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见沈风栖言辞凿凿,定然是要保了陆云袖,云萝夫人索性将话头一转,跟着跪在了陆云袖的身边,这一出这么唱了起来,周遭人也是看不懂了。

她哭的比陆云袖还要惨烈:“我苦命的儿啊,你在黄泉之下还未睡稳当,你的兄长与你的妻子在为娘的眼皮底下串通私情,背叛了你啊…你教娘亲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啊…”

在场的除了王爷、王妃,其余的人都跟着跪了一地,小荷与纪花难得的抱成一团的哭。陆云袖虽则已然绝望,不再辩解,却也不想连累了沈风栖与自己受罪。她此时除却事态暴露的悲痛,也有小荷的背叛。

若非对小荷毫无提防,以为她是自己人,又何来此时的痛不欲生。

睿王爷气的浑身发抖,王妃更是坐在旁边低头垂泪,直扯着王爷的衣裳说:“看在风栖是沈家独子的份上,求王爷网开一面啊…”

一听这话,云萝夫人哭的更加凄厉,“我的儿,我的风景,你的兄长不义,你的娘子不忠,,你死不瞑目啊…”

睿王爷抚着心口连声咳嗽,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几岁,陆云袖哭的似是断了气,抽泣几下之后已是脑中空白,尤有握着自己手掌的那温热,支撑着她跪在原处。

“把他们两个,先给我拉到柴房里关起来…”睿王爷不理云萝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道。

说到底,这也是自己的儿子,王妃的话很在理,这已经是睿王府唯一的儿子,将来要承袭王位的儿子,一向在民间颇有声誉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挺直了腰板,怒声道:“还有,今日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若外头有一个人说风栖的不好,我便拿你们是问!”

这场中唯一的外人,也便是上官先生,无奈的看了眼沈风栖。

云萝夫人不甘心的说:“王爷,你太偏袒她二人了!”

睿王爷捏着眉心,斩钉截铁的道:“你给我闭嘴,此事一定要闹到这里说么?你是还嫌王府不够乱么?先将他二人关起来,我需要想想如何处置才好。”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6 柴房

家宴不欢而散,可以说这是王府有史以来最难看的家宴,沈风栖与陆云袖相继被王府的家丁拉着送进柴房,甫一走进那幽暗的地方,陆云袖便两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却有一人当先将她扶住。

陆云袖望着他,颤声说:“你这是何苦…”

“是谁?”沈风栖抓着她的肩膀,沉声问:“到底是谁,你与我说。”

对他而言,惩罚不足为惧,偏就是占了眼前女子清白的那人,才是他要追求的关键。沈风栖此生难得有个人入了心头,却落得这般田地,不觉亦是心头火起,哪怕这关的紧紧的柴房之中,也能感觉到沈风栖勃然而发的怒意。

见陆云袖尚在怔忡中,沈风栖问:“为何到这时候,只有你我相对,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他是谁?难道…”

他甚是痛心的问:“难道你便如此爱他?”

“不、不是的。”陆云袖矢口否认,她自是绝对不可能爱上那土匪,谈不上恨比天高,自也没有爱如海深,只是事情复杂,复杂到陆云袖压根难以启齿,她便是说了又如何,沈风栖怕只会更加看低了她。

第一回是她被强迫,但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又何尝能说每一回都是被迫呢?只有陆云袖自己心里头明白。她无奈的垂肩,“事已至此,云袖已知无力辩解,兄长…你无需再管我的…”

她垂着头,甚至不敢抬头去望那双眼睛,痛心疾首却又步步紧逼,正是她长久以来不敢触碰的地方,心渐渐抽痛,而扶着自己双肩的手也是愈发的紧。

沈风栖忽然沉声问:“是上官么?”

咦?如何与上官先生扯上关系?

陆云袖这才念起,那日自己去拜访上官,平白无故得来的那顿质问,沈风栖怕不是将此事再与小荷所谓的上官居所相会联系起来,才有了这种结论。

她立刻解释:“不是,怎么会是上官先生,他欠了王府的情,又如何会做恩将仇报的那人。”

沈风栖眸光冷了下来,“那么不是他,我府里还有谁,能夺了你的心神,这般护着他!”

陆云袖的身体已是摇摇欲坠,这等情势下,沈风栖终究还是心软了些,他将她的手扶住,二人缓缓步到墙边,沈风栖先让她坐下,才蹲了下来,面面相对。

尚是白日,但柴房却略显昏暗,内中堆着的杂乱物事,占满了各个角落,以至于二人挤在其中倒显狭窄。陆云袖以为那夜噩梦终成现实,却扰乱一波池水,搅进了眼前这个世子爷。偏生沈风栖那坚定不移的眸光落在面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心乱如麻,不禁嗫嚅着说:“是或不是,如今重要么…”

陆云袖直起上身,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敲,都近乎完美,正是这种天地轩轾,令她心生退缩,不由自主的便开始流泪。这一次是动了真情的落泪,一个男人肯这般为你做,只能说他的的确确是真心爱着自己,但她这样一个女人,如今被那土匪欺负数次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沈风栖的身边。

就这般静静的看了会,沈大世子恍然间似乎想起了那日她身着喜服,一身红装的踏进王府,却原来,这一番擦肩而过,便是永远不可得。缓缓叹了口气,沈风栖显然见不得她那么委屈的眼泪,颇为颓然的坐在旁边,将陆云袖搂进怀中,一手轻轻拭去,望着简陋的窗格,疏影之中透出点点阳光,如同希冀,从未消失。

沈风栖说:“若你还肯信我。”

他不再说话。

陆云袖渐渐歇了抽泣,只觉扶着自己肩头的那只手越收越紧。信,她为何不信,她原先以为,在这王府之中,便只有两个丫头以及沈风栖,是最值得信任之人,现如今看来,怕小碧小荷也都不是自己人,唯有眼前这一个,尚在绝境之处,明知罪人,却愿替其赎罪。

陆云袖想起小碧小荷,不觉又是一阵心酸。伸出一指,闭上眼开始在沈风栖的面上细细描画着,一点一点,似乎要将这张脸镌在心底般,纵是疼痛,却要深刻。

她描至眉骨,说:“我不认得他,不晓得他是谁。”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7 错过

寸草寸灰。

心头掠过是那土匪清寒眸光之中偶尔闪耀的温柔情思,泪水滑过面庞,“这些日子,他只是夜里来,晨起走。他…”

吐出的每一个字都那般难为,指尖停在高高鼻梁之上,陆云袖怔怔的想了半天,唇齿艰涩,“新婚那日…他说他是世子沈风栖…”

——“你虽嫁入王爷府中,但小弟已然去世,这下半辈子恐怕会一人孤苦,父王怜你无助,特命我来替小弟圆房。”

——“将来我便是承袭王爷位的人,虽不能光明正大纳你为妾,但至少能保你无忧。”

陆云袖失声痛哭出来,一手便只停在沈风栖的面颊上,哭的喘不过气。沈风栖愣在那里,任他如何想,都未曾料到是这般局面。一手紧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墙面上,另一手狠狠的将陆云袖带进怀里,反复的叨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当真不是自己,听了母妃的话,去圆房。因着对小弟的歉疚,他执意守夜,将陆云袖扔在婚房当中…

脑中似是炸开了朵烟花,沈风栖险些失控。当日的确母妃有提点,然则他却只觉可笑,推脱过去。

便是那一次轻言慢写的拒绝,却错过了千般万般,错过了眼前足以落在心底的女子。

沈风栖深吸口气,抚着额头说:“那日、那日…”

他再说不下去。

陆云袖却是不晓这等事端,揪着他的衣裳,抽泣着说:“与你无关之事,云袖不想牵累你。你不要再管我了…那人、那人恐怕要对王府不利,只是我探知情形甚少,就算说出来亦是没有人信的…”

沈风栖没有回话,而是合眼靠在原处。似在思量着什么,又似在悔过着什么。眉心深锁,眸光离远。

陆云袖哭的累了,也便放弃,而是倒卧在沈风栖怀中寻求着一丝慰藉。人在山中,烟锁重楼,云深不知处,恐怕这一刻,不论是她亦或者是他,还是他,都堕入了这等境地。

这时,门声忽然响了,走进来的却是王妃,陆云袖慌忙的退开几步,垂首跪下,“拜见母妃…”

睿王妃一向待人宽厚,是而教出的沈风栖,亦是性情温和。她顿了顿,面色犯上几番难色,倒还是叹了口气,俯身将陆云袖扶起,让她在一旁坐下,自己则站在沈风栖面前,“风栖…”

沈风栖回过神来,立刻起身,本想请自己的母亲寻个地方坐下,然而实在是柴房窄小,也无什么干净之处,只好颇为歉疚的说:“是孩儿不孝…”

睿王妃先摔了沈风栖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早前便与你父王提过此事,是你自己先行拒绝。现如今肆意妄为,这下倒好,给侧王妃寻着说话的机会,让旁人笑话!你可、可晓得,若是早些与我们说了,也不会这般难办…”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8 告白

一旁只听见哗啦啦的倒塌声,待转过头去,却见陆云袖满脸的惊讶,她显然是听见那句“先行拒绝”之中隐含的意思,顿时惨白了脸。

沈风栖上前拉住陆云袖的手,尤担忧她会退缩,死死的拉住不放,在睿王妃眼里,这二人的确是像一对感情极深的恋人,这下心头更是打鼓。现下的问题在于,原本王妃与王爷的确是属意,让陆云袖私下里就从了沈风栖,一直守着活寡也是可怜,只是那日征求沈风栖意思却被拒绝,而他们也以为此事无望,便未曾去与侧王妃说过,这下倒好,反被侧王妃利用,在家宴之上闹出笑话,如今睿王爷下不了台,更恨沈风栖自作自受,也恨陆云袖不知检点,最后还恨侧王妃无理取闹。

睿王妃痛心疾首,“现如今只能让你父王冷静几日,哪怕在这多待几日吃点苦头。”、

沈风栖扯过陆云袖,用极其平静的声音与王妃说:“让母妃失望了,是孩儿的错。孩儿愿意受任何惩罚。”

陆云袖想要说话,沈风栖却捂住她的嘴,定是不要她再有任何异议。

沈风栖第一次这般强横,“孩儿愿受所有惩罚。”

惩罚自己,让宵小乘机占去陆云袖的清白,让旁人欺压她一个弱女子这般久,而自己却毫不知情,任她在侧王妃的刁难与不知所谓的人的侵夺中,艰难跋涉。再念起那日,她生生的退了一步,拒绝自己的委屈。

那时候,那些时候…那些夜里…她便是…被那个人…

一想到这,沈风栖心口就痛如刀锥,不由得蹙眉再次念了一遍,“孩儿愿承所有的罪责,不关她的事情。”

陆云袖听后一时呆了。未曾想到,都已经说的这般明白,他为何还要如此坚持。睿王妃叹了口气,显然也有些动容沈风栖笃定的态势,她只好说:“你已是王爷独子,想来他便是再气愤,也不会拿你怎样。安心在此待上几日,我去与王爷、侧王妃说说。”

沈风栖点头应下,睿王妃转身离开了柴房,他这才缓缓松手放开了陆云袖。

陆云袖一时不知要如何说,却见他从袖中拿出自己的那块帕子,沈风栖搁在鼻下嗅了嗅,轻叹,“好香。实际上,自始至终都是我不是么?”

“啊?”陆云袖没听明白。

沈风栖话语之中满是惆怅的意味,“自始至终都是我,从未有过旁人。”

陆云袖顿时红了眼圈。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9 小碧

黄昏日落,夕阳余晖,再接着便是日暮天明,晨光初绽。在柴房之中的一日一夜,沈风栖都将陆云袖的手握着紧紧,偏是不肯放开,就算是陆云袖也被这个倔强的男人弄的有些无奈,只好靠在他的肩头瞌睡。

那土匪知道她如今的处境么,他口口声声都说自己是他的女人,那到底会不会紧张。眸光之中幽幽愁绪,似是要看破天外月明,已是浓的化不开。

何堪解忧、何堪解忧啊。

到得第二日夜里的时候,陆云袖已然开始怀疑,睿王爷难不成已经忘记了这个亲生儿子,不管她也便罢了,活生生的饿着沈风栖,当真一丝也不心疼?

沈风栖问:“饿了么?”

陆云袖倔强,倒是摇摇头,轻声说:“坐的有些久了,我起来走走。”

这般说,沈风栖也不好一直抓着她的手,松脱开后,她红着脸揉了揉手背,缓缓站起身。

她抚着腹处空空如也的地方,倒是想起了年幼时候刚寄养在姑姑家时候,因着平日便就有些贪吃,倒是谨言慎行的不敢多吃,每每饿了自己,也比不过现在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

想到此处,陆云袖神色一暗,眼底波光涟漪,万般的委屈涌上心尖,思绪翻转间险些要落下泪来,但顾着背后小憩的沈风栖,硬是忍了下来。

她低头不留痕迹地擦去泪痕,又抬头侧目望去,今夜的月色似乎极好,像一泓泓清泉,透过屋顶的缝隙流落地面,洒下斑驳的痕迹,让陆云袖有些看痴了,不禁伸手触去,冷色的光下,那双小手越发纤弱无骨。

腹中饥饿难忍,可沈风栖的双眸却始终瞧着陆云袖,目光触及那纤纤玉手,怜爱滋生,但更多的却是担心。

眼下的形式,母妃虽说要帮忙求情,但父王盛怒之下能听进多少劝言,实难估测,再加上侧王妃定会在一旁火上浇油、推波助澜,这一顿家法恐怕是逃不了的…自己是男子,身强力壮,但是陆云袖…如此娇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得住呢。

沈风栖微微合上眼,状似平静,但细观之下,那卷翘的睫毛微微地颤着,可见内心愁虑。

只希望,自己一并承担了罪责,能让她少受苦。

已是三更时分,此时陆云袖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抱膝坐着,身体蜷成了小小的一团。一旁的沈风栖呼吸绵长,像是睡着了。陆云袖胃里空虚的很,连着心口都直发慌,只能干睁着一双眼,丝毫没有睡意。

许是入夜的缘故,屋内屋外显得越发的静谧。陆云袖侧耳停了半响风声,愣是培养出一丝睡意,眼见着困顿袭来,快入睡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一惊之下,陆云袖坐直的身子,眼睛直直地瞪着那扇木门,身体绷的紧紧的。忽然握成拳的小手被温暖的掌心包裹住,陆云袖扭头一看,沈风栖竟也醒了,朝她面露一个温柔的微笑,示意她安心,手握住她的力道更是加重了几分。

这么晚了…会是谁?该不会是那个土匪…陆云袖着实有着几分紧张,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看着一旁的沈风栖。

若真是那个人的话,该如何是好?

片刻,门外的人像是终于搞定了那把大锁,吱嘎一声长响,门被推了开来。

借着月光,陆云袖和沈风栖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臂弯处挎着篮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见到他们,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在两人面前,抓住陆云袖的手再也不肯放开。

“小…小碧?”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0 天意

眼前哭花了一张脸的少女正是陆云袖房中的小碧。陆云袖惊愕极了,小荷的背叛,她自然而然地以为小碧亦是侧王妃派来盯梢她的人,却未想到,这婢子竟然冒险夜探他们。

“夫人!世子!您们受苦了…”小碧抽抽噎噎地抬起脸,一双眼睛已是红肿不堪,不知来前已经哭过多少回。

陆云袖心下顿时软了,想到平日里的相处,小碧这孩子活泼天真,没有半分心眼,对她又是维护的紧,怎么可能是会背叛她的那种人。

她掏出帕子,替小碧拭去泪水,柔声劝慰:“哭成这般,让上官先生瞧见了,还不笑话。”

小碧粉脸微红,硬是将眼眶中打滚的泪珠给憋了回去,扁了扁嘴,小声争辩道:“笑话就笑话吧,夫人您都这样了…我又怎么能安心。”

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一旁的篮子拿到身前,掀开掩盖在上头的棉布,里头搁着陆云袖前日里做的一些玫瑰百果蜜糕和两只苹果,小碧将吃食递给两人,眼眶又红了起来,哽咽道:“夫人,世子,小碧一时之间只能寻得这些东西,委屈你们了…”

陆云袖心下更是茫茫,小碧偏挑着这个时候悄悄地来,恐怕王爷这次气得不轻,才不允许任何人来给他们送吃的,日后将有什么样的处罚等着他们,实难预料…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只是沈风栖…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就这么被自己给连累了。

小碧见她二人都不动,将篮中的糕点,一一塞到两人手中,玫瑰百果蜜糕香甜的气息萦绕入鼻,陆云袖嘴张了张,含泪咬了一口,胡乱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沈风栖沉默了许久,将小碧递与他的糕点吃下,即使落拓至此,他的一举一动仍是充满了优雅,但眉眼间锁不住的忧愁,他轻轻将手中余留的碎屑抖落在小碧铺在一旁的帕子上,微微叹息:“小碧,我父王那…近日有何说法?”

“王爷…王爷说…”小碧的声音细若蚊语,目光闪闪间仓皇地低下头去,手将衣角拽的死紧,绞出好几条褶子“王爷说,要动家法,大约就是明日,要请青龙鞭…”

沈风栖身形晃了晃,陆云袖刚入门不久,大约还不知,睿王府府中有一柄先帝御赐的九节青龙鞭,鞭长六尺有余,且每节带有倒刺,普通人只需挨上几鞭就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不欲生,更何况陆云袖这样的弱女子…

陆云袖见着沈风栖和小碧面色有异,不详的预感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心中慌乱更甚了几分。

“不要紧,还有我。”沈风栖像是感受到了陆云袖的心情,毫不顾忌地伸手将她往自己怀中揽,以作安慰。

他看着陆云袖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似水,连小碧都不自觉地为之所动,心中暗想,如果夫人一开始嫁的便是大世子,这一双璧人又怎么会落得现在的下场,真是天意弄人。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1 家法

小碧想着便有些愤愤了起来,小拳头狠狠捶了下地面,此举倒是惊得面前两人顿时回过神来,迅速分了开来,陆云袖的双颊爬上了淡淡的粉色,不好意思了起来。

“若不是小荷!”原先姐妹的背叛,让小碧同陆云袖一般至今无法释怀,她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来,脸涨的通红,显然已是气急。

陆云袖舒了口气,对于小荷,她也有一万个想不明白,自己对她不薄,为何说背叛就背叛,连半分思考都没有,打得她措手不及。

“小荷她现在如何?”犹豫了片刻,陆云袖问。

“还能如何?”小碧嗤之以鼻,满面的不屑“如愿以偿,回到了侧王妃处当差。”

沈风栖倒是忽然悟了般的看向陆云袖,“你还记得初初我与你说的那个婢子,因为摔断庶母妃一把玉梳被赶出云萝居的婢子…”

原来是她。这般联系,这就会晓得为何小荷会突然背叛,因为她心心念念的便是回到云萝居吧。毕竟清荷小筑在这王府之中,终究是没有什么出头日的。

“那…”陆云袖还想探问几分,却只见小碧跪在她面前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她赶忙扶住小碧“你…你这又是作甚?”

小碧内心烦乱,只是红了眼眶,道:“夫人眼下落难,小碧什么也帮不上,还望夫人恕罪。”

“你何罪之有,是我连累了你们。”陆云袖叹了口气,忽而一笑,像是感慨一般说道:“云袖此生有你这样的姐妹,也是足矣。”

小碧感动极了,又哭又笑地拉着陆云袖,三人又说了一会体己话,眼见得天色渐亮,未免他人发现,小碧不得不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眼中含泪,恋恋不舍的模样。

眼见得那扇木门再度合上落了锁,陆云袖突然觉得,明日里会发生什么,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陆云袖天生命硬,若能度过,无论是沈风栖还是小碧,凡是对她好的人,她都要一一的回报。

如小碧所说的那般,第二日一早,鸡鸣声刚过,管家便带着家丁们来提人。怕是还顾着他们的身份,管家只是下令将他们的手捆缚了起来,完事之后,就领着人往王府花园而去。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家法和家宴的地点竟然相同,小微亭之中,瑞王爷居于上位,脸上看不出喜怒,而王妃和云萝夫人则分别坐于他的身旁,一左一右,一人拭泪,一人得意,两人的神色竟成对比。

陆云袖与沈风栖一道跪于亭前,家丁们眼观鼻鼻观心地分立于两侧,身后其他奴仆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场上的气氛出奇的肃穆。

见两人被带到,睿王爷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抬手猛地一拍石桌,周围的人身体均是一颤,连云萝夫人也立即收起面上掩不住的兴奋,低下头来。

“偌大的王府,你二人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来!可知错!”睿王爷怒目圆睁,厉声叱咤,显然怒火未消,一张石桌被他拍的砰砰作响,众人更是抖得如风中落叶,不敢吱声。

陆云袖含泪刚要开口,却被沈风栖一个眼神制止了,只见沈风栖弯腰伏于地上,对着睿王爷行了个大礼:“父王,都是儿臣的错,儿子愿一力承担,只是云袖体弱,还望父王可以从轻发落…”

陆云袖在一旁连连摇头,连忙跪趴下来,哀声求道:“王爷,这事不管世子的事,都是儿媳不懂礼义廉耻,若罚还是罚我吧!放过世子爷!”

“哼,还真是伉俪情深。”讥诮的话语,不用多想也知是云萝夫人所说,睿王爷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狠狠地瞪了云萝夫人一眼,吓得对方住了嘴,这才抬手唤来了管家。

“请青龙鞭!”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2 鞭打

管家望着亭下二人,踌躇了片刻,咬了咬牙,从搁在一旁的一个红木镶玉的盒子里取出一柄通体墨黑,刻着龙纹的鞭子,双手捧着静立于一遍,等候睿王爷的下一步指示。

睿王爷怫然作色,指着沈风栖道:“染指弟妹,该罚!抽他二十鞭,不要留情。”

“陆云袖…”手指又一转,移向陆云袖,看着面前娇弱的儿媳妇,往日种种浮上心头,睿王爷也有些不忍,话到嘴头一软道“既是被迫…就打她五鞭以作警示。”

“王爷!”云萝夫人自是不平,眼睛一红又要落下泪来,刚想搬出刚过世的儿子来,却见睿王爷对她怒目而视,冷声哼道:“云萝,此事你也脱不下干系。来人!”

云萝夫人大惊之下,扑通一声跪于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王爷,云萝也是为王府声誉着想…”

“若是真为王府声誉着想,先前家宴你还让我当众出丑?”睿王爷疾言厉色,怒不可遏,看着云萝夫人目光森冷,不留任何情面。

“云萝…云萝…”云萝夫人一时慌了神,呐呐着不知所措,那时她只想着要在整治陆云袖的同时可以把世子和王妃拖下水来,好一石三鸟,却恰恰漏算了王爷这块。

“来人,把她带下去面壁思过,扣半年月供。”睿王爷拂袖下令,云萝夫人顿时软倒在地上,这惩罚只让她面壁思过,却未说思到何时,无疑于无限期地打入冷宫不得翻身。

云萝夫人仿若人偶一般毫无声息地带了下去,众人跪倒一地面对盛怒的睿王爷不敢做声。睿王爷接过王妃递过来的参茶,呷了一口,缓了缓心中的怒气,道:“还不行刑?”

沈风栖自小便是管家看着长大的,面对跪在地上的世子爷,管家是怎么也下不来手,犹犹豫豫了许久,还是移到了陆云袖的身后。

若不是这个女子的出现,世子爷也不会遭受如此的罪责。管家心下带了几分怨气,一鞭挥下竟是不留情面。

陆云袖痛得浑身颤抖伏倒在地,背后**的,鞭上的倒勾扯着皮肉,只是一鞭就让她柔嫩的肌肤上顿时鲜血淋漓,顿时昏死了过去,看的沈风栖心疼地直红了眼,不管不顾地要往陆云袖身上扑,替她挡下那毫不留情的鞭打。

“世子!”管家眼见这样,如何能下得去手,赶紧眼色一丢,四周的家丁一拥而上,将沈风栖拉了开来,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开来。

管家这才定下心来,搓了搓手,握紧了鞭子,又是一鞭下去,却是抽在了小碧的身上。

陆云袖的身后晕染开来的血迹,让小碧一下子就慌了,待回过神时,自己已扑上前,将自家主子的身体牢牢地护在了身下。

当一鞭下来,自己切实地体会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时,小碧抱着晕迷的陆云袖痛哭出声,自己皮粗肉糙的,但是主子…这五鞭下来必是凶多吉少啊。

两人这一闹,管家泄了气,手上的鞭子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了,又想起这少夫人虽然行为不检,却也曾送过不少糕点往自己的房中,待下人亲睦如己,不由心软了下来,只能救助一般地望向睿王爷:“王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