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尽是不敢相信,霍地直起身来:“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说着这话,德妃一下子站起身来,想要朝殿外冲去。

“贵人还是好好歇着吧,皇上正在气头上,贵人不为着自个儿也得为十四阿哥考虑不是。若是触怒了皇上,兴许这火气就撒在了十四阿哥的身上。”

话刚说完,李德全又道:“贵人若是没有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回乾清宫伺候了。”说着,没等德妃说话,就转身走出了殿外。

德妃面色苍白如纸,喃喃道:“不,这旨意是假的,皇上不会这样对本宫的。”

十四福晋上前一步,扶着德妃坐在软榻上,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方才的那道旨意,着实震惊,也让人害怕。

德妃坐在软榻上,眼睛里透着浓浓的恨意:“是四阿哥,是那个逆子!”

这个时候,德妃心里头多多少少都清楚其中的缘故,只是她不甘心,她分明计划的好好的,四阿哥不孝忤逆,觉无继承大位之可能。

她算计了方方面面,却只忘皇上那里。

不,不能这样,她若成了贵人,她的小十四该如何自处。

德妃惊慌之下,一下子就从软榻上站起身来,冲出了殿外,才走到殿门口,就见着几名带刀侍卫挡在门口。

“贵人请回去,皇上有旨,让贵人好生静养。”看似恭敬,却也透着几分不屑。

德妃怒极,才上前一步,就被拦下了。

“贵人可是要抗旨不遵!”

十四福晋此时急忙上前,劝道:“额娘宽心,万不能违了皇上的意思。”

听着十四福晋的话,德妃这才醒过神来,怒容中带着一丝不甘,却又不得不回了殿中。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德妃被降为贵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乍然听得这消息,王密蘅还以为是谣言,见着秋梅那般确定,才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王密蘅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落在了站在那里的秋梅身上。

“奴婢也不知,只听说是因着四阿哥的缘故。今早宫中有流言传出,说四阿哥不孝忤逆,将德妃气病了,许是因着这个的缘故。”

王密蘅听了,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目光。

原来是这样,德妃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素来城府极深,此事该也是谋划的极好。只是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康熙根本就不会听信流言,以为四阿哥是不忠不孝之人。

德妃此举,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落到半点儿好处,反而将自己弄成了贵人。

王密蘅微微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担忧,德妃即便成了德贵人,那也是四阿哥的亲额娘,等到四阿哥登基,她自然会是太后。

除非在那之前她就死了,或者是康熙下旨,让她一辈子都当不了太后。

较之后者,还是前者更让人放心。

想到此处,王密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也知道,此事不能她亲自动手,最好,是让康熙来下手。

才刚想着,就听御前的人来报,说皇上一会儿就到祈祥宫了,请娘娘准备迎驾。

王密蘅听着,忍不住有些诧异,这些年,康熙过来从不先让人通传,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王密蘅点了点头,又叫人拿了赏银给那太监,没坐了一会儿,就听到外头有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王密蘅只得出来迎驾。

“臣妾给皇上请安。”王密蘅扶了扶身子,随口道。

康熙伸手扶起她,道:“随朕进去吧。”

听着这句话,王密蘅已无力吐槽,原来,让她出来接驾,就是为着陪他走进去呀。

她怎么没发现,康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好吧,这些年他是幼稚了一些,不过这一招还是头一回用。

不同于王密蘅的无语,康熙很有兴致的牵着她的手走进了殿中。

“小十八呢?”康熙随口问道。

王密蘅看了他一眼:“才让嬷嬷抱下去睡了。”

康熙听后,点了点头,却是吩咐道:“让人小心照看着,别摔了。”

王密蘅听了,很是纳闷儿,这几个孩子,康熙怎么偏偏对小十八那么上心呢?

王密蘅当然不会知道,是因为小十八最像她的缘故。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康熙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只没好气地说道:“朕的儿子,朕自然上心。不像你,儿子在你跟前,都能给摔了。”

听着康熙的话,王密蘅不由得想要白他一眼,那哪里是摔了,不过是不小心绊了一跤,地上铺着毯子,男子汉哪儿能不摔跤呢。

王密蘅觉着,康熙真有一种把小十八当宝贝女儿来养的倾向。

关键,又不是女儿,疼也得有个限度吧?

王密蘅越想越觉着此事的重要性,于是,便郑重其事说了出来。

康熙听了,当下就没好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十八是捡来的,你这当额娘的也太不靠谱了些。”

王密蘅刚想反驳,突然就觉着康熙这话怎么好熟悉,还有,这话一点儿也不像是康熙说话的风格呀。

没等王密蘅开口,就听康熙道:“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朕改日都让人收了。你要想看,朕专门让人给你写。”

这几句话,王密蘅只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康熙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看她的书了。

“皇上不是说是乱七八糟的书吗?怎么还偷看?”

康熙恼怒地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明显在说:天下都是朕的,朕看本书还需要偷看吗?

王密蘅哑然失笑,这康熙,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不过,这样的他,比之前好多了。

没有比较,哪里看得出哪个好哪个不好。

“进来这么久,都没盏茶喝。”康熙不禁皱了皱眉头道。

听着康熙这样说,王密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上前几步递到了他的手中,像是不经意问道:“臣妾听说,皇上降了德妃的位份,将她降为贵人了。”

康熙沉着脸道:“平日里朕还瞧着她是个有用的,管理后宫甚为用心,可她心肠歹毒,令人发指,朕岂能容她?”

王密蘅听着,便知道康熙还有最后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是德妃偏心太过,为了十四阿哥不惜牺牲自己的另一个儿子。

康熙能容忍其它,却不能容忍兄弟离心。

宫中阿哥众多,如今大阿哥被拘,二阿哥被废,八阿哥又被康熙厌弃,康熙自然希望余下的阿哥们能够兄友弟恭,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德妃无疑,是踩到了他的底线,才惹得康熙这般动怒。

宫外,一脸怒气冲冲的十四阿哥跑进了四阿哥府中。

见着四阿哥,只怒道:“四哥怎能如此对待额娘,不仅将额娘气病了,还让皇阿玛降了额娘的位份。四哥,额娘可是你的生身之母,你怎能如此心狠,将额娘推入如此境地?”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脸上却是异常的平静,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十四弟慎言,此事皇阿玛自有决断。”

“往后 ,十四弟还是稳重些为好,别听到什么就先乱了分寸。”

第202章 立规矩

德妃被降位后,一直都被禁足在永和宫。

没过多久,德妃得了消息,说是十四阿哥的长子弘春没了。不是病死,而是被府中的侧福晋下毒至死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德妃哪里能承受的了,立时就晕了过去。

这一回,是真病了。

看守的侍卫将此事回禀了康熙,康熙只说了句,既然病了,就让人进宫侍疾。还特意传了旨意,让四福晋不必进宫了。

如此,便传了刚刚丧子的十四福晋进宫侍疾。

十四阿哥府

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贵妇人坐在了软榻上。

“福晋,宫里头那位主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偏要传福晋侍疾。”

这贵妇人便是刚刚丧子的十四福晋。

听了那嬷嬷的话,十四福晋皱了皱眉,捏着帕子的手蓦地一紧,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她如今那身份,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贵人,也配使唤我。”

没等那嬷嬷开口,十四福晋又不屑地道:“不过一个包衣宫女,也就她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没听传话的太监说,这些日子,皇上一次都没去过呢。”

那嬷嬷点了点头,又朝四周看了看,才应了一声:“可不是这个理。”

无论怎么不情愿,第二日,十四福晋还是往宫里头递了牌子,进宫侍疾了。

许是因为被降了位份成了德贵人,德贵人的心气儿就一直不顺,见了十四福晋,倒看不出有什么好来。只觉着是她没好好看住弘春,才害死了她的亲孙儿。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也就露了出来。

德贵人坐在软榻上,猛地一拍桌子,将药碗推翻在地上,怒喝道:“混账东西,规矩都学哪里去了,是瞧着本宫被皇上降了位份,一个个的都在敷衍本宫。”

虽然被降了位份,她依旧改不了本宫的称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留下最后的一点儿颜面。

“主子恕罪,主子恕罪。”身旁的两个宫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磕头。

她虽然能不顾分寸自称本宫,可永和宫上上下下在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就都不约而同换了称呼,自是不敢称为贵人,只称呼一声主子。

德贵人气急,扬手一个耳光就落了下来,冷哼一声道:“本宫可劳驾不起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将本宫放在眼中,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

德贵人这般指桑骂槐,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

十四福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犹豫了一下,急忙上前跪在地上,开口请罪:“额娘恕罪,是媳妇的不是,惹额娘生气了。”

德贵人坐在软榻上,看也不看她,只自顾自拿起茶盏来拨弄着。

十四福晋出生高贵,进府之后自是愈发尊贵,哪里受过这些委屈。只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得厉害,却是强忍着跪在那里。

德贵人抬头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十四福晋,挑眉讽刺地一笑,拿起手中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这才道:“好了,起来吧,往后尽心些也就是了。”回头又吩咐了身边的宫女:“往后伺候本宫服药这种事情,就交给十四福晋来做吧,她闲着没事,也该收收性子了。”

十四福晋捏在手中的帕子紧了又紧,脸上微微发白,却是一声都不敢吭,只在心里将德贵人咒骂了好些遍。

一连几日,十四福晋都在德贵人面前伏低做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德贵人却是满不在乎,像是一点儿都没发觉出来。

她这媳妇,不用说她也知道她心里想啥,刚进宫的那一日,虽然也是恭敬,可总有那么一些轻慢。

以为她不知道她心里头的那点儿小心思,想看她的笑话,她还太嫩了些。

这一日,德贵人又拿弘春之事将十四福晋训斥了一番,还罚她在外头跪了一个时辰。

自生下来,十四福晋哪里遭过这样的罪,才过了半个时辰,就晕倒过去。

“血!血!主子,不好了,十四福晋小产了!”身旁看着的宫女尖叫一声,大喊道。

听着这话,德贵人心里也急了,急忙走到外头,入眼就是一滩鲜血,还有昏迷不醒的十四福晋。

一时间,永和宫上上下下都乱作一团。

德贵人进了殿内,将永和宫的宫女太监全都传了过来,只厉声道:“今日之事,谁敢传出一句,就是不要自个儿的脑袋了!”

跪在殿内的宫女太监急忙磕头道:“奴婢(奴才)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见到,还请主子饶命。”

德贵人看了众人一眼,这才吩咐道:“去让人传太医,就说十四福晋劳累过度,不幸小产了。”

听了她的吩咐,才有人匆匆忙忙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将此事告诉了看守的侍卫。

一会儿功夫,就有太医赶了过来。

有宫女领着太医走了进来,见着德贵人,那太医跪下请了个安。

“微臣给贵人请安。”

德贵人眉头皱了皱,严肃道:“还不快给福晋诊脉,有什么差池本宫可饶不了你。”

那太医听着这话,只在心里摇了摇头,这德贵人,还真觉着自己是之前的德妃娘娘呢。

一个贵人,还是被皇上厌弃的,若不是诞下两个阿哥,日子过得怕是连些体面的宫女都不如。

只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走了进去,屋子里忙忙碌碌,早有人端着一盆一盆地血水走了出去,而十四福晋,面色惨白,早就已经人事不知了。

那太医见此情景,心中已是有数,又细细诊了脉,这才起身,跪倒在德贵人面前:“贵人恕罪,十四福晋已经小产了。”

听着太医的话,德贵人心里头最后的一点儿侥幸也破灭了。

当下,就变了脸色。

那太医瞧见这样,心里只奇怪了一声,却又不敢打听。这后宫之事,最是肮脏不堪,知道的越少越容易活命。

“贵人,容微臣给福晋开些药方,这病还需好生调养,不然日后怕是很难有孕。”

德贵人面色苍白,只点了点头,就叫他下去拟方子了。

“你说,是不是本宫错了。”

德贵人拿起帕子拭了拭眼泪,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