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成了芝答应。

“这芝答应,倒还有几分姿色!”

“那有什么,不过是个奴才罢了。”

“什么奴才,别忘了人家可是皇上新封的答应,指不定日后比咱们还得宠呢?”

“哼,下贱胚子,凭她也能得了皇上的宠爱!”

许是十分不屑,舒贵人的声音拔高了几分,王密蘅眼瞧着夏芝的面色一点点变得惨白,眼底含着泪水差点儿就掉了出来。

可最终,还是没掉下来。

王密蘅心里佩服,不说别的,单说这控制眼泪的功夫,就比她强上许多。

当然,不排除有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说如果哭了就死定了这种突发状况。

这个时候,惠妃缓步走进了承乾宫的院子里。

众人的目光瞬间便移到了惠妃的身上,惠妃环视了一圈问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本宫在外头就听见了。”

她这话一出,众妃嫔的脸色变了变,有些胆子小的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惠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皇上的事情,哪里是你我能议论的,芝答应,你说是不是?”

惠妃的视线落在对面夏芝的身上,没有一点儿的怒意,这样的目光落在众人的眼中自然多了几分意味。

难不成,这芝答应真是惠妃娘娘亲自“j□j”出来并献给皇上的?不然的话,惠妃为何要替她解围呢?

“是。”夏芝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小声地回道。

王密蘅站在那里,也有些猜不透惠妃的心思。

都说钟粹宫上下因为芝答应的事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惹得惠妃生气。可这会儿瞧着,倒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密蘅看了一眼站在角落中一身身着淡蓝色旗装的玉贵人,她紧紧咬着嘴唇,明显是压抑着心里的怒火。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一种直觉,操纵这一切的很可能不是惠妃,而是这承乾宫的主子。

既分了玉贵人的恩宠,又让玉贵人和惠妃生了嫌隙,而且,还没人怀疑到她的头上。

若是这样的话,纵是她不想惹麻烦,麻烦也要找上她了。

预感到潜在危险的王密蘅觉着,还是赶紧抱紧康熙的大腿吧。

不然到时候,她一个人真就应付不过来了。

第79章 芝答应

没过多久,桂嬷嬷掀起帘子走了出来,福了福身子道:“各位主子可以进去了,娘娘很快就用完早膳了。”

于是,众人就在桂嬷嬷的带领下进了承乾宫的殿内。

没过一会儿,两个宫女一左一右扶着皇贵妃从内殿走了出来,端坐在软榻上。

“嫔妾给贵妃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天寒地冻的各位妹妹辛苦了。”皇贵妃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出口的话更是让众人觉得有些意外。

冬日天寒,这位主子的心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软了?

前些日子,舒贵人不过是来迟了一会儿,就被皇贵妃罚跪在殿外一个多时辰,外边天寒地冻的又是早上,舒贵人这一跪差点儿就落了残疾,这会儿她倒是会说“天寒地冻”这四个字了,也不知道听到这话的舒贵人会怎么想。

于是,她这话一出,众妃嫔心里立马就暗骂一声,勉强应道:“娘娘体恤,是嫔妾们的福气。”

王密蘅陪着福了福身子,觉得自己自从进了宫,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力是愈发的精湛了。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天寒地冻的,她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来走这么多的路就是为了和皇贵妃说个“早安”,要不是闲的蛋疼,谁有那个闲工夫呢?

这句话在王密蘅脑子里刚一转过,王密蘅就将重点放在了“蛋疼”这两个字上。

好吧,是她表达错了,她们再怎么闲也不会蛋疼的好不?

听着众人极为恭顺的话,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微微抬了抬手,道:“好了,都坐吧。”

众人依言落座。

王密蘅刚坐下,就见站在最后边的芝答应缓步走上前来,在众人不屑的目光下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许是因为刚才在殿外的时候受到了一些羞辱,这个时候夏芝是愈发的恭顺了,比起她当宫女的时候还要伏低做小。

王密蘅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芝,心里暗暗比较着,到底是当个末流的答应好一些,还是当个被主子看重的大宫女更好一些。

只能说,这一切只是夏芝自己的选择罢了。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到了这后宫,许就变成了不想当妃嫔的宫女不是好宫女了。

只是,没有任何仰仗,就想着攀康熙这个高枝儿,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王密蘅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正巧就看到惠妃无意识的小动作。只见她面色虽然很平静,可双手却死死地捏着手中的绣帕,那恨极的样子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看到这里,王密蘅更加觉得夏芝想要攀上高枝儿的事情惠妃一定是被蒙在鼓里的。

一个人再怎么会掩饰,也掩饰不了肢体上下意识的动作。

若不是真的无辜,以惠妃的沉稳怎么会差点儿连帕子都捏碎了?

皇贵妃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芝,淡淡地说道:“行了,起来吧,日后尽心服侍皇上便是。”

皇贵妃这一出口,在座的妃嫔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几分笑意。她们岂能听不出皇贵妃对这芝答应的不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答应,又不得皇贵妃喜欢,这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纵是承了雨露那又怎么样?皇上总不会一直宠着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那也太掉价了不是?

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将德妃当初是如何得宠的事情给“遗忘”了。

王密蘅看着跪在地上的夏芝脸色一点点地变白,心里腹诽了一句: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康熙的床可不是那么好爬的,后宫里本就狼多肉少,她这么冷不丁地冒出来不正巧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谢娘娘。”夏芝强撑着站起身来走到最末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原本只有贵人及贵人以上的妃嫔才能来承乾宫请安的,可夏芝是头一次承宠,自然要依着规矩来给皇贵妃行此大礼。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惹人瞩目的夏芝就让皇贵妃三言两语晾在了那里。

开始的时候觉得痛快,可痛快之后便觉着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让人深思。

皇贵妃是什么性子在座的妃嫔又不是不知道,说是善妒都不为过,这会儿却是如此的平静。虽说是当场给了脸色,可比起之前受宠的那些妃嫔遭遇到的一切,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很多时候,表面上的不屑只是为了更深的打算。

众人纳闷儿地看着坐在那里的皇贵妃,片刻的时间心里就生出无数种揣测。

“惠妃,如今你宫里可是热闹了,卫贵人是个懂事的,芝答应又得了皇上的恩宠,而玉贵人又是妹妹的亲侄女,妹妹当真是好福气?”皇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方开口说道。

不说这话还好,她这一说众人心里又是一番感慨。这东西六宫哪一个像钟粹宫这么热闹,除了正经主子,还住着两位贵人,一位答应。这热乎劲儿,当真是有些与众不同呢。

这样想着,众人眼中就露出了或是嘲讽或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热闹归热闹,可这么多主子挤在一个院子里,还有上上下下的奴才,这么一想,便觉得钟粹宫都有些小了。

惠妃这些日子可没少折腾,先是让自己的亲侄女进了宫,这会儿又让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爬上了皇上的床,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让人觉得她是想争宠想疯了,连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所以,眼瞧着皇贵妃欲拿此事来膈应惠妃,众妃嫔自然是乐的看热闹了。

听了皇贵妃的话,惠妃笑得从容淡然:“娘娘这话可就错了,哪里是嫔妾有什么福气,不过是皇上的恩典罢了,皇上说什么,咱们也只能听着不是?嫔妾再怎么有福气也没娘娘的福气大,这承乾宫这么宽敞,皇上却下旨让娘娘一人独住,这份恩宠嫔妾求都求不来呢?”

皇贵妃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惠妃敢说出这样的话。

王密蘅微微低下头,都说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会儿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进宫这么长时间,承乾宫的事情她多多少少都听到了一些。康熙下旨承乾宫让皇贵妃一人独住,明着是恩宠,可私下里谁不在议论,皇上待皇贵妃的心可不及孝懿仁皇后的十分之一。

若是有康熙的恩宠,一人独住自然是极好的,可连恩宠都没了,徒有这么个空荡荡的承乾宫又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多住几个人来的热闹,最起码,可以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

可偏偏,康熙下了那样一道圣旨,让想住进承乾宫的人都望而却步了。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成了承乾宫除了皇嗣以外第二个不能提及的忌讳。

皇贵妃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似乎要将惠妃看进眼眸的最深处:“妹妹若是觉得羡慕,也可去乾清宫求一求皇上的恩典。”皇贵妃突然失笑道:“本宫倒忘了,皇上许久都没召妹妹去过乾清宫了,乾清宫的规矩,妹妹怕也全都忘了吧。”

这话,当真是一个极为有力的反击。

皇贵妃看了看因为这话而变了脸色的惠妃,莞尔一笑,道:“好了,本宫这话妹妹也无需在意,妹妹虽然去不得,可妹妹宫里的人皇上却是在意的。少不得,回来的时候会对妹妹讲几句了。”

这一刻,王密蘅头一次觉得皇贵妃竟然还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

这几句话说下来,她瞧着惠妃这会儿怕是快气死了。

惠妃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用力地扯着手中的帕子,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的动静,众妃嫔脸上的神色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谁都没有想到,这皇贵妃动起嘴皮子来连素日能说会道的惠妃都敌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王密蘅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尖细的喊声:“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尖细的通报声,身着明黄色朝服的康熙大踏步地从殿外走了进来。

王密蘅抬起头来,看着康熙穿着朝服的样子,觉得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如果说她平日里见到的只是康熙温和的一面,那她现在见到的就是他威严的一面。

王密蘅吞了吞口水,觉得康熙还是穿常服的时候她更习惯一些。

皇贵妃急忙从软榻上下来,上前几步,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臣妾给皇上请安。”随着她的说话声,众妃嫔都齐齐跪下,嘴里喊着:“皇上万安。”

康熙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听了这话,众妃嫔起身退到一边,微微垂首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侧。

康熙坐在软榻上,很快便有宫女上了一杯茶,茶水冒着缕缕热气,淡淡的茶香四散在空气中。

王密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当真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大概也只有康熙来了的时候皇贵妃才舍得沏这茶,平日里,她可从没在在承乾宫喝过这样的好茶,就连那次皇贵妃请她过来的时候用的也只是太湖碧螺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王密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康熙这厮是不是专门过来使坏的。

第80章 侍疾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康熙的话音刚落,皇贵妃极快地瞥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康熙,微微一笑回道:“臣妾们在和惠妹妹说芝答应的事情呢,芝答应是惠妹妹一手调/教出来的,礼数就是周全,这一大早的就来承乾宫请安了。”

听着她随口就来的话,站在下头的妃嫔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满脸的不屑。

皇贵妃这番话,说的也太不实诚了。倒是皇上一向不踏进承乾宫的门,今日怎么过来了?

王密蘅收回视线,敛眉站在那里,像是根本就没听到皇贵妃的话,只盯着地面发呆。

听到皇贵妃的话,康熙竟一句话也没有。殿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众妃嫔瞧着康熙突然沉下来的脸色微微有些发憷,而方才还笑意盈盈的皇贵妃此刻声音都有些发抖。

“李德全,贵妃不知道,你便说给她听听。”康熙吩咐了李德全一句,然后就端起桌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拨弄起来。

李德全弯了弯身子,回禀道:“昨个儿夜里太后受了风寒,浑身发热,到现在都昏迷不醒呢。”

皇贵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李德全,他的话音刚落,她面上便露出一抹惊骇的神色,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康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这一跪,站在殿内的妃嫔全都跟着跪了下去。

“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皇贵妃又惧又怒,太后病了,可她却连一点儿消息都没听到,实在是太反常了。

听着她吞吞吐吐的话,康熙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怒声斥道:“你这贵妃当得比朕都要轻省,是不是哪一日连朕病了你都不知情呢?”

这话,便是极大的罪名了。

皇贵妃瞪大了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她显然没有想到康熙会给她安这么大的罪名,她惨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子悲切,弯身重重地磕了个头,“臣妾万万不敢这样想,此事是臣妾失职,还请皇上降罪。”

她将头埋在地上,满腹的委屈和凄凉,她确实不知道太后生病的事情,皇上却不肯相信她,为此质问她。

康熙凝视了跪在地上的皇贵妃片刻:“贵妃佟佳氏不敬太后,有违贵妃之职,朕念其入宫多年侍奉有功,令其禁足半月,替太后抄写百遍《心经》。”

听完康熙的旨意,皇贵妃顿时愣了愣,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不仅是她,跪在地上的妃嫔哪一个都没想到,不敬太后可是极大的罪名,皇上却只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刚才看着皇上震怒的样子,她们还以为皇上兴许会废黜佟佳氏皇贵妃之位呢?

毕竟,皇贵妃如今可是一点儿恩宠都无,名下又没有一个阿哥公主,认真说起来还真是担不起皇贵妃的名分。

众人见着皇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领旨谢恩:“臣妾谢皇上隆恩。”

康熙抬了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站起来的时候,皇贵妃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她的指甲死死地掐在手心里,只有那种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

这一回,她是被人算计了。

好在,皇上只是将她禁足半月,并没有因此而大为怪罪。

不然的话,她这皇贵妃的位子算是坐到头了。

“皇上,太后既然病了,不如让臣妾和几位妹妹去慈宁宫轮流侍疾。”皇贵妃刚站起身来,德妃便上前一步,言语中透着满满地担心。

康熙闻言,眼底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道:“此事就由你安排便是。”

“是,臣妾想着,太后不喜人多,就由臣妾和惠妃妹妹替太后侍疾,也免得扰了太后的清静。”德妃的语气十分恭敬,好像她任何时候都是恭顺得体却又格外的有主意。

王密蘅站在那里,呆愣了数秒。好像这么一来,皇贵妃禁足,惠妃去慈宁宫侍疾,留下玉贵人和一个宫女出身的芝答应,原本有十分重的事情现在也变得只有三分重了。

听了德妃的话,康熙点了点头,显然觉得德妃的建议很不错。

只能说,德妃对康熙的脾性揣摩的极为透彻。不然的话,她就不会从一个身份卑贱的宫女一步一步变成现在的德妃了。

王密蘅离得惠妃很近,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惠妃,她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可紧紧捏在手里的帕子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满。

想想也是,侍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又是给太后侍疾,说白了就是被人当宫女使唤还一句怨言都不能有。尤其太后还昏迷不醒,侍疾之人就得整日整日陪在床前,一点儿马虎都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