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陆云袖越听越恍惚,幸好墨子臻乘着墨璋松手之际,抬步走到房中,又蓦然扭头看了看墨璋,才离开了书房,将门合上。

墨璋自墨子臻走后,一双晶亮的眸子都仿佛没了颜色,这变化骤然顿时让陆云袖心中蹊跷起来,难不成墨璋自打被告白后,才发现了自己对墨子臻的感情?

墨璋轻叹口气,移到陆云袖身旁,见她杯中没水,又起身倒了杯水,才轻声问:“袖儿,封尘…待你好么?”

说来,墨璋还不知封尘便是叶隐风,所以叶隐风满城寻找女子之事,她应是联系不上封尘。陆云袖点点头,“好的很。只是比较担心睿王府之事,总怕有日会真正对上,才来与你打听些消息。”

墨璋怨怼的看了她一眼,“既然晓得有日会对上,还义无反顾的跟着封尘走。”

陆云袖目露苦涩,不由自主的拾起茶盏轻含了口茶,待心头微定后才恍惚的说道:“其实这桩事,我原先便提醒过你,圣上已然察觉,睿王府若再进行下去,怕是要遭大难,便是你也脱不了干系。封尘是谁,已经无关紧要。”

墨璋听后,自也是心海波澜,她轻叹口气,“你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收手便可收手的,我爹不是那么好劝…”

“这我自然懂。”陆云袖将面具细细的摘下,以真实面容与墨璋相见,眸子中尽是真诚,“我当然也希望王府安全,毕竟那里曾经也是庇佑过我的地方,否则又为何这般关心近日睿王府之事。”

那日叶隐风带她骑马时候,也简略的说过一些。沈风栖为何偏是不肯放弃寻找封尘,而他将崔圣之误以为做封尘时候,竟然陡然登门拜访。行出这些明目张胆的事情,居然当真不像谋算深藏的世子爷。

墨璋轻声道:“近日王爷被太后召见过一次。太后一向对睿王府十分亲厚,或许朝中有变,她也特意传达给了王爷,自是怕兄弟当真相残。所以世子被回来后的王爷授意,近日不许大动干戈,暂缓…一些日子。”

陆云袖听后,这才长吁口气,如果睿王府能够暂缓行动,至少也给她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她虽是个弱女子,却终究是不想看到自己的爱人与朋友殊死争斗的。

墨璋忽然抬声说:“王府之中,最近倒是有不少事情发生。”

陆云袖点头,想来马上便是李依依与沈风景的大婚,不过她不太关心此事,相比较李依依,她更担心墨璋好嘛?

墨璋听后失笑,见陆云袖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便解释道:“你可晓得,世子一直认为你的逝去与封尘大有关系,所以他始终解不开封尘这道心结。前些日子与我说,觉着崔圣之便是封尘。”

陆云袖讶异的站起身,一双秀目融了太多的不可置信。她…她原以为世子至今追查封尘,实在是不智之举,也是拘泥在了那小空间里,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哪里晓得沈风栖此行径,居然与自己有关!不由自主的,她轻撇唇瓣,无奈至极的说道:“璋儿,你可千万别多想。林碧园那天你又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璋浮唇微笑,异常释然的说:“世子这不是作茧自缚是什么,早些醒悟,你又怎会离开睿王府。”

陆云袖蹙眉,站在墨璋前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这女子始终是英朗俊挺,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扮成男子亦是偏偏佳公子,做了女子也是当仁不让的娇俏伶俐。只是这最近,那净白的面上似有些…桃花嫣红的感觉?兼且联系方才她对墨子臻的态度,以及方才说世子爷的淡然,陆云袖劈头就问:“璋儿,你实话与我说,你与墨子臻…是否发生了什么?”

墨璋的小脸顿时红了,哪里还有平日里墨小老板的分寸。

墨璋挠了挠头,甚为苦恼的说:“什么?我的袖儿你何时这般明察秋毫的?”

陆云袖揣着袖子,分外慨然的看向墨璋,废话,若非她心思那般通透,当初王府里头的细枝末节,怎么都在她心头绕上了千百回,险些没将她自己给累死。更何况,她与小碧皆是陷于情爱之中不可自拔的人,又如何看不懂她人眸中的挣扎。墨璋眼里,分明多了很多别样的情绪。

墨璋长叹了口气,捂着脸说道:“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那日清晨,墨璋又穿着小公子的衣裳,俊朗不凡,她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甚为满意的便推开门。说来近日墨家的生意有些阻碍,她也就很少往睿王府跑,着紧着先打理金珊堂的一些事。这日就是要与墨子臻前往城郊唐门谈一桩生意,打着小扇,她便拔脚往墨子臻的房里走。

第4卷 陌上桑,缓缓花开至天涯 215 欲念

墨璋与墨子臻一向亲睦,从来没有彼此之分,自小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她一脚踢开墨子臻的门,大声喊着:“大哥我来啦。”

谁料想她刚踏进内室房中,顿时囫囵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此刻心中的感想:她虽然儿时见过墨子臻的**,但毕竟两方稚嫩,谁也没当回事过,可、可谁能想到墨子臻竟然有裸着睡的习惯。她方一脚踏进房中,便瞅见了满堂春光。

墨子臻看见墨璋满面通红的时候,她顿时翻身躲到了帐后,紧张的舌头都开始打结:“大、大、大哥,璋儿无礼了。”

墨子臻在后头半晌无话,墨璋尚以为他是在穿衣裳,便难得乖顺的站在那里候着,哪里晓得一只大手将她的胳膊一拉,瞬间她便贴近了墨子臻。

墨璋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大哥,纵然往日我是个男儿心性,可到底是个姑娘家,好羞…”

羞涩间,她却没忽略了墨子臻一把好身材。趴在对方心口的时候还不由自主的睁开一线眸光偷偷瞧了瞧。

墨子臻低沉而又性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怎么?对大哥也起了欲念?”

救命…

墨璋说完,便再不好意思继续下去,还慌张的解释,“袖儿你别误会,那日其实什么也没发生…。”

听见她如蚊虫细小的声音后,陆云袖心说什么都发生,那便才怪。

墨璋见陆云袖一脸不信的模样,便只好招供了,“其实那日大哥就是,就是又强…”

“什么?强…?”陆云袖一时呆了,哪里还敢继续问。

墨璋顿时跺脚解释:“只是强抱了下而已,袖儿你跟了封尘后变坏了。”

那日墨子臻在墨璋耳旁说完那句话后,墨璋两腿一抖,险些没厥过去,幸而被墨子臻牢牢抱着,她到底也没推开对方,心里头只记得小微亭上头的告白,一时间满脑子混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墨璋原本就是个清明自在的女子,于情感上也是洒脱,可面对墨子臻的时候,却心软不已。只好推了推,说道:“大哥,你别这样…我怎么可能有、有欲念。”

哎呦,墨璋快要钻地洞了,哪里还好意思接下去,偏被墨子臻勾起心头无数想法,大哥的身材真的太好了,说她没一点欲念那是不可能的,就是被戳中心扉后,竟然脑中刷的一下空白。

墨子臻伸手圈住自己的心头宝贝,似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之中,大掌轻覆在墨璋的胸口,用力揉了揉,眸光无波却又语气温柔:“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就快成他人的娘子,这身段倒是愈发的好了。”

墨璋脖子都不争气的红了,尤其是耳畔热气呼呼的,让她都瘙痒起来,“大哥…大哥我们这样不太好。”

她分明感觉到了墨子臻那昂扬的勃动,整个人都软了下来,险些都快哭出来,若是被墨子臻身边的侍从瞧见,爹爹一定会怪罪他的。但墨璋抬眼看见墨子臻眸中深藏的苦痛,只觉着若是她推开对方,恐怕此生再也不能好好见面,双眉微蹙,低声说:“大哥,会被人瞧见。”

“不怕。今晨不会有人进来。”墨子臻隔着衣裳从上头轻轻抚摸着墨璋的身子,听见她这般说后,只觉心头微安,抱的又紧了些,“璋儿,让大哥再抱会…”

墨璋无奈,暗叹了口气,双手也搂上墨子臻的腰处,哪里晓得这般回应让墨子臻上身僵直起来,霍然间打横将她抱起,大肆的抚弄起来。

晨光初绽,罩在朦胧不明的薄雾上。

到底…到底那日除了最后一步,墨璋被伺弄的很舒服,犹记得额头出了汗,被抚着呼哧呼哧大口呼气的时候,墨子臻只说了句:“喜欢么?喜欢大哥便继续替你弄。”

其实墨璋很明白,她根本不应该这般,但是偏巧很喜欢看墨子臻自己忍得浑身是汗,只顾着照看自己情绪的模样,为何只是隔着底裤便让她有这般火燎的感觉,颇有种不明觉厉的冲动。

碍于罪恶感,墨璋到底也没将那日后来发生的事情与陆云袖说,她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只是陆云袖听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算是看出来了,墨璋怕是与墨子臻这几番纠缠,最终还是有些动摇了。先不说墨子臻对她太过了解,长年累月下彼此之间相互信赖,又诸多牵连,被告白后哪里想放便能放的开。

墨璋揉了揉眼睛,略有窘迫的说道:“虽然大哥那日以自己刚起脑子不清醒为由,将此事避过,我倒是越发的烦躁了…”

陆云袖真是无奈了,要说她喜欢的两个女孩,一个小碧一个墨璋,还真是与自己同病相怜,好在她与心上人的确能心照不宣,却因为世事无奈,最终没办法在一起;小碧呢,则是与上官先生隔着一层薄薄的窗纱,窥破了许多究竟,却还是摸不到真心;这墨璋,恐怕一颗心里头也似她当时,不知要如何装下两个人。

只是陆云袖,在最初的最初,真的将沈风栖当做了心头血而已。

墨璋说完这些后,微嗔了下,“好了,我的这些便放到一边,不算大事,总归也要自己解决的。”

的确啊,感情若是得靠他人,便简单的许多,陆云袖点了点头,才转换个话题说道:“王府对我的离开没起怀疑吧,总之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可千万替我留意着。”

墨璋见不着墨子臻,脑子清醒的很,“也罢,我告诉你一处地方,那里是我大哥的私宅,只要去那里通报一声,我便会立刻赶去那里与你碰头。”

她附耳与陆云袖说了地址,这才皱着眉头说:“我着人从后门用马车送你离开,以免你一个人回去出了什么麻烦事。”

陆云袖颔首,也不推辞,款款起身后说:“那我先离开。”

墨璋要送,陆云袖拦住,“为免被人瞧见,还是谨慎些好,你让掌柜的送我就是。”

她低头又贴好那层面具,才转身打开门,却见墨子臻始终站在外头,颀长的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玉树临风,风神灵秀。

第4卷 陌上桑,缓缓花开至天涯 216 转晴

陆云袖踏出门,对墨子臻福了福,管家早就被他唤了过来,显然是已有准备,这等知心知情的人,若是墨璋错过,却也可惜。陆云袖说不清自己心里头的感觉,一面又不希望沈风栖真个孤单,一面却又希望墨子臻能求得心中所爱。这种模糊不清的念头令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好随着管家朝后门走去。

墨璋自与陆云袖说完当日的事后,脸蛋始终红扑扑的,居然有些不敢看墨子臻。倒是对方,只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说:“昨日这分堂掌柜的说,收了件龙鱼玉把件,据说雕工很精美,大哥带你去看。”

墨璋被这泾渭分明的态度又弄的有些意外,怔忡了好半天,才默默应了声,跟在墨子臻后头朝库房走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路上行驶着,陆云袖坐在车里头,才恍惚想起,方才离将军府好近,说不定她自前门走,也极有可能遇见叶隐风的,只是既然做了那个赌,她便要彻底的赌下去,幸好、幸好睿王府最近没有异动,所以叶隐风应还是有时间寻她的吧。

马车夫在前头突然叹了声:“最近也不晓得怎么了,这城门守卫那里格外的严,幸好姑娘你不去城外,不然且不知何时才能出城。”

噢?所以说这也是叶隐风加强城守,却也要通过这种方式把控住她的行踪?可惜了,她就在朝都,就在这繁华人烟之中。不过想到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焦心竭虑的,心头不由的柔了几分,鬼使神差的便掀开了车帘一角,偷偷的朝外头看去。哪怕是捕捉到一丝与叶隐风相关之事,都能令她雀跃不已。

只是她颇为意外的,却撞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叶隐风,却是沈风栖。

马车将好绕到了庆冬大街上,不巧就看见沈风栖正站在睿王府外头,旁边沈君竹不知在说些什么,他只是微微蹙眉,便也是点了点头。

沈风栖…果然如叶隐风所说,依旧着着缟素白衣,面容清瘦了些许,也还是令大街上诸多女子不断回眸。

沈风栖是没想到,那个合眼微笑的蓝衣女子,恰恰好正与自己擦肩而过,他只细细的听着沈君竹说:“世子,王爷…又寻你说话。”

他愣了下,前几日父王刚刚说完睿王府暂停手中之事,他便专心追查封尘下落,为何今日又要寻他说话。不过沈风栖一向孝顺,点了点头后,便拂衣朝着王府内走。

哪里晓得刚跨进院内,便瞧见个令他头疼的人候在那里,显然是守株待兔之势。

李依依堆着满脸的笑容,远远的便想要拦住他的意思,沈风栖收住脚,毫不犹豫的便朝着另外个方向走,心头更是百般淡薄——这李依依,与陆云袖相比,当真是云泥之别,也不晓得自己那弟弟沈风景是吃错了药,还是看错了人。定下婚期之后,李依依借着提前住进来的机会,每日里只晓得纠缠自己,如今他一踏进睿王府便觉烦躁,只想避的远远的。

换了条路步到睿王爷的书房前头,沈风栖躬身走进,朗声道:“父王,孩儿回来了。”

睿王爷看到沈风栖的时候,往日严峻的面容还是微微柔和了些,他两个儿子,最出息最孝顺也最听话的,便是如今的世子沈风栖。他从未在任何事情上出过问题,只除了当初那个死在院子里头的可怜儿媳。

不过幸好,这些都过去了…

睿王爷让沈风栖坐下,在他那一身白衣上打量了下,说:“为父晓得你最近心情不好,但这女子毕竟已经逝去有些日子了,莫要再想。”

沈风栖愣了下,扯开一丝勉强的微笑,“父王多虑,孩儿并未再想。”

见他并不愿意在陆云袖的问题上多说,睿王爷也便点到即止,而是挑眉说道:“你们这些孩子,尚是年轻,有些个红颜知己,也能理解。便说那镇国大将军叶隐风,自打隐疾好了后,满城掀翻的寻个女子。让诸多人都看了个笑话。”

沈风栖听后,却是颔首应道:“孩儿倒觉着叶将军是个情痴,至少敢爱敢恨。”

被他人知道又如何,被别人笑话又怎样。这叶隐风做的倒是光明磊落,毫不畏缩,反倒让沈风栖佩服起来。

睿王爷话锋一转,“叶隐风不干正事与为父无关,只是栖儿,你最近总是去寻崔圣之的麻烦,未免有些不智。”

沈风栖面色微僵,没想到自己的父王会将话拐到崔圣之身上,不过他说的倒是没错,最近这些日子,明里暗里,他都与崔圣之做了不少对,这恐怕确实与他笃定了对方是封尘有关。沈风栖思来想去,也觉着只有崔圣之这般肆无忌惮的人,才敢在睿王府中兴风作浪。

睿王爷见他面色冷了下来,也晓得他心结难平,便劝慰道:“为父并非不让你对付崔圣之,崔圣之始终是个石头,迟早得挪开,只是近日,还是行事低调些好。假若被崔圣之发现下手之人的来路,怕是要对你不利,锦示司若要出手,后果可…”

沈风栖默然应了,唇畔浮现一丝苦笑,“父王教训的对,不过崔圣之近日也不再外出,孩儿也不再有机会了。”

“消停些日子吧。”睿王爷抬手,“待过几个月,将柔儿送回西南,再作打算。”

“是。”

陆云袖放下帘子,只觉奇怪,方才遥遥远处的天空,似有阴霾,不过顷刻间,便自转晴,乌云来了又去,刮起了几阵大风,险些以为要下起雨来。大梁的京城朝都似乎将将又些微安定了下来,关于叶隐风的传说,关于沈风栖的文采,关于崔圣之的隐秘,关于圣朝天子的诸多安排,依旧如常的在老百姓的口中咀嚼往来。

一朵粉蝶翩然飞过绿意盎然的庭院,起起落落地翻飞,盘旋不定,如风中飞羽,无定无根。草木随风,卷起了阵阵清浅的微甘气息。小宅的屋檐低矮,但是雅致古朴,青森的树影掩映之下,气氛清幽深邃。

小碧坐在四合天井的院中洗着几件旧衣,却听见门扉轻轻响动,原以为是陆云袖回来了,刚回头去看,发现上官轻鸿轻悄悄的迈了出去。

第4卷 陌上桑,缓缓花开至天涯 217 跟踪

小碧心头疑窦顿起,平日里上官轻鸿即便是出去,也至少会与她说一声。自从那日被上官一顿话剐了心口之后,小碧哪里还敢再多问半句,可正如同与陆云袖所说的那般,就是因为得到了,才会想要更多。明明应该满足于目下的情况,却还是有一探究竟的希冀。

她将正洗着的衣裳放下,擦了擦手,偷偷的跟了上去,远远的坠在后头。

小碧本是个安分的女子,奈何跟了陆云袖这个少夫人后,多少心里头也有了许多自己的主意,她明知道若是被上官轻鸿发现,大概自己会很惨,但搏它一搏的心情,令小碧还是紧赶慢赶的随着。她担心上官轻鸿的伤,也害怕他再会受到什么危险,却也有些无能为力的感觉。若她…若她不是个小小婢女,若有能力护着些先生就好了。

想到上官轻鸿身上那道被刀刃所伤的伤疤,小碧的心口便痛的好似自己被刺了般,若是当真可以,小碧宁肯是自己。

正走到街口,上官的青灰色衣袍微微一飘,便自消失在了转角处。

小碧急了,生怕跟丢了上官轻鸿,连跑几步,未料街口突然有个高大挺拔的男子骤然间转了进来。小碧还未曾煞住脚,便陡然撞进了那人的怀里。

小碧除却上官,还未曾和其他人这般亲密,顿时惊呼一声,连番后退。还没看清楚那男人的长相,就见那俊脸微红,迅速的说了声“抱歉”,便似是有急事般,拔腿便跑。

“喂…”小碧扭头唤了他一声,心头却一惊,糟糕,先生!

她奔到街口处,哪里还有先生的踪影,小碧颓丧的撇了撇嘴,分外不甘的恨上了方才那男人,若非他突然奔进来,怎么会丢了上官轻鸿的去向。

不过,怎么就会那么巧?

小碧奇怪的在原地打了个转,突然间小脸都变了颜色,原先系在腰间的绣花荷包居然不见了?长的明明挺好看的,居然做起了贼的勾当,小碧咬牙切齿的回头看向那男人消失的方向,只觉今日出来一趟甚为波折,回去的路上就更是郁卒,心思全绕在方才偷偷离开的上官轻鸿身上了。

先生去哪里了?先生会不会再受伤?先生…小碧长出口气,多想也无用,只好乖乖的回家等着了。只是她刚走几步,忽然间后背一凉,怎生感觉后头有人跟踪似的,小碧耳力一向好,立时站定在那里。

幸好这个巷子里头住户挺多,到了膳食时间,大多开炊做饭,时而还有大娘在外头摘着绿菜。小碧顿在那里待了会,才缓缓的朝前走,可发现跟在自己后头的那轻微的脚步声依旧在,还以为是上官轻鸿与自己开玩笑,便倏然转过身去,莫名落了个空。

小碧吓出了身冷汗,怎么会有人跟踪自己?她拼命朝前头跑几步,特特绕远了些路,再定下来后,发觉背后那寒气森森的感觉消失了,才舒了口气,扭过头拼了命的奔回家里,将门反锁上,猛地一靠,才些微安心。

希望只是自己的多心吧。

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小碧霍然间有些害怕,这是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其实早应该习惯一个人努力一个人吃苦不是么?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习惯了和陆云袖同进退,竟然想念起上官先生的护持?

小碧倒抽几口凉气,不知为何,今天她的心里头一直惶惶然。自她一路流落到睿王府到今天,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等感觉了。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阵敲门声,小碧吓出一身冷汗,高声喊:“谁?”

“是我,小碧开门。”

姐姐回来了!小碧舒了口气,抹去额上的汗,转身将门缓缓打开。陆云袖说着天气果然越来越热了,便款款入内,小碧神色不定的又看了下外头,确定再无他人后,才彻底的冷静下来。

“小碧,你这是怎么了?”陆云袖奇怪的看着蹙眉不语的小碧,自己这妹妹一向不会藏心事,倒是第一回见她如此,不觉好奇的看了看四处,“上官先生呢?”

小碧扶着陆云袖在堂中坐下,取了把团扇来给她扇,又倒了杯凉茶递过去,轻声回答:“先生有事出去,可能一会回来。”

其实她也不晓得上官轻鸿什么时候会回来,那小偷的出现,有意无意的,也无从得知是否是上官派来的人刻意滋扰,小碧又想起那突如其来的跟踪,心头有事,一时堵在那里,憋闷的很。

见小碧面色不佳,陆云袖便知这两人怕是又有麻烦,只是小碧面色忽然柔和了下,“姐姐别多想,我与先生没什么。”

陆云袖也不打算多说,就算想开导也要等上官回来,好在未过多久,两人忙碌完毕,四菜一汤摆上桌后,仿若是踩着饭点,上官轻鸿飘飘然的便跨了进来,见到两个女子一左一右的坐着候了半天,倒是愣了下,“你二人饿了便先吃,何必等着。”

小碧习惯性的起身去给上官整块帕子擦手,这边他坐下后,却是陆云袖问了,“先生今日去哪里了,小碧担心了好久。”

上官轻鸿将手擦净后,瞥了眼沉默不语的小碧,勾唇轻笑,“今日收到消息,说城东头有盏金色鲤鱼灯,我便去瞧了瞧,没什么大事。”

鬼医圣手影逍遥!姐妹俩相互望了眼,俱是未想到上官轻鸿并没有瞒着她们两人。

见二人都不说话,上官轻鸿眸光微冷了下,“小碧。”

小碧瞬间紧张的直起上身,“先生。”

上官轻鸿与小碧结识时间也有许久,自是晓得她有心事,往日里她瞧见自己,面上皆是欣然微笑,只怕是待在自己旁边一时一刻,也尽皆幸福。可今日完全不同,就好像他不认得这个女子了,便将那热帕子放到桌上,问:“你有心事?”

小碧思来想去,半晌还是垂下头说:“不知为何,今日出去了下,总觉有人跟踪。可能…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陆云袖惊讶出声,竟然有人跟踪小碧?这是为何?不会是因为自己而牵累的小碧吧。

上官轻鸿轻叹了声,“近日里,朝都不太安全。听闻已经发生了数起少女失踪的案件,小碧和夫人,你二人近日还是不要肆意外出的好。”

第4卷 陌上桑,缓缓花开至天涯 218 议事

陆云袖和小碧愕然,小碧更是胆战心惊,若是按照上官轻鸿所说,如果方才不是自己有所警觉,说不定现在自己就已经遭了毒手,一时之间小碧顿觉后怕,小脸倏地变得惨白。

陆云袖知道她是怕了,心下也有些担忧,不禁皱了眉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在朝都内也敢乱来。”毕竟是皇城之下、京城重地,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做这事的人未免也太过肆无忌惮了,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

上官轻鸿摇头,手指在饭桌上轻弹,一下一下很很有节奏,他思索道:“官府已去查了,只是犯人太过狡猾,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怕是短时间内暂且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停下手上动作,看向小碧,蹙眉又道:“总之这段时间听我的便是,你二人勿要单独外出。”

“恩。”小碧心有余悸地点头应道,一旁的陆云袖也随之点了点头。

“吃饭吧。”上官轻鸿端起碗来,夹了一口那喷香四溢的水煮肉放进口里,细嚼慢咽。

陆云袖扒了几口饭,又想到今日里在墨璋所说的那一席话,如今沈风栖像是认定了崔圣之便是封尘,且甚为执着,这么看来的话,叶隐风那边倒是安全了几分,自己若是以后回去,怕也不会惹上什么不该有的麻烦。

但是,她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沈风栖对于封尘的身份如此不依不饶,如果日后有一天觉察了那崔圣之并非该查之人,那势必还是会怀疑到叶隐风的身上…而叶隐风虽然对睿王府一直心中有怨,但也一心想要化解这场灾难,无论怎么样,两人都最终会对上,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已是进了这个局的人,就不能够独善其身,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而作为她来说,也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叶隐风的助理,而非是绊阻…

思及此处,她忽然开口问道:“先生,将军那里…”

上官轻鸿知道她要问些什么,眼皮不抬,淡淡道:“你那叶大将军,这几日里掀起的动静太大,圣上已紧急招他回京,现在怕还在皇宫里没有出来呢。我已交代了茯苓,等他回了府,便替你传话,你不必担心。”

“谢先生了。”陆云袖谢道,心中对上官轻鸿的疑惑又多了几分,这个上官先生果然不是普通人,连朝中的一举一动都甚为清晰。陆云袖担忧地看了一样面色发白的小碧,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她只希望小碧莫要受太大的委屈就好了。

陆云袖低头吃饭,思绪也渐渐飘远,这往后的事,看来她自己也要早作打算才好…

天近傍晚,叶隐风才出了宫,先前在宫中被皇帝一顿痛骂,骂他为了一名女子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怎么对得起一心栽培他的叶老将军。叶隐风不敢反驳,并非是估计到骂他之人是当今皇帝,也是的确被戳中的心事,产生了那么几分的愧意。

所幸皇帝并未过多的追究也未阻止他继续寻人,只是命他继续回来调查睿王府的事,而寻人就交给手下的人便是。

叶隐风知道自己这几日的行动颇大,已是惊动了上头,若是再不好好完成皇帝所交代之事,怕是以后陆云袖回来也不会有人让她好过。因此也便允了皇帝,表明了自己会有分寸行事,不会再犯之前的错了。

但他的心里头却仍是苦涩的很,出了宫后,一路牵着飞影,慢悠悠地往回走,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寻找,他连陆云袖的一丁点消息都找不到,既担心又害怕,也不知道她和小碧两个娇弱的女子会不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着苦。

再加上这段时日里,京城中出现的几起少女失踪的案件,本就闹得家中有适龄女子的人家人心惶惶,他也忍不住担心,生怕陆云袖也发生了什么危险。

想着想着便回到了家中,此时天也黑了大半,府内管家来报文先生一行人已在书房等了多时,叶隐风自是知道这段时间因为寻人耽误了不少事,文先生他们必然是来找自己说事儿来了。

叶隐风暂且收了心神,将马缰丢给守门的小将,让人把飞影牵回马厩,自己也不敢多有耽搁,进了府。

自收到消息叶隐风今日被召回了京城,文先生自午时起便一直在将军府中等着,直至在府内用了晚餐,才见到叶隐风迟迟而归。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叶茗衷少年气盛,耐不住性子,凑上前和叶隐风打招呼,还不忘小声探问一番“老大,可有夫人的消息?”

这次出去叶隐风留了叶茗衷和文筠遥在京城内替他打理事务,自己独自带了一队人马出去,因此整个寻人的经过,除了他,在场没有人会知道。

叶隐风摇了摇头,叶茗衷“哦”了一声也不再搭话,只是面上仍有些失望。他可不像文先生那般固执,先前的相处,让他对陆云袖早就改了观,再加上陆云袖的那手做菜的手艺更是把他收的服服帖帖的。陆云袖失踪后,他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认为是自己没有看好夫人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叶隐风却一直说此事与他无关,让他不必如此,这更让他无比自责。因此叶隐风回来之后,他急切地想要知道,人是否有了消息,这样他也可以将功赎罪,好好的替叶隐风将人接回来。但是,似乎结果并不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