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李德全这么说,皇贵妃的眼中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道:“替本宫多谢皇上。”

“是,奴才告退。”李德全应了一声,转身朝殿外走去。

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两位嬷嬷站在那里浑身都战战兢兢的,方才听了李德全的话心里头更是忐忑不安了。她们原本是德妃娘娘使唤过的的人,到了这承乾宫,自然讨不得好。

“把十四阿哥抱过来给本宫瞧瞧。”皇贵妃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十四阿哥,说道。

“是。”那嬷嬷小声地应了一声,急忙走了过去。

皇贵妃的视线在十四阿哥的脸上停顿了一会儿,只说道:“这模样倒是讨人疼的,怪不得皇上喜欢,本宫瞧着也喜欢呢。”

听着皇贵妃的话,那嬷嬷赶紧奉承道:“可不是,娘娘是十四阿哥的额娘,自然瞧着欢喜。”虽说有很大的可能她们得寻别的出路,可这会儿奉承着总没有坏处。如今这位主子可是炙手可热,人人都说皇上对皇贵妃极为看重,连德妃的儿子都抱到了承乾宫,可不是天大的恩宠吗?

那嬷嬷的话音刚落,皇贵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挥了挥手,道:“好了,跟着桂嬷嬷下去吧。”

“是。”听着皇贵妃的语气,那嬷嬷自知失言,脸上颇有几分尴尬,急忙福了福身子跟着桂嬷嬷退了下去。

皇贵妃瞧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哪里会想到皇上的动作会这么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人从永和宫抱了过来。

方才瞧着那孩子,她心里头还真是膈应的很,不说他的生母是谁,单就说十四阿哥已经满三岁,记得事情了,这样的孩子抱了回来日后能和她一条心吗?可是,她又不能违抗皇上的旨意。

她心里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也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殿外一阵脚步声,宫女乌兰从殿外走了进来。

“娘娘,十四阿哥才刚醒来就哭闹不止,娘娘快过去看看吧。”乌兰行了个礼说道。

“叫嬷嬷们哄着,本宫去管什么用?”皇贵妃先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之后才从踏上站起身来:“行了,带本宫过去瞧瞧。”这话说出来,就是一百个不甘愿了。

乌兰是承乾宫的大宫女,自然晓得自家娘娘的心思,可娘娘如今是十四阿哥的额娘,不过去看看,面儿上总说不过去。

要知道,这会儿六宫的目光都盯着承乾宫呢,稍不注意就容易落下话柄,到时候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可就不好了。

乌兰应了一声,忙领着自家娘娘去了偏殿。

才走到殿外,就听到一阵哭闹声。

“阿哥乖,不哭了,不哭了!”两位嬷嬷忙不迭的哄着。

见着她进来,两位嬷嬷急忙过来福了福身子。

“奴婢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贵妃说了这话就朝床边走去。

只见十四阿哥哭的眼睛通红,见她过来脸上一紧,一下子就将手中的玻璃球扔了过来。

“娘娘小心!”乌兰眼疾手快的挡在了皇贵妃的身前。

两位嬷嬷却已经惊骇的跪在了地上,嘴里直说着。

“娘娘恕罪,十四阿哥还是个不懂事的。”

没等皇贵妃的开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坏人,我要找额娘,我要找额娘!”

第111章 玉牒

翌日,康熙下旨命宗人府将十四阿哥的玉牒改在了皇贵妃的名下,至此,十四阿哥养在承乾宫已成定局。

不到几个月的功夫,德妃先是失了手中的凤印,这会儿连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都被旁人夺了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妃眼睛一黑,当场便晕了过去。

永和宫上上下下却没一人敢去太医院请太医。自家娘娘是听了皇上的旨意才晕了过去的,落到旁人的耳朵里,可不成了怨愤皇上?这样的罪名,自家娘娘领受不起,她们这些当奴才的更是消受不了。于是,只留了几个贴身的宫女在屋里轮流伺候着。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才有人去承乾宫给皇贵妃告了罪,说自家娘娘得了风寒,不能来承乾宫请安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贵妃只微微颔首,命人去太医院传太医过去瞧瞧。

那宫女一离开,便有人意味深长的说道:“德妃娘娘身子素来不错,怎么一日的功夫就着了风寒,可得让太医好好瞧瞧,别是装病不想过来给娘娘请安。

“姐姐此言甚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不成德妃娘娘还真就不打算踏进承乾宫的殿门了?”

“好了,都安静些吧,本宫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各自宫里吧。”听了几句之后,皇贵妃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说道。

昨晚,十四阿哥哭闹了一个晚上,她是一夜都没睡好,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没那闲工夫听她们说这些。

听到皇贵妃的话,众妃嫔立即神色尴尬的噤声不语,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是,嫔妾告退。”

皇贵妃挥了挥手,众妃嫔便转身退了出去。

桂嬷嬷示意了一眼站在殿内的宫女,片刻的功夫,殿内只剩下她和皇贵妃两个人。

“娘娘若是觉着累,不如再睡一会儿。”桂嬷嬷走上前去,开口劝道。

“算了,还是给本宫倒杯茶吧。”皇贵妃揉了揉额头,一脸的疲惫之色。

“是。”桂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就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中。

抿了几口茶之后,皇贵妃的面色才好些了,道:“十四阿哥醒来没有?”

“奴婢方才去看了一下,还睡着呢,昨晚闹了一宿,怕是累着了。”听到自家娘娘的话,桂嬷嬷连忙回道。

皇贵妃却是点了点头:“睡着便好,他再这么闹腾下去,本宫可就受不住了。”

说完这话,她接着说道:“对了,去告诉内务府的总管,一会儿挑两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

桂嬷嬷的目光一紧,知道自家娘娘是要动手了。也是,偏殿的那两位到底是德妃用惯的奴才,娘娘自然瞧着膈应。再说了,连皇上都说了,娘娘若用不惯就让内务府重新送几个过来。

“是,奴婢知道了。”桂嬷嬷应了一声,随口问了一句:“十四阿哥的事情,娘娘打算怎么办?”

她知道,自家娘娘并不喜欢德妃的十四阿哥,只是皇上将人都送来了,这会儿又让宗人府改了玉蝶,这以后十四阿哥就是自家娘娘的儿子了,荣辱都与娘娘牵扯在一起。

所以,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提醒自家娘娘,纵是不喜欢十四阿哥,也要想得长远些。这宫里头怕的是没儿子,这平白得来的,好生教养着总没错。

指不定日后,娘娘的福气还就靠着这一位呢?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不觉怔了怔,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本宫能有什么打算?好好教养着便是,总归是皇上的旨意。”她说着,双手缓缓地移向了腹部。

“娘娘?”桂嬷嬷看着她的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的神色。

娘娘用那药已有小半个月了,到现在都没动静。也不怪娘娘心急,这虎狼之药最多也只能连着用两个月,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去小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皇贵妃长叹一声道。

“是。”桂嬷嬷张了张嘴,本想劝一句,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她虽然是看着娘娘长大的,可说到底还是个奴才,娘娘的性子又是那种一旦拿定了主意就再不肯听人劝的,所以有些话她只能放在心里,或是瞅着主子心情好些的时候多嘴几句,娘娘听不听得进去还得另说。

所以,即便桂嬷嬷对那助孕的药一直都存着忌讳,却也只能每日去小厨房盯着。

皇贵妃喝助孕药的事情瞒得十分的紧,平日里都是乌兰和桂嬷嬷在小厨房里盯着,说是太医给娘娘开的滋补的方子。熬好之后,又由桂嬷嬷亲自端上来,所以,这前前后后经手的只有两个人,免得出了什么茬子。

一会儿的功夫,桂嬷嬷就端了熬好的药进了殿内,浓浓的药味儿顷刻间就弥漫开来。

皇贵妃抬了抬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拿起勺子舀了几下,然后趁热喝了进去。

“一会儿,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本宫把把脉。”

桂嬷嬷应了一声,转而说道:“方才永和宫传来了消息,说德妃是真着了风寒,已经拖了一日了,永和宫的奴才不敢吱声,只趁着今早回禀了娘娘让娘娘传了太医过去。”

听着这话,皇贵妃瞥了桂嬷嬷一眼,道:“到底是从奴才成了主子,连着这身子骨也娇贵起来了。”她的话音顿了顿,道:“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桂嬷嬷摇了摇头,回禀道:“这几日皇上好像对德妃娘娘的事情并不上心,奴婢听说有人去乾清宫回禀皇上了,皇上只说了句让太医好生看着。”

皇贵妃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是啊,这个时候,除了让太医好好看着还能有什么法子?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德妃的这药如今捏在本宫的手心里,本宫想着就觉着有趣。”

桂嬷嬷点了点头,应道:“德妃心机颇深,皇上也是知道的。如今被皇上厌弃,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娘娘少不得要费些心,都说由奴才成了主子的,最能狠得下心了。”

听着桂嬷嬷的话,皇贵妃嗤笑道:“她再能狠得下心,也不能不顾及着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吧。”

“对了,四阿哥可去过永和宫?”

桂嬷嬷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四阿哥是个孝顺的,隔三差五的都要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皇上的旨意下了之后,四阿哥每日都去,不过听说德妃因着十四阿哥的事情悲痛不已,并没有让四阿哥进去。”

当额娘偏心到这个份儿上,在后宫里也算是少见。

皇贵妃微微颔首,像是有些感慨道:“当年四阿哥被养在了姐姐的宫里,如今十四阿哥又记在了本宫的名下,许是她命中就没当额娘的福气。”

“娘娘说的是,德妃身份卑贱,这些年皇上虽然看重却也只是面儿上的,娘娘只看看卫氏就知道了。”

皇上不喜卫氏,不就是因着卫氏辛者库贱奴的身份,说起来德妃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女,皇上能宠着她这么些年已经是她的造化了。难不成,她还想着一辈子都得皇上的恩宠,甚至有一日晋封贵妃或是皇贵妃?

倘若她手里有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两个儿子那这事情还有些可能,可如今十四阿哥记在了娘娘名下,四阿哥又是孝懿仁皇后的儿子,当初孝懿仁皇后去了皇上并没有下旨让宗人府改玉蝶。

所以,这贵妃或是皇贵妃的,只能是一种妄想了,能保得住妃位已经是皇上念着昔日的情分了。

德妃病了。

谁曾想,这一病,倒真病了好些时候。

一连两个月德妃的病依旧时好时坏,断断续续的,每日里只醒上那么一会儿,靠着靠枕吃些药又觉着乏困。

按太医的意思,德妃这是急怒攻心,再加上伤心过度,导致郁结于心,倘若不能消除心病,这病纵然好了也怕是无法根除。

当然,李德全回这话的时候并没敢将太医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完,不过那意思,也是差不离的。

康熙正坐在龙案后批着奏折,听到李德全的话,连头都没抬,只冷声道:“病了就好生养着,朕又不是太医。”

“是。”李德全躬了躬身子,称了声是,自然听出了皇上的毫不在意。也不知道这德妃是怎么得罪了皇上,瞧着这几个月,一出一出的就像看戏似的,连看戏都没这么精彩。

李德全正想着,又听康熙问道:“密嫔今个儿怎么样了?”

康熙突然出声,倒把李德全吓了一跳,听到这话,急忙回道:“回皇上的话,密嫔娘娘一切都好,除了嗜睡些,到现在都没怎么害喜呢?”

李德全是康熙近身的人,自然知晓了密嫔有孕的事情。

说起来,这阖宫上上下下谁也没密嫔这样的福气。

瞧着是禁足,皇上可在意着呢?密嫔娘娘每日做什么,吃什么,事无巨细都要问一遍。

有时候,连李德全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康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道:“嗯,传朕旨意,明日一早免了密嫔的禁足。”

第112章 高调复出

王密蘅含笑看着站在面前的李德全,道:“有劳公公过来一趟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没有什么旁的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德全脸上堆着笑意,恭敬地说道。

王密蘅点了点头,李德全拱了拱手,这才转身朝殿外走去。

李德全刚一出去,秋梅就笑着说道:“奴婢恭喜主子,皇上终于免了主子的禁足了。”

王密蘅看了一眼笑得乐不可支的秋梅,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这些日子这丫头怕是闷坏了。

“既然觉着闷就出去转转,左右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王密蘅看了她一眼,笑道。

“不如奴婢陪主子去御花园散散心?”秋梅这话刚说完,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奴婢还是陪主子呆在屋里吧,外头天冷,主子有着身孕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秋梅虽然这样说着,王密蘅却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御花园可是多事的地方,当初的勤贵人不就是在御花园里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小产的,她如今有着身孕,那种地方还是少走动些为好。

“本宫想吃些点心,你叫御膳房做了送来吧,顺便打听打听宫里头可有什么新鲜的事情。”王密蘅吩咐道。

听着王密蘅的话,秋梅的眼睛里溢出一抹笑意,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知道了,主子尽管放心。”

主子的意思,她自然清楚。禁足三个月,后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她们真是一无所知,不趁着这时候打听打听,等到明日去承乾宫请安的时候可真就有些措手不及了。

这宫里头,流言蜚语最多的地方无非是御膳房了。每个宫里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只需顺耳听上那么一两句就知道这宫里头出了什么新鲜事。

这种事情,她可不是头一回做了。

秋梅走到桌旁泡了一杯茶,又拿了一碟酸梅放到桌上,紧接着交代了秋兰几句,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这样子,俨然有几分大宫女的味道。

看着她的背影,王密蘅不由得失笑,这丫头,真是一日比一日出息了。反而是她,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喝杯茶这样的小事都得让人伺候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换谁过几个月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打个喷嚏都能让人变了脸色的日子,也得沦落到她这样的境地。

王密蘅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又拿起桌上的满汉词典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这样看着,倒真有几分兴趣在里头。要知道这些日子她全凭这几本书解闷,不然的话,早就闷死了。

之前她一直都觉着呆在自己宫里半年不出去那根本没什么,被禁了三个月的足这才明白过来,别说半年了,三个月都把她关的够呛。关键的问题,在于前者是她自己不想出去,后者是因为某种原因她不能出去。

所以,她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轻易的惹到康熙。禁足什么的,绝对比当场打她一顿还让人难受。

想到这里,王密蘅又忍不住想到那天晚上被康熙揍得很惨的事情,康熙下手太狠了,她疼的两天都没能下床,好在这男人还有那么点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觉悟,临走的时候交代了李德全给她送来了伤药,不然的话,她指不定还得多疼几日。

一想到这些,王密蘅就忍不住磨了磨牙,平日里看着挺正经的,怎么每每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康熙就变得不像是她了解的那个千古一帝了。

绝对是把她当宠物来养了,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不高兴的时候修理一顿,可她偏偏还觉着这样的相处方式似乎也不错。

王密蘅想着,觉着自己绝对成了受虐的体质,不然怎么会觉着这样也很不错呢?

王密蘅伸出手去,随意的捡了一颗酸梅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格外的好。这个季节原本是没有酸梅的,也不知道内务府的人从哪里寻来的。好像听秋梅说过一句,说这些都是康熙特意嘱咐的。

老实说,禁足的这三个月,除了不自由些,她的日子过的真是格外的好。

喝完茶,吃了几颗梅子,看了一会儿书之后,王密蘅已经感觉到有些倦了。自从有孕以来,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嗜睡,常常吃着东西或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秋兰见着,连忙走上前来,说道:“奴婢扶娘娘到床上躺着吧。”

王密蘅点了点头,秋兰便扶着王密蘅下了软榻,缓步走到床边。

秋兰伺候着王密蘅躺下,又细心的捻了捻被子,道:“娘娘您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叫奴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