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长城的手机吗?”

“跟小君的情况一样。”

“阿姨,你感觉他俩的感情怎么样?”

“唉,阿姨挺遗憾你俩的…”说到这儿,狐小君的母亲又看了看绿绿,把话儿咽了回去:“后来她找谁,我和她爸爸都不太关心了。看起来他对小君挺好的,小君经常跟人家耍小孩子脾气,人家总让着她。好像问题不是出在他俩之间。”

“公安局有什么进展吗?”

“早立案了,正在查线索。今天,她爸爸又去公安局问情况了。”

“小君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她说要跟长城出去玩一趟,一两天就回来,然后就走了,当时只带了一个挎包。过去,只要一放假,长城就开车带她出去,在京都周边玩几天,我们根本没在意。”

“他们是开车走的?”

“这次不是,长城的同事在他们公司楼下的停车场找到了他的车。要是他们开车就好了,把街道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至少能知道他们大概的去向。公安局还去机场调查过,根本没有他们的乘机记录。另外,还有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公安局从小君离开那天起,把两个车站三天之内的监控录像都查看了一遍,根本没有他们的影子。我怀疑这两个人根本没有离开京都。”

绿绿突然说:“阿姨,你知道冥婚照片吗?”

狐小君的母亲愣了愣:“什么冥婚照片?”

“小君离开之前,有没有提到过冥婚照片?”

“没有。”

“噢…”绿绿就不再说话了。

来的时候,她坚定地认为,狐小君跟曲添竹都去了同一个地方,现在她发现,两个人的情况很可能不一样。狐小君要是去了筒晃,只能乘坐三种交通工具:一是飞机,坐到贵阳龙洞堡机场,从那里再去筒晃;二是火车,时间长,却是直接到达;三是自驾。现在,这三种交通工具都被排除了,看来,这事儿只能依靠公安局了。

周冲还是不甘心:“阿姨,你再想想,最近小君的生活中有没有出现什么比较特殊的人?或者比较奇怪的东西?”

狐小君的母亲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周冲:“阿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她的房间。”

狐小君的母亲:“没关系,你看吧。”

绿绿跟周冲走进狐小君的房间之后,一下感觉自己很邋遢。狐小君的房子太整洁了,墙壁和窗帘都是紫罗兰色,黄色的墙柜上摆满了可爱的小玩意。墙角有一个黄色小桌,配着一把黄色小转凳,桌上放着台式电脑,非常薄。床是圆的,很大,蓬松柔软。不知道是她离开时整理的,还是后来她母亲进来整理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绿绿的鼻子一酸。

周冲走到墙柜前,一件件打量那些小玩意——

一只很小的音乐盒,可以在纸条上打出五线谱的孔,塞进机器里,手工摇动,你创作的旋律就会响起来;一张心情卡,拇指按上去,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显示你现在的心情是愉快是一般还是糟糕;一只玻璃存钱罐,透明的,可是把钱币投进去却看不到踪影;三个《魔兽世界》的塑像,一个牛头人萨满祭司,一个亡灵法师,一个血精灵圣骑士…

最后,周冲拿起了一册影集,慢慢翻看。

这时候,绿绿站在电脑前正在想——狐小君是不是也收到过那张冥婚照片呢?

电脑旁有一台很小的打印机,还有一沓雪白的打印纸,绿绿发现,最下面那张纸的大小和其他打印纸有点不一样,就把它抽了出来。这张纸很厚,很白,很光滑,她伸手摸了摸,突然叫了一声:

“周冲!”

周冲赶紧走过来。

她说:“你看这张纸…”

周冲马上想到了什么,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那个奇怪的图案——

绿绿:“跟我们那张好像一样!”

周冲呆呆地说:“我靠,那个盲人还真有问题…”然后,他回头对狐小君的母亲说:“阿姨,我要把这张纸带走。”

狐小君的母亲似乎看到了一点希望,小心地问:“那是什么?”

周冲说:“现在还说不清楚,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噢,好吧…”

得到这张纸之后,周冲和绿绿就急不可待地要离开了。狐小君的母亲留他们吃午饭,他们执意告辞。

跨出房门之后,周冲停下来,回身对狐小君的母亲说:“阿姨,我向您保证,我一定要把她找到,一定能把她找到!”

狐小君的母亲眼睛一湿,使劲点了点头。

29、密码破解了

离开狐小君家之后,绿绿看了看周冲,周冲也看了看绿绿。绿绿的心跳得很厉害,不是激动,是恐惧。她还说不清她恐惧什么。

现在,她至少知道了,这张纸上肯定藏着重大的秘密。它不是街头发的小广告,它能出现在周冲和绿绿的生活中,又出现在狐小君的房间里,绝不是偶然。

她说:“接下来怎么办?”

周冲:“你不是采访过很多奇人吗,有没有懂密码的?”

绿绿摇摇头,说:“我们到网上找找。”

周冲:“好,现在就回家。”

绿绿:“去网吧。”

周冲看了看她:“为什么?”

绿绿:“我不信任咱家的电脑。”

周冲:“不是新买的吗!”

绿绿:“天知道那眼睛是不是藏在网线里。”

周冲:“那好吧,去网吧。”

两个人回到他们那个小区附近,进了一家网吧,立即上网找“密码专家”。搜到了几个,都是官方的人,而且都不在京都。后来,绿绿在一个很小的同城论坛查到了一篇求助文章,作者署名武清,他说他的女友被害了,他的嫌疑最大,很多证据都对他不利,警方接二连三地传讯他,而且未经警方许可,不准他离开居住地。在他女友亡故的第四天,他接到了一封电子信,里面是一组由1和2组成的数字,总共120位。写信者自称是凶手,他说这组数字是五层加密的密码,如果破解了,就会知道他是谁。武清在论坛里留下了QQ号码,请求高手帮他破解,抓到凶手,为女友伸冤,同时解除他的嫌疑。

很多人留言,七嘴八舌,没一个正解。

最后,武清又跟了一个贴儿,兴高采烈地感谢大家,他说有个高人已经联系他了,并且帮他破解了密码,凶手落网了!

绿绿把周冲叫过来,让他看了这个帖子,周冲说:“咱们也找找这个高人!”

绿绿立刻加这个武清的QQ,对方没反应。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他终于通过了。

绿绿开门见山地说: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想找到那个高人的联系方式。谢谢你。

对方回道:他收费的。

绿绿:没问题。

两分钟之后,对方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三个字:他姓姜。

绿绿:谢谢!

接着,她拿出手机拨这个电话号,通了。

“姜老师吗?”

“谁?”

“我是在网上找到您联系方式的,我有个密码需要破解,您怎么收费?”

“那要看密码的难度了。”

“今天您方便见面吗?”

“过来吧,我在大溪地。”

周冲和绿绿住在京都东城,而大溪地在西城,两个人坐了一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才来到那个破破烂烂的小区,楼号掉了色,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高人住的那栋楼,楼道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自行车,还有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猫在窥视他们。

周冲有点怀疑地说:“这地方…”

绿绿说:“这种环境才有神秘的气氛。”

他们爬上四楼,敲响了高人的门。

门开了,他们看到了一个跟那只野猫一样瘦的男人,他戴着一副白框眼镜,打量了一下绿绿和绿绿身后的周冲,很严肃地说:“进来吧。”

两个人就进去了。

这里不像家,更像是个办公场所,客厅里有一张廉价的办公桌,一台旧电脑,书架上堆满了书。

个人藏书肯定大小不一,薄厚不一,新旧不一,而这个书架上的书都是新的,都是灰色硬书壳,书脊都像《圣经》那么厚,给人的感觉更像某种装饰。

姜先生从办公桌上拿起两张名片,递给了绿绿和周冲,名片上写的是:京都信息安全实验室特别顾问。然后,他伸伸手说:“你们请坐吧。”

绿绿和周冲就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来。

“密码呢?”

“在这儿。”绿绿赶紧掏出那张纸,递给了他。

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来,拿起一只放大镜,察看纸上的凸痕,一直没抬头。

绿绿小心地说:“其实,我们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密码…”

姜先生说:“判定它们是不是密码,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能不能从中淘出信息来。”

绿绿说:“上面没有文字,没有数字,也没有字母,信息藏在哪儿呢?”

姜先生把眼睛从纸上移开,看了看绿绿,第一次笑了:“把这张纸分割成几个单元,每个单元里圆点的数量不同,这样就有了数字;这些数字可能在暗示26个字母的位置,这样就有了英文;这些字母也可能是拼音,这样就有了汉字;把这些圆点用线连起来,这样就有了地图;而前面的数字可能在暗示你,哪些数字的圆点相连,哪些数字的圆点不相连;那些英文可能在暗示你,把这些圆点连接之后,要从纸张背后透视;那些汉字可能在暗示你,地图是残缺的,你要把哪些圆点交叉连接,形成象形文字,作为地图的文字补充…”最后,姜先生用三个字结束了他的讲解:“太深了。”

老实说,绿绿是从这一刻开始相信这个姜老师的。我们从来意识不到我们对直觉的信赖都达到了固执的程度,比如,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捡破烂的,头发脏兮兮,牙齿有点黄,裤子挽一截,立即会认定他是郊区农民,从来不会想到他其实是个警察;再比如,我们在小区里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正坐在凉亭里读书,立即会认定她是一个准备考博的人,从来不会想到她其实是个卖淫女…

姜先生继续察看那张纸,再没有抬头。

绿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很难?”实际上,她在问价。

没想到,姜先生一句话就打消了她的顾虑:“普通。”一边说一边在另外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好像在计算。

终于他站起身来,把那张纸还给了绿绿,说:“我怀疑这是一个喜欢研究密码的人搞的恶作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年龄不大,也许是个90后。”

绿绿很诧异:“为什么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