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身着一身金丝绣成的龙袍,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

看着他的样子,王密蘅心中暗想,原来因为出宫而高兴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走下软榻福了福身子,因为穿着太监的衣服,所以请安的动作做起来格外的别扭。她这边刚一动,康熙就笑得更欢了。

王密蘅发现,自己越来越往康熙宠物的方向发展了。

“起来吧。”康熙虚扶一下,眼睛里泛出一抹掩饰不掉的笑意。

这男人......

王密蘅站起身来,刻意对他的调笑视若无睹,不料,她刚站起身来,头顶上就传来一声似笑非笑的话,“密儿这模样,真有几分与众不同,李德全,你说是不?”

听到康熙的话,王密蘅抽了抽嘴角,目光移向了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身上。

貌似,康熙又将李德全推到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皇上看着好,便是这衣裳的福气了。”李德全神色犹豫,避重就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得罪康熙,也不得罪她。

不得不说,这宫里的奴才没有几个能比得上李德全的功力。

这嘴上模棱两可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好。

“你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听了李德全的话,康熙并没有恼怒,只淡淡地说道。

李德全讪讪一笑,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王密蘅站在那里看着康熙和李德全颇有默契的说话,不知怎么就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会不会有一天,康熙突然明白,后宫神马都是浮云,原来他的真爱从来只有李公公一人而已。

“公公,到朕身边来。”康熙深情脉脉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德全。

“皇上,老奴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李德全喜极而泣,顿时泪流满面。

这样想着,王密蘅心里一阵恶寒,眼睛不自觉的在康熙和李德全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想什么呢?”康熙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在王密蘅的耳畔。

听到这声音,王密蘅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赶紧回道:“臣妾在想,皇上要带臣妾到什么地方去?”

王密蘅一张嘴,康熙就知道她言不符实了。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审视了几眼,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回来朕在审问你。”

王密蘅心里一紧,干笑一声:“皇上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明白?”

康熙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来掐了掐她的脸颊:“朕会让你明白的。”

王密蘅吃痛退后一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康熙,无声的控诉。

这男人,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四个怎么写。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讨得女人欢心的。

看着王密蘅一脸委屈的模样,康熙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出宫以后注意点儿分寸,免得让人误会。”

王密蘅反射性地问道:“误会什么?”

这四个字刚出口,王密蘅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康熙的意思,不会是那样吧?

王密蘅摇了摇头,觉得这男人不致于会这么邪恶吧?

王密蘅的眼神里透着一丝疑惑:“皇上......”

她刚说了两个字,康熙就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说道:“朕可不希望,爱妃被人当做娈童。”

“......”听着那两个字,王密蘅登时愣住了,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

王密蘅咽了咽口水,心说:这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纯洁啊!

怪不得,被他养大的太子会那么好男风,原来,根源在这儿呢?

“好痛!”一记爆粟袭来,王密蘅吃痛叫出了声。

康熙鼻子一哼,很是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径直朝殿外走去。

王密蘅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嘀咕道:“自己不纯洁还不准别人想,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李德全尴尬地笑了笑,道:“娘娘,快跟着吧,皇上可是不等人的!”

王密蘅又一次发现,这李公公和康熙还不是一点儿两点儿的有默契,看吧,连欺负人的语气都是一样一样的。

李德全要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一定感觉很冤枉。

密主子,奴才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负您啊!

有了康熙开路,王密蘅才觉得原来出宫真的可以和吃饭喝水那么容易。

王密蘅坐在轿子里,心里头升起一抹小小的怨念。要不是康熙这只大种马,她怎么会悲催到被困在后宫连出来都是一种奢望呢?

康熙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点儿没察觉到身旁的女人正满是怨念的看着他。

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王密蘅撇了撇嘴角,掀开帘子的一角,饶有兴致的看着外头。

也许是心情很好的关系,她觉着今天紫禁城的天气格外的好。

轿子一路走出午门,午门下面正中有三座门,两边还各有一个掖门,而正中间的中门是康熙专用的。

所以,王密蘅沾了康熙的光,头一次出宫就走了中门。

京城里很热闹,虽然隔着帘子,王密蘅俨然已经融入其中。

比起她的反应,康熙自然显得淡定许多,坐在轿子里纹丝不动,好像外面的一切他都不关心似得。

察觉到这一切的王密蘅咬了咬牙,在心里暗骂一声,这男人,真是一点儿都不解风情啊!

他们刚下了轿子,陈廷敬就从另外一乘轿子上走了下来。

多日不见,这位帝师依旧是那么温文儒雅。

“老爷。”陈廷敬恭敬地叫了一声,然后便跟随在康熙的身后。

王密蘅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早就跑得没边儿了,只是碍于没有康熙的吩咐,她不敢随意出动罢了。

“走吧。”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样子太过急切,康熙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淡淡地开口。

不愧是天子脚下,比起苏州的热闹,京城的街上更带着一种厚重。

街边开着各色的店铺,有日用百货,有零嘴吃食,有测字卜卦的还有耍着杂技的,叫卖声和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响在耳边。

看着热热闹闹的场景,王密蘅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天知道宫里头的日子都快把她憋屈死了,每日除了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她就老老实实呆在自己宫里,连御花园都很少去。

不是她不去,实在是那种事故多发地她觉得还是少去为妙。

所以,进宫一年多的时间,她可以说是与外界隔绝了,每天看着一眼四方天,真真是没劲儿的很。

王密蘅一个小摊一个小摊的逛着,拿起这个看看拿起那个看看,对什么都感兴趣,一条街逛下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少见的活力。

康熙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的样子不时无奈笑着,不为别的,实在是她这一身男子的装扮逛的都是些胭脂水粉和零嘴吃食,所以那些商贩的视线总要在她身上打好几个来回,然后,就看看站在身旁的他,最后,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

而这一切,逛得尽兴的王密蘅是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高兴时,还习惯性的挽着他的手臂,那样子,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误会。

逛了不多会儿,王密蘅就收获颇丰:一盒胭脂,一支发簪,一个扇坠,还有一根冰糖葫芦。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买什么捏面人啊沙子灯什么的,好歹人家穿来已经十几年了,那些东西,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玩儿腻了。

王密蘅先是绕着一大串冰糖葫芦看了几眼,然后挑上边最大的一个宽糖边咬了一口,“嘎嘣,嘎嘣”的在嘴里嚼着。

糖边慢慢融化,甜甜的滋味儿一直蔓延到了嗓子里。

等到王密蘅再咬的时候,就发现身旁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话说,她这吃法,真的是很不淑女啊!

看着康熙一点点不敢苟同的眼神,王密蘅心虚的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然后,顺手将一串糖葫芦递到他的嘴边。

只听“嘎吱”一声,好大一片糖边都被康熙给咬掉了!

王密蘅愣在那里,好半天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男人,还是很上道的有木有?

第69章 特殊的旨意

待康熙咬了那一口之后,王密蘅就很自觉的将一整串糖葫芦吃进了肚子里。

康熙轻轻挑眉,倒没说什么,王密蘅偷偷地抬起眼来,正巧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咳......爷要想吃的话,妾身再去买一串。”王密蘅试探的开口,心里却笃定康熙刚才的那一口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要他一个大男人旁若无人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一串糖葫芦,想想就一阵恶寒。

不出所料,听到她的提议,康熙的嘴角明显抽了抽,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王密蘅讪讪地跟了上去,讨好的想要挽住他的胳膊,却在碰到袖子的一瞬间止住了动作。

好吧,她好像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一身男子的装束。

她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德全手里拿着的那些东西,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毫不避讳的举动,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完了完了......

出宫时康熙只和她说了一句话,就是让她注意分寸,王密蘅满脸黑线,好像她早就不记得“分寸”这两个该怎么写了。

康熙又走了几步,见王密蘅没有跟上,转过身来,淡淡地开口:“怎么,还要爷等你?”

王密蘅急忙摇了摇头,几步跟了过去,欲言又止地望了康熙一眼,心下开始忐忑起来。

这男人很大度,可计较起来的时候也同样让人抓狂。

之前的每一次,王密蘅都被他收拾的惨惨的。

果然,康熙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扫了王密蘅一眼,只一眼王密蘅就读懂了其中的深意。

他明明再说:等着吧,回去好好收拾你。

王密蘅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弱弱地看了过去。

“爷......”(妾身错了,妾身不该动手动脚的。)王密蘅没来得急将后边的话说完,康熙就迈开步子朝前边走去。

你狠!你狠!

王密蘅咬了咬嘴唇,在心里边撂下一句狠话,却很不争气地跟了上去。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男人现在不仅是她的衣食父母,还顺带管着她的小命,她能不服软吗?

察觉到她的动作,康熙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李德全!”

“爷。”听到康熙的话,跟在后面的李德全几步走了过来。

“爷听说这京城里开了一家醉仙楼,里边的菜色比御膳房都要好。”

王密蘅不解的看着康熙,心说这男人没吃错药吧,以前她是不知道,可自从进了宫她才明白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都集中在了御膳房,哪怕是一碗粥,都能变出百八十个花样来。

要不怎么说这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便是紫禁城呢?

康熙这话一出,李德全便将这醉仙楼的事情一一道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醉仙楼是他的产业呢?

不愧是乾清宫的总管太监,这道行,真是令人佩服!

于是,在李德全的指引下,他们一行人便来到了京城第一酒楼醉仙居。

王密蘅跟着康熙踏进了醉仙楼,不出所料,入眼无处不显奢华贵重,就连桌上的茶碗酒杯,都是一水的珐琅彩。

王密蘅的眼睛闪闪发亮,心里琢磨着,若是将这东西弄到后世,绝对是赚翻了。

李德全带着路,走上了二层楼。

也是,依着康熙的身份,自然不能坐在大堂里,只有楼上的雅间才符合他的贵重。

跟着进了一个角落中的雅间,王密蘅四下打量,若说大堂奢华的有些俗气,那这二楼的雅间就非常的有格调了。贵重而不显奢华,比之楼下,多了一份特有的稳重,就好像那奢华已经沉淀到空气中了。

雅间的正中间放着一张紫檀木圆桌,桌上铺着一块大红金丝线的桌布,正中间放着一尊白玉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枝玉兰花,桌子四周围着四只青花绣墩。

饶是见惯了后宫的奢华,王密蘅也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这装潢这陈设,得花多少银子啊!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纠结的了。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不管投入了多少银子,总会从顾客的身上捞回来的,而且,只赚不赔。

要知道,到这酒楼里的,非富即贵,最不缺的怕就是银子了。

康熙最先坐下,看着站在那里的王密蘅和陈廷敬,抬手示意一下。

“这是在宫外,就不必那么拘束了。”

王密蘅落座后,陈廷敬才随即坐下来,而李德全则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康熙的身后。

这古人的规矩就是森严的很,她虽然只是康熙众多小老婆中的一个,可身为帝师的陈廷敬,却依旧对她恭敬守礼,让她不免感到几分心虚。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靠着抱紧男人的大腿来过活,是多么的没底气。

这要放在后世,就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

所以,无论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小的贵人还是一宫主位,王密蘅心中是有些心虚的,就像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即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没有底气。

尤其,是在面对陈廷敬这样一位以清廉正直闻名后世的名臣时,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