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密蘅莞尔一笑:“那你知道主子我写的是什么吗?”

秋梅无所谓的笑了笑:“奴婢虽然不知道主子写的是什么,倒也猜的出来主子的字写的是极好的。”

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笑道:“怎么说?”

秋梅一副讨好的解释道:“如果小主写的不好,皇上怎么会偏偏让小主抄这些书?”

听了这句话,王密蘅心道:她写的好事真的,康熙想折腾她也是真的。

心里这样想,王密蘅面上却还是柔和的笑了笑:“嗯,你这丫头说的有些道理。”

她知道秋梅是想逗她开心,她愿意说,她自然也不会不给面子。

有个人陪着说几句话,别说时间还过的真快,王密蘅一边写着,一边时不时的和站在身旁的秋梅闲聊上几句,没过多久,就到了午膳的时间。

秋梅先奉上一杯龙井茉莉给王密蘅润了润嗓子,这才将食盒里的一盘盘菜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油盐炒枸杞芽儿,酒酿清蒸鸭子,胭脂鹅脯,虾丸鸡皮汤,还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绿畦香稻粳米饭,最后是一小碟奶油松瓤卷。

她不爱吃太油腻的东西,虽说宫里头的这些菜都是一顶一的好,不过她每次也都是略微吃几口,便觉得腻了。

说起来,独独让她割舍不下的,只有面前的这碗虾丸鸡皮汤。

鸡皮是美颜护肤的圣品,虾丸又肉厚膏肥,将米饭泡着汤一起吃,十分的香甜可口。

她就着米饭用了一碗,再夹了几口其它的菜,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捡起碟子里的点心吃了起来。

没有女人不爱吃甜食的,王密蘅也不例外,只是今日的奶油松瓤卷怎么味道怪怪的?

王密蘅将吃在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又拿起碟子来细细的闻了闻。

“这点心是御膳房的人送过来的?”

秋梅秋兰见着她的动作脸色早就变了,听到这话,随即肃容道:“是啊,小主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

王密蘅皱了皱眉,将手中的碟子放在桌上,她也说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味道不对罢了。这奶油松瓤卷刚入口的时候有些甜,之后却又有些微微的苦涩,和平日里的味道不一样。

她的舌头自小就格外的敏感,什么东西不对味儿了,一下子就能尝出来。

所以她敢断定,这点心被人动过手脚了。

王密蘅略有沉思,是谁这么等不及对她下手呢?皇贵妃,德妃,定贵人,还是......慈宁宫的太后?”

想到太后,王密蘅又摇了摇头,将她排除在外。太后是什么身份,真要收拾她一个小小的贵人,也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再者说,要真是太后的话,就没有瑾贵人什么事儿了。

太后既然命瑾贵人来祈祥宫警告她,那就意味着,在看到她的表现前,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皇贵妃,德妃,还有定贵人了。

当然,其他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秋梅的脸色有些发白,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若不是小主发现了味道不对,这会儿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是,知道小主爱吃甜食的就只有祈祥宫伺候的人了。

秋梅想得到,王密蘅也想得到,只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内务府差遣过来的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秋梅秋兰贴身服侍她,秋竹,秋菊和两个太监做一些粗使的事情。

这几个人里,谁会背叛她?

太监最容易被收买,而宫女的话,受不到重用也是会另谋出路的。

王密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秋梅吩咐道:“这几日你和秋兰好好盯着他们,看他们都有什么动作。”

两人还在震惊中,听到王密蘅话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扣了个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动,喉咙里都有几分哽咽:“小主既信的过奴婢们,奴婢们一定尽心效忠小主,不会让人害了小主。”

王密蘅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秋梅和秋兰贴身服侍她,平心而论,两个人都是极为用心的,她并不想怀疑她们。

当她看到两人眼中的感动和震惊,她觉得自己这一把是赌对了。

所谓心腹,就是要彼此信任。若是今天,她将两人都怀疑上了,寒了她们的心,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用过午膳,王密蘅便和平日里一样躺在床上午睡了,倒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慌乱不安。自进了宫,她就知道这样的事情迟早都会发生的,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她躺在床上一会儿便睡着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

王密蘅徐徐饮了一杯奶茶,又走到书桌前开始抄写起来。平心而论,抄书真的会让人感到一种不一样的安逸和宁静,所以这一次王密蘅抄的格外的认真,前前后后抄了好几十页。

看着摆在另一侧厚厚的一塌宣纸,王密蘅心里颇有一种成就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用完晚膳后王密蘅便早早的想要睡下了,抄了一天的书,手腕和后背都有些酸痛了。

“小主,还是等一会儿再睡吧。”秋梅在一旁急忙劝道。

王密蘅看着秋梅脸上的表情,抿嘴轻笑:“放心吧,皇上今日不会翻咱祈祥宫的牌子的。”

康熙既然吩咐了让她明日恢复去承乾宫的请安,那便不会在今日还翻她的牌子。

这其中的道理,想想就明白了。

听到王密蘅的话,秋梅犹自不信,走到桌前给她倒了杯茶,小声的提议道:“小主还是再等等吧。”

王密蘅心里很郁闷,很想告诉她,再等也是你不想听到的“坏消息”。

虽然她因为独宠而引得六宫非议,可作为奴婢的,哪一个不想让皇上宠爱自家主子,或许在她们看来,只要康熙肯翻她的牌子,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王密蘅没等多久,外办的小太监就进来传话:“奴才给小主请安,皇上今日翻了德妃的牌子。”

皇嗣

承乾宫,皇贵妃的寝殿内,皇贵妃正靠在软榻上,面前有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回禀着事情,她的话才说完,皇贵妃的脸色陡然一变,怒声问道:“什么,皇上今日翻了德妃的牌子?”

那宫女身子颤抖一下,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她就知道,自家主子会是这种反应,只是,说句实在话,皇上翻谁的牌子,全凭着皇上的兴致,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能过问的。

见着跪在地上的宫女一声不吭,皇贵妃皱了皱眉,当场就拿起桌上的茶盏重重的砸了过去,杯子的碎片溅落的到处都是,有一片正好就飞到那宫女的脸颊上,顿时,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一眼看过去,实在是骇人的很。

“娘娘恕罪,奴婢该死。”那宫女也顾不得脸上的伤,只是不住的磕着头,一会儿下来,地上就出现了一片血迹,而她的额头上,也变得红肿起来。

皇贵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开口问道:“祈祥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娘娘的话,今早密贵人回到祈祥宫就没有再出来,倒是晌午的时候瑾贵人去了一趟,说了一会儿话就出来了。”

皇贵妃眼中光芒一闪:“瑾贵人?她干什么去了?”

瑾贵人在宫里头一直都是个不声不响的人,有时候低调地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这个时候去,真的是让人匪夷所思。

“皇上这些日子召见过瑾贵人没?”

那宫女摇了摇头:“没有,以往皇上常去的就是永和宫和延禧宫,这些日子倒有大半的时间去了祈祥宫,瑾贵人那里,自从上一次侍寝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去过。”

皇贵妃点了点头,深色凝重,是了,皇上去哪里都不会来她的承乾宫,就算来也不过是给她这皇贵妃一些体面,略坐一坐就离开了。

可她又能怎么样,皇上不来,难道她还能学那些狐媚子将皇上哄到承乾宫来?

皇贵妃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恨意,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本宫交代定贵人办的事情可办好了?”

那宫女应了声是,犹豫半晌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定贵人的性子娘娘是知道的,娘娘难道不担心她把这事情给办砸了?”

皇贵妃饱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开口:“本宫看重的就是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若是换了旁人,本宫还不放心呢!”

定嫔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从一宫主位降为一个小小的答应,她能忍下这口气才怪?

关键是,若是这事再办不成,她这辈子也就只能是一个没有恩宠的贵人了。

那宫女伺候了她这么长时间,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

“娘娘说的是,定贵人可是娘娘求了太后才给放出来的,娘娘交代的事情,她肯定会用心去办。”

皇贵妃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看了跪在她面前的宫女一眼,然后才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这一夜,因着王密蘅的“失宠”,六宫大大小小的妃嫔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上南巡将这密贵人给带回来,前前后后宠了快半个月的样子了,各宫的妃嫔们心里虽然有怨气,可到底是新宠,皇上要宠着,她们谁敢说一个不字?倒是有沉不住气的,可瞧着定贵人这个前车之鉴,也就将这心思死死地压了下去。

好在,“高调”了近半个月,这新欢也终于变成旧爱了。

众妃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德妃的好福气,德妃先后为皇上生了三字三女,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早就牢不可及,就连承乾宫的皇贵妃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样的福气,实在不是想求就能求来的。

要知道,在这后宫里,宠爱什么的倒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能够诞下个皇嗣,哪怕是个格格,到底也算是有了依靠。不然,在这宫里头一日一日的挨着,哪一天才是个头。

有了这样的念想,第二天按例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各宫的妃嫔们都打扮的格外用心,各各花枝招展美艳绝伦的,只盼着在密贵人“失宠”之后,皇上能看得见她们。

王密蘅进来的时候,差点儿被一屋子的美人儿给晃瞎了眼。有道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这样隆重的打扮,实在是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王密蘅跟在众妃嫔的身后,十分恭敬地向坐在高座上的皇贵妃请了安,等众人坐定后,又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告罪道:“嫔妾前几日身子不适,没能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降罪。”

听到她请罪的话,皇贵妃的笑容端庄,柔声说道:“起来吧,本宫知道你服侍皇上辛苦了,若不是碍着后宫的规矩,本宫也舍不得妹妹这样辛苦。”

听到她的话,王密蘅在心里感慨道:不愧是后宫的大boss,这忍耐的功夫,真的是一流的。

“多谢娘娘体谅。”王密蘅道了声谢,这才起身落座。

一坐下,就听到成嫔笑着说道:“密妹妹这么懂事,怪不得能让皇上这么喜欢。”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密蘅的身上,众人的眼睛里都有些幸灾乐祸。

众人心里想什么,王密蘅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不过是昨日康熙翻了德妃的牌子,今日就专门来看她笑话了。

好在,她的脸皮早就练得很厚了,更何况,这样的刺激对她来说根本就算不得是刺激。

康熙能够和往常一样雨露均沾,最高兴的人除了被翻了牌子的德妃,第二个就是她了。

不然的话,她要面对的,可比现在的幸灾乐祸要严重的多。

王密蘅淡然一笑:“姐姐严重了,妹妹进宫不久,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还望姐姐能够提点。”

成嫔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她原本是想刺激一下密贵人,没想到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丝毫的不起作用。

“妹妹这话就错了,皇上吩咐皇贵妃和德妃娘娘协理六宫,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该向皇贵妃和德妃娘娘请教才是,姐姐是万万不敢做主的。”

成嫔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王密蘅没将皇贵妃和德妃放在眼里,这顶帽子扣下来,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王密蘅心里暗骂一声,只能接招拆招,站起身来向皇贵妃告罪道:“娘娘恕罪,嫔妾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着娘娘平日里处理着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便不敢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惊动娘娘,惹得娘娘烦心,若是皇上因此怪罪下来,嫔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王密蘅这话说的真挚,言语间指出康熙对皇贵妃的看重,不敢拿一点儿小事情来劳烦皇贵妃,惹得康熙不快。

听到这话,皇贵妃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伸手虚扶一把,说道:“本宫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怪不得皇上看重你,连本宫见了,都忍不住喜欢你。”

王密蘅顺势站起身来,心里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和女人说话真的是很费劲儿,笑里藏刀话中有话,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她说喜欢她,她可没有那个胆子让她喜欢,再说,康熙借着她的手打了她的面子,她不找机会收拾自己就不错了,哪里还敢让她“喜欢”呢?

王密蘅落座后,皇贵妃就将话题扯到了德妃的身上。

“德妃,本宫听说十四阿哥受了风寒,这几日可好些了?”

德妃的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意:“多谢娘娘关心,皇上亲自下旨让御医守着,现在已经痊愈了。”

皇贵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十四阿哥刚满一岁,让服侍的人都小心些,皇上最看重子嗣,若是再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不好了。”

王密蘅坐在那里,看着因为皇贵妃的一句话而变了脸色的德妃,心里头不知是什么感觉。

历史上的德妃先后诞下三子三女,皇六子胤祚和皇七女皆自幼早殇,皇贵妃话中的这个“又”字,明摆着是刺到了德妃的痛处。

只是,德妃能从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升到现在的四妃之一,忍耐力绝对是无人能敌的,只见她面色一变,转眼就换上一抹浅浅的笑意。

“娘娘说的是,十四阿哥只是偶感风寒,让皇上这样记挂着,臣妾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皇上本就看重皇嗣,十四阿哥能得皇上疼爱,也是他的福气。”

德妃的这句话说的绝逼很有水平,十四阿哥好不好的都有皇上操心,哪里用得着你皇贵妃你多此一举?

听到德妃的话,在座的妃嫔们都各有心思,德妃这样有底气和皇贵妃叫板,不过是仗着给皇上生了两个皇子,她们若是也能生下个皇子,在后宫里的地位也就有了保障。

只是,这生皇子哪里有说起来那么容易,皇上虽然正当盛年,宫里头有身孕的不算少,可真正顺利产下来又活下来的,如今也就那么几个。

要知道,这宫里头的孩子,最是多灾多难的,想逃,也逃不过。

第29章 勤贵人有孕

之后近半个月的时间里,王密蘅都没有见过康熙的面。每晚康熙都要翻牌子,却没有一次翻过祈祥宫的牌子,饶是王密蘅早有准备又颇有耐性,也不禁暗暗着急起来。

谁能告诉她,这是“失宠”的节奏不,新欢旧爱,这节奏要不要太快了些,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木有,

关键是,她还想着时不时的亮亮相呢,没想到康熙就这么把她给雪藏了,

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还果真是康熙惯使的招数。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康熙要花多长的时间才能想起宫里头还有她这么一个旧爱。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对于康熙的遗忘能力,王密蘅一点儿都不敢低估。

“奴婢听说定贵人这些日子天天往乾清宫送点心,皇上虽然没有见她,到底还是留了几分颜面,没让李公公赶她走。”秋梅一边将茶盏放在桌上,一边话中有话的说道。

王密蘅听了,只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秋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一急,道:“小主,这都十几天了,奴婢都快急死了,小主不知道奴婢去领份例银子的时候,内务府的那些人各各都见风使舵的,摆了好大的脸色。”

她一个宫女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可是若这样下去,这祈祥宫真就成了冷宫了。

在这宫里头,没了皇上的宠爱,真就是万人践踏,连个小小的奴才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王密蘅苦笑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算了,现在巴巴的凑上去,好没意思。”

她若是真想在康熙面前献殷勤,早就去了。可是,以她对康熙的了解,这送到嘴里的东西,往往是最廉价的。别到时候没引起康熙的注意,顺带着连之前的那么一点儿好感都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