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冲拿出手机想上网,却愣住了。

绿绿:“怎么了?”

周冲:“没信号…”

绿绿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同样没信号。完了,她马上想起她给狐小君打电话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客气而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现在,她和周冲也来到这个“服务区”之外的地方了!

她有些慌乱:“怎么办?”

周冲坚定地说:“往里走。”

他们离开了那个蓝色的牌子,继续朝小镇里面走。绿绿紧紧拉着周冲的手,两个人走得很慢,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看起来,这个小镇挺正常的,有饭庄,有茶座,有桌球厅,有发廊,有银行,有邮电所,有幼儿园…只是人很少,街上的车屈指可数,行人更是稀稀拉拉。

一个老婆婆推着婴儿车从街边走了过来,婴儿车上蒙着被子,还盖着一个蓝底白花的棉袄。

绿绿上前问道:“老婆婆,这里的宾馆在哪儿?”

老婆婆竟然说普通话:“邮电所后头。”

“只有一家宾馆吗?”

“镇子才多大!你们要是不喜欢住宾馆,可以找户人家借宿,都不会拒绝你们的。”

“谢谢…我再问一下,听说很多年前这里举行过一场冥婚,那个老屋还在吗?”

“就是宾馆那儿,早扒了…”老婆婆刚说到这儿,风突然就大了,把婴儿车上的棉袄掀起来,吹到了地上。绿绿和周冲同时朝婴儿车里看了一眼,下面竟然是空的,根本没有婴儿!

两个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个老婆婆为什么推着一辆空婴儿车走来走去?为什么还要盖上一个棉袄做伪装?

老婆婆显得有点慌乱,她把那个棉袄捡起来,放进婴儿车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赶紧推着婴儿车匆匆走开了。

绿绿看了看周冲:“怎么回事?”

周冲:“我哪知道!”

绿绿:“她会不会是个精神病?”

周冲:“我感觉她更像是一个演员…”

绿绿皱了皱眉:“演员?”

周冲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那个老婆婆拐个弯儿,不见了。

周冲四下看了看,拉着绿绿走进了旁边的工艺店。

年轻的店主正在玩游戏机。周冲在店里转了转,盯住了那些手工刀具,他喊道:“老板,这把刀多少钱?”

店主放下手中的游戏机,笑着走过来:“哪把?”

周冲指了指其中一把弯刀:“这把。”

店主看了看周冲,眼里射出了两束警觉的光:“你买它干什么?”

周冲很强硬:“不卖?”

店主把目光从周冲的脸上移开了,一边把刀拿出来一边说:“当然卖。200块。”

周冲说:“两把。”

店主又看了看他,然后又拿出了一把。

周冲掏出400块钱,放在柜台上,拔出两把刀分别看了看,寒光闪闪的,又把它们插回了鞘里,装进了口袋,对绿绿说:“走。”

出了工艺店,绿绿感觉那个店主一直在背后盯着他们,她小声问:“你买刀干什么?”

周冲说:“这地方连手机信号都没有,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你打辆出租车回筒晃去吧,我一个人找她。”

绿绿:“不可能!”

周冲并不坚持:“那好,你就跟着我。”

绿绿:“我发现,这次出来你好像变了一个人。”

周冲:“怎么呢?”

绿绿:“我一直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周冲:“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胆子还会小吗?”

迎面走过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像个老师。绿绿又上前搭话了:“师傅,麻烦问一下…”

那个中年男子停下来,很和气地问:“什么事儿?”

绿绿:“这里有派出所吗?”

中年男子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他笑了笑,说:“有啊。”接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朝绿绿的背后指了指:“瞧,那儿不就有个警察吗,有什么事跟他说吧。”

周冲和绿绿回头看去,果然有个高个子警察走过来,不过他好像已经下班了,正要回家,手里拎着很多菜。

绿绿:“噢,谢谢您…”

中年男子走过去之后,她小声说:“周冲,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胡来,实在不行咱们就报警。”

周冲没说什么。

前面是个幼儿园,孩子们都回家了,大门锁着。周冲走过去,拿起那把锁头看了看,又走了回来。

接着,两个人继续朝前走,走着走着周冲停下了,盯住了旁边一家银行的牌匾。

绿绿:“怎么了?”

周冲:“我怀疑这个地方都是假的…”

绿绿的心一沉:“为什么?”

周冲低声说:“刚才那个老婆婆,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没婴儿;还有那个幼儿园,根本就没有孩子,我看了,大门上的锁头都锈死了;还有这家工商银行——工商银行的标志是一个圆圈套着空心的‘工’,这个牌匾上是一个圆圈套着空心的‘中’,这是中国银行的标志!”

46、后半夜…

婴儿是假的。

幼儿园是假的。

银行是假的。

风越刮越大了,发出了呼哨声。

绿绿呆了,过了半天才说:“我们报警吧!”

周冲:“你认为那个警察是真的?”

绿绿:“我们去筒晃报警!”

周冲:“如果这里都是假的,会有车送你离开吗?”

绿绿陡然意识到大难临头了。

周冲一边四下张望一边说:“这里肯定不对头,我们心里早就有数。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找到她,你知道的。”

绿绿点点头,眼睛有点湿。

周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塞进了绿绿的口袋里:“哥们,现在我们要并肩作战了。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们走散了,你要用它保护自己。”

绿绿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刀柄,很硬。

接着周冲又说:“前面就是邮电所,我们去宾馆。”

两个人走过那条凸凹不平的石板路,看到了暗巷尽头的那座灰白色小楼,楼顶高高举着两个霓虹字——宾馆。

他们登上宾馆门口的几级台阶,吃力地推开宾馆的玻璃门,走进去,把大风挡在了门外。

前台站着两个女孩,她们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看到客人来了,立即露出了微笑,高个女孩说:“欢迎光临。”

周冲走到她们面前,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的主管单位是哪儿?”

高个女孩说:“镇政府呀。过去,这里叫多明镇招待所,后来改叫宾馆了。”

周冲又问:“镇政府在哪儿?”

高个女孩说:“山腰上,不远。”

绿绿也问了一句:“派出所也在那儿吗?”

高个女孩说:“派出所在它旁边。你们找派出所有事吗?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周冲看了一眼电话,说:“不用了,谢谢。”接着,他又问:“你们这儿的幼儿园是不是关闭了?”

高个女孩说:“我不知道。”

另一个矮个女孩说:“关闭了。去年县教育局来检查,说他们没办什么证,不让开了。”

我们通常对一些机关单位不抱什么好印象,可是,这时候绿绿听到“县教育局”四个字却有一种安全感,一种亲切感。

周冲又问:“小学和中学呢?”

高个女孩说:“我们这儿人口少,都去筒晃上学。”

周冲看了看绿绿,绿绿也看了看周冲,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冲又问:“你们这儿的银行一直在营业吗?”

高个女孩说:“是啊,我们每个月都去领工资。”

周冲说:“可是,他们明明是工商银行,为什么挂着中国银行的标志呢?你们没注意到?”

两个女孩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接着,高个女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绿绿吓了一跳,而且,她很失态地冒出了一个鼻涕泡,赶紧低头用纸擦了擦,笑得更厉害了。那个矮个女孩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是笑银行的标志,还是笑高个女孩的鼻涕泡,两个女孩笑得前仰后合——这一刻,她们显得很缺乏职业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