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算早,应息迟并不怎么想这么快就放曲莘烟离开,于是两人相偎着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翻了好半天,好不容易才有中文的节目,结果却是一档调解类节目,曲莘烟想着反正也无聊,也就没换台。

她专注看电视,他就用手机在玩游戏,两人之前切了一盘新鲜水果,因此除了偶尔互喂一下水果,基本没有任何交流。

即使是这样,气氛依旧十分温馨,她不时会朝他怀里蹭蹭,像个慵懒的猫咪一样。

电视刚过了广告,重新回来,接下来是一个全新的调解故事,讲的是一个女孩子为了梦想和家里人闹翻,离家出走差点被拐,这会儿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在哭诉。

曲莘烟看的专注,私心觉得这姑娘有点可怜,又咬了两块苹果后,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大眼不住地往他这里瞟了好几眼,注意力渐渐放到了他的身上。而应息迟正好一盘游戏结束,迎着她热烫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有话想说?”一眼就能看破她的心思,应息迟挑了挑眉,好心情地捏了捏她的脸。

曲莘烟舔了舔唇,凑过去靠在他肩上,闭眼蹭蹭,指了指电视上还在哭诉的女孩。

“你的梦想,他们支持吗?”

话落应息迟愣了几秒,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视线投向电视后才明白过来,他沉默了许久,手放到背后虚环着她的肩膀,揽的她更近了些。

“父亲并不支持!”

回答是平静的,就像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毫无波澜,他接着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了几秒的迟疑,“母亲…”

曲莘烟睁大眼,好奇地屏住了呼吸。

第29章就算没有人支持你,我也以你为豪

脑子里满满都是当时的回忆,足够清晰,却一点都不美好。

于是在沉默一会儿后,才继续道:“母亲是支持的,但当年我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让母亲受了伤,智力退化成孩童,现在…就和小孩子一样。”

这件事他已经很久没有提起。

唯一的这一次是对她,的确是不堪回首,却没有必要对她隐瞒。

“…这样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曲莘烟望着远方,目光有些悠远。

说起小孩子,倒是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商厦里两次遇见的女人,似乎也是之前受过伤,何其相像。

“父亲一直是不希望我做这个,”往后躺了躺,他顺手将她勾进怀里,“一度逼我退出。”但他并不想,一直顶着这样的高压坚持着,才有了今天。

闻言她默默抽了口气,眼睫垂了垂,手摸索过去牵住了他的手指,用力收紧。

“应息迟,”笑了笑,她看着他的眼睛,“就算没有人支持你,我也以你为豪!”

就算所有人都不支持他做这个,就算所有人都逼他退出,她也是一直站在他这边的,以他的荣誉为荣誉,以他的骄傲为骄傲。

睡下之后,应息迟还辗转难眠。房子内漆黑一片,拉上的窗帘一丝光都透不进来,静谧无比。

他想起了方才她说过的那番话。

就算没有人支持你,我也以你为豪。

他想,这是他听过最好的情话。

比赛随着日子的流逝逐渐推近,应息迟也跟着加长了练习时间,曲莘烟从中午给他带饭开始,就会在场地里陪他,等他一起回家。

比如现在他在练习,她无聊就拿着平板在一旁玩游戏,刚一局结束,身旁就有人坐下,拿了瓶水仰头在喝。

“累不累?”她放了平板,指间握了块毛巾给他擦汗。

他刚喝完,拧紧瓶盖后就势握住她的手,擦了满额头的汗水。

“无聊吗?”声音低低地,曲莘烟觉得简直就像他拿了根羽毛在她心尖上轻轻划过,痒的不行,“困不困?”

她赶紧扼杀了脑内想法,正经地摇摇头。

他唔了声,没接话。

正好也有队友过来休息,笑嘻嘻地就靠过来。

“是不是很无聊?要不给你块滑板玩吧?”说着真的递了过来,滑板上画着花俏的图案,颇具个人风格。

曲莘烟一愣,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会…”

队友哎了一声:“大嫂你真是太客气了!”

曲莘烟被他那一声“大嫂”给雷的外焦里嫩,面色红了红,没敢去看身侧应息迟含笑的眼眸,霍地站起来一把抢过滑板,掉头就跑了。

落到应息迟眼里,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夹着尾巴的兔子。

曲莘烟是真不会滑板,但是好奇心还是有的,她踩着玩了会儿,更是对那些能在横杆上翻来覆去的人崇拜。

像她这种跳都跳不起来的人,玩极限运动就是没戏。

曲莘烟后来是被吵闹声给惊醒的,她正玩的嗨,完全没注意到身侧人员的流失,等反应过来,一队的人已经都在远处,她眸心一怔,顺着走了过去。

周围已经被人围住,曲莘烟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里面究竟怎么回事,被围在正中央的居然是许多天没见的岳宜,目睹那惊惶无措的表情,她的心缓缓沉下。

岳宜回来的时候路过这片场地,正好看见有个人躺在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受了伤昏迷在地,她正好会医术,顺手就帮这人给包扎好,处理了伤口。

谁知刚想走这人就醒了,死活要将这事赖在她身上,非说她是弄伤他的罪魁祸首,直说要赔偿。岳宜当然不可能点头,当下就僵持住了。

看她不肯承认,来帮忙的那人队友自然越来越火,脾气一上来就要挥拳过去。

不料半途被人截住。

“干什么?”那人脸色不善,挣了挣手腕,偏偏被捏的很紧,“放开!”

应息迟没答,骆闵就帮了接了话:“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那人却不以为然。

“怎么?伤了人还想不负责,哪有那么好的事,要么给我赔,要么就等同还。”这意思便是要在岳宜的身上也弄出同等的伤来。

自然不可能有人同意。

首当其冲便是骆闵:“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搞笑,谁看到是她弄伤的你队友,证据在哪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那人冷笑,用力一把抽回了自己手腕,转了转。

“我队友醒来就看见她在旁边,不是她做贼心虚还会有谁?告诉你们,这事儿不好好解决就没完,别想…”

“没人不想好好解决!”话忽然被打断,那人循着声音望去。

应息迟冷眼看着这些人,视线落到岳宜身上时,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事情究竟怎么样?仅听片面之词太过武断,这场地有监控,究竟是谁做的,一看就知。”

话说骆闵松了口气,比了比大拇指的同时还不忘趾高气昂地哼气:“有本事看监控啊,只会说说说有什么意思,监控调出来!”

在旁边围观的并不止应息迟的团队和当事人,还有很多在这里练习的人,当下也附和了骆闵,要求调监控。

那人自然不会拒绝。

接下来便是和管理场地的人沟通,以及去监控室调监控,当镜头前显示这人是被自家队友撞去时,所有人都哗然。

果然是一场误会。

那人心知自己有错在先,道歉态度倒是良好,岳宜也没太在意,靠着应息迟站就准备跟他离开。

但这时应息迟却突然朝着人群后走去。

岳宜心一凉。

果然是去接曲莘烟,岳宜目睹着两人越走越远,虽然不太高兴,但看到曲莘烟脸上的表情,还是放下了心。

这证明…她的计谋成功了!

“做的不错!”

胡思乱想间,入耳的是席深的声音,她偏头望去。

正好参与此事的人都围在了一块儿,放眼看去没有人在注意这边。席深趁着这会儿,拇指摩挲着下巴,勾了嘴角。

“演的都很不错,我会履行我之前的诺言,想要什么都可以!”

应息迟发觉曲莘烟似乎有点不对。

这种感觉从很早就开始,一直到现在都还未散去。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只看见她微冷的表情,早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凝目沉思。

问题是出在他身上吗?

想了半天都没个所以然,应息迟还是一头雾水,他索性起了身想去厨房倒杯水,刚喝了一口,突然福至心灵,灵光一闪。

是不是…

他捏紧了玻璃水杯,杯中一晃一晃的水上下沉浮如他此刻的心情,应息迟一拍额头明白过来,放了杯朝外走去。

轻敲了门,没有人应答,应息迟愈发肯定心中的想法,再等等还是无人来开门,他果断回自己房间。

从阳台翻过去!

吃完饭回来后,曲莘烟洗了个澡,就像现在一样靠在床头一动不动。

发呆。

白天的一幕幕如同慢镜头的电影一般,一遍又一遍,更是深刻地在她脑海里回放,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得他是怎么帮岳宜解决问题。

记得他是怎么帮岳宜挡去危险。

记得他是怎么维护岳宜。

思绪走的不成样,等她回过神时,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湿湿润润的,仿佛下一秒就会顺流而下。

其实…她不想这样。

她知道岳宜是队医,她知道他是在帮助队友,她明白所有的事理。

可她忍不住难过。

那感觉就像一只手在扼住她的脖颈,收紧的手指一点点掐着她的呼吸,分毫不剩。

她喘不上气来。

大概是体内的占有欲在作祟,让她现在这般难受。

用力眨了眨眼,覆盖掉眼底的那层湿润薄雾,她抱紧双腿,脸埋在膝盖间。

应息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坐在床上,把自己抱的太紧。

看上去…就像被抛弃了的小动作一般,可怜兮兮。

他的心难忍一软,稳步上前。

曲莘烟已经听见声音,虽然惊诧他是怎么进来的,却也没有抬起头,心间这会儿正梗着一股气,不想理他。

他未发一言,自发坐上她的床,长臂一揽就将她整个抱进了怀中,坚毅的下巴抵着她的肩口,鼻息喷洒在她耳廓周围,他声音清润温柔。

“是我错了。”

是他太过注重去维护队友,明知那是她并不太喜欢的岳宜,还是在她眼皮底下保护。

“以后这种事,我会交给别人做,”声音轻轻,“不要生气了,嗯?”

无人应答。

眼底浮起无奈的笑意,他继续哄了一会儿,但怀中人还是一声不响,他只得道:“我去给你倒杯牛奶,早点睡。”说着他真的松开她,去厨房泡了杯牛奶后回来,等牛奶凉了些,才将温度正好的玻璃杯放进她掌心。

“喝完就睡觉,别乱想,嗯?”揉揉她头发,应息迟朝着外头走去,“晚安。”

玄关有清晰的关门声。

掌心温热,乳白的牛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曲莘烟看着那白白一层,心思百转千回,她忽的用力将杯子一放,赤着脚追了出去。

他刚好准备关门,她就着快步的姿势将门按住,另一只手顺势拉住了他的衣角,没等他回头,她闷闷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第30章他会比她更难受

偌大的走廊空无一人,寂静的只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掌心因为紧张还冒出了一层薄汗,曲莘烟抿了抿发干的嘴唇,没敢抬头。

就在刚才那么几秒钟,其实她想了很多,也突然觉得自己矫情的不行。

其实根本没有多大事,是她太过在意,才会心生烦躁,让自己一直不开心。

“对不起…”

于是她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葱白长指动了动,更深地将他的衣角纳入指间。

在她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转了身。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将她抓住她的手收入掌内,温热的指尖细细磨砂着她的掌心,软软的很舒服。他就着这样的姿势低头看她,想要拥抱一下她,又怕惊着她。

她凭空愣了几秒,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心中所想,偏巧这时那并不太想在此时听见的一个声音传入耳内,似是惊讶带着笑意。

“都在门口做什么?”

岳宜刚从外头回来,一出电梯就看见这两人一前一后站着,低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

曲莘烟抬了眼睛看去,却没有应答。

岳宜才不管自己是不是冷场,抬了脚步就朝两人走去,熟稔的语气眼角含笑。

“在说什么呢?这么冷的天要在外面说。”说着她垂眼正好看见曲莘烟赤着的脚,眼珠转了转故意没说,但没想到这视线却提醒了应息迟,他眸心微怔后立刻蹙起了眉,面色不善低头发问。

“怎么没穿鞋就跑出来了?”低声的斥责口气,曲莘烟听了隐隐有些委屈,她这不是为了追他才顾不上穿鞋的嘛!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自发勾住了她的腰往屋里带,一时心急忘了还在门外的岳宜。

眼睁睁看着门被关掉,两人身影消失,岳宜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被无视的这么彻底?

一到屋里,应息迟立刻让她先穿上自己的拖鞋,而后绕去厨房里拧了块温热的毛巾,回到沙发前蹲下给她捂脚。

“以后不管要做什么,先把鞋子穿好知道吗?”本来这几天美国的天气也不是很好,她穿的少又赤着脚,是嫌自己没有生病吗?

曲莘烟低着脑袋,神色恹恹地哦了声。

他动作很轻,给她捂暖之后就让她穿上了拖鞋,随后又将屋内的暖气打开,窗户关小一些。

回到她身边贴靠坐下,应息迟见她倦倦的样子,难免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就将她带进怀里抱住。

“你不用说对不起。”

也许是他声音太过温柔,总之听入曲莘烟耳内的时候,总有一种心闷想哭的感觉,她连忙用力眨眼。

“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像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一般,他的手停留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我想了很多,如果换作是我,我会比你更难受。”

“…”

说到此他叹了口气,垂下头嘴唇贴在她脸颊,声音含糊:“但我非常高兴,因为你吃醋了…”

她会因为他而吃醋,还有比这更让他高兴的事吗?

此刻静静的拥抱比更多的话来的更好,一时间两人相拥无声。

感觉到她情绪好了不少,应息迟倒是忽然想起之前买的一个小玩具,他松开她走到屋内,拿了个盒子回来,在她疑惑眼神中放进她掌心。

“这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

于是在他鼓励的眼神下,曲莘烟拆开了盒子,里头放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还有一根线。

“这个…做什么用的?”

“你按一下肚子中间。”

曲莘烟听话照做,刚刚按下,就听见清清淡淡的声音从娃娃里传来。

“该睡觉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