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公主真心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大可以再回到高丽之中去的。若是公主想要融入到雍都之中,那么还请认清楚事实才好,毕竟不可能人人都像是将您当做神坛上的菩萨一般供着,若是陛下将你许了人,那么也就等于是你扎根在大庆了,言行举止一类的自是要在意一些,出了事情,离得近一点还有娘家人帮衬着,但离得远了,那可就不知道能不能帮衬到了。只是公主你这样的性子,对于公主的前途,我也觉得有几分堪忧…”

云姝的看着秀丽,她刚刚那举动已经彻底将她给惹毛了,她可以忍受旁人的奚落嘲讽,她可以将那些个言论和眼神表情全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但她绝对不允许旁人拿捏着她的性命。

真当她是个善茬了不是?!

秀丽听着云姝这话,她十分恼怒道:“本宫原本还以为至少会同柳小姐是朋友的,毕竟我们都讨厌王家的那丫头不是吗?我们联手的话,说不定还能够…”

“弄死她还是弄残了她?”云姝打断秀丽的话,只觉得可笑的很,“你只怕是不知道王家到底是如何的,王家当了两朝的元老,就算你招惹了王家的千金又如何?就算不是王诗语还会有另外的一个王家千金,就算王家没有人了,还有旁支在。可你是高丽的公主,等到你的皇兄走了,就你一个人在雍都,你觉得你还有多少能耐?就靠着你身边的那些个婢女?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就会暴毙而亡。”

“秀丽公主,我劝你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想,不该有的手段也不要动,否则吃亏的人就是你自己。而且我也不会同你联手,我是看不爽王家也不怎么喜欢王诗语,但只要不怎么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也不是完全让我不能忍耐的事情,我何必要给自己添加麻烦,再说,我和你帮手你能给我带来多少好处?到时候你还不是想着能够将所有的事情都推脱到我的身上,毕竟我和王诗语之间也可算有陈年宿怨,到时候就算说出去是我动的手大概也会有不少人相信吧。”云姝看着秀丽,“而且你的眼神一直都落在萧王的身上,但却又容不下旁人的眼神之中没有你,这对于你来说就是折辱,你又怎么可能会好心同我联手,我还没有大度到要帮人背黑锅的地步。”

阴损是一回事,但是被人阴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怎么可能还保持平静。

秀丽公主身边的婢女们一下将手上的弓箭对上云姝,那姿态似乎是云姝稍微一动就会用箭将她射成个筛子似的。

“柳小姐,你也太激动了一些…”

秀丽看着云姝从袖袋之中掏出一管黑黝黝的东西对着自己,她笑得也十分的无害,“公主说笑了吧,你之前朝着我射箭,如果你手不稳又或者我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会成为箭下亡魂了,现在你的婢女都拿着弓箭对着我了,你却说我太过激动了一些,这话也不带这么说的吧?”

“你手上拿的是个什么东西?”秀丽看着那黑黝黝的洞口,只觉得有一种畏惧蔓延上她整个身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她手上的东西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左轮手枪,不久之前刚刚研制和进行实验过。”云姝拿着手枪,“别小看它,在你的婢女有任何轻举妄动的情况,足够我对你一枪爆头了。”

云姝对着秀丽道,“你的箭雨未必一定能要了我的性命,但我这手枪却一定能够要了你的性命,如果公主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只是到时候回天乏术那就不是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了。”

“你敢!”秀丽厉声尖叫着。

“公主你也太激动了一些。你看,你的婢女拿着弓箭对着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像你这般的激动不是,你现在这样的激动,反而是让我有些畏惧了呢,要知道我这手一抖说不定也会擦枪走火起来,到时候酿成了悲剧那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云姝镇定地将刚刚秀丽甩给她的话重新甩到她的脸面上,“你看,你面对生死的选择你也不能避免激动,那你又怎么能够要求我不要太过激动了呢?!”

“公主,莫要信她!”秀丽公主身边的婢女沉声道,她盯着云姝手上的那玩意,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威力,她可是半点也不相信的,不过就是她为了吓唬自家公主所说的谎言而已。

秀丽也是不怎么相信的,但她也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去试云姝手上的到底是否像是她所说的那样的厉害,而她也不敢轻易尝试,毕竟这可是危机到自己姓名的一件事情。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时间一长秀丽公主也就越发的胆战心惊,她是真的有些怕的,而从云姝的面上她却是半点也没有看到一点点的畏惧,她似乎是毫无畏惧之感,反而是变得越发的镇定起来。

秀丽想,要不还是这般作罢了吧。

她刚想朝着自己的婢女说是放下弓箭,却见自己的坐骑有些不安,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她的坐骑已经嘶鸣一声,像是遇上了什么惊恐的事情一般,前蹄一下子扬了起来,将还没有任何防备的她一下子摔下了马背来。

秀丽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她身边的那三个婢女也顾不得云姝了,翻身下马之后立刻地将摔在地上的秀丽一把扶起,幸好这地上到处都是落叶,而她除了跌到的地方有几分苦楚外,其余倒也没有怎么受伤。

而坐骑的姿态像是遇上了恐慌一般,它们不停地往后退去,云姝手上所的牵着的马也一个劲地朝后退着,即便是云姝用力将缰绳拽在手上也不能将它死命退却的步伐控制住,反而被缰绳扯得手掌心疼痛不已,当下松开了手,而她这手一松开之后,坐骑就像是逃命一样地赶紧跑走了。

而秀丽她们的四匹马也跟跑走了,那匆匆的姿态就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来临一般,秀丽也不再同云姝作对了,她知道有可怕的事情要来了,否则训练成熟的坐骑就抛下主人自己跑走,动物是十分敏锐的,定然感知到了危险这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公主。”三个婢女也晓得如今的情况有些不对了,“公主,赶紧走吧,许是有危险要来了。”

可三个婢女的话还没有说完,深林之中已经做出了刚刚坐骑出现反常的原因,一阵又一阵的虎啸就从那里面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甚至还有惨烈的叫声,那惨烈的叫声让镇定的云姝也觉得畏惧,甚至有些恐慌。

这不知道是谁在喊着,可千万别是柳云轩才是。

“公主,有大虫的叫声,咱们赶紧回去吧,大虫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婢女劝着秀丽,老虎是一个凶狠的存在,那也是对性命最大的威胁。

秀丽自然知凶险,可她现在连半点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连走都走不动了,一来是身体上的疼痛,二来更是因为那一阵又一阵的虎啸声,畏惧充满了整个身体,她一步也迈不开,真的一点也迈不开了。

从深林之中有人跑了出来,那原本都是十分风流倜傥的名门公子哥儿现在已经不复之前所见的那般模样,他们的脸上全都是惊恐,而那些个坐骑比他们还要来得快一些,却抛下了他们,比他们更加畏惧的模样奔跑离开。

“走,快走!”他们的嘴上一个劲儿地喊着,半点也没有之前的斯文样子,甚至那看着像是书生模样的人在这一瞬的时候都跑的比谁都要来的快,半点也不觉疲惫。

云姝扫过那些个匆忙而行的人,却没有看见柳云轩他们的踪影。

“有看到晋王他们吗?”云姝扯住了一个匆匆而过的人,急切地问着。

“不知道,不知道!”那人一把推开云姝,如今这种情况下逃命都来不及,哪里还能够管得了旁人的,现在别说是王爷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阻止不了他们活命的脚步仿佛只要跑远一点,就能够多活一些。

云姝看着那匆匆远去的人,她捏紧了手上的手枪,没有想到可能会第一次使用手枪的情况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姝儿,快跑!”柳云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云姝抬眼看去,只见在深林之中跑出了几个身影来,为首的就是谢淮隐和柳云轩,谢淮隐面色也有几分苍白,却是拉着那一头汗水明显有几分体力不济的柳云轩。

他们的身后也就一两步的距离,谢淮蕴扯着谢淮安,一样的神情狼狈。在他们的身后,有着三只的吊睛大老虎,为首的是通体雪白的白虎,那本该一尘不染的身体上沾染了鲜血,它一声虎啸,引得后头两只老虎也跟着一同啸起来,那动静几乎可算是地震山摇。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

若是在寻常的时候,云姝或许还会说一个冷笑话,譬如“你若同禽兽赛跑,你是跑的比禽兽快呢,还是跑的比禽兽慢?”当然,这选哪一个都是不好的,若是选择比禽兽快,那你就是比禽兽还禽兽,要是选择比禽兽慢,那你就是禽兽不如。

可现在云姝已经说笑不了这种话了,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头竟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没有畏惧,没有恐慌,也没有意识到危险的迫近,甚至在那一瞬间彻底冷静了下来,很好,柳云轩和谢淮隐除了狼狈一些之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当然除了那惊恐之外。但落在他们身后的谢淮蕴和谢淮安远比这两人还要看上去狼狈一些。

谢淮隐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真的会撒丫子跑的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可现在他的身后并不是有鬼在追而是有三只凶猛的老虎在追,这远比鬼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人觉得畏惧多了,他也看到了云姝,也喊着让她赶紧离开,但却又觉得要是在最后的时候,他又私心觉得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也许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云姝也未必了。

人死之前据说生前所干过的事情都会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之中回过一回,细细品味一番,谢淮隐觉得他的人生大部分都是十分乏善可陈,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娶了云姝,然后生子归隐…

“你说万一我死了之后,姝儿她会不会给我守寡啊!”谢淮隐拉着已经几乎快气结的柳云轩一边跑忍不住问道。

“想的美,你活着她也不会嫁给你!”柳云轩恶狠狠地道了一句,他的脚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随即地就想将拉着他的谢淮隐给推开,因为他知道在虎口逃生的情况下,他还这一个跌倒就可能会害死别人。

其实原本谢淮隐是不用来的,是他听着九皇子说自家两个弟弟想要养了兔子,又加上九皇子和七皇子都要到林中来狩猎,同时来的狩猎的人也不少,他这才动了心思跟着一同来了,而谢淮隐原本是不打算来的,要不是凑巧听到自己要来,他也不会来了。而且刚刚要不是他拉了自己一把,只怕刚刚被撕碎的人就有他一人了。

谢淮隐还没反应过来,而同他们有几步之遥谢淮安和谢淮蕴已经跑来了,谢淮安也没有想到柳云轩会突然之间跌倒,匆忙之间他已经踩到了柳云轩一个踉跄,扑到在地。

而柳云轩原本没有受伤的腿被谢淮安踩了一个真着,倒是一阵钻心的疼,那一瞬就算他想要起身也已经起不来了,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而谢淮安看着那越发接近的虎群,他的眼神之中畏惧,绝望,又带了几分疯狂,那是对生存的渴求。

谢淮隐急忙去搀扶柳云轩,但那钻心的疼痛让柳云轩压根就站不起来,他明白就算自己刚刚被萧王踩到的小腿没有断,在一时之间要他恢复到之前还能够亡命狂奔的模样也可算是不容易的很。

“走。”

柳云轩挥开谢淮隐想要拉着她的手,如今在这种情况下了还不去逃命做什么,难道说还要陪着他葬身虎口不成?!

谢淮隐被柳云轩那一挥也有几分恼了,他想也不想地扛着柳云轩站起身来,怒吼着,“滚你的,明知道老子看上你家妹子你一直给我下绊子也就算了,老子要是丢下你一个人跑了,你家妹子可有的是法子来弄死老子,老子那么喜欢她,你想看着老子孤独终老,你这心肠也太狠毒了吧——”

他也不想和这小子要是死也用那殉情一样的方式在一起好么,但他要是在这种时候丢下柳云轩,别说他的良知不会允许他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要真干出这种渣事,只怕往后云姝都不会再看他一眼了,他虽然名声是有几分荒唐,但骨子里面却从来都不是这样荒唐的人,还知道什么叫做道义,什么叫做小人,要是真干出那种事情是来,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九哥,拉七哥一把!”谢淮隐搀扶着柳云轩,“要今日真的跑不掉了,那就是命,了不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谢淮隐在说出这一句话来的时候甚至还带了几分决绝的意味,甚至还有几分懊悔,他原本就是来凑个热闹而已,身上既没有带着弓箭也没有带任何的兵器,要是身上还有个匕首一类的防身之物他也不至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当初的时候和小白一同学武艺的时候他不是只学了两三天的拳脚功夫就好了,若是现在小白在这里就好了,三只老虎小白处理的时候也是妥妥的。

谢淮隐的话对于谢淮安来说并不能算是一种激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来狩猎一场竟会遇上这种事情,而刚刚就这老虎还在他们的面前活生生地撕裂了一个人,那是太仆寺卿叶家的嫡子,生生地被咬死撕裂了。

谢淮安第一个反应就是恐慌,他只觉得糟糕了,在他所主张的狩猎上出了这种事情,别说父皇是要训斥他了,太仆寺卿也不会放过他的,可他怎么知道会出现如此凶猛的东西。

而这一路来的时候,他不敢往后看,也不知道那些个同样来狩猎的人之中会不会还有受伤的,他怕一回头那就是一张血盆大口朝着自己而来。

“皇兄,皇兄你莫要惊慌,”谢淮蕴上前去搀扶谢淮安,“咱们赶紧跑,未必是会出什么事情的,父皇不会怨怪你的,皇兄我们赶紧跑…”

谢淮蕴的话里头带着几分安慰,他上前去搀扶着谢淮安,但谢淮安却像是受了刺激似的,狠狠地拍开了谢淮蕴的手,他回过身子,整个人还在地上没有坐起身来,他看见那三只追着不放的老虎已经越发的接近了,甚至从它们的眼神之中还能够看到想要将他们给撕碎的模样,甚至那脚步也隐约有了加快的意味。

逃不掉了…

谢淮安的脑海之中只有这样的一个想法。

“皇兄,赶紧跑。”谢淮蕴伸手去搀扶着谢淮安,但谢淮安却对着谢淮蕴伸出了手,反而是将他推向了那三只猛虎。

震撼在这一瞬间发生。

尖利的惊叫声随之响起,穿破云霄的尖叫声。

而在谢淮安将谢淮蕴这样一推的时候,那为首的一只白虎猛然跃起,那尖利的虎爪划破谢淮蕴的肩膀,带出深可见骨的伤势,引来一片血雾。

那虎爪将谢淮蕴压制住,压在那肋骨之下几乎都能够听到那骨头断裂的声音,而那虎口大张,几乎就要咬上谢淮蕴的脖颈,如果这一口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大概也救不了吧。

那白虎一声厉啸,垂下了头。

尖叫声更甚。

谢淮隐被刚刚那突然的变故吓到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七皇兄竟会干下这样的事情来,竟然将九皇兄推向虎口来自保,他松开了柳云轩,从地上捡拾起树枝,他没有想过以卵击石是什么概念,只觉得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

“砰”

一声巨响炸开。

那压制着谢淮蕴几乎是要咬死了他的白虎脑袋正中心冒出了一个血洞,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那白虎脑袋之上又冒出了一个血洞。

白虎轰然倒地,那一双眼睛大张着,而那另外两只在身后的老虎则是后退了一步,低低地啸着。

谢淮隐回头,看到的就是那慢慢走近的云姝,她的手上握着冰冷的未知武器,她微微蹙着眉头,慢慢地走近,脚步坚定不移,而手指按动着扳机,她每按动一下,就有巨大的冲力让她的手微微上抬一部分,但随机地又会恢复最初平举的状态。

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叩击,一发又一发,每一发都是正中眉心,直到它们彻底轰然倒地,鲜血在地面上血流成河的时候方才放下了握着手枪的手。

那三只老虎躺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只有垂死的时候那肌肉微微抽搐所发出的小动静,一抽一抽的。

秀丽公主一下子从那尖叫的声音之中回过神来,她猛然想到刚刚云姝对他所说的话,她所不相信的话,那所谓的叫什么左轮手枪的东西真的有可能会对她爆头也是个轻易的事情。

云姝慢慢地走近,她的射击枪法不算太好,至少达不到那所谓神枪手的地步,只有等到走近一些方才多一些把握,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淮安竟会做出这种举动来。

云姝走近了谢淮蕴,她伸手探了探谢淮蕴的脖颈,能够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还活着。”

她抬着头对谢淮隐道。

索性刚刚没有一口咬下去,否则那就真的没救了,不过现在的伤势似乎也不怎么乐观,身上那伤口深可见骨,而刚刚白虎用爪子按压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肋骨。

“啊啊啊,媳妇——”谢淮隐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一下子将云姝熊抱在怀,将自己的一个脑袋埋在云姝的肩膀,“我刚刚还以为自己会死掉,我要是死掉了那该有多不公平,我守了你两年,整整两年啊,我还没娶你怎么可以就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一定很伤心吧…”

谢淮隐不停地叨念着,不知道生意因为刚刚死里逃生的关系还是如何因为受了惊吓开始有几分语无伦次起来,他将云姝越抱越紧,那吵吵闹闹的话也一直都不停地在说着。

从一开始的时候云姝还能够听的清楚谢淮隐是在说些什么,但越说他说的也就越发的含糊和无语伦次起来,甚至还有几分颤抖。

其实云姝也是畏惧的,她也不能够保证她每一枪都能够正中老虎的眉心,万一要是打偏了很有可能反而会使得事态更加的严重也未必,但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没有旁的选择了,而且那骑射绝佳的高丽公主也一点都派不上半点的用场,就连那些个婢女也不知道变通,甚至都忘记了她的手上还拿着弓箭,在必要的时候也能够作为武器来使用的东西。

柳云轩也傻愣愣的,似乎因为神经一直太过紧绷的关系,即便是如今化险为夷了,他还坐在地上那神情之中一脸的茫然,似在说——就这样安全了?

谢淮安更是一脸的苍白,他颓唐的厉害,神情呆滞。

深林之中很快有脚步声传来,白泽宣一马当先,他那一贯风轻云淡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紧张,等到赶到的时候,看到这场景他也忍不住有几分震惊,而一贯斯文的李檀越更是面无血色,直到看到谢淮隐还十分安然无恙的时候,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急忙指挥着随之而来的御医赶紧去给那已经半点也不动弹的谢淮蕴诊治。

有护卫已经抬着担架来了,在御医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谢淮蕴抬到了担架之上,匆忙抬走,还有护卫朝着深林的更深处而去,去巡查着是否有其余的伤患。

长塑的白希景也听到了这噩耗,他赶来时候甚至还带着弓箭和大刀,打算来狩猎,看到这般情景的时候,他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头道了一声:“孤似乎来的迟了一点。”

白希景见到那从森林之中屁滚尿流地跑出来的人说是有三只猛虎追击的时候原本还想带了人来猎杀猛虎的,却没有想到他到的时候这猛虎都已经嗝屁了。

白希景见那猛虎身上没有箭雨除了脑袋上那汨汨地流着血的洞口外没有旁的伤口,他也有几分好奇,自发自动地下了马来,走到那三头已经咽了气的猛虎身边仔细地看了看,眼神之中也都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兵器使得猛虎就这样死去了。

谢淮安突然之间就像是从睡梦之中惊醒,他指着云姝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你为何…你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受惊!”

云姝脸色微微一黑,她一把推开了抱住她不撒手的谢淮隐,抬手就对着谢淮安脚边射出一枪,砰的一声枪响炸飞了不少的泥土,有些溅起在谢淮安的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至少我没有在面对猛虎的时候将自己的兄弟推向虎口过。”云姝冷声道,要不是刚刚扶着他的人是谢淮蕴,换成谢淮隐又或者是柳云轩其中一人,现在只怕就像昏迷不醒的谢淮蕴一个下场了,他倒还敢怪到旁人的头上去。

“…我是失手,是失手,我不是故意的。”谢淮安喃喃地道,他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这样鬼迷心窍地推了谢淮蕴一把,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只是想要活下去罢了,就真的是这样罪无可恕了么?

谢淮隐也已经从惊恐之中回过了神来,他上前了一步,挥手狠狠地一拳揍在谢淮安的脸上,声音之中冰冷无比,他道:“这种话,你还是向着父皇和九哥去说罢!”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贯可算温润的七哥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刚刚十分后悔让九哥去扶了他一把,这种人,就不应该怜惜他。

白希景兴致勃勃地看着云姝手上的左轮手枪,他顿了一顿,十分感兴趣地问道:“柳小姐,你手上这东西,可进行售卖不?”

能够就这样见猛虎射杀的兵器,而且还是这样的干脆利落的东西,即便是人也不能抵挡,若是将这兵器大肆生产,只怕增加的武力值那是不能估量的存在,这样的兵器,无疑可算是神兵利器了,大庆的大军若是拥有这样的东西,只怕…

白泽宣上前了一步,阻挡住白希景的视线道:“这是我大庆刚刚研制出来的兵器,自是不会贩卖,若是太子殿下有兴趣,他日可让殿下观看我大庆新型武器,也不枉殿下长途跋涉而来了。”

白泽宣这话说的也官方,甚至也有几分大方,白希景自是说好,他也想看看现在的大庆的武器到底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他想,或许这一次来大庆,真的是没有来错也未必。

白泽宣将瘫软在地上的谢淮安提了起来,他对于这个王爷也没了什么好感,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个怯弱且安生的,但现在看来,倒是一个足够心狠的。

“殿下,陛下在等着你们回去。”白泽宣冷冷地说着,然后拎着浑身冰冷的谢淮安上了马,先行而去。

谢淮隐也已经缓过了神来,他看着自己的拳头,上面还有揍向谢淮安而沾染上的血迹,他的情绪十分的复杂。

云姝则是将柳云轩扶了起来,细细地问着他可有什么疼痛的。

柳云轩微微摇了摇头,小腿那一场已经不怎么疼了,他只是看了一眼谢淮隐,以前的时候看着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碍眼,但现在看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那么的碍眼了,至少,这人相比较而言,还算是一个有人性的。

或许,云姝的眼光也没什么错的。

正文、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与死

李檀越看到这样的结果,他也不免地有几分嘘吁,果真是在危险的情况下连人性都丧失了么?!

他扶了谢淮隐一把,道:“陛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大为震惊,怎么也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一场狩猎竟会演变成现在这般样子,这往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狩猎过怎么今年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而且这一出现还是三只,也难怪那些个平日里头只会耍些个威风的人会畏惧到这种程度,一下子乱了分寸。他看着有护卫从深林深处抬着担架出来,那担架上蒙着白布,鲜血淋漓的,也不知道是谁家遇害了的公子。

李檀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一场盛事变成祸事,也不知道是要如何收场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谢淮安的日子有几分难过了。

“这也怨不得,只怕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事情,身边也每个护卫,都吓坏了吧?!”

白希景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事实上却是有几分嗤之以鼻,觉得这雍都的男儿郎也委实太过无用了一些,如果换做他的话,怎可能会到如此落魄的地步,更何况这些个来狩猎的人之中手上还有弓箭,射个兔子的时候那般的伶俐,怎生现在射个老虎就连胆子都能够吓破了,一个一个的都是孬种不成?好歹也是有一拼之力的。

倒是小看了柳家这个小姐,她倒是个胆子大的,那枪法也可算准的厉害,刚刚对着谢淮安的那一枪可算是带着十足的火气,而且那枪法也算是准的。

“柳小姐,可否能给孤一观你手上的…武器?”白希景的视线忍不住又落到了云姝的手上,他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才会使得有这般巨大的杀伤力。

“只怕是不成的。”李檀越上前了一步,阻断了白希景的视线,“这可算是我们大庆最高度的新式武器,自是不能泄密的。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强人所难才是。”

李檀越在心中呸了一句,想你长塑一直都在武力上蔑视我们大庆,如今终于也有这般看走眼的时候了吧,终于到震撼你们长塑的时候了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去轻视我们大庆,看你们还敢不敢说自己是马背上的国家!

白希景对于李檀越这也说辞也不能尽信,他道:“既是机密,又怎会到了柳小姐的手上?”

“有什么可奇怪的,怎么什么事情都要同你交代不成?”云姝没什么好气地对着白希景道,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说话语自然是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样还能够多顾及点什么,她没有对着白希景怒吼就已经算是十分客套的了,“若殿下还想再问什么,那是因为我是提倡武器进行改革的人,对于这样的回答,殿下可满意了?!”

言外之意就是老娘是倡导者是设计者,你还有什么可问的,反正问了我也不管会再回答你了。

白希景淡笑不语,他道:“也没什么问题了,刚刚白将军已说了下一次可邀请孤去看演习,柳小姐刚刚绝处逢生,还是多休息的好。”

这丫头分明已经炸毛了,要是现在再用她再说什么,指不定她就会像是刚刚拿那玩意对着谢淮安一样对着他了,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性子平日里头看的时候也还以为是个稳妥的,但在刚刚那一瞬看到她毫不犹豫地朝着人射击,他就知道这丫头的骨子里头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她刚刚那还是在有理智控制的情况下才没有对准了人,万一真的等到她失去理智的时候,多半会干出比刚刚更加疯狂的事情来也未必。

李檀越扶着柳云轩上了自己的马,又让谢淮隐和云姝上了一匹马。

等到上了马的时候,谢淮隐方才觉得自己似乎是缓过神来了,他已经顾不得自己刚刚所做出的那点丢脸的事情,反正他所做的丢脸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怕往后也不可能会是最后一次,那面对危险的恐慌,还有面对那丧失人性举动的愤怒,各种负面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慢慢消散去。

“我刚刚真的以为自己会死。”谢淮隐道,他这话里头没有半点的玩笑,他刚刚也的确是真的这样认为的,“你怎么就不走,还敢上前来的?”

谢淮隐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着刚刚云姝在听到自己让她赶紧离开的时候离开,反而更加走近,如果她的手上没有带着手枪,他还真不知道是要怎么办。

“你该不会是想着为我殉情吧?!”谢淮隐低声问着,一想到这个可能之后,他那原本可算是糟糕透了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不错起来,只觉得人生也可算是美好。

“你想太多了,刚刚被吓到腿软也不知道是谁在家那边一直语无伦次地说自己可能会死的人是谁。”云姝镇定地道,“我赚了那么多的钱,我干嘛要傻到为你去殉情?”

“那你干嘛不跑?”

“那也得我能跑得掉才行,论脚力,我怎么可能会敌得过老虎,要是它们真的把你们撕碎了也没打算收手的情况下,那我跑了也很有可能会葬身虎口,这跑和不跑有什么差别?”云姝道,“而且,话说你们不是去狩猎?结果怎么一个一个被撵得和什么似的,当初在看到的时候都没有人敢动手的?”

云姝之前的神经多少也有几分紧绷,但等到缓过神来的时候这才觉得这事多少也有些让人惊讶,又不是真的完全到了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而且三只老虎同时出现的几率实在太低。

谢淮隐也不得不承认云姝所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刚刚他们不也眼睁睁地人被老虎所撕碎了而进行夺命狂奔的么,那个时候只有遍地的惊叫声,等到冷静下来之后方才觉得,刚刚他们是所干的事情是有多么的傻气,竟然妄图去同猛虎眼皮子底下去做逃跑的事情,就像是云姝所说的那样,他们怎么可能会跑得过。

“都吓傻了吧,我原本也是不打算去的,谁让你哥哥去了,我总不能不去看好自家的大舅子吧,你看今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来了,要是我今天没在场了拉着你哥哥跑,只怕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谢淮隐道,“想想也真是够后怕的,没有想到七哥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早知道的话,我定是不会让九哥去拉那一把的。这么一想之后,就算九哥之前虽有几分奇怪,但到底本性上却没有做出任何伤害人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谢淮隐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沮丧,觉得有些难过,如果刚刚不是他对着九哥让他去扶,只怕现在的九哥应当不会受伤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去。

“媳妇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谢淮隐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他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云姝的肩膀上,像是一个迷茫的孩子一般喃喃地问着。

云姝就知道谢淮隐一定会钻这个牛角尖,他平日里头看着十分不像个样子,但事实上他的性子里头却有柔软的一面,有时候甚至还会钻一个牛角尖,就像是刚刚的事情,其实怨不得他,如果不是柳云轩刚好跌倒,他搀扶着人的缘故,只怕当时他是要去扶了谢淮安一把的。

云姝甚至有些卑劣地想着也还好他扶着的人是柳云轩,要是真的去扶了那谢怀安,只怕现在躺着的一身伤痕的人就不是谢淮蕴而是谢淮隐了。

“其实,在刚刚有那么一瞬的时候,我在想,要是真的逃不掉的时候要干些什么,又或者刚刚被推向虎口的人不是谢淮蕴而是你又或者是我大哥的话,我应当要怎么做。”云姝缓缓地道,她的声音也放的很轻柔,“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时候,我真的想过就那样直接一枪灭了那谢淮安的,我枪法还算可以,要在那么近距离的情况下对准他要了他的命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淮隐没有想到云姝会对他说出这话来,他这一想之后也觉得十分高兴,但一想到云姝的话里面又带着柳云轩的时候,谢淮隐又觉得自己高兴地还是早了一点,要是这话里面只有他一个人那该是有多好呢。

“看吧,我心里面也就是这样阴暗的,我刚刚对着谢淮安动手的时候,我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抖一下。”云姝道,“你也会觉得我很可怕吗?”

当然不。

谢淮隐从来都没有觉得云姝这么可爱过,原来自己在她的心中是这样重要的人,重要到他几乎都能够把刚刚所发生的那点事情给遗忘了。

“你说这件谢淮蕴的事情上有你的责任,我倒是不怎么赞同的,毕竟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干出那样疯狂的事情来,甚至连自己的兄弟都完全不放过。当时如果不是谢淮蕴的话,也可能就是你,又或者是柳云轩也未必。他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不管那个时候到底是谁去扶了他一把,只怕那个时候他都会那么干的,就像是对待谢淮蕴一样地对待你们。”云姝道,她的声音平静的很,只是在叙述着这样的一个事实,其实如果不是刚刚谢淮隐自己太过自责,那么他也是能够完全想明白这个道理,当一个人变态的时候什么手段都能够使得出来,更何况是在这种生死关头的时候。

被云姝这么一说之后,谢淮隐的心情也变得好了一些,虽还是有些闷闷的,但也没有像是最初的时候那样的郁闷了,他也有几分看开了,就像是云姝所说的那样,不是九哥也可能会是他们,更有可能会是其他人。

心里的负担下去了一些之后,谢淮隐也就只担心现在谢淮蕴的伤势了,至于谢淮安,那已不是他担心的范围之内了,他都能够做出那种事情来了,至于结果会如何那就是他自找的了。

云姝见谢淮隐不再说话,她扯着缰绳慢慢地走着,也发现了刚刚王诗语和她的哥哥王琪就躲在不远处,王诗语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在看到云姝的时候那眼神之中都是惊恐,像是看到了修罗一般。

王琪也惨白着一张脸,他的双腿都在颤抖着,可想而知他刚刚也是看到了那一幕的发生,不知道是畏惧那凶猛的野兽还是畏惧着云姝,直到这一群人打马从自己眼前过去了之后方才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哥…”王诗语看着王琪,“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哥哥。”

王诗语原本还设想好了等到这一次回去之后就要想同父亲说自己愿意嫁给萧王谢淮安的,在这些个王爷之中,她甚至还觉得也就谢淮安是个好拿捏的,又或者说他看着那般的温和应该可算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可那是在她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前,在看到刚刚那一幕之后,王诗语再也不敢想象了,这个看着怎么都像是温和的很的人竟会干出着这种可怕的事情来,现在是他的兄弟,那么往后呢,会不会是他的妻子儿女?!

这样的人她哪里还敢有半点的臆想。

王琪拍着王诗语的肩膀,他一来也震惊于自己所看到的这场景,二来的,他刚刚所看到的是云姝手上的新式武器,他们王家竟是半点风声都没有探知到,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们王家如今已经不能在陛下的眼中称之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了,甚至他觉得再按照这样下去,王家指不定是要被柳家给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