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筝怔了怔,不自觉伸手把镇纸拿起来。这个东西,她几天前才见到过,就在裴厉渊的办公室里。很明显,她手里这个白玉镇纸,跟裴厉渊书房里那个是一对儿。

一对儿?

御筝盯着镇纸发呆,直到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筝筝,你找我有事?”

御筝握着镇纸,黑眸动了动,“大嫂,你家里有保温盒吗?”

“有,”连忆晨坐进转椅,道:“在厨房最下面的柜子里。”

御筝挂断电话,伸手把镇纸放回原处。她抿唇往厨房走,裴厉渊算是连家的养子,那就是说他从小跟大嫂一起长大。

拉开橱柜最下面的柜子,御筝果然看到一个粉色保温盒。她觉得很奇怪,刚才自己明明都看过的啊,为什么就是没有发现?

拿出保温盒,御筝清洗干净后,将煮好的粥倒进去。扣上盖子,她把保温盒装进袋子里,眼底的神情不禁沉了沉。

这些年她不怎么喜欢参与圈子里的事情,但有些传言,她还是听过的。

午饭时间,护士将饭菜打来,放在裴厉渊的床前,含笑问他:“裴先生,要现在吃吗?”

“等一下吧。”裴厉渊右腿还没吊着,动作不便,“我还不饿。”

护士笑了笑,道:“你想吃的时候叫我。”

年轻帅气又多金的男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能收到女人的有待。裴厉渊上半身靠着床头,眼睛盯着窗外那棵大树,不知道再想什么。

病房门一响,裴厉渊回过头,眼底有片刻的失落,“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粥。”御筝举起手里的保温盒,站在床前,道:“我亲自煮的粥哦,你要尝尝看。”

“你煮的?”裴厉渊微微吃惊。

“对啊。”御筝打开盖子,将热腾腾的白粥倒在碗里,转而递给他,“煮了一个小时呢,很费火候的。”

每次做巧克力御筝都是笨手笨脚,裴厉渊很难想象她煮粥的模样。不过手里这碗粥卖相还不错,他握着勺子,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裴厉渊挑了挑眉,就是水放少了。

见他低头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粥,御筝心底止不住的欢喜。她拉着椅子坐在他身边,嘴角染着几丝笑,“你喜欢喝,我每天都煮给你。”

“不用了。”裴厉渊一口回绝,“医院的饭也不错。”

顺着他的目光,御筝看到边上摆放的饭菜,眉头霎时紧蹙。医院的饭菜清淡没味道,怎么可能会好吃?

“厉渊,你不想每天见到我吗?”御筝神情失落下来。

裴厉渊握着勺子的手指顿了顿,语气如常,“怎么会?不过你每天跑来跑去很辛苦,而且也容易引起你哥哥的怀疑。”

“其实我不想瞒着哥哥了。”御筝轻咬唇瓣。

裴厉渊盯着她低垂的脸,问道:“筝筝,如果你哥哥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那你会怎么办?”

“不会,”御筝摇摇头,“哥哥最疼我了,他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我是说如果?”

深吸口气,御筝脸色变了变,“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男人温热的指尖落在御筝脸颊轻压,他淡淡一笑,嘴角那抹弧度温柔。

御筝敛下眉,慢悠悠的开口,“厉渊,我们的事,你有没有告诉大嫂?”

“大嫂?”

御筝点头,解释道:“你们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听到御筝的话,裴厉渊平静的眼眸深处滑过一抹厉色。他放下手里的碗,薄唇紧抿,“没这个必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蹙起,薄唇紧抿,眼神也变的阴霾。御筝盯着他蜷起的五指,知道那是他生气时才会有的动作。

厉渊,你为什么生气?

午后不久,庄乾揣着一份请柬,风风火火跑进来,“哥。”

御兆锡抬头,盯着他问,“什么?”

“商会二十周年庆典。”庄乾摇了摇手中的烫金请柬,得意道:“哼,御天鸣还不想让人给你送,幸好我眼疾手快抢过来!”

御兆锡抿唇一笑,翻看请柬看了看,并没太多情趣,“御氏有一个人出席就行。”

“不是啊哥,”庄乾不高兴的拉开椅子,直言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议论御天鸣夺了你的权,你要在再把风光都让他一个人出了,那不是更让谣言越传越离谱吗?”

“其实大家说的也不错,”御兆锡耸耸肩,“目前御天鸣是我的上司。”

“不服!”

庄乾气哼哼拍了桌子,骂道:“他凭什么啊?”

他双手叉腰,气的脸色铁青,“这次商会二十周年,肯定各大集团的老总们都出现,咱们这个圈子里好久都没热闹过了。”

“你说…”御兆锡眼角一沉,道:“圈子里的人都会去?”

“那还用问吗?”庄乾撇撇嘴,“这种场合,有用没用的都想凑前露脸!”

闻言,御兆锡重新拿起那张请柬看了看,黑眸沉下去,“那好,我也去看看。”

哈哈,这次对嘛!庄乾顿时松了口气。

下班的路上,连忆晨一边开车,一边带着蓝牙耳机打电话,“我今晚跟金曼要去伊含家一趟,你先吃饭别等我。”

“几点回来?”御兆锡语气有些不高兴。

“呃…”连忆晨抿起唇,如实道:“这个说不好,要看情况,伊含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好吧,十点之前必须到家。”御兆锡的口气不容商量,“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连忆晨听他的语气,好像察觉有些不对。

这种话电话里说不清楚,御兆锡并没多说,只叮嘱她早点回来。

稍后,连忆晨到伊含楼下时,恰好遇见金曼,两个人一起上楼。

“气色还不错?”金曼说话的语气不算好,伊含也不生气,将门打开请她们进来。

连忆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玄关处换鞋。鞋柜外面一双男士拖鞋有穿过的痕迹,应该是伊含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

“我买了酒,今晚不醉不归。”金曼豪气的开口,伊含也没阻拦,笑着走进厨房去拿酒杯。

连忆晨一看金曼这个架势,不自觉皱眉。她可不能喝醉,御兆锡还在家等着呢。

门铃忽然响起来,金曼大大咧咧走到门边,直接把门打开。

“含含,补品忘记给你留下了。”

走进门的男人穿着一套高档手工定制西装,金曼霎时瞪大眼睛,“你,你…”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开门的人竟然不是伊含。

连忆晨快步走来,也在见到迎面的男人后,震惊不已,“东方董事长?”

到底久经商场,东方啸遇见这种场合竟也没有半点慌乱。

199 粉钻项链

客厅的沙发里,三个人面面相对,彼此脸上的神色都不一。

“伊含,你是不是疯了?”

金曼怒火冲天,气的不轻,“你知道东方啸多大年纪了吗?你知道你们相差多少岁吗?你知道他有——”

“我都知道。”

伊含盘腿坐在沙发里,纤细的腰肢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连忆晨不自觉蹙起眉,盯着她问,“你想要怎么办?”

“他想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伊含回答的语气特别平静。

金曼立刻又炸毛,“看吧,她疯了!彻底疯了!”

连忆晨一个厉色扫过去,示意她闭上嘴,听伊含说。

“前段时间有次我陪他应酬,那一晚我们都喝多了,我没有想到会怀孕。”伊含拿起一个茶几上的酒杯,倒了红酒托在手中。

连忆晨眼眸微动,这是酒后乱性?不过有一点伊含说的对,他们大概都没想到会有孩子,毕竟东方啸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既然是个意外,为什么还要生孩子?”金曼阴着脸,一把夺走伊含手里的酒杯。

金曼就是嘴硬心软的脾气。

“他说如果我把孩子生下来就给我集团的股份,如果能生个儿子,随便我想要什么。”

“呸!东方啸真是想儿子想疯了!”

金曼又气又怒,情绪激动。

“伊含,你自己怎么想?”连忆晨每次开口,把握的语气总是恰到好处。

“我还没想好。”她如此回答,连忆晨知道她没有撒谎。

“还想什么?”金曼咻的站起来,转身坐到伊含身边,道:“我明天陪你去医院把孩子做了。”

“金子,你别逼我。”

“我逼你?”金曼怒不可遏,骂道:“伊含你昏了头啊,东方啸都快六十岁了,你真要跟着一个老头子?况且他还是有家的人!”

“老怎么了?曾辉倒是不老,可你一心一意供养他,到最后他还不是翅膀硬了,吃软饭去了吗?”伊含这些话狠狠戳中金曼的伤口,金曼脸色瞬间变白。

“至于他的家?我没想过要破坏他的家庭,那天晚上只是意外。”伊含垂下脸,语气渐渐低下来,“金子,我年纪不小了,不想总是过那种‘好的人家看不上我,差的我看不上的日子’。东方啸没有你想的那么老!”

金曼坐在沙发里一个劲喘大气,“伊含,你想的太简单了,东方啸有三个女儿,还有一个难缠的老婆,她们要是知道了,不把你吃了才怪!”

“伊含,你就是为钱?”连忆晨这次说话的语气,明显比之前阴沉。

伊含漠然一笑,道:“晨晨,我没那么好的运气,能够遇见御兆锡这样的男人。”

这话听似简单,却同时也让金曼沉下脸。其实伊含的感觉,她很能理解。独自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安城拼搏,这些年职场生活已经磨平身上太多的棱角。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好友结婚生子,自己却只能遇见一个个的渣。耗费大好青春不说,伤的心都要使人崩溃。

伊含大学时也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毕业后那个男人毅然选择出国,毫不留恋和伊含的感情。后来伊含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的大学老师看中了他,说是等他学成归来就把女儿许配给他。

生活总是太多狗血剧,伊含这些年看得多听得多,早已麻木。

这次跟东方啸的事,的确是个意外。伊含清醒以后,也没矫情的感觉后悔。也许因为东方啸风度翩翩,虽然不年轻但保养得宜,依旧能够吸引女人的目光。也许因为他偶尔的温柔关心,幽默浅笑。又也许,只是她寂寞了,累了,偶尔想要放松一次。

总之这件事的发展,远比她想象的要意外,最大的意外就是她竟然怀了孩子。

“东方啸想要儿子谁不知道?”金曼蹙着眉,直言道:“如果他不是想要儿子,怎么可能出现唐言?”

连忆晨撇撇嘴,金曼这张嘴巴就是八卦,好端端提起唐言做什么?不过她的话也不错,东方啸就是想要儿子!

“过几天我去医院检查。”伊含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连忆晨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去医院查什么?”

“男女。”

金曼冷哼了声,不屑道:“东方啸让你去的?”

“嗯。”伊含点点头,并没隐瞒。

“你想过以后的问题吗?”连忆晨此时心情已经平和很多。

伊含捧着水杯,说不出话来。以后好像很遥远,又好像是明天,可她此刻真的不愿意多想。

离开伊含家时,金曼和连忆晨脸色都不算好。金曼要拉着连忆晨去喝酒,但她惦记家里的男人找了理由回家。

推开家里的大门,客厅里有柔和的灯光。御兆锡坐在沙发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见她回来不禁欢喜道:“你终于肯回来了。”

连忆晨换了拖鞋,走到他的面前伸手抱住他,“抱抱。”

她的神情不太对,御兆锡一手圈住她的腰,锐利的眼眸眯了眯,“有事?”

连忆晨撅着嘴,在他胸前蹭了蹭,“有一件很不开心的事。”

“怎么回事?”御兆锡蹙起眉。

连忆晨仰头盯着他的眼睛,笑道:“我朋友的事,拒绝与你分享。”

这件事目前还不明朗化,她担心对伊含的影响。

御兆锡不高兴的沉下脸,“爷还不稀罕听呢!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热晚饭。”

反手勾住他的掌心,连忆晨笑的眉眼舒展,“御兆锡,我是不是很幸运。”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并且爱上你。

而你也恰好爱着我。

御兆锡低低一笑,眼角的眸色煦暖,“能够得到安城第一美男,你太幸运了。”

连忆晨重重点头,红唇飞扬的笑容迷人。

御兆锡被她嘴角的笑晃了眼,差点直接扑上去把她吃掉!

吃过晚饭,连忆晨主动洗了碗筷。她端着切好的水果回来,御兆锡正对着电视发呆。

“苹果很甜。”连忆晨递给他一块切好的苹果,眯着眼睛问他,“你不是说,有话对我讲?什么事?”

御兆锡关掉电视,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后天是商会周年庆典。”

连忆晨咬着苹果,点头应了声,“是啊,我收到请柬了。”

“我想带御雍一起去。”御兆锡黑眸锐利,连忆晨咀嚼的动作停住,“带御雍干什么?”

“找人。”他回答的简练,连忆晨一怔,随后明白过来。

“你的意思是——”连忆晨瞪大眼睛,“御雍的父亲有可能就在宴会中?”

御兆锡薄唇轻抿成一条直线,“如果他真的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就肯定会出现!”

半响,连忆晨认同的勾起唇,“这是最快的方法。”

既然御雍的身份已经曝光,那就索性再曝光的彻底一些吧。

护士查房经过中间的vip病房时,不自觉放慢脚步。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不时传来吵闹声。

“厉渊哥哥,让我留下照顾你。”

“不需要,这里有医生护士。”

“可我想看看你。”

欧新月咬着唇,表情委屈。

“你回去好好工作,别让金曼挑出毛病就好。”裴厉渊吩咐道:“公司有什么事都要马上告诉我。”

“知道。”欧新月倒了杯水,送到他的面前,“厉渊哥哥,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跟你有关系吗?”裴厉渊面色不善。

欧新月嘴角泛起冷笑,“我看到了,她是御筝。”

“欧新月,你监视我?”

“我昨天来看你时,她正在喂你吃水果。”欧新月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你还对她笑了。”

裴厉渊剑眉蹙起。

“她长得跟明夏姐姐确实有些像,可她不是明夏啊,明夏姐姐已经死了!”

裴厉渊脸色很难看,“这些事跟你无关,你只要做好我交代你要做的事就行。”

“不关我的事?”欧新月冷笑道:“你是怕我妨碍你吧。”

裴厉渊耸耸肩,口气阴霾:“新月,人要懂得识时务,今天你跟你妈妈的一切都是晨晨让给你们的,如果你不知道珍惜,那么我很快就能让你们一无所有。”

欧新月脸色发白,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含着泪水,瞪着面前的男人,“厉渊哥哥,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裴厉渊转头望向窗外那片白云,蓦然勾起唇。喜欢?多么奢侈的字眼,根本不适合他。

午后,御筝悄悄钻进厨房。多数佣人都在休息,少数佣人都被她支开。她一个人站在厨台前,淘米,点火,开始煮粥。

裴厉渊还要住院治疗,短时间内无法出院。她只要有时间,都会亲自煮粥给他送去。

两个小时后,御筝提着保温盒来到医院。她来的时间尚早,大家基本都在午睡。

轻手轻脚走进病房,御筝把带来的东西放在边上,转身坐在病床边。

病房很安静,御筝生怕吵醒裴厉渊不敢弄出任何声音,无聊的坐在椅子里。

病床上的男人眉目俊郎,御筝撇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心脏不断加速跳动。

睡梦中的男人蹙起眉,御筝以为他不舒服,弯腰轻声问道,“厉渊,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