脸颊滑下,带着冰凉的叹息——

他起身瞭望碧空万里的远方,安详宁静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似乎风卷云气天昏地暗只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梦境——

他思维停顿,目光直视远望,墓西离开了吗?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楚雨樊黝黑的眸子在柔和的光线下反射出奇异的光芒

渐渐发出一道若隐若现,迷人的水蓝色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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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墓西番外(一)

守着爱,怕人笑,

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

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最肯忘却古人诗,

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墓西

原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付出,原来我的消亡也是因为我付出了我的全部,而我甘愿付出。

直到最后一刻,我才了解这残酷的真相,最后一刻我才了解,才真心的觉得我是一个多么畸形的存在。爱么?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没有一点资格。

能守候妙妙的只有楚雨樊。

而我便只能魂飞魄散吧,这大概便是我的归宿,魂飞魄散也没有什么不好,谁说千年的存在便是幸福,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便是痛苦。曾经苦苦追寻的妻子,到头来竹篮打水。

前方根本没有路,为何要给我走下去的希望?

曾经想象过,如果妙妙发现其实我已经不存在,凭妙妙善良的性格,肯定会内疚永远,所以妙妙,你永远不要知道真相,我希望你能做一个笑的永远开心明媚的妙妙,只要知道我在世界的一个角落过的很好就行了。

魂飞魄散,灵魂叫嚣着钻入楚雨樊的体内,魂魄,如同影子,连跟随了自己这么久的影子,都不是自己的,我剩下的只有苦笑。

眼前渐渐模糊,我拼争着最后一点祈祷,即使魂飞魄散,让我留下这记忆可好,即使不能爱,还有回忆,一个没有未来的自已,能否祈求着留下回忆?

谁能听到?

天地间,总有那么一缕奇迹,而我幸运的遇到,于是,我有了新生。

燃灯佛主的灯被不小心倾倒,那掉下凡尘的灯芯吸附了我的记忆,我作为一股气息,盘旋在燃灯的周围,日日听着咏唱的佛经,回忆往生。在佛家的渲染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的,我气息慢慢增强,一百年后,我终于挣脱了灯芯的束缚,成了漂浮在天地间的一缕气息,带着记忆,带着妄念的气息。

我寻找着妙妙,我想看看她,我放心不下她。

我来到我生长的地方,我找到了朝思暮想的妙妙。

即使是仙子,也感觉不到我,我只是游离在天地间的气息而已。我庆幸,我能不扰乱他们的生活。

原来,妙妙找了我一百年。没有爱,也可以有友情,有同情和感激。这便是永远善良而单纯的妙妙。这是执着的寻找我的理由,而我,不奢望爱情,我只单纯的希望我能看着你。

我看见妙妙与楚雨樊十指相扣的手,看见妙妙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靥。我看见曾经疼爱的我女王陛下慈爱的拉着楚雨樊手,满眼充满着满足。我抬手看看自己的手心,这样的手能否与妙妙十指相扣?

我看见妙妙在夕阳下漫步,楚雨樊为她折下一枝桂花,香满衣襟。

我看见小妖来报告关于我的消息,妙妙哀伤的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