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镜子却是个手不释卷的书迷。小紫萱聪明尽有,论刻苦却差的太远,就是小九有考秀才地觉悟。也没有小镜子那般下苦功。狄希陈与素姐平常夸女儿的时候居多,若是小紫萱翘尾巴了。一提小镜子,立刻就老实了。

果然小紫萱捏了拳头道:“下个月我一定比她强。”说罢头也不回跑到自己房里点了两只大蜡烛用功去了。狄希陈跟在后头看了半日,果真在那里临贴,回来跟素姐相视而笑。

素姐想起来就问道:“石先生家事如何?”

狄希陈惊讶道:“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在桌前转了两转方道:“我记得他家有一顷地地,咱们一年送他的束修足足三十六两了。你的礼又厚。过日子问题不大呀。”

素姐就将石先生省了中饭带回家的事说了,又说安排了小九明日亲去送礼,好仔细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

狄希陈笑道:“你从前不是说祝先生学问好,课也上的好么,怎么如今对石先生关心起来?”

素姐道:“以前偷偷听过石先生说过两节论语,觉得是个迂腐老头儿,可是今日看他给孩子们正字,态度跟教小紫萱跟九叔并没有两样,我敬他是个至诚君子呢。若是他生活有困难。能帮就帮着些呀。”

狄希陈就问送什么礼去,听说还有两盒点心,忙道:“点心这东西不合适。换了。咱们家不是还有好纸么,一家送一百张宣纸十只湖笔。”

素姐忙在桌前取了拜贴来写好。交给小春香道:“明儿上午备好了交给九叔罢。”

第二日下午小九果真唤了狄九强跟狄白袜两个挑了担子跟他出去送礼。因祝先生家近些,先到地祝先生家。小九并不停留。对留他茶的祝先生说还要到石先生家去,等狄九强从后堂厨房出来,辞了祝先生走到半路上方问道:“狄九强,祝先生家厨房里都有些什么?”

狄九强道:“跟咱家厨房里差不多呀。没什么特别的。”

小九笑道:“回头到了石先生家,你多看看他家厨房里都有些什么。”

到了石先生家,巷子尽头是竹子编的篱笆墙,院子里晒着几大匾萝卜干儿。一个老妪见来了个少年公子,后边跟着挑担子的两个奴仆,门口伸了伸头又缩了回去。小九是第二次来,大大方方直接进了堂屋拐进天井里头一间偏房,却是石先生的书房。石先生家常穿了件袖口磨破了的布道袍,在那里教他的一个小女儿跟两个小儿子读书。见小九笑嘻嘻进来,慌忙丢了书笑道:“你怎么来了?”

小九行了礼道:“我来送下元节的节礼,一点点心意,还请先生笑纳。”

石先生搓了搓手道:“啊也,重阳才送过地,令兄实在是太客气了。你在书房里坐一会,我去冲茶来。”

小九哪里喝他的茶,就跟着他到了厨房,那个老妪正眉开眼笑在那里杀鸡,一边拿碗接鸡血一边口内呐呐道:“早结送来,小姐也不必回娘家去要钱买米。”

石先生因小九站在身后,臊的满脸通红喝道:“陈妈,你胡说什么。”

小九抢上前几步,揭了他家地米缸盖,果真里边只有几粒碎米,忙道:“先生家这是…”

石先生苦笑道:“不怕友棠笑话,舍下断粮将近一个月。”小九郑重道:“家兄一向敬重先生,先生若有难处何不直言。”

石先生叹气道:“舍弟最爱赌钱,因他没有成亲又不好分家,八月里将家里的田地偷偷卖了,上个月又偷了我存起来买米地三两银。”说完了又长长叹气。

小九见是他家家事,不好答话,笑道:“先生手头不便,学生这里还有几两银子,就叫人去买两石米来。”忙自袖里取了二两银子出来送到那个陈妈跟前道:“妈妈,俺教两个管家跟你去驼米去罢。”

那个陈妈妈手上地鸡毛都没有摘掉,咧了一张大嘴接了银子就朝外头跑,小九忙叫狄九强两个跟上。从小九说话掏银子到陈妈妈光速出门,也不过眨眼功夫,石先生连客气几句的机会都没有,红着脸道了谢,就蹲下来继续老妈子未完成地事业,给鸡拨毛。

小九待想动手,却是从来没有下过厨的人,待不动手,老师在那干活,学生又没有在边上看的理。

他在伸手与缩手之间徘徊许久,还是没有杀生的勇气,就坐了灶后边烧火玩,石先生忙着解决温饱大业,就没有注意。

正好石先生的浑家拿个小布袋来家,径到厨房,见相公在杀鸡,案板上还有一只大火腿,忙道:“我求了弟媳妇半天她才肯量五升米给我呢,这许多东西是哪里来的?怎么两只鸡都杀了?”

石先生道:“不杀了明儿还要拿米喂他,不如先叫它喂了咱们罢。”

石师娘突然瞧见灶后坐了一个华服公子,在那里笨手笨脚敲火石,忙道:“我来我来。”一面揭了锅盖看里边一滴水都没有,就拿瓢舀了大半锅水,道:“空锅怎么烧火?”

小九忙起来问师娘好,石师娘才晓得是学生,忙推了他跟石先生到书房,唤了女儿来打下手。小九对着满身鸡屎味的先生哪里坐得住,借口还有事就告辞出去。站在门口半日,等那个陈妈妈挎了大竹篮,里边满是豆腐青菜,狄九强两个还有米店伙计气喘吁吁各挑了一石糙米过来,方招乎两个管家回去。

素姐听说了石先生有个惯赌的兄弟,叹气道:“若是旁人还罢了,这么个打着骨头连着筋的人,还真是一块割不掉的臭肉呢。”

本来惯例先生的束修是按四季给的。素姐就将还有三个月的学费都支了出来,又加了几匹梭子布一起送了石先生家去。石先生心里感激狄大人到十分,对小紫萱就格外的严厉了,就是识字班里的学生,也要求高了许多,把一群孩子别的叫苦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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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狄家识字班(下)

第八十二章狄家识字班(下)转眼将到冬至,素姐被来来往往送礼闹得头晕。小春香跟小荷花固然是忙的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连小镜子小杏花都没能去上课。虽然只是收礼、送礼、回礼并打发来人赏钱,却要分厚薄、讲关系、排资历,还要当心收了人家的礼回的不能重样儿。素姐就觉得比做销售还难,都说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吃饱了撑着绣绣花就打发掉一天。照眼前这七品小官太太的工作量看,只怕官太太们穿越到两千零七年,个个都是优秀女企业家。

素姐扔开手里一叠子礼单揉太阳穴,叹气道:“是不是别人家都这么麻烦?”

在边上等了半日要跟春香称银子给裁缝工钱的胡三多得了空子,走近几步笑道:“别人家哪有咱们这么热闹。”素姐见小春香还在那里跟小镜子对数目,也愿意跟胡三多多聊几句,就问他:“你娘子上了有一个月的学了,如何?”

胡三多有些不好意思,道:“也识得几十个字了,只是写不好呢。她又好面子,天天在家里鬼画胡,描红本都买了好几个了。”

素姐笑道:“认得就不错了,其实我当初才学写字也写不好呢胡三多提到他娘子,平常的精明都变了憨厚,呵呵笑道:“她总说奶奶跟前几个姐姐年纪不大,这么有本事,都是读书识字的缘故。常跟我说呢,只到春香姐姐一半就阿弥陀佛了。”

素姐听了微笑。小春香得了闲,正要取银子来,因胡三多奉承她。啐了他一口道:“嫂子上学也是教你激的,偏拉扯上我们做什么?”转过背里间取了包银子扔到一个小几上道:“拿去。”手上几只虾须镯碰在一起,咣咣当当响了几声。

胡三多悄悄看素姐脸上并无不悦的表情。拿了银子笑道:“佛爷保佑明儿春香姐姐得个厉害婆婆。”说罢猫着腰一溜烟小跑出去。

春香恨恨道:“明儿我去跟胡嫂子说。”因胡三多已是去的远了,后边地半截话就吞了肚子里。

素姐就道:“你也是性子冲了些。”

小春香还有些气。咬着牙儿道:“这个胡三多越来越鬼头鬼脑了,就不能给他三分颜色。”

小荷花收拾了桌上的礼单道:“大嫂,这些跟帐本俺都放里间橱子里去。”

小春香忙与小杏花两个将些精致贵重之物也抬进去。

素姐看小镜子低了头在那里摸一匹大红遍地金折枝花缎子,脸上还露出怀念的表情,笑问道:“可是想家了?”

小镜子嘘了一跳。慌忙摇头。

素姐道:“你到我家也有两年了,从没有听说你提过家里,我看你缠了小脚儿,又知书识字,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

小镜子脸上悲容更甚,紧紧地咬了嘴唇不肯说话。

素姐叹气道:“你不想说就不说罢,若是想说了再跟我说也使得,只是明年咱们就回去了。”说完了看小镜子白着一张小脸儿在那里想心思,也不理她。想到两位先生处还没有送礼,就着手写礼单,每家送两石精米、一腔羊、两坛自酿的酒和一篓二十斤地糟鱼。素姐想到石先生的窘状。又添了十斤棉花八匹布。

这般厚礼送到了祝先生家,祝师娘道:“这个狄大人还真是山东农村来的庄户人家呢。..送的东西都这么实惠。”

祝先生道:“想必是因为石先生家过不得罢。所以如此。这个石秀才也是迂阔,早早的分了家不是完了?些微家产教他兄弟败光了。还到处败坏他名声,说他藏着石老太爷地银子不肯分家。”

祝师娘本是大家闺秀,祝老太爷败光了大半家产,还有小半教十七八个儿子分分,到他们头上不过一二千金的家事,再加上她陪嫁的几顷地,家事其实过得。祝先生出来教书,一来是狄希陈亲自来求却不过这份人情,二来也是要装装穷人,省得几个败光了遗产的兄弟来打秋风。所以祝师娘很有些瞧不上这份礼,嫌不够体面,备了几双鞋袜几本自家刻的诗集祝先生画的册页之类回礼。祝先生不耐烦这些俗务,随妻子处置。

石师娘收了礼大喜,忙忙的要打发赏钱。送礼的管家们却是素姐郑重吩咐过的,将东西搬进石家堂屋,拱了拱手就回去了。石师娘叫石先生去追回来,石先生瞧了瞧外边他兄弟还没回家,道:“咱们快去把布跟棉花藏起来,落了小二地眼里脱不了还是精光。”

夫妻两个忙忙的扛了装棉花的两个大布袋,三个孩子想到过年都有新棉衣穿,纷纷拿了布匹笑嘻嘻跟了父母身后,进了卧房,又将房门牢牢拴了。

石师娘从抽屉底下掏出钥匙去开大橱,才开得门来就叫得声苦,里头如同大水洗过地一般,不但前次狄家送来的五两银不见了,还有几件破衣烂衫都一股脑儿教人卷了去。

石先生气得手脚冰凉,嘴里还勉强道:“必是你们在家不小心,让贼偷了去。”

石师娘见石先生仍然护着他兄弟,心灰意懒道:“我也不和你争,孩子们,这几匹布咱们现裁剪了做棉袄。”就将铜锁丢了橱里,门也不关,寻了针线箩来,里边只有一把剪子跟两个顶针,针不是针尖儿折了就是针鼻儿断了。石师娘叫孩子们看好这几样东西,寻出个小布袋要去厨房量米换针换线。她走到院子里就见石二叔面色如土地走进来,两手缩在袖内,眼睛滴溜溜乱转。

石师娘想到厨房门口地树上还拴着一只羊,还好她脚缠的不算小,扬起两只四五寸地金莲飞快的跑到厨房道:“快,快将酒藏起来。”自己高声叫了一声:“二叔你回来了!”牵了羊就去邻居家躲藏。

果然小女儿听说二叔回家。将爹爹一把推出卧房,拴紧了房门。因橱里东西都教二叔盗尽了,就将爹娘床上地被卧搬了下来。把布匹抖开了铺上去,又叫两个弟弟把棉花袋拍平了塞进床底下。重新铺好了被卧,才笑嘻嘻拍手开门。

谁知石二叔见案板下有一大篓鱼,提了提拎不动,正好上边有个布口袋,就拿了起来去米缸装米。陈妈拦住了鱼篓拦不得米缸。眼睁睁叫他装了几升米出去,对站了边上的石先生诉苦道:“姑爷也不拦一拦他,都叫他搬了去赌钱,咱们吃什么?”

石先生道:“他能拿走多少?尽他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