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找北镇抚司的,是因为这个衙门专司诏狱,对于逼供或是审讯最为在行。让他们去找这个人套话,再合适不过了。

玲珑下意识觉得太过于麻烦飞翎卫们,想要拒绝。后来想到了昨天晚上七叔叔的那些话,她又改了主意,点点头道:“那就辛苦你们了。”顿了顿再道:“改日给你们送些好茶去。”

刘泽哈哈大笑,“可不用。那些是雅人们做的事儿。咱们都是大老粗,不稀罕那个。小姐倒不如让人给咱们多添些好菜。有肉吃有酒喝,就够了。”

飞翎卫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玲珑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听闻后点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好。给你们加一个月的好菜。”

事情既是定了下来,玲珑心情大好。坐了车子打算回去。因为刚才店里来了批不错的茶,她看天色不算太晚,就想着先绕道去侯府一趟,给傅氏先把茶送去,再回国公府。

——之前因为有事,来去匆匆,她都没来得及去见姑母。也不知道姑母生气了没,需得好好哄一哄才行。

原本一切顺利。哪知道车子到了荷花巷往侯府方向拐的时候,却是旁边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直接撞向车子这边。

得亏了驾车的是刘泽。不只是车技好,功夫也的一顶一的强。当即把骏马拉着转了个方向,硬生生停在了那个人跟前三寸处。若不是他反应快又拉得住马,跟前那个人少不得要被撞残了。

那好像是个乞丐。灰头土脸瞧不清容貌。衣服脏兮兮的,头发都已经一缕缕了,好似很久没有洗过。

车子刚刚停住,“乞丐”就拍着膝盖放声大哭,“你个没有良心的臭小子,让我死了算了。死了算了。撞死我,你就成了没娘的孩子,我看谁还疼你!”

这老妇的声音十分耳熟。

玲珑撩开车帘子,诧然问:“袁老姨娘?”

听到她的声音,袁老姨娘比她还震惊。也不拍膝盖了,瞪着俩眼看过来,愕然问:“怎么是你!”又朝旁边不住地瞅,“穆承轲呢?平时这个时候从这个方向过来的,不都是他的车子吗?”

说罢,不等玲珑开口,她又恶狠狠地诅咒,“他个杀千刀的,真该被刀子剐了!看亲娘受苦也不帮忙。堵又堵不着人。见又见不到面!还有袁雪梅。枉我在她小时候还抱过她。现在她勾搭上了她这表哥,就翻脸不认人了!”

玲珑想了一想方才明白过来,袁老姨娘口中的“袁雪梅”就是穆承轲养在外头的哪个女子。

她倒是没料到那个女人居然还有这重身份。刚才听侯爷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也不知道那女人和袁老姨娘居然还有亲情关系。

只是很显然的是,无论是穆承轲还是那个袁雪梅,都不愿意搭理袁老姨娘。不然的话,两人中的一个若是真想见她,她又何至于在侯府外头堵人?

说起来袁老姨娘也是自作自受。自己心狠,生了个儿子也是心狠。

当初袁老姨娘和穆少媛那样对待穆承琳,人命关天的大事,侯府只把她赶了出去没有要了她的性命已经是开了恩。现下她不知悔改就罢了,还用了心思来算计儿子。

前头袁老姨娘嚎啕大哭。

刘泽回头小声问玲珑:“小姐,这人好像知道不少事情,流落在外头也是麻烦。不如绑了关起来?说不定还能从她身上挖出点消息来。”

玲珑对这母子俩实在是提不起来同情心,听了刘泽的主意后,连声道好。

这儿离国公府不远。刘泽随便一个暗号就叫来了三四个人,当即就把袁老姨娘给扣下了。

袁老姨娘不甘心地继续嚷嚷。

飞翎卫们听着烦,随便找了个破抹布就堵了她的嘴。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人拖了去。

玲珑也没问他们把人关在了哪里。到时候需要找这人的时候再问就好了。

这天郜世修回来得晚。玲珑独自用了晚膳,再读了会书,看看七叔叔还没回来,问过飞翎卫,知道七爷留在了卫所怕是今晚回不来了,她也只能不再等他,当先歇下。

可是夜里,她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眼睁睁看着有人背弃了原本和睦的家庭,今日又见识到了生母算计儿子,儿子与生母敌对。再加上之前的种种,穆少媛和郜世良那些人的所作所为…

虽然这几个人她都不喜欢,可是面对着这种亲情不如利益高的做法,玲珑的心里当真是舒坦不起来。

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却怎么也做不到。

玲珑无奈地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夜色。考虑了下,反正今天七叔叔不回来,她索性爬到了他的床上去睡。

周遭一切都有着七叔叔留下的痕迹。就连干干净净的床褥上,好似也有着他身上惯常带着的淡淡茶香与墨香。

玲珑沾枕既睡,速度很快。

睡得迷迷糊糊间,玲珑觉得自己跌入了个温暖的怀抱。凭着这怀抱熟悉的感觉,她知道是七叔叔回来了,就没多想,继续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就因为被搂得太紧而给热醒。

现在的姿势已经和之前不太一样。如今她是背靠在七叔叔的怀里,他的手臂一个被她枕在头下,另一侧则是放在她的腰间。

玲珑试着转动身体想让这怀抱放松一些,哪知道腰后硬邦邦的硌得难受,扭着身子怎么也躲不开。玲珑火大,试着把它往旁边挪挪,谁知推也推不动,反而更硌更硬了些。

玲珑顿时被它给气醒了。

…这是长身上了还是怎么的?!

第86章

玲珑想要推开身后的人。结果刚扭了扭身子, 腰间却被搂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郜世修的呼吸很沉很重。他粗粗喘.息着, 俯身在她耳边低喃, “再乱动的话,我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玲珑觉得被硌得不行。手往后探想要推开。

结果她的手伸到后头刚一碰到它,手腕立刻就被郜世修擒住。而后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两臂收拢, 把她更紧地禁锢在了怀抱中。

玲珑正欲辩驳, 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颈上一痒。原是他忽然靠拢, 灼热的呼吸覆在了她的肌肤上。

玲珑全身骤然僵住。他的吻一点点地落了下来,在她裸.露的颈侧和肩上辗转流连。后停在了她耳侧,轻轻咬住了她小巧的耳垂。

又麻又痒之下, 玲珑缩了缩脖子, 手上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郜世修乘虚而入, 大手探进她的衣内。玲珑顿时软了身子, 半点也使不上力气。大手在她身上四处探寻。她的身体仿佛不是自己了的一般,丝毫都不受自己控制,所有情绪都跟着他的挪移而转变。

即便时常同睡一张床榻, 两人间也没有这样缠绵过。

玲珑下意识觉得这样不行,想要阻止他。无奈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连咬唇闭口都做不到。最后终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声音极大地刺激了郜世修。他翻身而上把她压在身下。本已经箭在弦上了,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止住。

“真想就这样要了你。”郜世修在她耳边低喃, 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带着浓浓的欲.望和强行压制后的隐忍, “若是能立刻成亲就好了。”

玲珑想要反驳他,偏偏身体处于某种余韵之中没有半点的力气,就连说话都做不到。只能怒怒地横了他一眼。

现在她双颊绯红眼睛水汪汪的模样看在郜世修的眼中,更是极其勾人。

他努力了很久才忍了下来,最终只是俯身而至,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

第二天早晨玲珑不可避免地起晚了,七叔叔早已不在家中去了卫所。

其实当时玲珑起床的时间已经不能称之为早上,已然接近中午。但她还是坚持着吃完了据说是早膳的那顿饭,然后问了刘泽一声袁雪梅那边的进展。得知暂时还没有消息后,她就往五房苍柏苑去了。

族学里这几天放假。倒也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前些天郜大将军归京的时候,恰逢江南出事的消息传来,所以给大将军接风洗尘的事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现下江南的事情开始趋于缓和,京城的紧张气氛也舒缓了不少。家里人便计划着给大将军办一个家宴。许是为了准备宴席,许是为了庆祝大将军的归家,族学里自然而然地就放了几天的假。

玲珑就往苍柏苑去寻郜心兰说了会儿话。

刚进院子就闻到一股子饭香气。玲珑高声笑问:“五太太这儿可是有好吃的?早知道我便不吃饭了,等着来您这儿蹭饭吃。”

她口中的五太太,自然是郜五爷之妻卢氏,好友郜心兰的母亲。现下玲珑和她们说话,也不好叫‘伯母’之类的话了。

往后她嫁来郜家,五太太可是她嫂嫂。而郜心兰则成了她侄女儿。

之前的称呼都叫了那么多年了,如今这么个辈分的转变也是始料未及的。为了避免尴尬,索性直接称呼。现在这样叫着倒也方便。

卢氏掀了帘子探头来和她说话,“有好吃的。快些来,趁热再吃点。”

玲珑刚要答话,郜心兰从卢氏旁边钻了出来,笑道:“一听她刚刚说的那话,就是吃饱了。”然后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好可惜。好吃的多着呢。”

“好你个心兰,故意气我是不是。”玲珑佯怒,紧走几步上前和郜心兰‘算账’。两人嬉闹着进了屋,卢氏随后跟进来,招呼着丫鬟继续上菜。

郜五爷现下并不在家中。玲珑和她们母女俩极其熟悉了,并不客套,看她们俩准备用膳,进了屋子后她走到旁边几案旁,自顾自地净手拿了果子吃。

郜心兰喝了一口汤,问玲珑:“刚刚你说,你刚吃完饭?是午饭呢,还是早饭?”

玲珑笑眯眯地嚼着刚刚咬了一口的点心不吭声。

“肯定是早饭!”郜心兰一锤定音地下了结论,“你就仗着你七叔叔疼你,可着劲儿地折腾吧!”

听到“折腾”两个字,玲珑耳根一红,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昨儿晚上的情形。

…还不知道是谁折腾谁呢。

她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了,忙低下头去稍作掩饰。但是郜心兰眼尖,瞧见了她的异状,指了她和卢氏说:“哎呀,她居然会脸红!”

郜心兰虽然比玲珑年长一些,可是郜五爷不在家中,她的亲事一直没有完全确定下来。这次郜五爷回来,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女儿的亲事。

因此对于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郜心兰是完全不知道的。

现下看到玲珑这般的情形,卢氏隐约的有所察觉小两口之间的相处模式或许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她进门的时候,郜七爷年龄不大。许是没有生母陪伴的关系,七爷从小就性子清冷,一向与人就不太热络。唯有对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小姑娘,能够和他亲近,被他捧在了手心里疼爱着。

想到郜七爷待玲珑牵千般万般的好,卢氏再看玲珑这羞窘的样子,晓得这小夫妻俩怕是现在感情不错。想到再没多久俩人就要成亲了,她不由笑道:“已经没多少日子剩下。准备得如何了?”

她是特意岔开话题,免得玲珑听了郜心兰的话后尴尬。

可玲珑愣是没明白过来,问道:“准备什么?”

卢氏顺口道:“不九月底成亲吗,东西总得置办起来吧。”

抬头瞧见玲珑一脸震惊的模样,卢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试探着问:“你还不知道这事儿?”

玲珑茫然地摇摇头。

卢氏一拍额头,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家老爷今儿早晨出门前告诉我的。听闻是国公爷今日一早与他说起来的,恐怕是才刚刚定下。还没来得及和你知会一声。不过这日子定的早了也好,免得和一些事儿冲撞上。”

她口中的‘冲撞上’,说的便是穆少媛的事情。定了秋后问斩,那便是十月往后那段时间的事儿了。婚期定在九月底刚好能够把这个避开。

玲珑却是没有听到卢氏那最后一句话。

听完五太太前面那些话后,玲珑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昨晚上七叔叔在她耳边低喃的那几声“真想立刻成亲”的话语。

脸上烧得更烫,她暗戳戳地想着,别是七叔叔今儿临走前去催了国公爷,然后国公爷逼着侯爷定下了这么早的一个日子吧?

但愿不是这样。

玲珑正在这边暗自思量着,就听外头有急促脚步声传来。有个丫鬟在外头不住喊着:“太太,太太,郡主可在里头?”

卢氏赶紧应了一声。

玲珑起身往外走着,问道:“有甚事情?”

外头再次响起的并非之前丫鬟的声音,而是飞翎卫:“郡主,属下刚刚收到了个消息。有些急事需要禀与您,还望出来一见。”

郜心兰听闻是急事,看玲珑走到门口还有段距离,就道:“进来说话吧。无碍的。”

帘子晃动了下,一名绿翎侍卫大步而入。他走得很急,来不及行礼了,朝卢氏点了点头算是见过礼了,直接走到玲珑跟前双手抱拳,快速说道:“属下刚刚收到消息,大皇子妃小产。七爷说太后听闻这个消息后怕是会对身体不好,命属下和刘大人护送小姐进宫去,陪陪太后。”

“什么!”玲珑诧然而道:“大皇子妃小产了?这都几个月了,怎么会小产呢?”

不怪她这样意外。

原本三个月内是最难抱住胎的。所以刚开始汪氏不声张,她也没对旁人说过。后来有孕满了三个月后,汪氏才对外说起了自己有孕的事情。一直以来小心翼翼,保胎做得很好。

细细算来,现下胎儿已经五个多月了。怎么这时候却忽地出了事!

玲珑心知有异,目光陡然凌厉,沉沉地望向了绿翎卫。

绿翎卫朝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便知道,这其中确实是另有隐情,只不过不能对外宣称。

匆忙拜别了卢氏和郜心兰,玲珑快步朝外行着。直到出了苍柏苑,行出有几十丈远了,到达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看四周没有旁人,绿翎卫方才凑到了玲珑身边,轻声道:“许是和大皇子的安排有关系。”

话不用多,一两句就足以点名问题的关键。

玲珑气得指尖都在发抖,又问:“太后怎么知道的?”

郜太后年纪大了。皇上早已下令,有好事的话要多和太后说说。那种会让老人家伤心的,就莫要在太后跟前提及了。

绿翎卫道:“这个不清楚。只知道大皇子妃卧床不起,身子怕是不太行了。”

玲珑愈发心急。

大皇子再怎么不好,汪氏这一胎对太后来说却是有一个重孙。更何况郜太后知道汪氏性子善脾气好,也挺喜欢这个孙媳妇儿的,对汪氏一直不错。

现下听到汪氏身子受损卧床不起,再乍一听说盼了好久的小重孙没了,老人家肯定受打击。

更何况七叔叔特意让她去看郜太后,八成老人家是知道了这事儿怎么回事。太后年纪大了,七叔叔定然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她。想来是在宫中经历风风雨雨那么多年,汪氏怀孕那么久了怎么会出的事,郜太后八成心里有数猜到的。

孙辈中出了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知太后能不能受得住这种打击。

就是不知大皇子这般害了自己孩儿意欲何为。

玲珑还没有理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当务之急是先去看看太后再说。她双拳紧握朝外行着,脚步更快,“让人备车。我即刻入宫见太后。”

静安宫内,现下当真是应了这个名字。安静到了极致,听不到丝毫的动静。就连宫人们从旁走过,也是丝毫动静都无。

虽然平日里太后歇着的时候也会这般安静,可现在空气中莫名地透着一丝丝的紧张,和平时的祥和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玲珑无暇多想,在宫人们怯生生扬起的一声“长乐郡主到了”的禀报声中快步进入屋子里。

屋中燃了香。平时带了点甜甜气息的香味,此刻在这气氛压抑的屋子里,却是和这周围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郜太后歪靠在里间的榻上,双目半合,瞧着似是昏昏欲睡。

玲珑步子暂缓,慢慢走到了榻边,轻轻坐在了郜太后的身侧,握住她的手。

老人的手背皮肤干皱,上面有着大小不一的半点,透着沉沉老态。

玲珑嗓子发堵,努力了片刻方才轻唤道:“太后,您可还好?”

听出是玲珑的声音,郜太后努力掀了掀眼皮,红肿的眼睛眯缝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些眼前的人。

她反握住玲珑的手,声音哽咽地说:“玲珑啊,你说,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玲珑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之前的绿翎卫也并不知道多少。他只告诉玲珑,现下事情略有变动,七爷遣了人四处去找郜五爷,相关事情还未来得及细说。

如今听了太后这般讲,玲珑把四周的人都遣了出去,悄声问:“到底是怎么了?太后娘娘,我什么也不知道。七叔叔没来得及和我说。”

郜太后心里的话憋太久了,无人倾诉。

她本就信任玲珑,现下这丫头又将是老七的媳妇儿,她更是信得过。闻言后,她咽下了心里的哀痛和极致的失望,方才轻声开了口:

“听闻是走路的时候脚滑,跌了一跤。原本见了一点血没大碍,扶回屋子躺躺可能就好了。谁知恰好旁边没有旁人,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躺在地上很久方才有人发现。去到屋里的时候,因为在凉地上躺太久,已经是保不住了。而且,身子也不行了。”

苍老的声音低低响起,带着沉重的哀痛,撞得人心里发堵难受。

虽然郜太后只寥寥数语,玲珑却也听出了问题所在。

怀孕了的皇子妃身边居然连个陪着的人都没有。偌大一个皇子府,怎么会唤了半天都无人应答?再者,怀孕之人最是小心,都是捡了最安全的路去走。更何况汪氏在自己府里,更是直到走什么路最妥当。怎么就不小心滑到了?!

件件事情串在一起。若是有心的话,不难发现其中大有文章在。

玲珑知道现下让郜太后最伤心的,莫过于大皇子的心狠手辣,居然狠心到里连自己的孩子都肯谋害。

她心疼这位辛苦了一辈子的老人,往旁边坐了坐,离老人家更贴近了些。

“您别多想这个。”玲珑说,“这是他们的事儿。您养好了自个儿的身子再说。至于大皇子妃那边,我会去探望她,尽量帮她的。您好好休息。”

“孩子。”郜太后拉了玲珑的手,招招手示意她贴近一些,很小声地和她说:“那边,有人跪着呢。你一会儿想办法帮我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形。记住,如果皇上问你什么,你一定要照实回答。你是老七的媳妇儿,千万要照着你自己想的去说,一点都别隐瞒。”

玲珑顺着郜太后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仔细想了想,悚然一惊。

太后娘娘指的分明是皇上处理政事时候所在的静宁宫。

不知太后说的跪着的那人是谁?

玲珑正想问一声,扭头看过去,却见郜太后许是说完了所有心事没了挂念的,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想她从国公府赶来花费了不少时候。而她得知消息之前,太后已经知道大皇子府出了事儿。既然如此,老人家已经为这个忧心了至少两个时辰。现下这般能够歇会儿也是好的。

玲珑轻手轻脚地抽出自己的手来,去外头唤了庄嬷嬷来榻边伺候着,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径直望着静宁宫去。

这里如往常一般,宫人们进进出出,各自在忙各自的。

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庭院中跪了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已经跪了多久,现下天气冷起来了,他背上的衣裳却是已经湿透,远远地就能望见他背上衣裳颜色被汗浸得发深。

玲珑随意地唤了一位公公,说道:“我刚去给太后请了安,现下想来给皇上请安。不知陛下如今得闲不得闲?”

公公原是把所有来见的人都拒了,不过他之前听闻长乐郡主进宫的事情,还顺口和皇上提了一句。

皇上就说,倘若是长乐来了,就进去见见。

于是公公脸上绽开笑容,道:“有空,陛下正在里头练字,没甚要紧的事儿。刚才听闻郡主来,皇上还说等郡主来帮忙磨墨呢。郡主请。”说着就当先引路。

玲珑也不知道靖德帝让她去御书房帮忙磨墨是怎么回事。自小到大,皇上都很疼爱她,别说是磨墨这种事儿了,就连她主动斟一杯茶给他老人家,他都舍不得让她亲自动手。也不知今儿是怎么回事。

玲珑素来都是个爱动手的。现下皇上主动提出了,这疑惑在心中闪过就被她抛诸脑后不再多想。

将要进殿的时候,她悄悄回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跪着的那位老者是沈家四老爷。

万千念头在心中闪过。跟前屋门已经打开,玲珑迈步而入。

靖德帝正提笔静写。

玲珑没有打扰他,默默地去了旁边,拿起墨锭慢慢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