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喜说完察觉到白子越一直看着他,身体一抖,怕白子越对他也起了杀心,佝着身子道:“奴才们是侯府家仆,世代为侯府做事,奴才们的忠心主子放心。”

“本来就没怀疑过你们的忠心。”

白子越收起带有杀意的眼神,他不怀疑手下人的忠心,但是想到这世上除了他,还有人知道真正事实,他就焦躁的坐立不安。

忠心哪有永远闭嘴有用。

席慕到了宽县并没有先去找白子越,而是地毯式的去调查他大哥的死因,这架势明显就是伯府怀疑席华的死有蹊跷。

而他又不去找跟他有亲戚关系的白子越,箭指何方谁能看不清楚。

席慕在宽县一待就是五天,当时在现场的人都被席慕反复的问过,唯独没有问白子越的人。

被他忽视的白子越坐不住,干脆亲自上门:“我已经向陛下告假回京祭奠大哥,你若是有话问我趁早问,过几日我就要回京。”

“那些山贼土匪你全杀了?”既然白子越送上门,不问白不问,席慕淡淡地道。

“他们害死了大哥,难不成我还要留他们的命?”白子越皱着眉,就像是席慕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并未全杀,当初追赶大哥害他坠马的剿灭了,其他的人都抓了上了折子等陛下发落。”

听到白子越的话,席慕更断定了他真的很害怕。

他跟白子越一起长大,两人一直是互相较劲的敌人,白子越清不清楚他的德性他不知道,但是白子越的德性他是无比清楚的。

当初为了研究自己亲老子为什么喜欢白子越胜过他,他估计白子都清楚他慌乱跟害怕时候的表现。

扫过白子越紧皱的眉:“那些人也可以等着陛下发落,你为什么要全杀了。”

“那些都是山贼头目,根本抓不到只能刀对着刀子,我下的命令是不能活擒就用尸领赏。”

“这很合乎常理,”席慕顿了顿,“你做的一切都很合乎常理,所以我应该不会轻易找到证据,甚至找不到。”

合乎常理本就是不合常理,任何一个点都能找到相应的借口跟理由,可是一切哪会都那么的有迹可循。

所以他到了这里没多久,就断定了白子越不可能全然无辜,他一定跟席华的死有关联。

“你在胡说个什么!因为大哥意外,我不想跟计较以前,但是你要是再不分青红皂白的胡说八道,我不会任由你把什么东西都往我头上扣。”

“爷当然不会乱拿屎盆子往你头上乱扣,爷会有证据以后再光明正大的说出去你做的那些事。”

“你现在就在胡说八道。”

“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爷怀疑你。”席慕目光冰冷,“若不是没有证据,爷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来给我大哥偿命。”

“席慕!”

“你不配称我大哥为哥,我大哥为了帮你,千里迢迢的跟你来这个穷乡僻壤,你害死了他,你睡得安稳?”

“席慕你血口喷人!我与大哥一同遭遇歹人,我也很难过他慌乱中坠马,但不代表你可以胡编乱造,把莫须有的罪责放在我身上。你虽然是大表哥的亲弟弟,但是我跟大表哥的关系却比你好多了,他遭遇意外我比你更痛心,你侮辱我可以,但不可以侮辱我跟他的兄弟之情。”

席慕嗤笑了一声:“你不用说这些话刺我,我不是席金盛不会欣赏你的表演。你口口声声说我大哥坠马,我大哥不善骑射,为什么偏偏出行他在马上,而你在车内。”

白子越同样表情轻蔑:“既然你都说了,那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些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跟舅舅解释,而不是跟你。”

“那么快就怕爷从你话里听出蛛丝马迹不敢再说了?”席慕站起身,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子越。

“总有人以为漏洞可以补一补就没了,可是小心谨慎说不定会在原本没问题的地方填上多余的东西,两天后我与你一起回京,你最好不要说梦话坦白了罪行。”

这些天席慕也不是一点成果都没有,白子越能封住一大部分人的嘴,但总会有丁点风声,就比如那些被扣押的土匪。

他们虽然不是参与者,但他们有耳朵有嘴巴。

只是他们的角色说的话不足以当证据,席慕现在所面临的问题,就是他就是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也没证据来证明白子越的罪责。

这事不是在这里留的时间足够长能解决的,反而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连那丁点的蛛丝马迹也给抹平了。

只能从白子越身上下手,从他的身上找证据。

席慕的目光扫了一圈,在白子越身后的仆人身上停留,这些人是白子越的心腹,若是他们愿意作证,那白子越就是再周全也没办法逃脱。

按理说打人心腹的主意是最蠢的,这些人能当主子的心腹,自然是所有把柄都在他们主子上握着,宁愿死都不敢出卖他们的主子。

但是席慕想到了之前白子越屋子里面关的那个男人,那么不得人心的白子越,他身边的人一定过得很苦,说不定宁愿冒着死的风险也想离开他。

第145章 罪证

“还活着?”

席慕捏着鼻子走到了沼泽边上,扫了一眼从沼泽里打捞出来的泥人,恶心的不想多瞧一眼。

“回爷的话还有气呢。”

柏安走到叶喜边上,伸手试了试气息,总算不是白忙乎一场。

席慕点了点头:“用弄干净了在把人带到我面前。”

席慕停留休息的这家农户刚添了新生儿,婴儿啼哭怕打扰了席慕,一家人都是把孩子抱到别的地方去哄,席慕见到了摆手无碍,还叫他们把孩子带到他面前看看,赏了金豆子。

“爷这是想小少爷了?”席慕平时不耐烦小孩,何况农户这家的孩子长得黑黄黑黄的,能看的眉开眼笑,简直都不像是席慕。

“也不知道那小子长大点了没有。”有了家庭就是不一样,以前席慕十天半月不着家,根本不知道想家的滋味,现在一月不到,晚上不是梦到尤妙就是梦到孩子,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

特别是昨天梦到他回到家,肉团子已经不认得他了,醒来格外的不是滋味。

“泥潭里面那个是叫叶喜是不是?打听到他跟了白子越几年了没?”

那日跟白子越见面过后,席慕没有与他一起走,而是延后了一日。

而先行的白子越倒霉的又遇到了盗匪,人虽然没事但死伤不少,现在正在临城待着。

“回爷的话,就是叫叶喜,从小就在白子越跟前伺候,近几年才被调到了白子越的跟前,是白子越的贴身小厮。全家都是侯府的家仆,前两年唯一的妹妹病死了以后,现在就剩了他一个。”

听到叶喜无亲无故,席慕就更安心了,从他身上下手,总能掏出些东西。

不过席慕想简单了,等柏安他们把叶喜弄干净,带到他的面前,第一句就是:“我知道那些匪盗是席大人找的,我应该也是席大人你派人打伤扔到了沼泽。”

“就凭你?你从哪里认为我会在你身上花那么多功夫?”

“因为小的知道小的爷不会害小的。”就算白子越想让他死,也不会在这一会。

他开始被抓第一个想法也是白子越要让他永远的闭口,但见那些人没有直接杀他,而是把他扔在泥潭,他就猜到了不是白子越的手笔。

“席大人不要打小的主意了,小的是不会作伪证陷害自家爷的。”

“忠心成这样。”席慕挑了挑眉,“你不会是白子越的入幕之宾吧?”

叶喜面色发白:“席大人要杀要剐随便,小的是不会背叛主子的。”

“你是个聪明人,那爷也不妨跟你实话实说,那些拦白子越的人的确是爷找的,但你但是也在现场,应该感觉得到白子越刻意让你们迎头对敌,这次官府护送他的官差还没侯府的下人死的多。”

叶喜闻言沉默低头。

“你有什么顾忌不妨跟爷说,爷虽然既然想跟你合作,让你帮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换句话说你跟了白子越那么久,应该也知道爷的性格,论起来爷应该比白子越靠谱的多。”

见叶喜还没说话,席慕知道他是在想,就摸着茶杯等他。

良久,柏福进门在席慕耳边低声了几句。

白子越不是个蠢材,这时已经想明白了是陷阱,在漫山遍野的找人。

闻言,席慕眯了眯眼,再次看向叶喜:“想明白了没有?你回白子越身边就是死,当然你也不可能会到他身边,跟我合作好好活着不好吗?”

“小的提的要求,席大人都能做到?”

“那是自然,你就是想要白子越他娘我都能帮你弄到你床上。”席慕看不顺眼陈氏很长一段时间,外头关于尤妙的谣言基本上都是她传出来的,所以随口就说了她。

但说完,见叶喜脸色奇怪,席慕的表情也跟着奇怪了起来:“你不会真是对陈氏有意思吧?”

叶喜连忙摆手:“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让席大人保证小的的平安,还有小的妹妹的。”

“你妹妹不是死了?”席慕看向一旁的柏福,见他离得远才没一脚踹上去,让他去探个消息也没探对。

“小的亲妹妹的确病逝了,但是义妹还在侯府里是主子的姨娘。”

“生了孩子那个?”席慕稍微关注过白子越的后院,白子越本身就没几个姨娘,出了丑事之后,现在后院似乎就有一个生了孩子的姨娘。

叶喜点了点头:“是她,小的希望席大人能保我们的平安,把我们送离京城,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不是席慕小看白子越,只是他一个在下面的,实在难以相信他能让女人怀孕。

“是主子的。”叶喜不愿多说这个,只是等着席慕同意他的条件。

“送两个人走不是难事,那个姨娘跟你的关系,侯府有人知道吗?白子越会不会拿她威胁你?”

听到席慕详细询问,叶喜放下了一半的心,他虽然想跟席慕合作,但也怕他是故意骗他,来骗取他的话然后不管他跟他妹妹。

席慕把叶喜的事情问的清清楚楚,觉得没什么难度,叫了柏安先行回京处理,才开始放下了翘起了腿,目光炯炯地看着叶喜:“你的事爷会解决,现在你是不是该告诉爷,爷的大哥是怎么死的?”

叶喜点头:“那天主子跟席大爷说好一起去看砚台”

虽然早有猜测,但席慕听到白子越把席华扔到外面吸引土匪的注意,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死白子越。

他怎么能自私成这样!这些年他大哥对他都比对他更好,席金盛更是对他掏心掏肺。

这就是他对席家的回报?!

“席大爷刚被推下去没死,土匪拿了他来威胁主子,说只要主子自断一臂,不再追踪他们这事就算了。”叶喜看席慕的脸色越来越差,声音也越来越小,“但是主子可能觉得他都已经把席大爷推下去了,他要是不死他就完了,说了过激的话来激怒土匪,然后席大爷挣扎中坠马被马蹄子踩了头,主子就跑了”

席慕深吸了一口气:“除了白子越的人,还有谁或者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

“若是我的那些兄弟没死完,席大人找他们来,我愿意劝他们指证白子越。”

叶喜看着席慕的眼睛带着小心,像是断定了他不止抓了他。

席慕扯了扯嘴角:“好。”

墙倒众人推,席慕一行人不再停留,快马加鞭势必要在白子越到之前,赶到京城。

第146章 家丑

从去年在江南见过席慕,白子越就一直没有好运过。

恨不得死的妹妹没死,塑造好的名声被抹的乌漆嘛黑,瞧好的联姻对象飞了,还得罪了端亲王。

一步步的从天上掉到地上,白子越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能杀死席慕的时候没有动手,给他留下了一线生机。

要是再来一次,他不会再管什么被老伯爷发现又如何,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席慕。

可惜时光不会倒回,白子越发现一切可能都是席慕设下的陷阱,开始追赶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舅舅把我当做亲生儿子,一定不会听信席慕的话,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

白子越说白了就是个一直活在席慕阴影下的人,被席金盛当做宝从未让他觉得高兴,只不过让他更认清他不如席慕,只能靠外力看着比他风光。

他一直怕席慕开始努力,席慕的天赋比他强太多,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不显眼,但要是他开始崭露锋芒,那在别人眼里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怕是了别人拿他跟席慕比较,他怕所有人都发现,他比起席慕差那么多。

他怕说人都知道他配不上天才的称号。

明明在所有人眼中无比风光,前途似锦的人却一直活在自卑中,再加上他在情爱的喜好,白子越性情又扭曲又胆小。

在知道席慕很有可能已经拿到了证据,整个人缩在角落喃喃自语,恍若癫狂。

他身边的人看不行,快马加鞭给陈氏去了信,看能不能拦一拦席慕。

而席慕进了京城,没去伯府也没有进宫面圣,驾着马就回了自个的家。

这些天席慕拼死拼活的赶路,还要应付白子越的追击,胡子邋遢,敲响了府门,门房竟然没有认出他。

门房见到他要往府里闯,拦着不让他进去:“去去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

席慕低头看了一眼自个,衣服还算干净,只是有些皱,至于脸上的光景,他摸了摸下颌,活像下巴放了只刺猬。

“什么的地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柏福他们跟在后面,追上了主子就听到了这话,气冲冲地吼道。

门房认不出席慕,但却认得出柏福他们,吓得冷汗直流。

见他跪着要死要活的,席慕摆了摆手:“先别告诉夫人爷回来了。”

“爷在路上急着要看夫人跟少爷,怎么回来反而不过去。”柏福见席慕虽然那么说,但还是急匆匆的进府更疑惑了。

席慕头也不回:“自然要去整理衣装。”

他的身上发酸发臭,等会他家妙妙心疼他往他怀里钻,他怕熏到他家妙妙。

妻奴成这样,除了席慕也没谁了。

稍微清洗了一下,席慕换了件家常的青色袍子,胡渣虽然没剃,但脸上似乎是摸了油,抚平了这些日子风吹日晒带来的干裂。

英俊中带着拓落,另有另外一种潇洒的感觉,把柏福衬的就像是刚在地里干好活的农民。

柏福自觉的离主子远了些:“爷现在这个样子一定能让夫人移不开眼。”

席慕睨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那还用你废话。”

席慕悄悄到了主院,附耳在门上听了下,刚想推开门就听到秦玉的声音响起:“席慕找的戏班子一般,但里面小生长得还挺俊秀的。”

不要脸不守妇道的秦玉,他就觉得秦玉的德性不适合跟他家妙妙交往,当惯高高在上的郡主,能被尤锦迷个多久。

现在不就原形毕露了。

席慕心中愤恨,但却没有立刻进屋,想听听他家妙妙儿怎么说。

一定是对秦玉这种不守妇道,讨论其他男人的行为嗤之以鼻。

“的确长得不错,皮肤挺白的,笑起来也有梨涡”尤妙无奈地看着捂着嘴偷笑的秦玉,不用开门都知道席慕现在应该气成什么样了。

“咱们下午叫他来给我们唱出戏吧,趁着席慕还没回来,多看些养眼的,到了席慕这个年纪皮应该都松了。”

秦玉这会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把席慕埋汰死就不高兴。

“等会就叫他过来。”

尤妙话落音,门扉咯吱一响,脸黑的像是锅底的席慕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秦玉。

“哟,这是谁?这府里的守卫也太不行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的确是守卫不行,什么人都往府里放。”要是眼神可以扔人的话,席慕应该已经把秦玉扔到了十万八千里,不让她再靠近尤妙。

“大嫂是开玩笑的。”尤妙上前握住了席慕的手,柔声道,“回来了。”

席慕一低头眼中的情绪立刻换了个样,甜的能挤出蜜来。

见夫妻俩的模样,秦玉也不当那个碍眼的,跟尤妙告辞就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外人一走,席慕的脾气就上来了,甩来了尤妙的手,一副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样子:“那小生长得有多白,笑起来的梨涡有多好看?”

尤妙无奈,早知道就不要配合秦玉了。

“你让下人瞒着你回来的消息,但府里进了人我这个主母都不知道,那我这主母也当的太失责了。”席慕踏进府中尤妙没多久就知道了,秦玉恰好也在旁边,得知了席慕去梳妆打扮,觉得好笑就想了这个损招,说要来逗一逗席慕。

“知道又怎么样?我现在是问你那小生是不是有那么好看。”

席慕走到内间去看熟睡的儿子,轻轻的把人抱起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亲。

“还是崽子知道心疼人,不会在我一回来,就说话刺我。”

席慕说完,他下巴上的胡须扎在肉团子脸上的嫩肉,肉团子不舒服的哼唧了几声,瘪着嘴巴隐隐有要哭出来的迹象。

席慕:“”

默默的把儿子放下,席慕回头瞪向尤妙:“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有多好看。”

“我都没仔细看过那人,刚刚不过是随口说说,我错了还不成。”

尤妙怕吵到孩子,拉着席慕往外走,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在我心里,除了你那还有哪个男人是好看的。”

甜言蜜语谁都招架不住,席慕听到尤妙的话,身子骨软了不少,懒懒的压在她的身上:“那在你眼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