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添竹继续说:“当然,自己得精神病那就更可怕了,他们看到的都是不存在的东西…唉,想都不敢想!”

这时候是凌晨1:40,离出事还有几十秒。

绿绿的大脑艰难地转动着,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那张冥婚照片。虽然没有任何逻辑关联,可是她莫名其妙地想到,曲添竹和赵靖的失踪,也许跟那张冥婚照片有关系!接着,她的心里就蹦出了一个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念头:试探她一下…

她突然说:“你见过那张冥婚照片吗?”

曲添竹猛地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冥婚照片。”

曲添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僵直,她死死盯着绿绿,身体又开始抖动起来,比刚才还厉害,好像随时都会散架!

绿绿傻了,完全忘了那个咖啡机,只想一步跳开,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添竹!”

曲添竹死死盯着她,继续狂抖。

“添竹!你还喝咖啡吗?”绿绿还试图想岔开话题。

曲添竹仿佛听不见绿绿说的话了,她的身体就像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控制着,根本不能自已。

绿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她要冲出门去了!

曲添竹猛地打个激灵,突然就不抖了,脸色由铁青变得苍白,目光软软地垂下去,落在了她自己的脚面上。她穿着绿绿的拖鞋,粉红色的,上面画着一只黑色的猫。

绿绿以为她又恢复正常了,试探地问了句:“添竹,你冷吧…”

曲添竹慢慢抬起头,眼里射出了无比喜悦的光,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一!一!一二一!…”

三更半夜,她在喊踏步口令!声调那么神秘!绿绿的魂儿都要飞了!

曲添竹一边嘀咕一边把目光从绿绿脸上移开了,看向了窗外:“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绿绿仿佛看到,窗外正走过一双双小脚,穿着各式各样的鞋子,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脸,那些小脚听从着这个口令,整齐地从黑糊糊的夜空里走过…

曲添竹认真地喊着口令,站起身来,一下下高高地提着膝盖,就像军人踏步那样,朝着防盗门走过去:“一!一!一二一!…”

绿绿知道,她彻底疯了。

绿绿傻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一提到冥婚照片她就疯了?冥婚照片和踏步口令有什么深层的联系?

20、寻找

曲添竹麻利地拉开门,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出去了。

她的嘴里一直在重复着:“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由于她的声音很小,很快就听不见了,只能听见她在楼梯上踏步的声音,“刷!刷!刷!——刷! 刷!刷!——刷!刷!刷!——”下去了。

世界只剩下午夜的黑,深秋的冷,还有绿绿狂跳的心。

她不敢追上去把曲添竹拽回来,她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不知道该干什么,忽然意识到该打电话求救!曲添竹来给她做伴,人在她家疯掉了,失踪了,这算怎么回事!

给谁打电话?

绿绿第一个想到了周冲,他远在上海,远水不解近渴,只能让他更担心。

打110?不合适。

对了,打119.不对,119是火警。

112!还不对,112是报修电话障碍台,是120!曲添竹是病人,应该打急救电话?

拨通之后,绿绿颤巍巍地说:“快来人!”

“你慢慢说,你在哪里?”

绿绿颠三倒四地终于说清了地址。

“病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我一个朋友,她来给我做伴,正聊着天呢,她突然疯了,跑出去啦!”

“噢,这样的情况你应该给精神病院打电话。”

“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

“我告诉你。”

“一会儿人就跑没了!”

“你必须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这种情况我们处理不了…”

绿绿没有给精神病院打电话。第一,他们赶到之后,曲添竹肯定不见踪影了。第二,绿绿不是曲添竹的家属,她不能做主让精神病院把曲添竹带走。

可是,她又没有曲添竹家里的电话。

没办法,最后绿绿只好追出去。

下了楼,她焦急地四下张望,小区里空荡荡的,只有孤单的路灯,不见曲添竹。

她停住脚步,想听到她的口令声或者脚步声,四周却一片死寂。

她猛地把目光射向了旁边的草丛,靠近小区铁栏杆的草很高,曲添竹能不能藏在里面呢?说不定,在她走过去之后,曲添竹会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窜出来,跳上她的后背,咬住她的脖子…

她捡起一根树枝,慢慢走过去,用树枝到处拨拉,树枝硬撅撅的,枯草硬撅撅的。不见曲添竹。

找了半天,一直不见曲添竹的踪影,绿绿只好回家,拨打曲添竹的手机。竟然通了!绿绿猛地一抖,她听见手机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响起来,她顺着声音找过去,看见了曲添竹的挎包,手机就在那里边响着。

完了。

她的手机落在绿绿家了。

放下电话,绿绿想了想,只有给那个郝天竺打电话了,问她知不知道曲添竹家里的电话,绿绿必须把这个情况及时通知曲添竹的父母。这时候是凌晨2:23,火烧眉毛,绿绿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了。

郝天竺关机。

没办法,只能等天亮。

绿绿一夜没睡。

她经常熬夜,但是通宵不合眼还是第一次,头重脚轻的。

8:23,绿绿终于拨通了郝天竺的手机,她还真知道曲添竹家里的电话!绿绿要到了号码,急不可待地打了过去。

是曲添竹的母亲接的。郝天竺说过,这个女人很厉害。

“你找哪位?”

“阿姨,我是曲添竹的朋友…”

“她不在家。”

“我知道,昨天她来我家了。现在,她还没回去吗?”

“…什么意思?”

“阿姨,昨天晚上我们正聊着天,她突然就离开了,当时的样子…很不正常。我担心死了!”

“怎么不正常?”

“就像突然魇着了,说话很怪,动作也很怪…”

“黑灯瞎火你怎么让她一个人走了?还有,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今天早上我才找到你们的电话…阿姨,她的东西还在我家,我送过去吧,再一起想想办法…”

“你叫快递送过来就行了。”对方的口气很冷。

“那…好吧。”

绿绿理解曲添竹的母亲,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肯定糟透了。

12月18号下午五点多钟,绿绿去机场接周冲。

这小子还真戴上了一副墨镜,随着旅客鱼贯而出,绿绿竟然没注意到他。他走到绿绿旁边,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嗨嗨,哥们,接谁呢?”

绿绿吓了一跳,“坏蛋。”

她要接过周冲的旅行箱,周冲没给她,一只手拖着,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绿绿说:“怎么样?是不是有很多记者给你拍照?还有很多粉丝找你签名?”

周冲风马牛不相及地感慨了一句:“上海女孩真漂亮。”

两个人坐上机场大巴,摇摇晃晃地驶向市区。绿绿头一句脚一句地讲起了昨晚的事,听得周冲一头雾水,绿绿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解释清楚曲添竹是谁,以及她为什么来了家里。

“我很难受,总觉得是我把她刺激疯的。”

“没错,就是你。”

“你能不能安慰安慰我?”

“我在想,为什么一提到那张冥婚照片她就精神错乱了…”

“也许是个巧合。本来她就处于崩溃的边缘,这张照片成了一个导火索。她肯定在网上见过它,而且对它很畏惧。”

周冲把脸转向了绿绿:“我倒感觉,这些事有着内在的联系。你想想,咱家电脑里三番五次地出现那张冥婚照片,之后,你偏偏认识了曲添竹,昨天晚上你又把她约到了家里,当你提到那张冥婚照片的时候,她突然就疯了…”说到这里,周冲把脑袋转向窗外骂起来:“这狗日的生活,快把老子逼成福尔摩斯了,老子只是个唱歌的!”

绿绿说:“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周冲想了想,说:“昨天晚上,电脑里不是有人要跟你说话吗?你真该听听它说什么…”

“你不在家,我敢吗!”

“只有了解了对方想干什么,才会有对策,现在你把电脑砸了,我们就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了。

你注意,它并不是消失了,它只是在我们的视野里消失了,这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