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希陈晓得大家心思,叹气道:“却是我食言了,杀!”一个管家一刀结果了他。

林教头又道:“斩草除根!”

狄希陈寻思良久,斩钉截铁的道:“斩草除根!”林教头带着管家们一家一家搜去,过了半个时辰过来道:“老爷,我们点过人数。一个不少!都放火烧了罢。”

狄希陈点头,林教头就指挥人手把各家的柴草上烧上菜油或是灯油,陆续点着。

狄家远远看见火起,小全哥带着一队人来救火,半道上遇见满身血迹的自家人。唬的脸色发白,问:“爹。海盗又来了?”

狄希陈点头,板着脸道:“我们去迟了。”拉着儿子家去。

素姐守在二门处,灯光中看见狄希陈身上有血点,大惊道:“咱家有人送命?”

狄希陈极是疲惫道:“死了十几个。”突然想起来问:“家人回来了?”

素姐摇头道:“鲁教头一直不曾回来,还有几个跟他走地近地也不了。”

狄希陈长叹一声。道:“想必都不会回来了。守夜的人加倍,叫大家警醒着些。”走到床扑倒,怒道:“这是什么世道!”

素姐叫小丫头出去,掩上门问他:“怎么回事?”

狄希陈将牙磨地嘎吱嘎吱响。喘着气才道:“我们去李蟹家抓赌。发现李教头是白莲教,跟李蟹勾结在一起,打算这一二日将我们狄家…所以我一个不留。”

素姐极是震惊,然白衣之贼之乱是她亲历,彼时她躲在密室里就极是后悔当初太过妇人之仁。后来到了海上又几次遇海盗,对杀人倒不怕。只是一个不留,想是连妇孺都杀了。难怪狄希陈心里不好受。她想了许久。也只得一句:“这是什么世道!”跌坐在床边看着灯烛发愣。

狄希陈叹息许久,道:“我们是彻底站到农民地对立面了。怎么会这样?论好处我给的最多,为什么还要对付我们…”

素姐皱眉道:“那李教头想举事,自然是要先结果了咱们才方便。小强哥。”她柔声道:“虽然咱们做的事问心无愧,可是在明朝人来看,只怕都有些不合时宜,你说呢?”她贴到狄希陈的胸前,将他的胡子缠在手指上,在他脖间吹气,笑道:“做都做了,怕什么?倒是紫萱为何走失一事你问明白了没有?”

狄希陈道:“李教头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我是审地李海鳅,审得他们是白莲教,却是慌了。现在想起来,只怕他们是故意的,要我家为了找紫萱乱起来,正好乱中取事。”

素姐道:“你闺女说在林子里遇到一个跟九弟生地有几分相的小伙儿。若他们是故意的,那小伙儿只怕也不清白。”

狄希陈惊道:“不是说是卫家亲戚么,这么着,那群人只怕…”他腾的站起来,道:“你们小心看家,我带人再去村子看看!”

素姐极是后怕,拦他:“你们先去的村子,此时再去只怕人家有了防备,在家罢。”

狄希陈想了想,道:“叫他们明日去刨地,先把他们地力气挤出来,我们明晚再去!叫儿子跟明…来。”想到明柏已是离开狄家,两口子都黯然。

小全哥带着几个人巡遍全家,站在山顶上看李保长那一圈烧的通红,陈家出来一队人,想是看见火场无人又退了回去。火光中南山村一片狼籍,就是原来有几户点着灯的人家,此时都熄了灯。偶尔传来几声猫叫,凄厉的揪人心。”他掉了头朝那霸方向看。那里有零星灯光,想来明柏已是到了。想到明柏,小全哥心中极不是滋味,忍不住问他地小厮齐山:“那位崔小姐哪里好?”

齐山笑道:“须问害相思病地松山,他日里夜里想着崔小姐呢。”站在一边的松山涨红了脸道:“俺从前爱她身段儿好,生的又美貌,香喷喷的合朵茉莉花似的。昨日领教了,可不要再说俺想着她!”

小全哥看他满脸的挫相,劝道:“她虽是高丽人,到底是位小姐。也只想想罢了。”

齐山笑道:“俺到觉得这位崔小姐眼睛生的不好。”

松山虽然嘴上说是死心,却不肯让人说崔小姐坏话,瞪他道:“哪里生得不好了?”

齐山道:“崔小姐眼神不济,没有看上俺们少爷,不然多好地姻缘!”

小全哥笑骂:“胡说,俺家蔫会娶个高丽媳妇?俺娘常说男子汉大丈夫三十而立。迟几年娶妻也无妨。”想到明柏转而叹息道:“明柏哥到底怎么想地?”

松山在心里算是明柏少爷的情敌,冷笑道:“表少爷一心想做大官,想是嫌咱们家庙小,要另投靠山!”

小全哥喝道:“胡说!他不是那样人,若真是那样。俺们下南洋时爹爹就问过他要不要留下跟九叔在扬州,他就留下了。”

松山因明柏差不多就是被赶出狄家。大着胆子道:“反正俺看表少爷不顺眼,他不过皮相略好些,就得夫人当他是侄儿,不然不也合俺们似地做小厮?偏这样好福气他还不惜福!”

齐山看小全哥脸色越来越难看,轻轻扯了扯松山的袖子。笑道:“表少爷也有为难处呢。这一二年他行事比从前越发小心了,可不就是因为那几个人给他软钉子吃!”

小全哥怒道:“还有此事?快说!”

齐山缩了头不敢说。松山胆子大些,道:“俺说。俺们家有几个爱慕大小姐地,因表少爷跟大小姐走的近。背后好不嘀咕。横竖看他不顺眼,常背着老爷夫人跟少爷使绊子,说他就是会讨夫人喜欢。”

小全哥盯着松山,恶狠狠道:“谁敢打俺妹子主意?”

松山也缩头,又把齐山推出来。齐山道:“少爷休怒,小姐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

小全哥横眼看着他两个。齐山摸着脖子笑道:“如今表少爷已是搬了出去。不必再受暗气。小的觉得好多着呢。”

小全哥的心还是偏着妹子些,很是不满地说:“他纵是有委屈。也不该跟俺妹子赌气!”甩了甩袖子奔下山。

因是在家,齐山跟松山都不曾追,两个慢慢走着说话。齐山叹息道:“表少爷要正经是夫人的外甥,你们敢小瞧他?”

松山笑道:“俺不曾小瞧他,倒是有一半替少爷不伏气。他一个捡来地,凭什么跟少爷平起平坐。就是俺狄家的女婿,也是外人,做不得狄家的主,是也不是?他管事名不正言不顺,谁是肯伏气的?”

齐山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你瞧黄山他两个指给表少爷使,说话都不硬气。就是这个理儿。”

那霸,狄家铺子。

明柏怔怔地坐在屋里,狄得利将出一包二百两的碎银子送到明柏跟前,笑道:“这是老爷与少爷做本钱的,俺们两口子也送与少爷了。”

明柏涨红了脸道:“我不要。岂然是自力更生,就不好再要姨父的银子。”

得利嫂子笑道:“哎哟哟,小姐常说少爷有些迂。少爷这是借与你地,你挣了再还就是。就是狄家养了少爷这些年,你老难道就没替狄家挣过钱?谈钱就俗了,到底老爷夫人待你是真如子侄一般。”

明柏嗫嚅了半日,长叹道:“我…”

狄得利笑道:“少爷,您自个想想,是不是自家单过强些?那些奴才崽子不懂,老爷夫人跟少爷小姐心里都明白。纵是有些误会,那书里不是说什么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守得云开见月明?”

得利嫂子美滋滋地看着得利,欢喜道:“利哥,俺就不晓得你读过这些书,明日你教俺念唐诗呀?”

狄得利得意洋洋的看着老婆,笑道:“教你教你。”明柏叫他两个打动了,振作起来,道:“得利哥说的是,你们都去睡呀,俺好好想想寻门什么样的生意来做。”打发了柔情蜜意的两口子。他歪在床上看着跳动的烛光,回想昨夜的事,心却如刀割一般痛起来,又是后悔又是伤心。后悔不该受了崔南姝地挑拨跟紫萱赌气,伤心紫萱宁肯跟陌生男子在一起,也不肯出来见他,分明是心里没有他。

远远传来一声爆炸声,明柏记得这是狄家秘制地玻璃蛋!他赤着脚跳下床,走了几步颓然回来倒下,他只得一人,去了也是替狄家添麻烦。然不去,一夜做梦,一会儿想到紫萱生气的脸,一会儿想到小全哥骂他,一会儿又是崔南珠地哭声,一会儿又是狄姨夫合他说的那些话,都在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打转,搅成一团浆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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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最近蛮热闹。呵呵,有事说事,各有各的道理,都很好,给扫雪很大的启发呢,只是…煮人参鸡汤的,会和谐哦。

至于情节狗血,捂脸,伦家是最喜欢狗血滴。这个那个。。。狄家的危机还没有过去,猜猜谁才是幕后黑手?

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八章 微澜(上)

狄家大门洞开,管家们取水的取水,扫地的扫地,林教头照旧带着孩子们绕南山村跑步。三圈下来,那些关着门的人家渐渐开门,走出来聚在李蟹家的断壁残垣外议论纷纷。

陈大海来看,他抱着胳膊站在人堆外冷笑,大声道:“那一日那样劝他们团练,就没有一个肯的。须知不肯助人的人,人也不会助他们。”村民们都噤若寒蝉,腊八那日狄家说要办团练,也只陈家附合,别个都不肯应声。

有个小商人心道:“这却是现世报呢。那日狄举人那样劝说,李保长只说不出海打渔就过不得日子,不肯搞什么劳什子团练。谁知昨夜遭大祸就无人助他们。”他就忘了那一日他也在座,拿定了主意海盗来也是先奔他们几大户去,合十几个富商都是一声不吭,任务狄举人跟陈大人那般的劝,都不肯拿自家人的当别人的枪使。

陈大海到狄家问候,小全哥在厅里待茶。说起昨晚的事,陈大海就道:“这几日颇不安宁,府上如何?”

小全哥愁容满面,叹息道:“死的不算,还有几人下落不知。”

陈大海冷笑道:“府上到底心太好了些,但有事就去助。这些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沾便宜时争先恐后,却是不肯吃半点亏。这是拿定了主意天塌下来有咱两家顶着,所以不肯出人出力!”

小全哥默不作声,狄家把船租给李蟹,雇他们家的女人做活,说他们都靠狄家才能生活也差不多,偏偏跟狄家管家沟结起来要灭狄家。他昨夜想了一夜,都想不通为何狄家宽厚,反倒人人都冲着狄家来。似陈家这般横冲直撞的,人反倒不敢动。

陈大海也有些察觉小全哥兴致不高。他来本是有事。不是来抱怨这个的,吃了两口茶转笑道:“张夫人昨日天黑带着一群人回来了,还有人随行,你猜是哪个?”

小全哥因他笑的异样,寻思了一下。谁都不奇怪,只有是崔家人才怪。因道:“可是崔四老爷?”

陈大海大笑道:“就是他!亲亲热热牵着张夫人的手,看见我叔叔,说他们两家已是并一家。”

小全哥被一口茶呛到,咳了十来声才顺过气来,道:“真是…想不到。俺只说李家送女儿给新尚王是无奈。就不曾想崔四老爷这般洒脱。”他说不来骂人的话,慢慢吃茶不再说话。

陈大海冷笑道:“前日崔家只有几个姑娘叫你家救走了?崔家的男人想来只剩崔四老爷一个。”

小全哥老实道:“几位小姐昨日早晨就叫王宫里使人来接走了呢。”

陈大海拍大腿道:“原来如此,难怪两家急着并一家呢。新任尚王地如意算盘打的也极好,咱们倒是小看了他。”

尚氏的王宫。其实还不如狄家从前明水的庄子大。小全哥也曾去送过礼。宫中左殿是接待明使并处理政务的地方,只是使红漆涂地红通通的好看罢了,其实穷酸。小全哥都想不明白为着这几十个没什么产出地小岛之王要争什么。然在人屋檐下却不好说人家眼皮子浅。他只是陪笑,吃了两道茶,后边送出早点心来,翡翠烧卖、素馅包子、春卷、锅贴,四样拼一大盘。还有一大盆牛肉粉丝汤。

陈大海只牛肉粉丝汤就喝了三大碗。唏哩哗啦吃完了还依依不舍夹着春卷咬。感叹道:“府上过的真是神仙般的日子啊,似这般我们家也常做。就是不如你们家的好吃。”

小全哥叫后边泡普洱茶出来吃,道:“舍下也只在吃上讲究些。论海里的鱼鲜就不如府上有味。”

一队管家经过,一个小头目夹着一个帐本跟在后边,出大门去了。

陈大海好奇道:“这是做什么呢?”

小全哥道“我家地屋舍不是租把人住么?一户一个月要几个工做房租,今日正好种菜。贵府上今年种些什么?”

陈大海来了一早晨,其实是来打听李蟹他们那事是谁做的,偏小全哥一丝不漏,只得将这事藏在肚内,跟小全哥说些种地种菜的事体,一直说到将近午饭时才辞去。

琉球的腊月也只穿夹衣,到了正午艳阳高照时就热地有些叫人耐不住。狄家陈守在园子里指点翻土、撒种,因来做活地有大半不是狄家奴仆,就叫歇息两个时辰再接着做。他进村时正好看见儿子送陈大海出门。小全哥看见父亲,接出来问道:“爹爹,怎么回来的恁早?”

狄希陈解下草帽与他,道:“晴了两日就热了,家里可有什么?”

小全哥摇摇头,随着父亲拾阶而上。大厨房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炒菜声,几个管家娘子从仓库里扛黄豆出来,看见主人都让过一边。道边的花树淋了数日的雨,经了两天日晒倒显得精神了。正房里撒过了水,窗明几净,东窗下还摆着一只小香炉,点着香。他父子二人进来,都舒服的叹气。

屋里只有素姐跟小妞妞坐在圆桌边等候,且少了紫萱跟明柏的碗筷,狄希陈问:“紫萱呢?”

素姐道:“早上起来就懒懒地,早饭就不曾吃什么。\\\\\\方才去瞧还睡着呢,烧地满脸通红。我使人去王宫接林大夫去了。”

狄希陈不放心,洗了手跟小全哥去瞧。紫萱睡在床里,头上还搭着湿手巾,不只额头滚烫,还一直说胡话,果然病的不清。

屋子里却是收拾地清爽,窗户大开,一阵一阵清风吹进来,窗帘摆来摆去,天花板上的光极是耀眼。狄希陈看着几个守在小身边的丫头都是慌了神的样子,笑骂:“都急傻了?关窗。只晓得要通风,就不晓得日头晒?”

彩云忙忙的去关窗。小全哥替她将百页窗拧开,果然屋里就荫凉了不少。狄希陈道:“都守在这里做什么?留一个就够了,都去吃中饭去!”拉着有些不舍的小全哥出来,道:“想是着了凉。大惊小怪做什么?”

吃罢了中饭小露珠抱小妞妞去睡中觉。厨房送来一壶茶,素姐打发丫头们走开。狄希陈才问儿子:“陈大海来坐了几个时辰?”

小全哥道:“像是有话要说又不好开口,我猜是想问李蟹他们…”

狄希陈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咱们自己不必承认。随他们猜去罢。来福去寻人,可寻着了?”这句话却是问素姐。

素姐摇头道:“四下里都问过了。都是看见我家几个人去北岛了。来福回来禀过,带着十来个人追去。只怕明后日才能来家。”

狄希陈叹息良久。小全哥忙笑道:“张家跟崔家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呢。”

狄希陈跟素姐听了,都相对皱眉。狄希陈道:“幸得尚王来讨崔家小姐们。”

今日议事少了两个人,大家都有些不自在,偏又不肯叫人看出,都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全哥心里越发地难过。他从前确是把明柏当亲哥哥一样亲近。昨日听了小厮们的说话。回过神来想想,明柏在他家实是尴尬,也难怪这一年来紫萱闹别扭,他反不肯迁就。小全哥自家不曾爱过什么人。也就不能体会明柏夹在紫萱跟崔南姝之前的滋味。对明柏弃了紫萱去救南姝的事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恨的牙痒痒地。

崔南姝也病了。她是崔夫人亲生,在姐妹中最是得宠,性子又要强,姐姐妹妹们都忍她让她。如今她们却是一般做了尚王的宫人,正是个个愁肠百结地时候,人人都自怜自伤。谁肯分神照看她。是以崔南姝病了整整一日。凉水都不得一口到嘴。新尚王把她们要来,原以为崔家男人都死绝了。纳一个崔氏女为侧妃,崔家那个造纸作坊就是囊中之物。

他安抚好了尚氏族人,先纳李氏长女为侧妃,过了一夜,不晓得晴姑娘在新尚王枕边吹了什么风,新尚王居然把倩姑娘还有她一个小妹子并李家财物俱都送还。

李员外喜出望外,春风满面带着一队家人去首里驼箱子。受他连累被抄没的那四五家大小财主听说,聚在一处咒骂:“明明是他连累了咱们,为何他做了国丈,一文钱的亏都不曾吃,反连累我们都破财!”

到了第三日,就传来新尚王已纳崔家一位丽姝小姐为侧妃,召崔国丈进宫。崔四老爷喜出望外,那位南姝是他亲生之女,他做了正经国丈,转眼腰就挺直,出了门特为绕到李家门口,打大道向首里去了。满南山村的人都眼巴巴等着他回来。到了榜晚,才见崔国丈扶着一辆牛车慢慢回来。牛车上并无箱笼,只得三四位崔家小姐。崔国丈中午才挺直的腰又塌了半边。

这般却叫几个也想献女换金地财主死了卖女儿的心。

南山村里不过一个月功夫,却是死了几十户人家。烧了小半条街。走在村中,人人都有些惶惶然。张公子从倭国回来,见到的就是这般样子。他飞奔到家,头一个看见母亲无事,心放一大半。再问满子。一个倭女指了指一间大石屋说:“小姐们都在那里。”

阿慧奔至廊下的纸门外,扬声喊:“满子!你受伤了没有?”

满子穿着孝服出来,轻轻摇头。阿慧不见跟满子形影不离地庶母,猜测必是母亲趁着他不在家地机会把庶母除去,惨然将轻轻哭泣的满子搂在怀里,安慰她道:“你还有哥哥呢。”

屋里传来呻吟之声。满子从哥哥怀里起身,轻声道:“是南姝小姐,她病了两天,夫人都不肯替她找大夫。”

阿慧奇道:“母亲在哪里?”他晓得满子不会说,掉头到母亲住的大屋里去,两个倭女看见少爷,俱都掩嘴而笑,道:“少爷回来了!”

阿慧越发的奇怪,绕过正门潜到后廊的假山后,候了一会,美子捧着水盆出来,他轻轻咳嗽几声。过了一会,美子寻到假山后,嗔道:“少爷,你回来迟了。夫人改嫁了崔国丈呢。”

阿慧又惊又怒,压低了声音问:“什么国丈?”

美子道:“是崔四老爷,他的女儿做了尚王侧妃,夫人叫大家改口叫他国丈呢,还说我们家大门上的匾也要换。”

阿慧怒道:“她改姓崔容易,我算是什么!”也不见他母亲,怒气冲冲回港口船上去了。

张夫人听说儿子回来又气跑了,淡淡地道:“小畜生叫我惯坏了,国丈休合他一般见识,咱们接着商量王妃地嫁妆,至要紧要送几个忠心的人与她使,一来凡事方便,二来也能助她拉拢尚王。我有几个使女,色艺俱佳,为了崔郎就舍了罢。”

崔国丈孤身在张家,说不得半个不字,任由新任崔夫人打理,送了几箱绸缎并四个倭国侍女过去。

狄家地林大夫从王宫回来,在狄希陈跟前绘声绘色说了两三个时辰。狄家众人才晓得大世子许下娶崔家女儿为正妃,崔老爷从高丽借了二千人来助他夺位。谁知二王子也有准备,趁着大雨合几个近侍逃到神宫去。两边在神宫外撕杀数日,斗的两败齐伤。大世子又亲至张家借了一枝奇兵,居然攻破神宫,将所有对手扫荡干净。却不晓得为何崔家跟张家又起了争执。先找大世子调停,大世子那日偏又病了。两家争到后来就成了你死我活之局。

狄希陈冷笑道:“他两家都被尚王这小子当了枪使呢。事已完了自是要论功行赏,琉球穷的王族都待讨饭,自是要将枪折断了才好。只是李家又是为何?”

林郎中笑道:“这个却不大明白,想是因为钱财罢。他们几家钱可是不少,小的听王宫里管钱帐的管事说可以三年不去朝贡呢。”

狄希陈跟素姐对看一眼。素姐就问他:“紫萱只是伤风?”

林郎中道:“小姐确是伤风,近日又有些心事郁结,所以看着病重些。再照着旧方儿吃三日药,想必就好了。”素姐叫小露珠送他出二门,却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位大世子不是有正妃的?”

小全哥想了想道:“有的,崔家居然会上当,也是怪事!”

狄希陈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嬉戏的小妞妞,叹息良久,道:“团练之事可行了,小全哥去请陈大人并陈大海来家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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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上传章节 第二十九章 微澜(下)

这一日傍晚下了工,狄希陈留心,看见众人都是拖着脚步走路,猜想他们是真的累极。吃罢了晚饭就点了管家,林教头带头,在夜色下沿着菜园的外墙到海边渔村去。

村中情形合上次差不多。狄希陈带人守住村口,林教头带着华山潜行至屋外,巴在窗外听了一会,只有女子睡熟了时平稳的呼吸声。华山机灵,潜到另一边窗下去听,却是一点声音都无。林教头跟华山将几十间屋依次都探过,并无人聚赌。

狄希陈听了禀报,松了一口气,带着家人打算回转。华山看见一盏灯笼向庙里去了,忙指给大家看。从来聚赌这种事体都跟和尚姑子脱不了干系。狄希陈原来只防着两个姑子是尚王的眼线,却不曾想她们还揽赌,却是要探一探,就道:“去庙里瞧瞧!”

庙里热闹至极,李家大公子的调门扯得极高:“快下注快下注,一把定输赢喽。”就有许多人附合,要买大买小。笑骂声,吐痰声、咳嗽声、骨牌在桌子上的哗哗声。听着哪里像是琉球岛的南山村,分明是苏州城里的赌坊!

狄希陈带着家人躲在墙边听了许久,隔不得一会就见几个人进去,居然叫他认出几个家在首里的琉球土人,想来是真赌博场了。狄希陈想了一想,叫齐山等家人都回家去,只留林教头护他,并两三个忠心管家,四五个人猫在树后等候。天色发白时赌局才散。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群人散向四面八方。有的去了三家村,想是陈家的伙计;有地去了狄家渔村,其中就有卫老爹;还有大半散入李家那边的山上,都是富人家的子弟,还有小半却是结伴向首里去了,里边有小吏,有几个是铺子老板,狄希陈差不多都认得。这些人跟白莲教是没得关系的,狄希陈放下心来,趁着庙里姑子掩了门去睡。一溜烟回家。

素姐跟小全哥都是一夜未睡,等狄希陈平安回来,小全哥就撑不住了,打着呵欠扑倒西屋去睡。素姐替狄希陈解了长衫,问他:“怎么样?”

狄希陈笑道:“放心,他们不是白莲教,是真聚赌。我守了半夜,李大少输了十二两银子呢。”

素姐啐他道:“你还有这个闲心,替你热着粥,吃两碗好睡。”

狄希陈打着呵欠道:“闺女怎么样?”

素姐道:“不烧了。还没什么精神呢。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还嚷着要下床走动。”一边说一边到门外廊上取了只小砂锅来。狄希陈擦了脸一边吃粥,一边就道:“以后真不许她出门?”

素姐拧眉道:“这样乱法,还是叫她在家罢。我每回想到那个江玉郎,就心神不宁。”

狄希陈笑道:“罢罢,说不定是赶巧呢。若真是图什么来的,你担心也担心不来,且放着罢。后天跟陈家一齐去王宫送年礼。来福可有消息?”

素姐担心的摇头,道:“还是那样,明日使几个人去寻呀。”

狄希陈也替来福担心,然这等地方隔了几十里地差不多就隔绝了消息,绝不似山东好打听消息。他也无妙法可施。从前只说琉球天蓝沙白,是个避世的好地方,却越住越不如意起来。狄希陈很是抱歉的拉着素姐的手,道:“却是我错了,一意要到琉球来。不然。咱们搬到台湾去?”

素姐好笑道:“在哪里住着没有这些事?你真肯认输,甘心叫琉球几百年后改叫冲绳,咱就搬!”

狄希陈甩手,大步冲到床上,笑道:“我犯迷胡呢,休当真。休当真!”扑到床上连鞋都不曾脱。就合上眼沉沉睡去。

平常家务事还有紫萱跟明柏助她,如今一个自立门户。一个病了几天了。素姐哪里又睡得着,重梳了头,裹上蓝布包头,走到箱子间,将明柏的几件新衣并新鞋都理出来,还有他爱地几套书并笔墨纸砚,收拾出一挑来。等媳妇子起来开门,叫个管家挑担送到那霸去。

狄得利挑着一担水回来,看见明柏扛着大扫把在扫院子,忙放下担子上前抢下来,道:“少爷,这不是你老做的事!”将他推出院门:“去转转去。过小半个时辰回来吃饭!”

他两口子比从前待他亲热的多,这几日明柏待要做什么,狄得利合他娘子都要抢过去,却是不许他做活。明柏抢不过他,只得出来。那霸附近原有二三百户人家,上回来了海盗抢了几家,就有小半搬走。少了小半人家,再加上人们惧怕海盗,原来的五日一集都无人来。那霸就显得有些冷清。明柏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觉得很不是滋味。他掉头顺着小山坡奔到海边,栈桥上系着狄家的渔船,还有张家几只倭国式样的大船。明柏就不肯到桥上去,踩着岸边的白沙,想爬到大石上看日出。

他走了半截,大石上站起一个人冲他招手,却是张公子。张公子两只眼窝深陷,摇摇晃晃的对明柏一笑,道:“我有家难回呢,你为什么在这里游荡?”

明柏晓得他方才的落魄样子都被人看在眼里,也不抵赖,老实道:“俺从狄家出来,单过呢。”

张公子哈哈大笑,惨然道:“我地生母还靠不住呢,你是外甥,自然越发靠不住了!”搭着他的肩呜呜的哭起来。明柏的心还是向着狄家地,因道:“阿慧,你这是怎么了?”

阿慧冷笑道:“我母亲改嫁了崔四老爷,你不知道么?”

“我到那霸也有四五日了,倒是令堂砍杀崔夫人是我亲见。”明柏想到阿慧十几日前押着船去了倭国,想来其母改嫁必是瞒着他将他支开了的。倒狠是同情他。

阿慧冷笑十数声,抱膝在大石上坐下,问他:“你又为何单过?”

明柏在他身边坐下,微笑道:“其实俺不是狄夫人的侄子,俺是他家捡来地。”

阿慧猛的抬头,突然笑了,道:“这像是狄家做地事。”

明柏道:“其实我在家做的也是小厮的活。”他想了想,隐去狄希陈是个官的事,道:“俺继母生了儿子,就看俺是个眼中盯。日里夜里都想磨死俺。恰好狄家去我家送礼的管家认出我,就将我偷偷带到狄家。狄夫人认我为外侄,将我养活这样大。”

阿慧将明柏上上下下看了数眼,笑道:“却是你运气!若是在别人家,似你这般的半子半仆的就是上上签。狄家差不多就是当你是少爷了。”

明柏道:“确是如此,所以狄家家人虽然有些不伏俺,到底看主人面上。俺就似个少爷般养活到如今。”

“那边何又让你出来过活?”阿慧好奇道:“我瞧狄小姐与你极是要好,你们订了亲没有?”

明柏涨红了脸道:“一言难尽,俺不想说。”

阿慧猜想他跟紫萱必定是亲事不谐,心中突然有些快意。从前对明柏的醋意也都烟消云散。拍着明柏地肩膀笑道:“大丈夫原当顶天立地,何必在人屋檐下求温饱,出来才好呢!你可有屋住?”

明柏迟疑了一会,道:“姨父把那霸地铺面借与我了。”他想到张家的船每个月总要跑次倭国。因道:“我要买些倭漆,你家可有?”

这是想做生意了,阿慧正经道:“有,这一回就带了三十桶来,你可吃得下?”

明柏问:“多少钱一桶?”

阿慧突然笑了。道:“这是人家抵给我的,若是照时价卖把你就是我不厚道了,三十桶收你一百五十两罢。”

一百五十两买三十桶倭漆虽然不算贵,也不便宜。明柏算算有五十两买木料足够,就应道:“多谢张兄成全,咱们成交!”

两只手在半空中拍了一掌。阿慧突然道:“若你是我,会如何?”

明柏看着阿慧半日,微笑道:“你姓张,张家自家不能住崔家人。”

阿慧站起来道:“你说的对。我姓张。不姓吉永!”他拍拍手道:“我去喊伙计搬漆去!”一纵身跳放海中,一团白影在碧绿的海水里潜游了数丈,阿慧抹了把脸,笑道:“你可敢下来?”

明柏站起来摇头,道:“俺怕受凉!”话音未落,阿慧已是打了个喷嚏。二人相对大笑。各自走开。

明柏跳得几跳。拉起长衫一路小跑到山坡上,却见狄得利送一个管家出门。那管家看见明柏放下空箩筐。行礼问好。明柏点点头让他们过去,方才的欢喜就抛到脑后,心中又是期盼又是害怕。然他进了后边小厅,却没有看到他想见地人。

方桌上摆着书本,摆着笔墨纸砚,摆着衣裳鞋子,却连一封书信都没有。明柏颓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狄得利回来,看明柏脸色,就道:“这些都是夫人亲捡出来的呢。前几日南山村李蟹他们二三十家都被灭门,村中乱地紧。实是顾不上你。”

“那狄家有没有事?”明柏就忘了伤心,按着狄得利的胳膊问,不等他回答,自家就笑了,道:“俺家人强马壮,墙厚粮足,又岂会有事?”

狄得利乐呵呵的笑道:“无事无事,明柏少爷,只是有一事,说了你又不快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