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点头,吩咐下人去给老伯爷收拾东西。

老伯爷这边收拾好,李氏那边席金盛劝不动,也可以出发。

见老子、媳妇、儿子全都坐上了马车,席金盛第一次开始考虑他曾经是不是错了,若是他一直没有把席慕当做扫把星,会不会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不过他现在考虑,甚至是后悔都没有用,现在的他就符合一个词。

众叛亲离。

身边没一个人愿意为他留下来,每个人都认为他不值得靠近。

李氏走了,也没说把陈氏带走。

定远侯亲自上门要人,席金盛才记得有那么一个人。

但是到席慕的话,想到李氏的话,席金盛没有立刻放人,而是亲自去了柴房。

陈氏本以为是李氏派人来折腾她,听到门锁开动的声音吓了一跳,拼命往墙角躲,听到席金盛的声音抬头看到是他,眼才瞬间亮了起来。

“表哥!表哥你是来救我的吗?大嫂怎么能那么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抓起来,她不听我的解释,让下人打伤我,还把我关到这个地方”

面对男人,陈氏就是样子再落魄难受,哭的也是楚楚可怜。

帕子捂住了脸颊,哭的声音让人听到都为她的处境难受。

她这个样子,让席金盛想起当初她还住在伯府的时候,求着他让他想办法为她跟定远侯牵线。

要是李氏跟他吵架的时候不说,他都快忘记了曾经的往事。

当初他自然是喜欢过陈氏的,她长得花容月貌,又会撒娇说话,两人同住一府,表哥表妹的关系,不动心太难。

可惜他那时候已经有了李氏,他虽然想享齐人之福,但他只是透露的零星的意思,他娘就打算要把陈氏赶走。

而且陈氏也没透露要跟他在一起的意思,他才忍住了心思。

只是没想到他忍住了,陈氏却哭着跟他袒露了心意,但是说她曾经对父母发誓不会成为妾侍,跟他有缘无份,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

但是她的心思好像是被老夫人发现了,老夫人要把她赶走,她的双亲早就去了,她离开伯府,跟让她去死没什么差别。

席金盛见她流露出死意,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心中愧疚,就说要想办法让她留在京城。

“当初你怎么会想嫁给定远侯?你说你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家中无依无靠知道以后不知道能去哪,我以为你看中的定远侯家中的那个书生远亲,没想到你最后竟然是嫁给了定远侯,成为了侯夫人。”

而且白子越的年纪比原本侯夫人生的姑娘年纪还大,陈氏一直都不是个简单角色,但是他对她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个“喜欢上他强忍不说,委屈去屈就别人”的女人。

所以才会对她多多照顾。

连着白子越也爱屋及乌的有几分喜欢。

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当初她的心机就不少,要不然他明明给她牵线的普通家境的男人,定远侯府她就去过一次,竟然就勾搭上了定远侯。

那些事他曾经不爱去想,觉得无伤大雅,现在想想真觉得自己是个被陈氏耍的团团转的蠢人。

“表哥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陈氏有些心虚,当年她的确是利用了席金盛,她知道席金盛的大男人自尊一直很强,当年他没有问过,没想到他现在会突然提起。

“表哥是不是听了大嫂的话误会了什么,当年我跟定远侯无意认识,我不知道他是侯爷,不知道他那时候有妻子,后来他与我在一起也是他休妻以后,子越是不足月生的”

席金盛摆了摆手没有让陈氏继续编下去,他不是傻子,一旦有些事情想清楚了,那许多事都会想清楚。

“定远侯在外面,我让下人送你出去。”

听到能走,陈氏兴奋的提起了裙摆,只是走了几步,想起她的儿子,转身朝席金盛哀求道:“子越他是什么样的人,表哥你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去害华哥儿,他一直都是把华哥儿当做大哥”

“席慕秘密回京,除了写折子求见陛下,就派了心腹通知老爷子。”席金盛每说一个字神情就越疲惫,“你会上门是白子越派人跟你说了吧,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么会那么紧张”

席金盛咬紧了牙,他在席慕面前死鸭子嘴硬,但种种迹象都指明了,白子越心虚。

一个人为什么会心虚,自然是因为他做错了事情。

“一人做事一人担,我不会迁怒到你个妇道人家身上,你走吧。”

“可是表哥,子越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对他你的期望不是比对谁都高,他要是牵扯到了这些事情里面,他就毁了啊!”

席金盛眼球充血,陈氏越说他心里就越恨得厉害。

若不是他对白子越的那些期望,他的华儿,他充满期望的大儿子,又怎么会死在异乡。

他知道他对白子越的期望已经近乎于病态,就像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不愿意承认他觉得扶不上墙的席慕能表现的比所有人都好,他想让白子越压席慕一头。

想给所有人证明他是对的。

而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罪人,认为是他让伯府变成了笑话。

席慕成为了他们的希望,他成了老鼠屎。

“白子越回京我会去见他一面,你走吧!”

这几个字就像是从席金盛的牙齿缝挤出来的一样,陈氏看他的样子,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怕席金盛发疯一怒之下,又把她关在有老鼠的柴房里,只有急匆匆的离开。

把人都送走了,席金盛没力气再应付旁人家的打探,让下人紧闭伯府府门,就回房躺着。

不过一躺就难以起来,估计最近的打击一个接一个,席金盛的年纪也不小,就那么病倒了。

他一病,席家的下人就去席慕那儿请李氏他们,李氏不管,老伯爷也不问。

伯府那么多下人,有席金盛的姨娘,他的几个庶子也都在,总不可能让他就那么病死。

见状,席金盛自个越发觉得自己荒凉,本来只是简单的风寒,这还真一病不起了,连白子越回京被刑部提去审问,他也力气没去见白子越。

第148章 二更

白子越回京的很快,大约知道这事要是失去了先机,就会越加说不清楚,快马加鞭进了京。

但是几乎刚踏入城门,就被请到了刑部,去配合办案。

席华是四品命官,又是兴安伯府的爵位继承人,而白子越官职不高,侯府到定远侯那代是最后一代,两者比较起来,席华能值白子越十条命。

再者又有陛下下令严查,所以刑部压根没打算给白子越面子。

“还请白大人与我们去趟刑部。”

喧闹的城门口,白子越的脸又青又白:“本官先回家放下行李,自然会去刑部,怎么能因为席慕的一面之词,就把本官定为犯人。”

“还请白大人不要属下门难做。”白子越说的话这些人都没听进去,官差们拱手,一个个堵在马车周围,把白子越团团包围。

要是他这一去,不管这罪有没有落在他身上,他的名声都彻底完了。

到了此时白子越依然还觉得自己有翻身的机会,不愿意就那么被刑部的人带走。

“就算你们不来请本官,本官也会去刑部配合办案,还我清白。现在本官要回侯府,你们让开。”白子越说完吩咐马夫驾车,就见这些围在马车边上的官差,把身侧兵器放在了面前。

刀刃的光亮照在了白子越发青的那张脸上。

“还请白大人配合办案。”

说完官差把马夫赶下了马,接过了马车的掌控权:“这里人山人海,避免白大人与我们冲突,对百姓造成不必的损伤,下官借马车送白大人去刑部吧。”

这话是告知而不是询问,说完官差就架起了马车,不管白子越有没有做好,往刑部赶去。

扫到周围百姓异样的眼光,白子越捂着胸口,险些没有吐血。

到了刑部,白子越的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是刑部侍郎见的他:“那么急的把白大人请过来使我们不对,不过陛下对这个案子看的紧,本以为白大人先出发,席大人都到了京城,白大人应该随后就到才是,没想到竟然迟了那么几天,迫于无奈本官才派人去城门口把白大人请过来。”

刑部侍郎虽然称呼白子越为“大人”,但语气中却不见一点尊重。

见刑部侍郎也这样,白子越一阵心慌。

“严大人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认为我会跑了不成。”

“本官自然不会那么觉得,只是陛下关注此案,本官急着为陛下分忧。”刑部侍郎笑了笑,“想来白大人应该想快点解决这事,回家好好休息。”

白子越点头:“希望严大人早日还我清白。”

“那事不宜迟。”刑部侍郎叫了两个郎中进屋,“还请白大人配合回答几个问题,此案由尚书亲审,待尚书看了白大人的回答,再议其他。”

白子越看着那两个郎中手上的册子,愣了一愣,刑部的人竟然不打算让他休息,他进来到现在别说热茶连冷水都没有一杯,这些人简直要把他当做罪犯来审。

白子越一入京城就被请到了刑部,陈氏没法只能去兴安伯府找席金盛,这才知道席金盛病倒了,神智不清在床上躺着。

陈氏想去跟席金盛说句话,却被席大少夫人拦住了。

席金盛说错是席慕的时候,席大少夫人就对准了席慕一家,现在说罪人是白子越,席大少夫人就把枪口对准定远侯府。

任何有可能害她没有丈夫的人,她都恨的想让他们死。

陈氏见伯府没了希望,实在不行竟然想着去找尤家父母,觉得席慕在乎尤妙,要是尤妙那边愿意帮忙,那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状元府有秦玉这个脑袋清醒的,怎么可能会让陈氏如愿。

不止没让她进门,还讽刺了她一番,陈氏面红耳赤,想与秦玉理论,却让定远侯知道了,怕她又得罪了端王府,直接把人抓到了府里禁足。

到了此时白子越算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听到定远侯府在撇清跟白子越的关系,想把伤害减少到最低,尤妙有些不高兴。

“要是这次侯府也能直接被连累就好了,白子越不是好东西,定远侯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管是陈氏还有定远侯都令人作呕,上一世定远侯府因为秦玉保住了爵位,但是对秦玉并不好,秦玉的名声就是被他们传坏的。

出了秦玉,还有惨死的白氏,还有被他们一直暗害的席慕,说不定她的死都跟侯府脱不开关系。

“妙妙放心,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见娇妻鼓着脸,恨不得扑到那些人身上咬一口的样子,席慕笑了笑。

最近的麻烦事情太多,他安抚了一个就要安抚另外一个,也只有到尤妙这儿的时候能松快一会儿。

“辛苦你了。”大约最近带孩子带多了,尤妙自然而然的摸了摸席慕的头,“爷是这世上最厉害,最可靠的人了。”

席慕挑了挑眉,他怎么觉得尤妙这语气就跟夸不哭的肉团子差不多。

不管尤妙用哄儿子的语气哄他,席慕都觉得很受用就对了。

蹭了蹭尤妙细腻的掌心:“那爷那么厉害,妙妙是不是要爱死爷了。”

尤妙眼眸笑的弯起,以前她还会对席慕的腻歪不自在,现在是越来越乐意配合他了,在他脸颊上连着用力响亮的亲了几下。

“人们常说心肝宝贝,是不是就是指像是我这样,想把你变小放在我的心口,这样不管我去那里知道你在怀里,我都是心安的。”尤妙说完自己先红了脸,见到席慕迷茫的眨眼,脸红的更加厉害。

“没见到你我就心慌,难不成不可以!你要嘲笑我不成!”尤妙破罐子破摔,插着腰故作凶狠的地看着席慕。

席慕“噗”的一笑,把人拉回了怀里:“妙妙那么调戏人家,难不成就不许人家害羞一下。”

“你那儿害羞了。”尤妙仰头扯席慕的脸颊,“皮都厚成这个样子了。”

席慕翘嘴:“要是可以真想钻到妙妙的怀里面去。”

尤妙轻哼了一声,撇过头不理席慕,不一会她就发现席慕跟她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她说的钻进怀里说出来是可爱的感觉,但席慕的钻明显是带着流氓意味的。

手口并用,钻到一半肉团子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饭”香味,哭闹着醒了席慕才愤愤的住了手。

气恼的看着跟老子抢食的小子,席慕呲牙,有时候觉得这肉球可爱的不行,看着他心都软了,有时候却真想把他给一脚踢开。

一点眼色都不懂。

有了肉团子打岔,席慕继续跟尤妙说起定远侯的事情。

“我之前离开越县,跟白辰君说没人救得了她,如果她想讨回公道就自己救自己。”

“你竟然跟她说了这个。”尤妙本以为席慕讨厌白氏,讨厌到连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她偶尔会跟白氏通信,跟席慕说起,席慕都是不耐烦的样子。

“她能讨回公道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若是她什么都不做,受了罪只想着靠别人救她于苦难,那谁有兴趣跟一个废物打交道。”

席慕说完就被尤妙轻拍了一掌,在尤妙怀里的肉团子看到亲娘的动作,嗯嗯唧唧的叫了叫,想去拉尤妙的手。

“你个傻乖乖,刚刚你爹还想揍你,你竟然那么护着他。”尤妙被儿子对席慕的父子情震惊了,手指戳着肉团子的脸,嫉妒地说道。

“爷怎么舍得揍爷的崽子,妙妙可不要仗着爷的爱,就在崽子面前编排爷的坏话。”

见孩子吃饱了,席慕温柔的把孩子抱起,手掌还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帮他打了个奶嗝。

“好好好,我是个罪人好吧。”尤妙绷着脸,但看着眼前的情形,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翘。

“所以你想说白姐姐弄到了证据,来为自己讨回公道?”上一次她跟白辰君通信,她说她可能会回京,给肉团子准备了见面礼要亲自给他,她还以为她是说说让她高兴。

“她的那些证据,要是放在以前作用不怎么大,但是放在现在,能让侯府雪上加霜。”席慕一直想对付定远侯,但却没想到侯府崩溃的起端是他大哥的死。

既然是这样,定远侯府万死也不能消除他心头之恨。

“白辰君已经在路上了,过些天就会赶到京城,到时候你等着看戏好了。”

定远侯用无子善妒休弃有孕原配,对原配所生的嫡女视若无睹,放纵陈氏苛待原配嫡女,而陈氏跟定远侯勾搭成奸,未婚有孕,还派白子越去残害嫡妹。

这一条条不过是他们看白辰君的外家败落,没有办法为白辰君讨回公道,所以才肆无忌惮。

现在就要开始一条条的清算了。

白子越精疲力竭的靠在座椅上,嗓子干的冒烟。

“白大人,我们这里还有几个问题需要跟你核对,时候不早了,白大人也想快点结束对不对,请不要为难我们,若是你闭口不言,我们就只有求助于差役了。”

听到他们的威胁,白子越咬紧了牙:“我何时没有配合你们,我的马车被你们从城门口牵到这里,下来就一直被你们轮番询问,你们连口茶水也未给我准备,你们把白子越当做犯人不成。”

“白大人怎么说就误会我们了。”这两个郎中不正面回答白子越的问题,只是随口敷衍了句误会。

白子越怎么会看不出他们的敷衍,气恼地道:“本官是朝廷命官,我要见陛下,你们不能把我当做犯人。席华不是我杀的,你们的那些问题这两个时辰已经重复的问了无数遍,你们是想逼疯我!”

“逼疯白大人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现在询问白大人也就是为了证明白大人没有杀害席大人。重复询问就是还有疑虑,还请白大人配合。”

被领到这里不停地说了两个时辰,白子越平日淡然如谪仙的状态早就绷不住了,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你们是不是收了席慕的好处,故意来折磨我——”

“白大人慎言!”离白子越最近的官员重重的拍了桌子,“侮辱朝廷命官,按律是当鞭三十,念白大人心急我们这次就不与白大人计较,希望之后白大人不要在说这些妄言。”

白子越只差咬碎了牙,强忍着不舒服还是回答了这两个人一个时辰的问题,将他们合上本子,本以为算是结束了,没想到这两人说要请示尚书,他又干坐了半个时辰。

等到人回来,这次他倒是有茶水喝了,只是这些人却不准他回侯府,而是把他关押在了刑部大牢。

白子越大惊,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收监,可惜他干破的嗓子已经吼不出声音,连着几句都是张大了嘴,发出啊啊啊破碎的音调。

整个人就像是被切成了两瓣,还在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

第149章 落定

白子越被收监之后,进程就快的惊人,每天都能有新的疑点支撑刑部不放人,白子越形容憔悴,虽然住的牢房比一般牢犯好上很多,但却每日都能听到那些犯人的惨叫。

不止是惨叫,有时候还能听到牢犯的嬉闹,刚听到的时候白子越,还想这些人都惨成这样了竟然还笑的起来。

听到那些笑声夹杂的哭声,明白他们在做什么脸色才白了起来。

可气的是狱掌并不管这些,好像看着这些每天被鞭刑,要去做工吃猪食的罪犯去欺压比他们更弱的犯人是一种乐趣。

白子越在听到一群人爆笑着说“看着白净,后面还真脏”后,实在受不了去叫了狱掌:“你们为什么不管!”

狱掌奇怪地看向他:“看着一群渣子欺负另外的渣子,我为什么要管。”

能关到刑部大牢的能有什么好东西,都是要死的人,他可没有多余的善心。

看着白子越的脸上惊惧比起善心要多,狱掌想了想明白了他的害怕,嘴上挂起了一丝怪笑:“我以前听过外面关于白大人的传言,白大人这是兔死狐悲?”

“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子越面色枯黄,黑青的眼袋肿胀,发起怒来没有架势只是让人看了笑话。

狱掌撇了撇嘴:“开个玩笑,既然是胡说,白大人那么激动做什么,你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你好大的狗胆,我是朝廷命官,你竟然敢这般侮辱我!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狱掌的口中爆出大笑:“这旁边有没个证人,白大人没事去跟别人说我侮辱你做什么,白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干这种得罪我的傻事,毕竟白大人与我还要在这大牢中共处很长一段时间。”

“你在威胁我!”白子越听后更恼怒,他凭什么要受一个连官阶都没有的杂碎威胁,“你等着,下次提审,我一定让尚书严惩你个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