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黑珍珠见到主人立刻划水而来。御兆锡弯腰蹲下,抬手摸了摸它的脖颈,“这么晚还没休息?”

黑珍珠好像很喜欢跟主人聊天,虽然它也不一定能听懂,但主人对着它说话,它就会舒展开翅膀,扬起高高的颈项。

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的草丛,盛夏的夜晚蝉鸣声声,御兆锡眼角余光锐利的扫到什么,立刻起身走过去。

景观灯带延伸整个庭院,御兆锡双手插兜站在草丛外,声音很低:“出来吧。”

起初他见到那抹背影,有片刻的混乱。可等到那人快步逃离时,御兆锡已经感觉到那个人不会是妈妈。

几分钟后,草丛里一阵响动,紧接着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低着头迈步走出草丛。御兆锡眯了眯眼,透过她垂落下来的长发,依稀能够辨认出那张脸,“冉漾?”

冉漾双手环住肩膀,后退着往后躲闪。她死死压低脑袋,最后倒退坐在台阶上,将脸埋入掌心,“你可以当作没见到我。”

御兆锡黑沉的眼眸动了动,抿唇在她身边坐下,“这么晚,发生什么事情?”

身边的人身体明显颤抖起来,冉漾不敢抬头,肩膀一缩一缩的抖动,“没,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

庭院里静谧一片,偶尔有黑珍珠挥动翅膀拍打湖面发出的水声。御兆锡突然伸手抬起她的脸,冉漾全然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中无处可躲。

这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只是她脸上此时的妆容明显不符合这个年代,好像被人刻意描绘过,甚至可以说有些夸张。

冉漾身上穿了件手工精致的旗袍,不过看起来并不太合身。应该说这件旗袍尺码过小,她穿起来全身都绷紧,很不舒服的样子。

御兆锡正在纳闷,视线不经意瞥见她脖颈中那抹红痕,霎时眯起眼,“你…”

“放开我。”

冉漾一把推开他的手,用散落的长发挡在脸颊两侧。她咬着唇,眼泪热热的含在眼眶中,这是她最狼狈的时刻,她真的不愿意被御兆锡看到。

“到底怎么回事?”

御兆锡敛下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冉漾闷闷的笑,笑到心口泛起疼来。其实她也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她有资格问吗?今天的一切,不都是她当初费尽心思得到的吗?

自己酿的苦酒,只能自己喝掉。

“没什么,”冉漾偷偷抬手抹掉眼泪,语气尽量平静,“今晚你爸爸喝醉了,他喜欢看我穿上旗袍的模样。”

这些话冉漾明显在说谎,真实情况是御坤确实喝多了,但他并没醉。如同往常那些夜晚一样,他拿着最新定制的旗袍回来,命令冉漾把旗袍穿上,并且按照寇沅当初的妆容打扮。

旗袍的尺寸不对,冉漾穿上明显偏瘦。可御坤完全不搭理她的哭诉,那一双冷冰冰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眸盯着她,说道:不许哭,不许弄脏她的衣服。

冉漾终于明白过来,她何止比不过寇沅,她甚至连寇沅的一件衣服都比不上!

她的眼神里含着某种情绪,御兆锡蹙起眉,还想再问的时候,冉漾已经站起身,道:“我要回去了,对不起今晚吓到你。”

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收紧,冉漾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御兆锡,我早就说过,在这个家里只有你是好人。”

话落,她低头转过身,快步走远。

冉漾远去的步子透着沉重,御兆锡剑眉蹙了蹙,心底莫名变的压抑。妈妈和爸爸的感情不好,这是他懂事以后首先意识到的问题,那时候妈妈住在茶园,奶奶不允许他去看,但年幼的他每次想妈妈都会偷跑过去。后来有了御筝,他又要带着妹妹去偷看妈妈。每次被奶奶发现,都是他一个人承担下来,受罚他也甘愿。

在他的印象里,爸爸和妈妈从来没有同桌吃过饭,从来没有面对面说过话,甚至彼此从来都没有笑过。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渐渐长大以后,他才逐渐领悟。

那是婚姻不幸福的表现吗?相爱的人怎么可能每天同在一个屋檐下,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都没有呢?!

御兆锡叹了口气,眼底的眸色逐渐沉寂。所以妈妈才会爱上别的男人?所以才会有御雍的出生吗?这些疑问,早已没有人可以回答他,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想着这些心事,薄唇抿起的弧度顷刻间紧绷。

云深珈蓝湖二期工程款告急,这几天集团高层们一波波往连忆晨办公室钻,全都是来打听贷款什么时候能有着落。连忆晨每次被他们烦的头疼时,都能瞧见隔壁办公室里裴厉渊得意洋洋的那副表情。

连忆晨将办公室的大门关上,沉着脸坐

的大门关上,沉着脸坐在椅子里。金曼推门进来时,她正在靠着椅子打盹,“连总,您还有心思睡觉?”

听到金曼的大嗓门,连忆晨瞬间清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闷声道:“我又睡着了吗?”

“嗯,”金曼撇撇嘴,如实道:“睡的可香了。”

连忆晨自己都感觉有些无语,怎么最近她总是感觉很困很累,好像每天都睡不够?

“典型的纵欲过度。”金曼口不择言习惯了。

抬脚朝她踹过去,连忆晨沉下脸,“说正经的。”

“咳咳。”金曼假意咳嗽了声,脸色也不怎么好,“现在已经年中,银行那边如果肯放贷的话基本都已经放了,如果现在还没放的,那就意味着今年没戏了。”

“你是说,咱们的贷款泡汤了?”

“…可以这么说吧。”

这个答案,没人愿意接受,可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连忆晨烦躁的皱眉,狠狠摔了手里的文件夹,起身走到窗前,“裴厉渊故意把贷款搅黄了,就是要拖垮珈蓝湖二期工程,我不能让他如愿。”

金曼自然也明白,但是没钱,一切都是空谈,“可集团的资金多半还在一期工程中没有收回,虽然我们现在每月盈利不错,但回笼资金需要一个过程,裴厉渊那个混蛋就是看准这个时机才敢下手的!”

裴厉渊当然是蓄谋已久,自从上次股权之战后,他就一直按兵不动,原来背地里筹划的计划竟然如此恶毒。看起来为了云深,他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晨晨,”金曼叹了口气,不禁摇摇头,“裴厉渊这个瘟神,你到底怎么招惹他了?他怎么就阴魂不散的跟你较劲?”

闻言,连忆晨秀气的眉头越蹙越紧。是啊,她也不明白到底哪里招惹他?明明爸爸对他有养育之恩,可他却一次次抓住云深不放?!

当年那个每天都陪伴在她身边的厉渊哥哥,真的就一去不复返了吗?

吃过午饭,御筝打发钟点工阿姨离开。晚饭她约了厉渊去外面吃,所以不需要阿姨再准备。最近她每天在这里,吃过饭就睡,感觉人都胖了。

阿姨离开后,御筝并没睡意。房间都打扫的很干净,没有她发挥的空间,唯独裴厉渊的书房还没打扫过。做饭她是不行了,衣服阿姨也都清洗干净,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就只有打扫这一项。

拿起抹布,御筝推开书房的门进去,望着那乱糟糟来不及收拾的桌子,笑着摇摇头。自从她住过来,每天裴厉渊都会很早回来,然后把没处理的公事带回家。想到他的体贴和关心,她心底不断充斥着幸福的感觉。

桌面都是摊开的资料夹,御筝以前在家也帮御兆锡收拾过,所以这些事做起来算比较有经验。她先把打开的资料夹一个个收拾起来,按照顺序依次码放整齐。签字笔收进笔筒,边上的水晶烟灰缸中满是烟头。

御筝皱了皱眉,厉渊吸烟确实有些多。她将烟灰都倒掉,然后把烟灰缸仔细清理干净后又放回原处。电脑边上放着几张照片,她收拢起来时便会看到。

照片中一家三口的合照,左右两侧的男人和女人御筝并不认识,但坐在他们中间的裴厉渊虽然年纪小,五官却也能分辨出一些。

那是他的爸爸和妈妈吧?

御筝很快找到答案,想起裴厉渊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眼神暗了暗。厉渊童年的遭遇很可怜,失去了爸爸和妈妈的孩子总是令人同情。她想到自己,轻轻抬手将照片擦拭的格外干净。

照片擦拭干净,御筝捧在手里想要找个相框裱起来,可她无意间将照片翻转过来,后面几行小字令她徒然睁大眼睛。

半响,御筝拿着那张照片红了眼眶。原来厉渊爸妈的死,竟然跟连家有关。

傍晚回到家,裴厉渊脚下的鞋子还没换,迎面就有一道身影扑过来。他不解的盯着怀里的人,“怎么了?”

御筝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他的腰。

“到底怎么了?”

裴厉渊察觉不对劲,一把拉下御筝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脸颊。御筝鼓着腮帮子,道:“你怎么才回来?我好饿。”

裴厉渊笑着弯起唇,“对不起,今晚有个重要会议耽误了,我们现在去吃饭。”

小区内的路灯昏黄,御筝望着走在前方的男人,下意识握紧他的手,“厉渊…”

男人停住脚步,微微笑着偏过脸。

那一刻,他的眼神温和而清亮。御筝深吸口气,牢牢扣住他的五指,“从今以后,你都不是一个人,你的身边还有我。”

裴厉渊怔了怔,因为御筝这句话,心尖一片暖意。

最近御兆锡都很忙,连忆晨知道他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她下班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蛋糕店时不自觉将车停下。

今天突然想吃蛋糕,看到就忍不住流口水。

“小姐,您需要什么?”服务员笑吟吟询问。

连忆晨站在柜台前,弯腰仔细挑选。草莓一直都是她钟爱的口味,不过今天芝士蛋糕看着也不错,要不要都来一份呢?

“这两款都要。”连忆晨决定以后,店员打开柜门,将摆放的那两款蛋糕依次抽出来。

身侧有道人影靠近,另外一位店员将已经打包好的盒子拿过来,“您的蛋糕。”

。”

耳边这道清脆的声音滑过,连忆晨下意识偏过脸,站在她身边的人也恰好看过来,“筝筝?”

御筝握着袋子,不自然的低下头。

蛋糕店的窗前沙发里,御筝双手交叠放在腿间。连忆晨看了看她的气色,不禁叹了口气,“你最近过得好吗?”

“很好,”御筝红唇轻挽,回答时眼底有一丝笑容,“厉渊对我很好。”

她的话倒是不像撒谎,连忆晨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御筝手指揪紧衣角,道:“哥哥说,他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那不是气话吗?

连忆晨笑着摇摇头,“那你怎么想?也不认你哥哥了吗?”

“我…”御筝鼓着腮帮子,眼睛望向窗外,“没有。”

听她这么说,连忆晨心情才安慰一些。她轻轻拉过御筝的手攥入掌心刚要开口,却被她冷淡的收回手。

御筝缓了口气,连忆晨还在盯着她抽回的手,“怎么?”

“如果哥哥一直都反对我和厉渊在一起,那我真的不能回家了。”御筝眼睛盯着脚尖,连忆晨霎时皱眉,“你要这么坚持?”

如果说以前的御筝还有犹豫,那么在得知裴厉渊父母跟连家的恩怨后,她就再也没有犹豫的理由。

她仰起头,看向连忆晨的眼睛,“大嫂,你知道厉渊的爸爸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御筝开口质问的语气令人不安,连忆晨握着杯子的手指莫名紧了紧。关于裴厉渊父母去世的原因,她并不算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爸爸很少提起,她也不敢去问裴厉渊,生怕惹他伤心。可此时此刻,她看着御筝的眼神,心底某处忽然一阵紧缩。

御筝勾唇冷笑了声,神情清冷下来,“跟你爸爸有关。”

顿了下,她的表情变的愤怒,“或者应该说,是你爸爸害死了厉渊的爸爸。”

“什么意思?”连忆晨感觉自己手指一片寒意。

“你不明白吗?”

“不明白。”

御筝犹豫了下,然后才把她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不多时候,店员将打包的蛋糕盒子送过来,“小姐,您的蛋糕。”

怔怔发呆的人瞬间回过神,连忆晨木纳的点点头。御筝已经离开,她结了帐,同样也提着蛋糕盒子回到车里。

开车回去的路上,连忆晨脑子里发木。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车停在楼下的。提着蛋糕盒子打开门,她换了鞋,洗过手回到餐桌前。

拆开蛋糕盒子,连忆晨拿出自己最爱的草莓蛋糕,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塞。忽然间,胃里一阵翻涌,她急忙捂住嘴巴跑进卫生间,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连忆晨趴在马桶边上,难受的差点背过气去。直到将胃里的东西清空,她才缓过那口气。

整个人无力的靠在盥洗台前,连忆晨打开冷水洗了把脸,不知道是因为水滴渗入眼睛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滚出眼眶。

裴清叔叔的死,完全是因为爸爸的见死不救吗?

连忆晨心口猛然收紧,她不相信爸爸是这样的人!她一直都以为,爸爸把裴厉渊带回家只是为照顾好友的遗孤,却不想这中间,原来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次爸爸出事前,曾把名下所有股权都转让给裴厉渊。那时她以为是裴厉渊用了什么手段,强迫爸爸那么做。后来她也曾想过,哪怕爸爸被逼迫,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云深的股权都交给他,如今想起来,是不是爸爸那时也怀揣着想要赎罪的心理?

连忆晨全身发冷,不想接受这样的理由。可心底某处,却又不自觉倾向这个认知。她抬手圈住肩膀,难受的整颗心都颤抖不止。

曾经那些年里,总是默默走在她身后守护的男子,蓦然令她喉间一片酸涩。

裴厉渊,你是因为这个理由,才变成今天的模样吗?!

222 偷走照片

云深早间例会上,高层们一个个愁眉不展。眼看珈蓝湖收益不错,但贷款不到位,二期工程就是不能如期动工,这时候要是有人愿意为云深注资,那就是大家的恩人。

“连总,您看银行那边还能不能再想点办法?”

“是啊是啊,这么大一笔资金,找谁都搞不定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连忆晨坐在转椅里,手中捧着一本橙汁,正在小口轻抿,神色看不出什么异常,平静的好像一汪湖水。

“连总?”大家见她不说话,有人又试探的喊了声。

连忆晨挑了挑眉,含笑看向开口的男人,“马董,您不是总说跟银行那边关系不错吗?这种时候,应该是您出力的时候,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全力支持?”

被点名的马董立刻垂下头,尴尬的咳嗽了声,“以前的关系不是换人了吗?现在不灵光啊,还是裴总有人缘,理应裴总出马。”

“别。”

裴厉渊抿唇笑了笑,轻晃着杯中的咖啡,笑道:“大家都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裴厉渊一没权,二没钱,人家凭什么卖我这个面子?难不成,你们还要我牺牲色相?!”

有人绷不住笑出声,众人齐齐跟着附和,“裴总这话玩笑了。”

“玩笑吗?”裴厉渊黑眸上扬,落在连忆晨的脸上,“我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玩笑。”

他的话音落下,原本还在出谋划策的众人,一个个都识相的把嘴闭上。

“散会吧。”连忆晨放下手里的杯子,打破这尴尬的平静。

众人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拿着东西纷纷往外走。连忆晨坐在椅子里没动,裴厉渊单手插兜走到她的身边,努努嘴问道:“连总又有什么指教?”

连忆晨抬起手,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

自从连少显出事后,每次连忆晨见到他的态度都可以算得上剑拔弩张。裴厉渊没想到她忽然转变态度,不自觉愣了下。

回过神后,他才拉开椅子,小心翼翼的坐下。

会议室的大门开着,裴厉渊能够听见正在远去的脚步声。他手背抵着唇轻咳了声,心底某种划过异样的情绪。

原来面对她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变的小心翼翼。

“有什么话就说吧。”裴厉渊敛下眉,神情又恢复刚刚的不羁。

“贷款不到位,二期工程启动不了,一期收益资金回流速度缓慢,你这么做,就是想要股东对我有意见,然后拖垮珈蓝湖二期这个项目。”

连忆晨一字一句开口的语气笃定,裴厉渊右手手指中夹着一支签字笔,正在指间依稀上下旋转,表情看不出半点紧张。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那我也不需要解释了。”裴厉渊五根手指配合灵活,黑色签字笔在他指间旋转的速度很快,“我要云深的控股权。”

“如果我不给你呢?”

男人旋转的签字笔蓦然顿住,几秒钟后他将笔杆握住,“再过几天新闻媒体就会针对珈蓝湖二期工程停止做出报道,晨晨,你有办法堵住那些人的嘴吗?”

“新闻一旦报道出来,大家就会猜测云深资金回流出现问题,经济危机的话题将会再度出现在云深集团的名字上,你有能力制止流言蜚语吗?”

裴厉渊抿唇笑了笑,盯着她坦然而平静的黑眸,“所以云深的控股权,早晚都会在我手里。”

“可你想过云深的员工吗?”连忆晨叹了口气,语气沉下来,“他们都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跟着我们遭受一次又一次的动荡?”

裴厉渊眼角沉了沉,手指轻叩在桌面,“晨晨,如果你离开御兆锡,我可以放弃云深。”

连忆晨轻笑出声,脸色逐渐阴霾,“这是不可能的。”

顿了下,她盯着裴厉渊的眼睛,逼问道:“裴厉渊,请你好好珍惜御筝,不要辜负她的一往情深,我们之间早就成为过去式,无论有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中间停顿的那刻,连忆晨眼神不禁暗了暗。

过去式。

裴厉渊念着这三个字,脸色幽暗,“我说过,你或者云深,我必须要一个。”

“裴厉渊,你变了,变的很彻底!”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连忆晨慢慢站起身,黑亮的眼眸染上一层淡薄的水雾,“当年被爸爸带回家的厉渊哥哥,不会这么不择手段!你是想要为裴叔叔报仇吗?所以这些年处心积虑算计爸爸,想要等到云深?”

裴厉渊表情一阵惊愕,完全没有想到连忆晨会知道。

“当年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有很多疑团,我不相信爸爸会见死不救。”连忆晨深吸口气,眼睛里始终保持一丝希望,“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从爸爸把你带回家的那天起,他在心里就认定你是连家的一分子,将来的云深集团有你的一半。”

男人突然沉下脸,阴霾的神情似乎被什么软化,眼前好像也出现很多曾经的画面。

“厉渊,”连忆晨低下头,锐利的眼眸落在裴厉渊身上,“不要用裴叔的理由当作你的挡箭牌,其实是你变了,就算没有裴叔叔的事情,你也不会放弃云深!”

放弃云深!”

“云深理应属于我。”裴厉渊眯了眯眼,眼底的精光四射。

连忆晨失望的摇了摇头,心底的某种念头更加坚定。云深集团虽然是爸爸一生的心血,但如果他真的心有所亏,甘愿将集团交予裴厉渊,她绝对不会有半点阻拦。可事情发展到今天,早已改变了当初的初衷。

裴厉渊一次次对云深紧抓不放,已经不是单纯的为父亲讨回一个公道。当一个有野心的人,能够走上高处,他绝对会用尽一切可能保住那个位置。

裴厉渊就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

这么多年他对云深倾注不少心血,所以有机会将它占为己有时,他肯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所有的理由,都是他为自己寻找的,可以不择手段的挡箭牌。

“云深属于谁,还尚未可知。”连忆晨勾起唇,嘴角那抹浅笑深深刺痛裴厉渊的眼睛,他五指一根根蜷起,紧握成拳。

话落,连忆晨收拾好文件夹,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