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怀疑。”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不愿承认。

“小宁王一事后,很少有烟雨楼的消息了。江湖上的事,很难说,武当少林是正派,但好比根基太大的古树,被撼动是日积月累蝼蚁腐蚀的结果,但胆子如冷华公子那样大,还是少见。”

“怎么?”听到那个称谓时,苏挽月心里一凛,像是外头的寒风刮到了心口。

“你不知道少林的玄决大师,武当的风明子,都是死在他手里么?也就一年之内的事情。”

苏挽月有种秀逗了的感觉,她确实不太关心那些东西,但从没想到自己消息闭塞到这种地步,“他一个人干的?还是他所有手下去围殴?”这就有差别了,苏挽月宁愿相信是以量取胜。

“一人一萧。”牟斌一字一顿吐词清晰。

苏挽月眼睛瞪得老大,当年虽知冷霜迟武功深不见底,后来再未过招,但没想到,已经到了斜瞥天下武林的地步。她知冷霜迟也修炼了巫蛊之道,蛊王炼成,功力大增,算一算时间,应该已经炼了两只蛊王了。

“他对我还算客气,我没想到他如此杀人不眨眼。”苏挽月有丝苦笑,一直只觉冷霜迟脾气古怪,未料到那人是那么危险。

天边的夜空开始放烟花了,很大一朵,绽放在黑幕里。天已经全黑了,看起来很明显,此起彼伏,城里也有开始放鞭炮的声音,总之很热闹。

苏挽月望了天边一眼,侧身对牟斌说了句,“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会。若是杨将军过来了,你同他交代下。”杨宁清被谢迁拉过去喝酒了,高手过招,好像都不必出手一样,苏挽月还没反应过来,那俩人都跟拜把子兄弟一样亲热了。

“你小心些。”不好问什么,牟斌皱着眉头嘱咐了句。

话音未落,苏挽月翻身下了围墙,直接从城楼上跳下去了。气得牟斌在后头破口大骂,“我刚叫你小心些!!”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苏挽月置若罔闻,黑衣快速隐没,骑在马上消失了。

鞭炮声逐渐远离,但仍然听得到。大户人家讲究彩头,鞭炮要从年前点到明天,寓意红火风光一整年。京城的大户,都是有些家底的,自然不会介意这些小钱,苏挽月听着那声音,几乎都能想到明天小山一样高的鞭炮屑。

再过十里,穿过树林,勒紧了缰绳,望了望周围,“出来吧。”

幽灵一样的人跪在马前。

“雪罂还没回么?”面前只跪了一人,苏挽月皱皱眉,语气略显冷漠。

“回主子,三日内到。”

“上次问的事,还没查到么?”苏挽月已经有点不抱希望。

“查到了。”

苏挽月略微抬了下眉毛,“说。”

“是北元前帝师,清浊禅者。”

苏挽月觉得自己有根神经要断了,“无逸,你确定?”

“回主子,千真万确。”

苏挽月呆了半晌,黑夜中只有马驹的呼气声,过了半天抬了下手,“你先忙你的去吧,万事小心,这几天没事了。”

“诺。”又是幽灵一样消失。

苏挽月抬头望了眼皎洁的月亮,她要无逸和雪罂去查的事情,是冷霜迟漠北上师尊到底是谁。高人总是神龙见尾不见首,但只要有过痕迹,就能追查出来。况且这人收过三个徒弟,虽说那两个已经死了,但以前留下的线索却很多。

北元帝师,其实就是国师的等级,但北元已经只是残余的势力了,皇族也是岌岌可危。清浊一词,在于此人行事乖张,似僧非僧,似道非道,没出家却感觉已还俗。

于浊世中修道,两袖清风。他的字号,应该是这个意思。

回到城楼时,已经鲜少有人出城了。冷清了下来,苏挽月下了马,脸上仍是一脸迷茫的神色,她自觉非常懒惰,被逼着想事情的时候,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

牟斌还未走,杨宁清还未来,只是城楼上,多了个白色的身影,长袖飘飘站在那,有点出尘脱俗之感。

苏挽月愣了下,快步从台阶上走上去。心里扑通跳个不停,满怀期待却又有些紧张的那种感觉。那人在同牟斌谈笑着,声音没怎么变,这么多年,还是冷冰冰没什么人类情感的样子。

“雪若芊。”苏挽月站在后头,叫了她一声。

白衣的人侧过身来,一张很冷清的侧脸,但却让苏挽月感觉异常熟悉。她们是双生花,并蒂开出的两朵,朝着相反的命运走去,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血脉相连,休戚相关。

“好久不见。”雪若芊轻声笑了下,她说的这个好久,过了今夜,已经第八年。

她脸上有种和以前不同的味道了,更淡然,更温和,虽然还是让人感觉不近人情,但默默无言间,却有种不动声色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应该牟斌也感觉到了,所以他看雪若芊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

“你那两个傀儡,找到我时,还真让我吃惊呢。”山海关外二十里亭,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被揪出来了。

“你不准这么说他们两个。”

“抱歉…只是你年纪越大,怎么心眼越小?”雪若芊笑着损了苏挽月一句。

雪罂和无逸的确是傀儡,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偶。他们以前是对恩爱的恋人,生和死都在荒凉的边境上,鞑靼部落某次的南掠,让他们重伤在砍刀下,苏挽月的营队到时,无逸一身是血抱着雪罂,两人都只剩一口气了。

其实那两个名字,不是他们本来的名字,但苏挽月已经无从得知他们本来的名称。用了蛊术困住最后一口气,这是偷寿,本是损阴德的事,但苏挽月那时候看着血泊里的人特别难过,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见死不救。

活死人会留在最后的时间,永永远远活在最后的一刻,所以他们相爱无比。只要下蛊人不死,他们也将残喘最后一丝气息,作为回报,他们会无条件效忠于下蛊人。

见过冷霜迟的傀儡,毫无生气关了好几个院子。像阴曹地府偷寿这种事,绝对会损阴德,这样看来,冷霜迟死后应该有的受了,说不定要在地府受刑千年。

“雪若芊,这次请你回来,是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起先的几句寒暄过后,苏挽月开门见山。

“不急。”雪若芊抬了下手,示意苏挽月先不必说下去,“我这次要待很久,过完年再说。”

那语气很有分量,苏挽月眯了眯眼睛,“过到什么时候?”

“出了十五。”雪若芊笑笑,那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

苏挽月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可知我要问什么事?”

“大概。”眼神对视中,苏挽月叹了口气,一物降一物,她是拿雪若芊没什么办法的,况且还是有求于人。

“新年大家有什么愿望呢?”雪若芊回过身,撑着石质的城墙,微笑的侧脸看上去脱俗又安静,眉目如画。

苏挽月望天,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牟斌深思熟虑仍是紧皱眉头的样子,应该他也想不出来吧。

“都没有么?”雪若芊笑笑,转过身来,手肘撑着后头,白衣下的身形显得很慵懒。他们三个自小相识,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完全另外的人。按照现代医学来说,人体每过七年,身体里的细胞就会全换过一次,无论你愿不愿意,每个七年,都是新生。

明日就是第八年的第一天。

京城里的人家这个时候都不会睡,有小孩在玩烟火,每个院子都很热闹。卫兵依旧需要兢兢业业,但一个时辰轮班一次,几乎都能够合家团圆。很热闹的气氛,宅邸在城外的大户开始不惜血本放烟花和鞭炮了,那外头还有张家的皇庄,隔着遥遥夜幕,苏挽月看着排场最大的,就能猜到是张家。

雪若芊伸了伸胳膊,把苏挽月一把勾了过去,两人脸离得很近,她望着苏挽月的眼睛笑了笑,在夜幕下像星星一样闪耀,“今年我会嫁给牟斌。”

苏挽月几乎以为听错了,想要弹起来却依旧被雪若芊搂着脖子,好像很久以前她们打过一架,然后发誓要绝交。这次苏挽月不想同她拉扯得打起来,但又实在想问个究竟,她虽说天生有那么点迟钝,但以前好像看不出来雪若芊对牟斌有心意。

“你喜欢他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雪若芊把人拉远了些,虽然牟斌完全没偷听的意思。

“以前是以前,缘分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时间到了,水到渠成。”雪若芊笑了笑,和苏挽月扭作一团。

两人平日里都是比较不近人情的冷脸,毕竟嘻嘻哈哈镇不住手下,但老友相见,自然不必管那些东西了。苏挽月好像现在才明白雪若芊那个双生花的说法,漂泊于世,一枝上并蒂开出的两朵花,注定要相互扶持,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真的,那就太好了。”苏挽月抹了把额头,她往后也无需对于牟斌愧疚了,有雪若芊那样的女子为伴,羡煞多少人。

“不是如果,命里如此说。”雪若芊难得的斩钉截铁,没有她一贯比较柔和中庸的说法。

苏挽月自然不能在这事上同她争辩,那是别人的天赋和专业,没有理由来骗自己。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问,“那你喜欢牟斌么?”要是全部归咎为“命”,那就太没人情味了。

“我一直很爱他。”雪若芊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一直没说过…”

“他喜欢的是你时,我说了不是自讨没趣么?”

苏挽月要把舌头都咬断了,她一直以为雪若芊不食人间烟火,原来也会卷入这种俗气的情情爱爱。那这样说来,以前那么多年同自己绝交,也不是完全因为打架输了。

认认真真看着雪若芊那张脸,苏挽月觉得,她绝对做得出来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种事。

“好吧,希望你们幸福。”苏挽月平复了下心情,“我以后会注意同他距离的。”不知为何,她心里那种愧疚的情绪好像又蔓延上来,好像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牟斌不应该痴情那么多年,雪若芊也不应该沉默这么多年。

雪若芊笑笑,那双桃花眼斜飞起来,有些看透人心的魄力,“你无需内疚的。”

苏挽月咯噔一下,没想到被看穿了。

“时候未到时,一切都是强求。不是所有的苦等都能换来柳暗花明,也不是所有的深情都值得去感激。”瞟了眼城墙下头,远处似乎有个高大的身影走来,雪若芊笑了笑,接着说,“好比杨宁清,去年今日,你能猜到你此刻对待他的心情么?”

苏挽月愣了下,摇摇头。

“那就是了,这就是生活让人期待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雪若芊退了半步,朝苏挽月笑笑,“好好享受你的当下,正月十五,我在观星楼等你。”

“我先走了。”雪若芊打了声招呼,不给人问她要去哪儿的时间,转身就懒得回头的架势。

“我回宫巡视了。”牟斌也就势要离开,他和雪若芊并肩走下台阶,但两人都没有搭腔。

杨宁清走过来的时候,苏挽月还在望着两个友人的背影,心里头仍然在想雪若芊的那句话。

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第311章 除夕定情

“逮到你要的人了么?”脚上生风走过来,高大的男人瞬间挡住了面前的景,遮得严严实实的,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别取笑我了,鬼影子都没抓到。”苏挽月懊恼回到,伸手推了面前碍事的人一把。

她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下起手来并不是普通的打情骂俏,杨宁清拆了她几招,逐渐拿她没办法,侧了侧身不挡着她视线了。苏挽月笑了笑,好像颇喜欢这种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办法。

“唉,我说…”回身扯了杨宁清斗篷,后者没防备,被拽的一个踉跄,堂堂将军如此狼狈,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以后是不是我打架厉害,你就凡事听我的?”苏挽月压在他身上,懒懒说了句。

“你打得过我么?”满腹狐疑的表情。

苏挽月竖了跟食指起来,在他眼前轻轻晃了下,“错,我压根不屑同你打,好不好?”

杨宁清彻底恼了,伸手过去叩了苏挽月的腰,翻过来咬牙切齿打了她屁股几下。虽是恼怒,还是捡了肉多不太疼的地方下手,苏挽月眉毛都横起来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你这样占我便宜!我咬死你!”张牙舞爪扑过去,又是近身肉搏,十几招过后,苏挽月气喘吁吁被人锁在怀里。

“你服不服?”杨宁清一挑眉,嘴里泄露着清酒的味道。

“我最讨厌会太极的人!”苏挽月跟炸毛了的猫一样,她不擅这种赤手空拳的近身格斗,没有了武器就好像被剪掉了爪子。

“你以前客气多了…”杨宁清有丝怀念初见时那个腼腆又懂礼貌的姑娘。

“以前是什么样的?”苏挽月随口问了句。

“我第一次回京叙职,你来将军府办事,同我比试了一场。你那时输了仍无比坦荡,但颇有些迂腐,除此之外,你那时候都很可爱。”

“技不如人,就要认输。才疏学浅,就要认命。”苏挽月竟然还记得那时候自己说的话。

“对啊,明明不过十七岁,跟个小老头一样念叨。”那四句话对仗工整,还整有些八股文的架势。

苏挽月冷冷斜了他一眼,呸了一句。杨宁清毫不在乎,笑得非常爽朗。从很久以前,苏挽月就知道,这个男人笑起来,可以让人感觉天地都开阔了一些,便是有那种神奇的魔力。

杨宁清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懒懒的像大猫一样,苏挽月有着承受不了他的重量,嘟囔了句,“你好重啊…”身上的负担好像一点没小,反倒更重了,退了半步,后背靠着城墙才不至于被压弯了腰。

“挽月。”

“嗯?”

肩膀上的脑袋挪动了下,苏挽月觉得自己脖颈一凉,就是被杨宁清贴着脸在蹭,“杨宁清!你到底几岁了!”又痒又麻,苏挽月躲不开,被他两臂固定在中间,蹭了半天蹭到脸颊上,“你喝醉了。”苏挽月闻得到他呼吸里酒精的浓度。

“假如有一天…”那人眼睛有些红红的,忽然有点可怜的味道。

“有一天怎么了?”四目相对,那眼里的神色,让苏挽月觉得这男人也很脆弱。

“如果日后,皇上来找你,你会不会回头同他在一起?”

苏挽月扯着唇角笑了下,盯着他眼睛,“为什么会这么问?”

“承认起来有些丢脸,每每想起皇上同你的过去就会害怕,岁月无痕,那是我追赶不上的记忆。”其实感情中,你要完全忘掉上一段,是不太可能的。就像杨宁清反反复复强调自己不介意,每当想起,心里还是有疙瘩,男人都有自尊心,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心如止水。

“我们以后不是会有更多共同的回忆么?何必要同自己过意不去呢?”叹了口气,苏挽月抬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脸。她无法让时光倒流,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未得到时,想着得到了便好。真正得到了,心里或多或少就有着挑剔和遗憾。

人性都是如此。

杨宁清盯着她眼睛,带着点笃定,又带着些占有欲。酒精沸腾起了心里的欲望,扯着她头发让她被迫仰头,而后重重吻了下去。毫不掩饰的情欲中,略带粗鲁,几乎要把人啃碎。苏挽月有些吃疼,但仍是反手抱着他的背。

被压在男人和城墙之间,苏挽月觉得自己肺部严重缺氧,浓密冗长的亲吻像是永远停不下来一般,要榨干她最后一点氧气,“你等一下…”好不容易撇开了头,苏挽月费力得喘着自己那颗老肺,嘴巴里全是他渡过来清酒的味道,苏挽月有些晕乎乎的错觉。

她睁着眼睛望过去的时候,又被男人嵌着下巴吻了下来。也许是因为她半睁的眼睛太过迷离,也许是因为除夕的气氛太好。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城墙下头还有守卫,苏挽月很害怕被人看见了,但又在杨宁清满怀深情的亲吻中无可自拔。身体逐渐热了起来,脸上也红彤彤的一片,苏挽月别开了头去,呼吸了口冷空气,尽量不让自己太过失控。

“我很爱你。”杨宁清像呓语一样的话,缠绕在她耳间,从耳膜的震动,带到了心房的跳跃。

“你会离开我么?”他那样强大的人,不应该问出这种话,但听上去无比伤感。

“为什么这么问?”苏挽月自然是不解,她忽然觉得,自己只是一直把杨宁清想象得太过强大了。

被勒在他怀里的力量又紧了几分,苏挽月却仿佛早已习惯他不分轻重的拥抱,“你太看得起我了,被你钟情我应该修了八辈子福,我怎么会走?”笑了笑,想缓和下气氛,但感觉那个拥抱自己的人并不快乐,胳膊收紧了,那种感觉让苏挽月很心酸。

“我也爱你啊。”直到苏挽月轻声说了这句话,那个人才浑身一抖,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看了苏挽月的眼睛。

那个眼神,像是存了很久的钱终于让买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一样,小心翼翼,又满怀欣喜。

“是真的,不是将就,也不是因为你这么多年很照顾我…”苏挽月好像很想解释清楚这一切,但她又有些讲不清,断断续续,前后颠倒,“我知道自己斤两,这个年纪,又有那么乱七八糟的过去…你还愿意待我好,我真心觉得自己走运…”

她啰嗦了一堆,又觉得不应该把自己说那么惨,皱着眉头想措辞,抬眼却看到杨宁清似笑非笑的眼。那双眼睛这么深情的时候,看得苏挽月愣住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牵着手走下城楼了,下头的守卫虽是目不斜视,但苏挽月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低着头任由杨宁清带着自己走。

地上的雪被踩得沙沙作响,周围有种奇妙的气氛。

杨宁清时不时垂眼来看她一眼,好像怕她随时会被风刮走一样,那种珍视感,伴随着几声痴笑,几乎让苏挽月立马要暴跳如雷,“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啊!!”她倒不是真的发飙,而是不好意思的时候,习惯于用大嗓门去掩饰。

没搭腔,但仍是好脾气拉着她的手。苏挽月不好意思揉了下鼻子,觉得自己太凶了。

“薛十还是什么话都没招么?”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苏挽月随口找了个话题。

嘴上比缝起来了都严实,问啥都是后脑勺示人,苏挽月也没让人用刑,吃喝照供,薛十在那不见天日的诏狱待了一阵,皮肤比以前更白了,好像还多了几两肉。烦的苏挽月没一点办法,反倒是别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那么紧盯一个没前科的人。

“虽然她是‘青衣十二骧’,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一个人能干成什么事?”杨宁清就是那堆不理解人中的一个。

“我真是怕了烟雨楼了,神出鬼没。”

“你也有怕的东西?”

“拜托,我怕超级多东西好么?再如何说,我也是女人。”苏挽月嘟嘟囔囔,以示不满。

“是么,我有时候都忘了你是女人。”杨宁清还真停下来,认认真真看了苏挽月的脸。

理所当然一个肘击,苏挽月一点水都不放,胳膊肘横过去,朝着最脆弱的肋骨。幸亏杨宁清闪得快,要么断两根肋骨小意思。

“挽月,你还真下手啊?”杨宁清往旁边躲了半尺,隔开了些距离。

苏挽月朝天哼了句,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在前头。反倒是杨宁清,那么高大的男人,愿意跟随她的步伐。

“对了,你日后回军营,要留意下屠四,他也是‘青衣十二骧’。”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说句,后头却没有任何人影,只有黑漆漆的风飕飕刮过,苏挽月待在原处,一瞬间脑子很空白。

左顾右盼也乱了阵脚,苏挽月有些急了,想过千万种可能,要在这么一刹那间就能卷走杨宁清,还没让自己发觉的人,整个京城甚至整个天下,也就有几人。冷霜迟么,或者是夜枭?

也许才过了十几秒钟,苏挽月已经换了八百种处理方式了。先去诏狱严刑逼供薛十一番,她若不承认,再进宫去要人。打定这个主意后,心好像没那么乱了,转过身,却看着杨宁清没事人一样出现。

本还明白发生过来什么事,但见杨宁清轻描淡写说,“想看看你反应。”

“看个屁啊,一点不好玩。”除夕夜开这种玩笑,实在太过分,苏挽月脸拉得跟马一样长,她没有吓得魂飞魄散,还真是应该感谢处变不惊的性格。其实刚刚心跳已经漏掉好几拍,只是脸上蹦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