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后他可怎么办?

这病是没法治愈的,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糟,偏偏唯一能照应他的王川又疯了,家里还又出了命案,这,不是生生地把他往绝路上逼么?

想到这里,只觉得头顶上灼人的阳光突然变得跟冰似的,照在身上,让我一阵发寒。

依稀觉得人群里有道视线停在我身上,我打了个激灵抬起头,就见远离人群的地方有道瘦削的身影静悄悄地站着,两手插着兜,一双暗沉沉的眼若有所思朝我看着。

竟是刘立清。

一认出他,我胸口腾地燃起一团怒气。

如果不是他,丘梅姐怎么会死?如果不是他在丘梅姐的丧礼上大闹,我婶婶又怎么会猝然去世,我叔叔又怎么会抑郁成疾,不但中风还得了老年痴呆?

当即用目光像刀子般锁住他,我握了握拳,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抡他一巴掌。

然而他在同我视线碰触的一瞬,头一低,转身走了。与此同时,守在门口的警员把我和舅妈往边上推了推:“让一让,让一让。”

我被推得一个踉跄,刚站稳,人群的骚动让我很快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下意识回头看,原来是医护人员正抬着两副担架往外走。

地段医院的配置比较低,没有装尸袋,用的是裹尸布。简单一块白布,盖上时间并不久,可是布上已沾染了一道道红红黄黄的痕迹。红的是血,黄的不知是什么液体。那些液体随着担架被抬出时的起伏一滴滴往下淌,所以刚到门前,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出,生生逼得我往后退了两步。

有几个离得近的当场就吐了,于是短短一瞬间,原本围拢在门前驱也驱不走的人呼啦啦一下全散了开来,躲得远远的,惊惶又带着点看到可怕事的兴奋劲,朝着两具尸体指指点点:“臭成这样,不知道烂了多少天了啊…”

“就是啊…两个人跟两具腐尸待在一间屋里,不知道怎么待得住的…”

“咳,疯的疯,傻的傻,能怎么样呢…老丘可怜啊…”

“那凶手到底会是…”

议论声到此,忽地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为首两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我面前走过时,平底突然一阵风起,卷着第一台担架上那块白布呼地被掀起,好巧不巧,朝着我脸上直飞了过来。

脸被那块腥臭无比的布罩住的一瞬间,四周尖叫声此起彼伏。

我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也无心去关心这一点,因为那块突如其来的布和它上面可怕的气味,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我疯了般想将它用力扯下,可是它就好像长了触角似的牢牢缠在我脸上和身上。

这很可怕,因为紧跟着,我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透过那块布牢牢抓着我。

随后我听见舅妈哭喊着用力拍我,掐我胳膊:“北棠!快撒手!你在干什么啊北棠!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