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穆朝抬手在她头上的帽檐敲了下,道:“胆小鬼!”

“匡穆朝,你胆子大了啊!”连忆晨一把摘下墨镜,精致的下巴朝他点过去,“你可别忘了,设计作业你还没交,等下不要求我帮你,哼!”

“需要我求吗?”

匡穆朝打开副驾驶一侧的门,伸手将她塞进去,“你要是敢不帮忙试试?”

“你,你——”连忆晨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脸色涨红。

“坐好。”

匡穆朝并没理会她幽怨的小眼神,低头将安全带给她扣好,“包里有吃的,你先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回去我们去吃饭。”

“哦。”连忆晨乖乖应了声,接过他递来的小包,打开后里面都是她喜欢的零食。太棒了,这一路不会寂寞喽。

转眼间,匡穆朝将车倒出停车位。

停车场旁边的车位中,司机透过后视镜望向后座的男人,“御少,您来接谁的班机?”

前方那辆黑色轿车已经开走,御兆锡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很冷,“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发动引擎,将车开出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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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不速之客

一个月没有吃到家乡的味道,连忆晨酒足饭饱后,整个人舒服的恨不得到地就睡。可惜身边的男人把她带出饭店,一路开车将她送回家。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匡穆朝熄火后,偏过头问她:“需要送你上去吗?”

“不用,”连忆晨摆手,伸手揉揉小肚子,笑道:“吃饱以后,全身都充满力气!”

匡穆朝抿唇笑了笑,下车打开后备箱,见她的行李箱取出来,“那好,你自己小心,早点休息。如果明天上班迟到,照样扣钱。”

“是,老板!”连忆晨并拢两根手指抵在额边,笑眯眯的模样。

如今私底下,她跟说话的态度越来越随意。匡穆朝虽然有时候被她气的无语凝噎,但却分外享受这种调侃的乐趣。

“老板!”

提着行李箱的人想到什么,又转过身叮嘱道:“你要按时完成作业哦,如果真的不会,也可以请教我。”

匡穆朝眯了眯眼,“你别得意太早!”

连忆晨捂着嘴偷笑,继续调侃,“逞强是没用的,设计图纸还要照交不误!”

打开车门,匡穆朝抿唇坐进驾驶室,瞥了眼她,“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

匡穆朝无语,发动引擎离开。

眼见他的车子远去,连忆晨‘噗哧’一声笑起来。平时匡穆朝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他被自己气的想发脾气又发不出来的时候,真是很好玩。

天色深沉,站在楼下久了有些冷。连忆晨双手提着行李箱,转身上楼。虽说这套房子是她租来的,但对她来说,算是真正意义上她的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所以对这里,她特别想念。

打开家门,连忆晨提着行李箱进去,关上门后便把窗户都打开。一个月没人居住,没有开窗通风,难免会有一些潮湿味道。她把行李箱放在边上,换上鞋后,绕着小屋转悠一圈,嘴角渐渐染上几许笑意,“我回来了。”

倒在沙发里,连忆晨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一月在卡曼设计院学习培训,那里提供统一的食宿,平时学员都不能出校门,每天很晚才下课回到宿舍。

她跟匡穆朝虽然同班,但也只有休息时才能说几句话。平时两个人都是埋头学习,珍惜这种能够再度回到学校的愉快感觉。

每周有一天假期,大家可以四处走走。每到休假那天,连忆晨都会睡到中午,直到匡穆朝一通电话又一通电话把她叫起来,她才托着没睡醒的模样,慢悠悠走下楼,被他拉去到处看看。

学习设计这种东西,除去本身的天分以外,还需要多看多学。连忆晨倒是很感激匡穆朝,没有任由她睡懒觉,而是抓紧有限的时间,两个人到处看看,了解更多的人文景观。

当然这一个月的相处,她对匡穆朝的了解也加深很多。他骨子里那种优雅,完全能够把他塑造成一个极度有魅力的男人。而且他看似冷酷的表面,偶尔显露出来的热情,也会吓人一跳。

比如临回来的那个周末,午后的街道,匡穆朝忽然捧着一束玫瑰花走到她的面前,差点把她吓得逃跑。那时候,她心跳不断加速,都已经做好他要说些什么的准备,可人家却只把花递过来,神色平静的开口,“那边卖花的小姑娘说,如果她的花不卖完,今天就不能回家。”

“啊?”当时无比震惊的连忆晨,彻底被他雷的外焦里嫩。

“所以我把花都买了…”

连忆晨笑着坐起身,如今回想起来,依旧感觉好笑。嗯,匡穆朝就是这样的人,看似外冷,其实内热。他总是一副冷飕飕的模样,可相处久了就会发觉,他心思细腻,又懂得体贴,绝对是很难遇见的那类男人。

清理干净屋内的卫生,连忆晨托着行李箱回到卧室,她坐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按部就班收拾进衣橱。

收拾好衣服,连忆晨早已满头大汗。她洗过澡,吹干头发出来,手机已经响过两次。

金曼皱眉,生气道:“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连忆晨听到她的声音,顿生笑意,“这么急打我电话有事?”

“出来喝酒吧,我约上伊含,庆祝你回归。”

“不要了,”连忆晨坐在床边,哈欠连天,“好累。”

刚出门回家确实挺累,金曼表示理解,难得没有纠缠。不过她打电话,还有另外的要紧事,“晨晨,你看到云深和御氏合作的新闻了吗?”

“看到了。”连忆晨应了声,这么大的新闻动静,她刚回安城就已经知道。

“我觉得有些不对,”金曼抿着唇,如实道:“御兆锡最近这一个月频频跟云深合作,裴厉渊那个混蛋被利益冲昏头脑,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

“哪里不对?”连忆晨黑眸轻眯。

金曼皱眉,“我也说不出来,可能是直觉吧。”

“直觉?”连忆晨拿起梳子梳理头发,不禁调侃起来,“我还以为你的直觉,只限于男人。”

“呸!”

金曼脸颊一红,气愤道:“好啊你,一个月没见,谁把你教的这么不正经?!”

“难道是匡穆朝?”金曼嘴巴一直毒辣,“看不出来啊,原来他是闷骚型!”

连忆晨无奈撇撇嘴,赶紧就此打住。要不然根据金曼这么说下去,匡穆朝都会无辜遭殃。不久,她挂断电话,但金曼的话却在她心底回旋。

看到今天的新闻后,连忆晨的确有些奇怪。虽说根据两家公司的实力来讲,云深与御氏合作并没不妥,可当初她还在云深时,御兆锡却没从表示过想跟云深合作的意向。

地产这块,云深一直独占鳌头。而御氏旗下可以赚钱的类别很多,御兆锡始终不懈与人争抢,可为何他忽然间又跑来与云深合作。

抱着笔记本电脑回到床上,连忆晨开机后便在浏览网页。这段时间她不在安城,很多消息无从得知,但凡是关系到云深的事情,她都不能掉以轻心。

各大网页都有近期新闻,连忆晨想要翻查并不困难。她右手握着鼠标,一页页新闻翻看,秀气的眉头渐渐越蹙越紧。

小区树荫下,一辆黑色轿车停留许久。车后座的男人降下车窗,隽黑眼眸望向楼上那间亮着昏黄灯光的房间,薄唇轻抿。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御兆锡才回过神,吩咐司机,“走吧。”

“是,少爷。”司机将车发动起来,一路开回御苑。

开车回到家,已经八点多。匡穆朝踏进客厅,母亲斥责的声音便响起来,“三儿,你怎么才回家啊?”

“妈。”匡穆朝快步上前,但有人早他一步打小报告。

“司机说,三哥的飞机下午就到了。”颜周坐在边上开腔,匡穆朝一个厉色扫过去,他才有所收敛。

“吩咐人准备晚饭。”匡茵拉住儿子的手,匡穆朝急忙回答,“我吃过了。”

“吃过了?”匡茵蹙眉,脸色顿时不悦,“在哪里吃的?跟谁吃的?”

她敛下眉,生气道:“听说你今天回来,你舅舅都过来吃饭,可你倒好,晾着一大家子人跑去外面吃饭?!”

“对啊三哥,你跟谁吃的饭?”颜周跳下沙发,好奇的凑过来。

匡穆朝脸色未变,回答的有模有样,“公司的人。”

这话不算撒谎,原本就是公司的人。

匡茵盯着儿子的眼睛,试探道:“男的女的?”

颜周捂着嘴偷笑,这个问题好。

“女的。”匡穆朝回答的语气格外平静,匡茵听到后,却是不平静了,“女的?哪个女的啊,妈妈见过吗?真的是你公司的人?”

匡茵眉飞色舞的打趣道:“三儿,你有女朋友了吗?”

抬起腕表,匡穆朝神色淡漠,道:“提问时间结束,我还有工作。”

他转身往楼上走,匡茵蹙眉在他身后追问,“你先回答妈的话啊,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哪里的人啊,长得漂亮吗?”

可惜无论匡茵如何追问,她家宝贝老三就是不开口。

“小五!”

匡茵一脚朝着小儿子踹过去,道:“你去给我问。”

颜周最高兴干这个,他蹦起来就要上楼,可想到什么后又回来,“我要是问出来,有奖励吗?”

“想要什么?”

“零花钱。”

一把环住妈妈的肩膀,颜周嘻皮笑脸,道:“妈,你可怜可怜我吧。”

匡茵拉开儿子的手,“问出来妈就给你。”

“啵!”颜周低头在妈妈脸上亲了下,屁颠颠往楼上跑,“妈,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匡茵轻笑了声,真是拿这两个儿子没办法。

一路跟着匡穆朝上楼,颜周左看看右看看,眼神锐利,“三哥,你肯定恋爱了。”

匡穆朝打开电脑,挑眉扫了他眼,“哦?说说看。”

“说就说。”

颜周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面前,道:“躲避相亲、学桌球、看电影,这些事情,你以前可都没有做过!这次出去学习一个月,是不是跟你喜欢的人一起?要不然你会去学什么设计?!”

闻言,匡穆朝单手抵着下颚,沉默良久。半响,他抿唇笑了笑,转而看向对面的人,“小五,医学院今年扩招,不如你去试试?”

“医学院?”颜周脸色一白,吓得腿软,“三哥,我不出卖你还不行吗?你别把我送去医学院,我死也不去!”

死倒是不用。匡穆朝笑吟吟站起身,走到颜周面前,掏出钱包,低声问他:“说吧,妈用多少钱收买你。”

颜周嘿嘿一笑,眼珠转了转,道:“五万。”

匡穆朝低头抽出一张支票,塞到他的手里,“我会告诉妈,以后不给你这么多钱。”

瞅着支票上的数字,颜周嘴角抽了抽,恨声道:“三哥,算你狠!”

他站起身,气哼哼离开。

眼见他离开,匡穆朝不禁摇摇头。他家这个颜小五,倒真是个麻烦。这孩子一门心思想做明星出名,可惜颜家绝对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儿子。

坐在书桌后,匡穆朝静下心来看图纸。他冥思苦想半天,还是不知道从何下笔。深吸口气,他丢开手里的铅笔,抬手揉了揉眉心。

小五倒是有句话说对了,要不是因为她,他何苦要去学什么设计?

深夜的御苑,依旧灯火通明。御兆锡回到家时,莫闲已经带着御雍去休息,御筝也在房间里。

御兆锡没有立刻上楼,而是独自走到湖边。那对天鹅见到他回来,霎时游向湖边。

白糯米展开翅膀,黑珍珠立刻附和过来。御兆锡蹲在湖边,抬起掌心轻叩水面,沁凉的湖水提醒他天已如秋,庭院中枯黄的枝叶凋零。

入秋了。

幽静的御苑,夜幕之时,少去白日浮华,凭添几许暗夜萧瑟。冉漾洗过澡,双手拿着干毛巾擦拭着湿发。她坐在梳妆镜前,定定望着自己的脸。

门锁一声响,她惊惧的偏过头,御坤便已走到她的身后。

“你回来了。”冉漾嘴角那抹笑容僵硬,不自觉站起身。

“坐下。”

男人宽大的掌心落在她的肩头,冉漾被他强势按住肩膀,根本动弹不得,“我买了礼物送给你,打开看看。”

听到礼物那两个字,冉漾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深吸口气,红唇渐渐发白,“我还有事…”

“打开!”御坤语气不悦。

深吸口气,冉漾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将衣袋打开。一件青花色的绸缎旗袍,考究的瓷质盘扣,冉漾双手托着这件旗袍,手指却不断发抖。

她轻轻合上眼睛,身后的人抿唇笑了笑,问道:“喜欢吗?”

“喜,喜欢。”冉漾声音发颤,曾经她真的很喜欢,各种各样的旗袍,不同款式,不同面料,却都是同样的精致。

第一次见到御坤时,冉漾就是穿着旗袍。后来她天真的以为,这个男人不断送她名贵的旗袍,那是因为喜欢看她穿旗袍的模样。可后来她才明白,御坤之所以不断送她各种旗袍,完全是想从她身上,看到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穿上它。”

他冷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冉漾抓着旗袍的手指收紧,颤颤巍巍的哀求,“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可不可以不穿。”

推开浴室的门,冉漾缩着肩膀,一点点褪下身上的睡裙,动作麻木的将手里这件旗袍套在身上。手指一直发抖,根本使不出力气。

她咬着唇瓣,用疼来冷静她恐惧的心。终于见旗袍穿好,她扬起脸,那镜子里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浴室的门慢慢打开,走出来的女子,一袭黑发垂到腰间。她身上那件青花色旗袍,恰好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御坤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冉漾压抑住想要夺门而逃的冲动,眼见他抬起手,张开掌心遮住她的口鼻,只留下眼睛。

每一次都是这样,御坤强迫她换上旗袍,遮住她的口鼻,单单留下那双眼睛。

嗯,这样看,果然有几分像。

男人勾起唇,冉漾能够看到他眼底蔓延出来的笑容。

眼眶一阵酸涩难抑,冉漾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收紧。

“不许哭!”御坤沉下脸。

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冉漾一把推开他的手,厉声道:“御坤,我不是寇沅。”

话落,她愤然抬起手,用力撕扯身上的旗袍,“我也不要再穿这种东西!”

御坤扬起手,冉漾被他一巴掌抽到,整个人丢进床里,“你敢弄坏她的衣服?!”

冉漾捂住脸缩在床角,叫道:“你放开我!放我离开这里!”

御坤双手撑在冉漾身体两侧,眼底的神情阴霾,“你在说一遍。”

“我要离开,”冉漾颤抖的抬起脸,定定望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现在肯放我离开,我一定会感激你的。”

御坤眼角猛然一沉,这话太过熟悉…

“如果我不呢?”

冉漾全身发抖,那双黑亮的眼眸满是绝望的痛苦。御坤眯了眯眼,眼角迸发的神情阴霾。

这一刻,她们眼中的神色,竟然是如此相似。

脖颈中一阵桎梏,呼吸瞬间受阻。冉漾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却只能看到御坤逐渐放大的那张冷酷脸庞。

“唔!唔!”

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冉漾恐惧的挣扎。她双手用力掰着御坤的手掌,忽然发觉他的力气好大,竟然让她根本没有挣脱的希望。

直到冉漾的脸色一片涨红,御坤才一点点松开五指。

卧室的门被人甩上,冉漾趴在床上,手脚蜷缩成一团,眼见御坤离开。

冉漾背部弯着,难受的咳嗽起来。她全身都被冷汗打湿,虚弱的躺着,在这清冷幽暗的小楼中,只能自己伸手环抱住自己,用泪水给自己安慰。

第二天早上,御兆锡下楼时,御坤已经坐在餐厅的桌后。

“早。”御坤笑了笑,主动跟儿子打招呼。

御兆锡拉开椅子坐下,“爸。”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御兆锡吩咐莫闲,如果御坤在家,都不会把御雍带出来。所以今早御坤在家,莫闲便带着御雍在卧室里用早餐。

御筝素来不会起早,佣人们将早餐端来,放在御兆锡面前。

桌上摊开放着几张报纸,御坤目光掠过最近的新闻报道,笑道:“云深又不是女人,你需要这么温柔吗?”

御兆锡喝了口牛奶,声音平静,“这是我的事。”

御坤倒是没有生气,他捧着手中的茶盏,神情如常,“冉小姐还没起来吗?”

佣人听到他问,立刻转身跑去后面的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