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的意味,只要一想她就忍不住欢喜。

刚才因为康熙的冷漠而受伤的心,一下子就好了,而且,比来的时候更要高兴。

有什么能比皇上如此看重她更让她感到开心的呢?

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轻轻地把头靠在康熙的胸膛上,一股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传入鼻中,让她有些微微恍惚。

听着她的回答,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在宫里这么些年,这些奉承的话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怎么就那么爱说这些话,而且说起来还没完没了了。

对于康熙的不满玉贵人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时候,她正盯着宣纸上的那幅画,细细地看着,一双眼睛含着欣喜的笑意,就快把那宣纸给看穿了去。

她这神态,平白的让康熙觉得有些小家子气。

也不知道,纳喇家是怎么教养这个女儿的。

这句话在脑子里刚刚划过,康熙便微微挑了挑眉。

这句话,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康熙略一思索,就记起了昨日他在宫外下的那道旨意,然后,就不可避免了想起了昨日在醉仙楼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康熙对王密蘅还是很佩服的。后宫前前后后这么多的女人,在他面前的时候哪一个不是规规矩矩尽心伺候的,也就只有她,敢在他胳膊上留下两排牙印,而且事后还又哭又闹让他抱着回了宫。

只一想,他就觉得自己身为帝王的威严被冒犯了。

可偏偏,他还没想到到底该怎么处罚她。

若依着后宫的规矩,冒犯龙体可是死有余辜,最轻也要杖责四十以示惩戒。

可四十板子下去,不死也残了。

若是不处置吧,他的威严何在,不给她点儿教训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呢?

所以,康熙这个时候是进退两难。前者,说实话......不舍得;后者,又实在......不甘心。

“皇上,您怎么了?”康熙回过神来,就看见站在那里的玉贵人一脸的担忧。

康熙没有回应,只将视线落在了扑在龙案上的那张宣纸上。

“来人!”康熙扬声叫道。

候在殿外的李德全听到声音立即走了进来。

“让内务府将此画装裱起来,送到钟粹宫去吧。”

听着康熙的话,李德全赶紧应了一声,心说皇上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还作起画来了?

等到他的视线落在那张宣纸上的时候,眼睛里明显闪过一抹诧异,原以为皇上传玉贵人过来不过是解解闷儿而已,哪里想得到,这玉贵人还有这福气?

皇上说送到钟粹宫,自然不是指的惠妃娘娘。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玉贵人了。

站在龙案旁边的纳喇玉容惊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下谢恩,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欣喜,“臣妾谢皇上隆恩。”

康熙的墨宝,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得到的。

更何况,这画中的女子,还是她自己。

纳喇玉容跪在地上,似乎看到了后宫的那些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

只一想,她脸上的笑意就愈发的深了起来,这些日子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口气,也终于消散了些。

进宫的第二天,她就到了乾清宫侍墨,后来成了贵人,六宫的那些女人却一直拿此事来嘲讽她。碍于姑姑的面子不敢当面说,可私下里却一直说她如今的身份是当了几天宫女又有姑姑的帮衬才得来的。

她花了好些天才调整好了心情,可这件事情,从此便成了她心中的忌讳,只要一提便觉得心里膈应的很。

还好,如今看来皇上是真的在意她,不然的话就不会一连十日都翻了她的牌子,而且还允许她到御书房伴驾,现在还亲自替她作画了。

有了这样的事实,她的底气便足了。

如今她是贵人,身后还有身为妃位的姑姑在,只要皇上一直宠着她,等日后她有了个小阿哥,这后宫里就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于是,进宫以来第一次,纳喇玉容眼神一亮,高兴的像是得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从御书房到钟粹宫,步行要半个时辰的路程,纳喇玉容却走的极为舒心。

脚底下踩着的碎石小路,还有四周的花花草草,一路上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人格外的心动。

纳喇玉容刚进了钟粹宫,康熙亲自替她作画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宫里头的事情就是这样,哪怕是主子失手打碎了一盏茶碗,用不了多长时间后宫的人就都知道了。

更何况,事情还和康熙有关。

纳喇玉容将头上的紫玉发簪放在首饰盒里,然后捡起一支粉色的珍珠簪插在了头上,整个人都是笑意盈盈的。

“奴婢恭喜小主。”宫女秀儿福了福身子,满脸笑意的说道。

她现在才觉得,自家主子是真得了皇上的恩宠。

纳喇玉容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好半天才问道:“对了,密嫔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秀儿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密嫔娘娘每日除了去承乾宫给贵妃请安,就是呆在自己宫里,小主不必担心。”

“她倒是沉得住气。”纳喇玉容微微颔首,眼睛里闪过一抹深意。

这密嫔,她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按说她夺了她的恩宠她定会怀恨在心,可这密嫔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闹出来。

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正在祈祥宫逗着小阿哥和小公主的王密蘅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想到昨日发生的事情,猛地有些心虚。

德妃坐在软榻上,听完太监的话,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

“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那太监瞧了瞧自家娘娘的神色,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德妃坐在那里,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了。

皇上出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带着密嫔一块儿出宫了。

都说密嫔失宠了,这皇上这一出,哪里是失宠的样子,倒像是更得宠了。

第73章 审视的目光

翌日,承乾宫中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王密蘅跟着众妃嫔齐齐向皇贵妃请安,进宫这么长时间了,这样的话她说了早就不下几百遍了,就是不知道坐在那里的皇贵妃有没有听腻。

“起来吧,本宫今日身子不适,来的有些晚了,还望妹妹们不要见怪。”皇贵妃坐在软榻上,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着大朵牡丹的旗装,乌黑的头发梳起一个朝云近香髻,头上簪着一支红宝石缠丝嵌珍珠金簪,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哪里有半掉子不适的模样。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这承乾宫的主子,所以即便是假的也只能当成真的了。不然的话,你以为谁会不知死活的对皇贵妃的话表示质疑。

所以,皇贵妃的话音刚落,下边就有人立马表现出自己的担心来。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嫔妾们等着娘娘那是规矩,哪里敢抱怨娘娘的不是。”

说这话的是穆贵人和祥嫔,两人皆是皇贵妃身边的心腹,只是祥嫔这些年只生了个女儿,而穆贵人就更没什么本事了,听说打从进宫以后,康熙只翻了两次她的牌子,之后就再也没召幸。

不过,这穆贵人很会说话,又很能放□段,所以久而久之倒也真揣摩透了皇贵妃的心思,皇贵妃对她也很是看重。

听说,这后宫的妃嫔里,就属她往承乾宫去的次数多。为此,还惹得祥嫔很是不快,只是碍着皇贵妃的面子不敢有什么动作罢了。

“就是,娘娘掌管后宫诸事,劳心劳力的地方多了去了,娘娘可千万要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

这不,穆贵人刚说完那句话,祥嫔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瞪了穆贵人一眼,然后赶紧着说些奉承的话。

看到这情景,王密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有这闲情还不如在康熙的身上下功夫。

毕竟,皇贵妃虽然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嫔,可不受宠也同样是事实。

自从她进宫以后,从没听过康熙翻皇贵妃的牌子,就连送往承乾宫的赏赐也是极少见的。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成了皇贵妃跟前的第一人,又有什么用处?最多是吃穿用度好些罢了。

可古代的女子,尤其是能进宫伺候皇上的,哪个不是自小就锦衣玉食,那一点子好处只怕还瞧不上眼。

所以,王密蘅对于穆贵人和祥嫔窝里斗的事情表示很无语。更无语的,是她二人为何就选了皇贵妃这样的主子。

惠妃或是德妃,不都是更好的选择吗?

不得不说,虽然进宫一年多了,可很多事情,她依旧看不明白。

听了穆贵人和祥嫔的话,皇贵妃满意地摸了摸手指上的金镶玉护甲,笑着说道:“好了,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赶紧福了福身子谢过,都落座了。

从进了承乾宫到现在,少说也等了半个时辰了,众人嘴上没说可身子却是有些受不住了。

好在,王密蘅来的不是很早,不然算上在院子里等着的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累人呢。

众妃嫔刚落座,就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

茶水是极为普通的龙井,所以别以为进了承乾宫就能喝道雨后龙井什么的。

那些,只供皇贵妃一人喝的。

而摆在桌上的这些点心,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来承乾宫是特意给皇贵妃请安的,贵妃虽然体恤,可她们这些人也时刻得记着自己的身份。

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目光移到玉贵人的身上,随口问道:“玉贵人进宫有些日子了,这宫里头可还住得习惯?”

皇贵妃的话刚出口,惠妃便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玉容是她的亲侄女,既然进了宫自然一切都是她关照的。这会儿问什么习惯不习惯的,难不成自己这个当姑姑的还护不了她的周全?

只一听,就觉得心里堵了一大块儿。

好在,这些年惠妃的性子早就不像刚进宫的时候那么急躁了,这句话,还不足以让她动怒。

玉贵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显然也没有料到皇贵妃会这样问她。

她站起身来,柔声回道:“劳烦娘娘挂心了,内务府的人很是尽心,嫔妾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她这话一出,殿中的气氛立马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这话说的,皇上看重玉妹妹,内务府的那些奴才能不尽心吗?”

“可不是,听说皇上昨日传妹妹去了御书房,还替妹妹作了画像,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瞧瞧?”

满是酸味儿的话夹杂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嫉妒恨,王密蘅看着站在那里的玉贵人,心想着这被人嫉妒的滋味儿是不是谁都要尝上一遍?

反正,康熙宠她的时候,这些话她听了不止一遍了。听到最后,耳朵都有了免疫力,无论她们怎么说,都能岿然不动。

也不知道,听到这话的玉贵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尴尬的同时心底是格外的欢悦吧。毕竟,这证明了康熙是真的宠她。

那个时候,无语的同时她心底还是有些小小的得意的。

不管怎么说,宠爱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看到旁人眼中的羡慕和嫉妒的时候,才显得愈发的真实。

御书房伴驾,怎么听都觉得是种值得炫耀的事情。

尤其,还得了康熙亲手作的一幅画,落在众人的眼中,那就不仅仅是伴驾那么简单了。

毕竟,这宫里头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福气得到康熙的墨宝的。

所以,羡慕嫉妒外加恨什么的都是最正常不过的。

“娘娘言重了,皇上不过是恰好有了兴致才随手一画。”玉贵人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嫉妒。

“不是本宫说妹妹,妹妹这话实在也有些不实诚,皇上有那兴致也是妹妹在一旁的缘故。不然的话,皇上怎么谁都不画,偏偏画了妹妹一人呢?”

“可不是,皇上若是不看重妹妹怎么会让妹妹去御书房伴驾,咱们可谁都没那个福气?许是当初妹妹伺候的好,让皇上记在心里了吧。不过,侍墨这种事情咱们也做不好不是?”

说这话,便是在拿当初玉贵人御前侍墨的事情来讽刺玉贵人了。

她这话一出,玉贵人的目光倏然冷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僵在了那里。

御前侍墨,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玉贵人最不想让人提起的,这四个字一定排在第一位。

在座的妃嫔本就心存嫉妒,听了这话,再瞧瞧玉贵人一下子变了的脸色,蓦地觉得痛快的很,眼中也露出了一抹嘲讽和奚落。

众人看笑话般的目光让玉贵人几乎有些羞愤难当,她的脸色变得通红,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事实便是如此,她怎么辩解也改变不了曾经在乾清宫侍墨的事情。

尤其,还进了乾清宫的侧殿,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宫女呆在一起。这事情,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解释不清。

“这宫里头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奴才,伺候皇上本就是情理之中。”惠妃的话说的温和,可谁都听出是替玉贵人解围的意思。

“皇上待你好,你定要尽心服侍皇上,等内务府将画送过来以后拿来给本宫看看,皇上的墨宝,本宫还没怎么见过呢。”惠妃的视线落在玉贵人的身上,柔声叮嘱了一句。

惠妃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却刺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里。

有什么,能比得到皇上的宠爱更让人有底气的呢?

认真说起来,德妃当初也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包衣宫女,能有如今的地位,还不都是皇上给的?

听了惠妃的话,众人的心里又都不是滋味儿了。

“是。”玉贵人恭顺的应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俱是笑意。

惠妃开口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惠妃虽然不怎么受宠,可毕竟身边有个大阿哥。再加上母家贵重,倒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这一点,就是皇贵妃怎么也比不上的。皇贵妃的母家虽然更是显赫,可入宫多年连一个公主都没有诞下,所以在众人眼中的那些体面也不过是一时的,更不用说她没有孝懿仁皇后当年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