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婶婶?轩辕琅心忖着他可从未听过倩儿有这样唤过他的哪位宫妃呀,看来这宇凝卿还真挺有孩子缘的,“烧是退了,可是还昏迷着。”

“唉——。”轩辕清兀自叹息,轻抚膝间朝服的折痕,“那涔妃下手也太狠了,你也是,心疼就明护着嘛,非得弄成这样,一个昏不醒,一个熬夜难侵。”

“王兄——。”轩辕琅好像突然被点破什么似的,看着轩辕清的目光难得有丝闪躲。

可轩辕清却并未因为轩辕琅神色微变而停止言语,“你我虽并非亲兄弟,可却胜似亲兄弟,这么多年了,你已替为兄担待太多,我也期望你能遇到一个可心之人为辽鸢王妃,可没料到你看上之人偏偏与你携有不共戴天之仇,王弟,如果你不想要她性命,就放她离开罢,她永远都不可能会真心待你。”

他明白轩辕清的意思,宇凝卿此时之所以会留下或者活着,都只是因为她皇姐的遗言,她要拿回云佩,自己亲手毁了东蓠,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如王兄说的那样,她永远都不可能会真心待自己,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一天见到不她的身影,那怕是她憎恨自己的眼神,那怕她遇到自己总是转身,那怕她总是反抗与拒绝。

轩辕琅的短暂沉默让轩辕清觉得他听进了自己的谏言,可谁知见他突然邪美凌厉一笑,“王兄的话说得太早了,本王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宇凝卿亦不例外,我们打个赌如何?她将来一定会爱上本王。”

他总是这样的自信与骄傲,遇事迎难而上,又因中意挑战的性子才会让东蓠灭亡,轩辕清徒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对轩辕琅来说是一种消极的提醒,可这种消极往往在轩辕琅的身上自然而然的便会演变成一股强热的力量,“那我可就要拭目以待了。”

轩辕琅话是这样说了,可他的内心还是止不住有一瞬的飘移,毕竟那人是宇凝卿,他带给她的痛苦是无法估量的,能用什么样的方法让一个恨你入骨之人爱上你,就若最后爱上,那爱,也未必是甜的。

正文 第040章 残阳入云的景致

宇凝卿醒了,一睁眼就看见夕阳之色染窗,素素很高兴,立即命人前去御书房向陛下报信。

脸颊上的痛苦全数消失,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痛苦的梦,梦里没有她想见之人,而她亦身置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刚逃避开火舌,便又被一阵冰水淹没,她觉得很累,站在原地,任由水与火侵袭面来,紧接着的一片黑暗后,她清醒了过来。

素素端着一碗粥跪在榻前,说:“老天爷开眼,你终于醒了,都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来,喝粥。”

宇凝卿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活死人一般,连呼吸仿佛都成为一件很累人的事,还记得轩辕琅的话,‘不是说做俘虏就得受折磨与屈辱吗?本王成全你,你今夜若是死了还好,如果活下来了,俘虏的罪还有得你受。’结果,她没死,上苍的磕睡始终还在继续。

见宇凝卿没有要食粥的意识,素素只得收回持勺的手,她看着宇凝卿,就像欣赏一幅没有表情的画卷,画中的人儿不见愁眉愁绪,只是那一潭似秋水的平静,便足以让人莫名心疼难耐,门口响起了疾步之声,素素立即跪移到一旁,少顷,“奴婢参见陛下。”

轩辕琅没唤起一地跪伏的奴才,只是看着宇凝卿的一脸澄静,静得他害怕,在龙榻边已站了好一会儿,连殿中的空气都徒然变得压抑起来,这份让人几乎抓狂的气氛,最终是轩辕琅败下阵来,他接过素素手中的粥碗,将匙勺递到宇凝卿的嘴角,已将她看向窗棂的视线挡住了,可她仿佛能把自己的身体看穿,她的瞳孔里,依旧是窗外残阳入云的景致。

“张嘴,否则本王就毁了云佩。”

宇凝卿的眼中终是荡漾起一丝涟漪,轩辕琅总能轻易的捏着她的软肋,她恨自己的无能,更恼轩辕琅的威胁欺人,微张开嘴,让他将一匙勺粥送入口中咽下。

直到那碗粥见底,轩辕琅眼中只有粥与她的唇,而宇凝卿的眼中则只有轩辕琅,那种心死的冷意,一点儿也不压于轩辕琅四溢的悚然之寒。

殿中一片寂然,轩辕琅一挥手,高福便领命将一干人等都清了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我虽然无用,但确是东蓠的公主,把我安置在帝宫之中,对你来说何尝不是件威胁,轩辕琅,你告诉我,我要怎样做,你才会将云佩还我?”

宇凝卿好像莫名多了几分胆识,至少这是她首次在面对自己时能将话说得这如此平静,轩辕琅清楚的知道,宇凝卿甘为俘虏的目的无非在于云佩,若让她一旦将云佩拿在手里,她便又会想着如何逃离出宫,回到东蓠去完成宇凝芸的遗言。

“你拿着云佩,会得寸进尺。”

轩辕琅沉色语毕,便欲起身,可他的话宇凝卿不懂,什么叫得云佩又会得寸进尺?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倾身拽着轩辕琅的衣摆,姿势不当,险些滚落于地,轩辕琅一个回手轻扶,宇凝卿轻易就靠在了他的怀里。

正文 第041章 云佩的价值

彼此柔软的青丝相缠,这么一瞬间,宇凝卿听到轩辕琅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甚至能隔着那几层衣料感受他胸膛的炽热,呼吸在刹那间漏掉几拍,迅速拉开彼此的间距,宇凝卿别过头去,不禁合上眼帘来掩饰内心突然油然的异样和无状,可这一切,又怎能逃脱开轩辕琅锐利的狭眸,那怕是一丝一毫,都尽数让他收入眼底。

“开出你的条件,云佩如何能归我?”再次睁开眼帘,宇凝卿的眸光变得暗淡。

轩辕琅心生薄怒,欺身覆上她的身子,手不安份的在她的衣襟里游离,邪魅的容颜上还勾起些许暧昧不清的笑意,随着那笑意的加大,脸上的诱惑则更为浓烈。

宇凝卿的身子在瞬间僵化,整颗心仿佛都安置在冰窑里,如果这是他的目的,大可让他如愿,子俊哥哥那里,她惟有一死来作交待。

看着宇凝卿难以抑忍的蹙眉,轩辕琅将手从她的衣襟中取出,用从未有过的温柔之声言道:“云佩就真的那么重要么?让你不惜用清白来交换?”

云佩本身的价值算不得什么,可她与皇姐的情谊,那是如何也剪不断的,对于皇姐的承诺,她自然得信守,而云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姐对玉郎哥的那份心意,只能用云佩来相寄,这才是云佩真正的价值所在。

“告诉我你的条件。”

宇凝卿没有正面回答轩辕琅的话,尽管这一刻轩辕琅的温柔让她产生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彷徨,也从未想过蛮夷之主也会有如此一面,从来都知道他是善变的,宇凝卿开始怀疑自己眼前的轩辕琅定然是个错觉。

“你好像又不记得本王给你的交待了,那么本王也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妄想。”

听着那徒然冷意浓浓的语气,宇凝卿收敛了脑涨中所有的思绪,方才的温柔,果真是她产生的错觉,那样的温柔在轩辕琅的语气与神色中呈现出来,太不现实了。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宇凝卿与他的谈判与交易都没有达成任何共识,也就是说一切维持原状,她依旧是他的俘虏,他依旧捏着她的软肋。

今日是辽鸢帝宫与民同庆的日子,庆贺东蓠的国土成为了辽鸢地图中的一部份。

宇凝卿倚在窗前,望庭中花谢花落,随风缱绻,轩辕琅不给她出芊华殿,素素亦不给她做任何事情,说她是辽鸢的俘虏,此刻,却像这芊华殿中半个主子。

片刻后,殿外响起一阵小跑声,从那步伐来判断,不该是轩辕琅该有的脚力,宇凝卿还来不及回眸,便闻得一声幼童的欢愉,“小婶婶。”

是抱着藤球的轩辕倩儿,宇凝卿脸上的表情软化不少,可对于那声无害的‘小婶婶’,却让她的心没来由的一跳,“郡主,你怎么来了?”

轩辕倩儿突然嘟着嘴开始抱怨:“爹爹和王叔都坏,他们不给倩儿来看小婶婶。”

宇凝卿微躬下身,语色温和,然表情却有了几许严肃,“郡主,我并非你的小婶婶,你莫在这样唤我了。”

轩辕倩儿偏着头,好像有个很严重的问题想不明白,她说:“我不叫你小婶婶,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可以叫我作姐姐呀。”

宇凝卿语声刚落,不料轩辕倩儿立即道出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来,她说:“姐姐?那你要跟倩儿一起叫王叔作王叔吗?”

哈?轩辕倩儿可爱的表情不禁让宇凝卿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宇凝卿很少笑,可以说芊华殿中之人都无缘得见,此刻,犹如山花烂漫的瞬间,让殿中所有人都不惊为之一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令人窒息的场面。

高福站在殿门口,见到宇凝卿笑时真是松了口气,陛下好像知道今日殿中之人神色会特别的沉重,小郡主一进宫,就立即准了她前来芊华殿,没料到殿中之人真的笑了,他得赶紧去向陛下禀报这意外。

窗外让月色染亮,隔着窗棂看庭院中梨白之光,轩辕倩儿跟自己说了会儿话后,竟趴在桌台睡着了,宇凝卿无奈的苦笑,命人将她抱起安置在小榻上,看着她香甜的睡颜,宇凝卿忍不住嘴角含笑凝视着,这样的感觉,倒是像极了少时母后守着她午睡。

夜色已很晚了,素素轻问是否传晚膳,宇凝卿垂眸想了想,又看了看熟睡的轩辕倩儿,这个时候,辽鸢帝宫的筵席已经开始,点了点头,同意了素素的提议。

轻轻的摇着轩辕倩儿,嘴里亦轻声唤着:“郡主,郡主,起来吃点儿东西。”

轩辕倩微微睁开眼睛,随即坐起身来,用手揉着朦胧的睡眼,一副精神松散的模样,该是还未睡醒,她看了一眼宇凝卿,突然大叫起来,“啊——。”

正文 第042章 夜,五彩斑斓

这一叫把宇凝卿吓了一跳,连忙问她,“郡主,怎么了?”

轩辕倩儿迅速下榻跑到门口,望着夜幕上的星星点点,回头沮丧的言道:“娘说今晚会放好多好多的烟花,现在天都黑了,烟花肯定都放完了。”

宇凝卿松了口气,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她只是淡淡的笑笑,并未作答,离她最近的素素躬身言道:“郡主别担心,烟花还未开始呢,奴婢已经让人去拿晚膳了,等郡主吃完,就和凝卿小姐一起去看好不好?”

“真的吗?好啊,好啊。”

方才还神情沮色的轩辕倩儿,此时高兴得又跳又蹦,显然素素这个提意很合她的心意,可是宇凝卿这边,却并未因为素素的话生一丝愉悦之心,这样的筵席,那样的烟花,如果她站在底下欣赏,死后定会让父王责骂不忠不义罢。

此时见宇凝卿唇边惟一的一丝笑意消失了,素素不禁犯起疑惑,她说错了什么,为何说到看烟花一个喜形于色,一个沉默?

少顷,晚膳上来了,轩辕倩儿吃得很快,害怕去得晚了没得看,其间还一个劲的催宇凝卿,当听到何出传来‘嘣——’的一声,轩辕倩儿更是丢下筷子,拿起一侧软凳上的藤球,拉起宇凝卿就向殿外跑,“小婶婶,快点儿,开始了,倩儿带你去看。”

宇凝卿更思虑这孩子怎么改不了口时,刚踏出殿门,夜幕中又是‘嘣——’的一声,抬眸间,尽是稍纵即逝的五彩斑谰。

“小郡主,你慢点儿。”

宇凝卿想停下步子,可前面拉着跑的轩辕倩儿却连歇息的机会都不给,“不行,我们要快点儿,娘说错过了今晚,就要等到除夕之夜能看到了,娘说现在与除夕时间还很长呢。”

宇凝卿再次抑闷,这玉亲王妃就是这么教轩辕倩儿的吗?可也怪不得轩辕倩儿,谁让她是小孩子,有不知道强人所难的权力。

独自的寂宁,终是让一声声烟花绽花之声覆灭,抬头看那斑斓的颜色,她好像明白什么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

场地中,一堆篝火正雄雄燃烧,灼热的气氲让周围的人都避而远之,滚滚浓烟稠得似乎不带一丝空隙,径直向更漆黑的天上冲去,连续不断,亦如壮观的瀑布。

另一侧,则是个露天的舞台,此时台上正有美丽的歌姬摆动身姿,个个面容含笑,跳着热情洋溢的舞蹈,观望处,响起阵阵叫好声与掌声,声声震耳欲聋,击人心房。

左侧,则是放烟花的地方,宫侍们一个个忙碌不堪,只为搏得观赏之人的愉悦一笑与叫好。

这便是辽鸢拿下东蓠后的庆功宴,看文武百官面前摆放的美酒佳希,看那一张张嬉笑快乐的脸,宇凝卿想到战场上的哀呼遍野,想到东蓠百姓的流离失所,眼前的一切似把锋利的尖刀,正一刀刀用力的往心上刺着,她痛了,流血了,却做不得任何挽回,而她此时,还做了辽鸢帝的俘虏,让她亲眼见证了辽鸢是如何将东蓠踩在脚下,老天爷,你磕睡还没醒吗?为何要对我这么残忍。

‘嘣——,嘣——’。“小婶——姐姐,你快看呀,真好看,你快看啊,又绽放了,那个是红色的,那个是绿色的,好漂亮呀。”

轩辕倩儿圈着怀里的藤球,一个劲的拍手,一个劲的介绍着,或许夜色很好,更或许她没注意,或许是烟花绽花分散的烟雾将她难堪的表情掩藏得很好,然那一脸的苍白,那一双玉眸里的悲哀,还是没能逃过高高在王座之上的人苍眸。

她决不会自己过来这种场合,在看到离她不远处的轩辕倩儿时心中便也明了,想吩咐高福带她回芊华殿,却又潜意识里不想她离开,看在眼里的,那怕是她的怨恨都好。

宇凝卿没注意到周围有人发现了她,却是一个个像避开什么似的退后几步,除了惊讶她无与伦比的天姿灼华,更好像是在害怕。

正文 第043章 骚乱与不安

轩辕倩儿将宇凝卿拉到一个地位较下之人的位置,因为小孩子觉得离烟花最近,看得更清楚,这样一想,自然不会放弃离得最近放烟花的地方,此时站在宇凝卿身侧之人,无非都是些宫婢或是下等官的家眷而已。

轩辕倩儿依旧快乐的欢呼着,小孩子的天真丝毫不被身边沉重的气息感染,突然她手中的藤球落地,待她想弯腰去捡时,正巧一个端着酒壶的宫婢急忙之间不小心踢了一脚,藤球不偏不移快速的朝篝火堆那里滚去,那宫婢跪地倒歉,“郡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然而她说得晚了,只见轩辕倩儿已朝那篝火的方向跑去,现在火堆早已过了旺季,亦正向下脱掉着燃烬的红木炭,众人见轩辕倩儿眼中只有滚过去的藤球,都不惊吓得倒吸口凉气。

宇凝卿在宫婢请罪时从自己的沉浸中恢复过来,但又在见到轩辕倩儿追着藤球朝那火堆跑去时,不由得心拎了起来,仿佛是本能的向她跑去,“郡主,快回来。”

轩辕倩儿是感觉到很热,现在她终于抓住了滚动的藤球,徒然听到小婶婶异样的声音,回头时,更见到她一脸的紧张之色,轩辕倩儿被吓着了,紧紧的抱着怀里的藤球刹时哇哇大哭起来。

红木炭突然越掉越多,终是在声脆响之时,滚烫的热氲立即让风催散开来,在火堆塌下之前,宇凝卿将轩辕倩儿紧紧的搂在怀里,刚转身想离开时,脚踝踩到什么,身子一斜,抱着轩辕倩儿的身子立即倾倒在地。

‘啊——,啊——。’

有人吓得大叫的同时,宇凝卿也认命的等待着滚烫的火种倾下,只听得一阵轰隆之后,全场突然都静了下来,又在下一个瞬间,恢复了先前的燥乱,但这燥乱却比先前的更加乱,且莫名添了迫在眉睫般的焦急,紧接着听着一**的叫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宇凝卿疑惑难道火溅到身上不痛吗?身下的轩辕倩儿依旧大声哭着,宇凝卿突然感觉到股极强有气息,那气息从来都是令她不安的,顺着那股气息,宇凝卿寻到了它的主人——轩辕琅。

宇凝卿迎上轩辕琅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亦如此时的场面一样骚乱,可这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疼痛,竟是因为轩辕琅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为她挡住了那火堆塌落时溅起的炽热火炭,她想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可是这一刻,除了脸颊上那两行不知为何落下的眼泪之外,她和轩辕倩儿一样,都被吓得动弹不得,一切的震惊,一切的错愕都让轩辕琅给了自己巅覆性的惶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陛下,陛下,你没事。”众人上前,都想拍灭轩辕琅肩背处燃起的明火,还有人喊着,“御医,御医,快去芊华殿。”

轩辕琅让高福扶着离开了,看样子伤得不轻,经此一闹,谁还敢放烟花,谁还敢饮酒高歌?有地位的官员们,都追随着跑去芊华殿外听消息去了。

方才还热情非闹的地方,尽管轩辕倩儿的哭声未停,但仍感觉到一下变得安静极了,就好像在宇凝卿的梦里一般。

“倩儿,倩儿。”一位美貌的妇人流着泪跑到宇凝卿身边,抱起抽泣的轩辕倩儿,“倩儿,你没事罢,你这个傻孩子,一个藤球而已,看看你惹了多大的祸。”

听到娘责备自己,轩辕倩儿哭得更凶了,玉亲王妃此时也来不及顾及,看着此时神色苍白的宇凝卿,轻声问,“宇姑娘,你没事罢。”王爷曾告诉过她这女子的身份,都说东蓠五公主姿色倾国倾城,想不到却是在这种机缘下有幸一睹琼颜。

宇凝卿此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好像还在轩辕琅的那双复杂的遂眸中疑惑沉沦,见轩辕倩儿身边有人,她站起身后,默默的提步离去,那一袭单薄的身影,仿佛携着无尽的沉重与涩然,看得玉亲王妃情不自禁的悲哀起来。

正文 第044章 伤痕累累的雪白

周围的环境开始熟悉,陌生中的熟悉,子时已过,宇凝卿和衣躺在处所的房间里,久违的安宁缭绕在没点烛火的室中,窗外白花花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有夜风吹过,乱了一窗树影,亦如此时辽鸢帝宫的芊华殿中般急切与热闹。

不敢阖上眼帘,否则那双复杂的眼眸又会清晰现在脑海,至从东蓠亡后,宇凝卿的世界总是一片雪白,到处到都是堆积不化的积雪,可是现在,那些积雪间又凭添了些迷雾,让她身置其中连自己都找不到所处的位置,她悲,她叹,迷雾很轻,却好像能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随之一同袭来的,还有无法招架的惶恐与不安。

翌日,素素回来换衣衫时告诉宇凝卿,“陛背上的伤伤得很重,吓得御医都上药时手都在抖,今日连早朝都免了。”

宇凝卿伫立在窗前,望着浅草上寻食的小鸟,于素素的话,她只是平静的听过。

翌日,素素回来休息一会儿告诉宇凝卿,“怕是那晚夜凉露重,陛下回去时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如今烧未退,自从睡下后也未醒。”

宇凝卿伫立在窗前,望着天空万里无云,清风拂面,凉凉的,于素素的话,眼中毫无波澜。

翌日,素素回来处所,她累得很憔悴,还似刻意回来,对宇凝卿说:“陛下的烧退了,刚吃了药休息,今夜到你守夜。”她本来想问她要不要去看看,她不是傻的,虽然不清楚宇凝卿与陛下之间发生了,可她能看出来,宇凝卿恨陛下,且是那种怨入骨髓的恨,可陛下居然在她那么多次不敬与顶撞后无严重责难,说明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是一般而言的。

宇凝卿出了处所的门,在望着天空悬起的那轮浩月时,屈指可数三日,竟如苍海桑田般遥不可及,踩着凉凉的梨白月色,踏下回廊,芊华殿现于眼及处。

她是可以拒绝的,尽管这不是一个俘虏该有的资格,可她对轩辕琅的态度,她不相信芊华殿中无知,然而——。

“凝卿,我侍候陛下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用心去护一个女子,后宫的嫔妃们更是无此荣幸,我不知晓陛下的心意你是否明白,可我希望看在陛下不惜挺身救你的份上,不要让陛下为难,好么?”

临行间,宇凝卿移步门槛处,素素突然叫住自己这般言道,她不是看不见这几日素素每见自己时欲言又止的神色,不过是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这下徒然浸入耳中,宇凝卿依旧毫无情绪的踏出了门槛,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想的,只知道素素的意思,让她害怕,所以不愿去抽丝剥茧的分析到底,因为有些东西一开始就是触碰不得,抑或是不该接触。

此时整个芊华殿一片死寂,倒是守在门口的侍卫,给芊华殿添了些许生气,高福远远的就望着裙摆涟漪而来的宇凝卿,夜色下那张芳菲灼华的玉颜冷如天边之月,四泄的轻雾在她周围缭绕,仿佛那月色边淡漠色的光晕,柔曼若仙。

正文 第045章 满月冷窗

王对这个女子是特别的,特别到了那种连他都错愕的过步,她真正的身份成谜,可曾有听得陛下言及她是俘虏,俘虏一词莫过于战争,而离辽鸢最近的战争也惟有东蓠,那么她是东蓠之人便无可后非,也就不奇怪她为何讨厌陛下了。

本来王会倾身救个女子,已让文武百官万分猜忌,然而那女子怀中有小郡主,都知晓王宠小郡主,那样的举动也不过是想保护小郡主而已,她这才逃过死劫,虽无功,却也无过,因为她是宫婢的身份,舍命救主也是天经地义之事,但那群百官员也不是那么那糊弄的,只因救郡主那个宫婢实在太不像个宫婢,甚至于说她是辽鸢后宫的主子都不足为奇,于是他们有所反应,以相国为首,都想见见这个宫婢,但不知玉亲王爷做了些什么,这件事情突然不了了之了。

然而玉亲王离开芊华殿时的那番话,却又让高福不得不对宇凝卿的所有行为细节更加注意,只因玉亲王神色严肃的对他说:“宇凝卿接近陛下时,你一定要好好盯着她。”

高福自然不懂,但他仍是颌首应下,他不懂为何玉亲王在说这件事时表神从未有过的严谨,他不懂既是担心,为何还要让宇凝卿出现在芊华殿?

携着一身淡薄的月光,宇凝卿入了芊华殿,所谓守夜,就是夜深人静时,仆婢们守候在主子室中,待主子半夜有何吩咐时,好随机侍候,在东蓠宫时,她就常常半夜三更要水喝,那个时候,侍婢冬儿都会笑着递上一杯温水。

想到玉亲王爷的吩咐,高福自然不敢怠慢,一眨不眨眼的盯着宇凝卿,她走到那里,他的目光就跟到那里,很少见到宇凝卿笑,往往那不经意见的展露,才会让所有人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不喜欢陛下对她的态度,可陛下除了一些薄怒外,容忍了她所有的不敬与冒犯。

轩辕琅背后的伤用绷带护着,尽管如此,仍能看出他被火灼伤得不轻,他趴在龙榻上,颜容朝里,让宇凝卿看不见他此时到底是何表情。

离龙榻越来越近,宇凝卿移动的步履徒然觉得沉重起来,明明触手可及之处全无一物,可她却感受到一股强劲的阻力,与此同时,那龙榻上趴着之人,又仿佛释放着什么,又将她轻而易举的吸引住,情不自禁的倾身前行,在这一阻一引之间,宇凝卿的心像有百只手在揉着,搓着,让她难过得叫不出来,喊不出来。

轩辕琅护着自己时那双复杂的眼眸,好像在芊华殿中无处不在,宇凝卿抬眸四望,柔和的烛光,摇摆的落地帷幄,还有不远处,满月冷窗。

望着榻前青丝余下,或许因着炎热,他的身上连薄被都不曾披得,伫立在榻前,宇凝卿仿佛毫无生息的望着,她眼中的恨意突然泛滥,发生在东蓠的一切汹涌在脑海,她永远都不会忘却那日她在东蓠宫中荡秋千,回想着三王兄与二王兄,母后突然急匆匆的找到她,神情焦急的让她换上宫侍的衣裳赶紧离开,她问原因,母后说辽鸢打来了,就这一句话,让她的一切天堂与地狱般戏剧性的巅覆了。

不下一刻钟,东蓠宫便哀嚎一片,她担心父王母后,逃到几乎宫门口时又折返,在大殿里,她看到父王倒在血泊里,母后抱着父王的身体悲恸欲绝,她被吓着了,随即又见母后拾起躺地的剑插进了自己的身体,她大叫着母后冲到她的身边,母后就那样微笑的看着她后合上眼帘。

有宫婢认出了她,告诉她辽鸢军快到这边来了,拉着她赶紧离开,她含着泪离开,却又在另一处见到皇姐让辽鸢军拖离东蓠宫,她担心皇姐,她不能再失去皇姐,挣开了宫婢的手,跟上了皇姐让人抓去的方向。

最后皇姐还是离开了她,遇见轩辕琅,那是她所有怨与恨的结合体,她不止一次想杀他,可也没有一次成功,反而让他有更多的机会羞辱自己,或许,现在是个机会,宇凝卿这样想着,可她也这么做了,取下头上的惟一一只发钗捏在手里,眼前重复的路过父王母后离世时的血腥,她告诉自己这是绝佳的报仇机会,只要她动手,最后结局那怕是死,她也为东蓠的亡国做出过一点儿贡献,眼神里的恨意愈发的浓烈,宇凝卿的手抬到她预料可一举让轩辕琅毙命的位置,有夜风透过窗棂,徒然将她的手吹得摇晃起来。

正文 第046章 挣扎与徘徊

高福在一侧看着心赫然悬起,整个身子像伫在冰窖里似的,他突然间明白了玉亲王的话,正欲大呼抓刺客时,嘴却蓦然让人捂住,惊愕的斜眸,再意外的见到玉亲王时,高福这才微微的松了口气,这总比是宇凝卿的同党来得好罢,又刚想说什么,却又让玉亲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不懂,可也知道玉亲王与陛下的感情甚好,他不会害陛下,他仍旧担心,但还是听了玉亲王的话,注意着那张龙榻前正在发生的惊险。

宇凝卿迟迟没将发钗刺下,有个声音问着她,‘你为何还不动手,只要结束了他的性命,你就为东蓠报仇了’。还有一处无声,却是轩辕琅护着自己时那双复杂的眼神,他盯着自己,宇凝卿仿佛能从那对瞳孔里见到自己的身影。

泪水漫过眼帘,宇凝卿在思绪里徘徊挣扎,看着捏发钗的手让泪眼模糊,宇凝卿缓缓将手松下,瘫坐在榻前,手心的发钗垂地,清脆的响声在午夜里的芊华殿中显得异常的空灵,内心无声的告着罪,“父王,母后,对不起,是女儿没用。”

在宇凝卿泪落不止时,她没注意到朝里的那张俊颜诡异的笑了,随即将狭眸轻轻睁开,左臂突然攀住她的腰枝,一个巧力,便将她按在榻上覆在身下。

宇凝卿好像漏掉了好几拍的呼吸,诧然的望着身上轩辕琅邪美得慑人心魄的脸,他刚刚没有睡着,自己方才所为的一切他都知晓,没动手杀他,这才给了让他看笑话的机会,而他亦是刻意为之,他就是喜欢看自己让他吓到的惊惶失措模样。

挣扎着想起身,当手碰到轩辕琅的崩带时,宇凝卿好像反射性的将手弹开,这惹得轩辕琅勾起的笑意添了几抹诱惑的味道,他说:“你在为本王担心。”

宇凝卿自然否认,“我没有。”

“那你想杀了本王?”

轩辕琅笑意不减,但在说此话时,狭眸里添了些许凌厉,看得宇凝卿心中一滞,“是,我是想杀了你,后悔刚才怎么没下手。”

“你以为你会得逞么?”轩辕琅捋抚着宇凝卿额前青丝,不疾不徐的言道:“你欠本王一条命,若是让你得逞,本王岂不是亏大了。”

“为什么火堆没倒在你身上,那样就算要我和你同归于尽我也得偿所愿了。”

轩辕琅的俊颜越来越在宇凝卿的眼中放大,那浑身四溢的危险气息将她团团围住,慑得她心跳急促起来。

彼此的呼吸纠缠着,淡淡的温度似要变得滚烫炽热起来,宇凝卿让轩辕琅的沉默莫名的慌乱,更让他仿佛不怀好意的笑灼红了面颊,“轩辕琅,你放开我。”

“你有杀本王的心,这倒值得赏识,可你却没有杀本王的胆,这便让本王失望了,你根本就杀不了本王,还妄想跟本王同归于尽,宇凝卿,你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的本事,还是你压根就不记得本王之前给你的警告了?”

越来越森冷的话响在耳际,寒意到达了体内的每一个角落,宇凝卿懊悔自己为何松下了手,没给这蛮夷之主致命一袭,让他再次找到机会羞辱自己,宇凝卿抿着唇瓣,炅炅恨意凝在瞳孔里,却见轩辕琅又邪魅的笑了,还欺身吻了下来。

正文 第047章 那目,深遂,捉摸不定

双手让轩辕琅按着,可宇凝卿依然没忘记反抗,湿润的吻泛着示意配合的警告,但宇凝卿的排斥与固执轩辕琅并非头次领教,轩辕琅眼中浮起一丝算计,腾出一只手来从枕下取出什么在宇凝卿眼前一晃,宇凝卿果然中计,只见她神色一敛,齿关一松,给了轩辕琅机会袭卷着她所有的气息,宇凝卿气愤的盯着轩辕琅,他竟用云佩来这样威胁自己,她挣扎的力道又添了几分,可仍旧没能挣脱开轩辕琅的禁锢,“轩辕——唔——。”

见宇凝卿没对陛下的生命造成伤害,高福松了口气,可这情势转变得太快了,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透着落地帷幄隐约看着龙榻上抑或是相缠之人,想看得清楚些,却被玉亲王拽着退出了芊华殿的门槛,其间,还莫名其妙的听到玉亲王似沮丧,又似无奈的低声言道:“看来这场赌局我要输了。”

辽鸢西部盛产药材,以往也曾听三王兄提说东蓠宫的不少药材都是从辽鸢那边购置的,如此,也就不难怪轩辕琅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了,每次御医给轩辕琅上药时,宇凝卿都会让轩辕琅的狠唳眸色逼迫站在一侧,看着御医一点一点为他的伤口换着药,那药味似不苦,还有一股凉凉的清香气息,就若六月荷溏里绽放的青荷一般。

轩辕琅昨天恢复了早朝,所谓熟能生巧,就若宇凝卿再不愿意,她也能熟练的为轩辕琅着好样式繁复的帝服,随即又真像个宫婢似的侍候他梳洗用膳,再垂眸送他到殿外,往往在轩辕琅走后,宇凝卿都会迅速的疾步至榻前,摒气向枕下伸去手,一次是空的,两次是空的,三次空的,而此次,亦不例外。

那夜轩辕琅就是从枕下拿出云佩在她眼前一晃,让他寻到机会让自己就犯,虽未浊染自己的清白,但他的举止已属冒犯,她希望轩辕琅大意一次,让她能在枕下寻到云佩的踪影,尽管是微乎其微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可往往期待过后,总是失望的垂眸。

轩辕琅受伤,后宫前来探视的妃嫔不在少数,虽均让轩辕琅毫不客气的挡在殿外,然每日依旧不乏前来之人,让宇凝卿觉得奇怪的是,企今为止,高福每次通禀探视之人的名讳,都不曾听到涔妃的名号,虽然谁来探轩辕琅与宇凝卿无干,但涔妃没有出现,倒是让她颇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