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绿朝检票口的电子牌看了看,上面显示着:1655次,京都——贵阳,在此候车。

15:20发车,开车前五分钟停止检票。

绿绿的脑袋“轰隆”一声!

曲添竹和赵靖就是坐上这趟车之后双双失踪的。难道,她要去找赵靖?

绿绿猛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揭开一个巨大的秘密!顿时呼吸就紧促起来。

这时候是14:33,还没开始检票。曲添竹规规矩矩地站在栅栏前,等待放人。

怎么办?

绿绿掏出手机给周冲打电话,通了之后,她听到有人在笨拙地拨拉着吉他,肯定是他教的那个孩子。

“周冲,我发现曲添竹了!她就在火车站,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你赶紧通知她家里啊,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她在1655次检票口排队呢,她和她男朋友就是在这趟火车上失踪的!你快来!”

“我去干什么?”

“咱俩跟着她啊!”

“然后呢?”

“只要跟着她,肯定能揭开所有谜团!你不觉得,这些秘密跟咱家有关系吗?”

“她是个疯子,到处乱窜而已,你要是跟着她到处乱窜,也成疯子了。”

“你来不来!”

“我在教课!”

“那我自己去了啊!”

“你别胡来啊,马上给我回家!”

“我随时给你打电话。”

说完,绿绿就把电话挂了。

她一定要跟踪这个曲添竹,把这些怪事查个水落石出,她已经受够了。

电话响起来,是周冲打来的,绿绿没接。

曲添竹一直老老实实地站在栅栏前,甚至没有回过头。

绿绿四下看了看,有个老太太正坐在长椅上喝八宝粥,看样子挺慈祥的,她快步走过去,指着曲添竹对老太太说:“奶奶,那个女孩是我妹妹,她有点傻,你帮我盯她一会儿,我去趟厕所,马上回来,好不好?”

老太太看了看曲添竹,说:“穿紫色夹袄那个?”

“对对对。”

“行,你去吧。”

绿绿立刻跑出第四候车室,下楼,风忙火急地冲向售票大厅。

电话又响了,还是周冲打来的,绿绿还是没接。她想上车之后再给他打个电话。

有个窗口正巧没人,绿绿跑过去,对售票员说:“1655次,去贵阳的,一张硬卧。”

售票员在电脑上查了查,说:“卧铺没有了。”

“那就硬座吧!”

很快出了票。

绿绿拿着票,又风忙火急地冲向了候车大厅。她要留出时间,万一找不到曲添竹了,她还有时间来退票。

她跑进第四候车室的时候是14:48.坐着的乘客都站起来了,排成了长队。绿绿没看到那个喝八宝粥的老太太,不过曲添竹还在,她站在最前面。

开始检票了,绿绿赶紧朝前挤。

检票员拦住了曲添竹:“你票呢?”

检票口一片混乱,大家都想早点挤进去。绿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她怀疑曲添竹根本就没有票。

曲添竹望着检票员,开始掏口袋。

检票员大声说:“这么多人等着检票呢!你为什么不提前把票拿在手里啊?麻烦!”

绿绿没想到,曲添竹真的掏出了车票,而且是两张!检票员对她很不信任,她把车票接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才给她剪了票,然后问了句:“那个人呢?”

曲添竹没有回答她,接过车票就朝里走了。那个检票员追着她的背影看出很远,嘴里还在不满地嘀咕着什么。

绿绿通过检票口之后,赶紧朝曲添竹追上去。

她为什么要买两张车票?难道有人跟她同行?他(她)在哪儿?

曲添竹随着人流拐了几个弯,来到了站台上,1655次列车正静静地等在那儿,她登上了第12车。

绿绿看了看自己的票,也是12车。她们买票的时间相隔很近。绿绿就想,座号千万不要挨着啊。

走进车厢,曲添竹坐在7号座位上。绿绿松了一口气,她的票是17号。她们的票都是双人座靠过道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排座位,绿绿能看见曲添竹的后脑勺。

确定曲添竹坐在前面之后,绿绿就低下了头,把自己藏了起来。如果曲添竹站起身的话,一回头就能看到她。

这时候是15:16,还有4分钟就开车了。

电话又响了,还是周冲打来的。绿绿把电话设置了无声,还是没有接。

人越来越多,座位很快就坐满了。整个车厢好像没一个京都人,大家都在用方言交谈,听得绿绿一头雾水,忽然感觉到了孤独。她去过不少地方,不过,这次算是她从小到大最乌龙的一次旅行。

她旁边是个肥胖男,挤得绿绿很不舒服,只好朝旁边移了移,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曲添竹的一条胳膊和一个膝盖。

奇怪的是,曲添竹旁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一直空着。有个农民模样的人扛着个大包走过来,指了指那个空座,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问:“那个座儿有人么?”

曲添竹小声说:“有人。”

那个农民朝后看了看,没座儿了,他不甘心:“我先坐会儿吧,人来了我再起来。”

曲添竹突然尖厉地叫起来:“人就在那儿坐着,你没看见吗!”

那个农民不敢惹事,赶紧扛着大包继续朝前走了。绿绿瞪大了眼睛——这个疯女孩为什么要买两张车票?她为什么要让一个座位空着?想着想着绿绿的头皮一下就炸了——难道那个空座上坐着曲添竹的男朋友赵靖?

22、漫长的旅行

“哐当”一声,火车开动了。

好了,至少在下一站停靠之前,曲添竹不可能从绿绿的视野中消失了。她起身离开,去给周冲回电话。

车厢连接处晃得厉害,有两个男人在抽烟,呛鼻子。窗外闪过高高低低的老楼,还有横七竖八的铁轨。

绿绿拨通了周冲的手机。

周冲大发脾气:“你搞毛啊!怎么不接我电话?”

绿绿平静地说:“周冲,我上车了,去贵阳的。”

周冲愣了愣:“你离家出走竟然不跟我商量?”

“我必须跟着她,一眨眼就可能再也找不到了。抱歉…”

“抱什么歉!我马上飞贵阳等你!”

“你…干什么?”

“干什么?贵阳那么远,你一个人去多危险啊!”

“你别来,我不知道在哪站就下车了。”

周冲一下卡壳了。

“我不会有事的。”

“那你随时跟我保持电话联系,听到没有?”

“好的。”

“你要先搞清当地的区号,遇到什么事立即拨这个区号加110,直接拨110的话就拨到京都来了!”

“好的。”

“抓紧回来!”

“好的。”

…电话突然断了,绿绿看了看手机,没电了!绿绿赶紧回到车厢,四下看了看,没看到插座!

完了,她的外联被切断了,在一列陌生的火车上,在一群陌生的面孔中,驶向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悄悄回到座位上坐下来,隔着椅子,看到了曲添竹的的头发。她还在。她旁边那个靠窗的座位依然空着。

绿绿旁边的肥胖男闲得无聊,想跟绿绿搭讪:“小姐去哪儿啊?”

绿绿不想说话,怕曲添竹听出她的声音来,灵机一动,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抱歉地摇了摇头。

肥胖男愣了愣,不知道绿绿的意思是嗓子疼,还是说自己是个哑巴,接着他点点头,轻轻“噢”了一声,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这时候,火车已经开出了京都,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已经收割,就像犯人的秃脑袋。

回想刚才的电话,绿绿的心里涌上一阵甜蜜,平时,她一直觉得周冲对她不怎么在意,现在她改变看法了,遇到真格的,最担忧她的人是周冲。

绿绿忽然很想很想周冲,这种思念的感觉很美好,却让绿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此行再也回不去了?

看看曲添竹,她的头发还在。

这趟车果然很慢,似乎一直在原地摇晃:“哐当,哐当,哐当,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