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雅治横了那说话的谋士一眼,他刚刚所说的那些个话难道他就真的半点也不懂得不成,他自是知道,可那又如何,就现在琉球的兵马和大庆的兵马去抗争,那完全就是以卵击石愚不可及。

“将军——”

“你们口口声声劝着,那本将军现在来问你们一句,可有对付大庆的方法?”德川雅治横了一眼那些个正要说话的谋士,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的质问。

原本还想要劝解的谋士现在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大庆的军火即便是他们这些个身在琉球的人也是知道的,甚至也查探过原本天皇一脉已经遣了武藏团次前往琉球,目的也便是为了大庆的军火,只可惜很显然地武藏团次和大庆之间的这一笔生意是没有谈成,大庆的心眼要远远比武藏团次他们能够提供的要大的多,现在大庆的兵马已经攻入了,从探子来的信息,大庆一次是带着最为精良的兵马来的,红衣大炮,火枪一个不落,这先锋营还是大庆的皇子。

嘴上虽是鼓吹着德川雅治要出兵的谋士心中也有几分的嘀咕,这仗到底打不打,要不要打?!这样的烂摊子就连那一直高高在上的天皇陛下都选择了自戮来全了自己的名声不愿瞧见有一日会成为亡国之奴,那现在大势所趋的德川雅治能在炮火的面前成为掌控大局的最终人选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众人的心中划过,但是每个人的感觉都觉得这些个问话对于他们来说是不肯定的,甚至于更多的还是倾向于否定。

德川雅治看着这些个一下子像是被猫咬掉了舌头的谋士,心中冷冷一哼。

到底都是一些个没用的家伙。

番外(二)

德川雅治环顾了身边这些人一眼,他们也便是只会在那边站着说话不腰疼,最会的也就是事后诸葛亮。

“你们告诉本将军,而今你们何人能够阻挡住大庆的铮铮铁骑和火枪营和大炮营?”

德川雅治的问话几乎是要将自己手下的那些个谋士给逼疯,这话怎么回都是个错,你若说你是个有本事的吧,那成,到时候说不定就将人送上战场上对着大庆的大炮火枪去了,这人又怎么能够敌得过那些个新式武器,这不是逼着去送死么。可要是不答话,那现在可是要如何是好,将军能容得下他们吗?只怕到时候还不得恼了他们。

正在这些谋士在相熟的人之间将视线转换的时候,其中一个素日里头也没什么作为的谋士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将军现在已可成为天皇了。”

此话一说出口之后,营帐之中的人都侧目朝着那最是年轻的人看去,心中暗自叫糟,现在说这种话自是不合时宜的,若是在没有大庆的兵马前来之前说这种话或许还能够得了一个好,可现在面对着大庆逼近的兵马,再加上天皇自戮,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现在的将军怎能够称帝?!

“呵呵,”德川雅治笑得格外的嘲讽,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似笑非笑,“本将军要是现在黄袍加身,只怕就会成为那亡国之君了,看来倒是颇为希望本将军是能够成为亡国之君的?”

那年轻的谋士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原本是想要说点这些话让将军放宽心一点的,却不想是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半点也没有让将军开心也就算了,反而惹得将军这般的大怒。

他急急忙忙地跪了下来道:“将军有今日之功也便是仰仗着将军英勇,哪怕是有大庆的人马那也完全不用畏惧,将军自是有办法能够应对的。”

这话说的让德川雅治分外的不爽了,这话有说和没说完全一个样子,什么都不说都还好些,听着这话只会叫人觉得这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取了眼前之人的脑袋。

“那要是本将军现在没了主意呢?”

此话一出口,那些个还垂首站着的谋士全傻了眼,事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想来大将军竟是说出这种话来了,那也便是说这话未必都是些个假话,难道大将军是真的半点法子都没有了不成?!

而那跪在地上的人更是面无血色,咬了舌头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干脆白了一张脸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说了,省的到时候又出了什么岔子,他心中只怕也已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再说错话,想来大进军也不会愿意再留着自己这一条性命了。

德川雅治冷哼了一声,眼神如利刀一般扫过这些人,心中更是觉得烦躁无比却又是完全无可奈何,最后也便是怒吼着让人都滚出去。

谋士们如同大赦,几乎半点也不敢久留,深怕自己若是再做错点什么恼了将军,纷纷出了门。

内侍官听到德川雅治让自己滚出去的时候,他这心中也便是一松,本想跟着旁人一同出去的,却不想临门一脚的时候倒是被德川雅治给叫住了。

“你是素来照顾他的人,有些事情旁人不晓得,你却是个晓得清清楚楚的。”德川雅治道,“那小皇子安在?”

内侍官心惊肉跳,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川雅治会在现在这个时候问起这个事来,已故的天皇陛下一贯都是子嗣颇少,得了的皇子公主多数都是早夭,偶尔还有勉力将养到了十来岁却是出了事情的也不少,宫中所有人都在想着莫不是天皇陛下受了上天谴责之外,那剩下的也就是人为了,很显然这后一个可能性信服的人更多一些,基本上宫中的人都清楚地觉得这其中定然都是德川将军所干出的事情来,为的就是江山无人为继。而前两年的时候,天皇陛下得了一个皇子,那皇子一出生便去了,宫中不少人都是这样觉得的,事实上那小皇子却是被悄悄地送出了皇宫将养在一个隐秘的地方,这事儿是他亲自办的,也只得他和天皇陛下二人清楚。

在陛下去之前也便是赏赐了他不少的东西,想来也便是将皇子托付给了他了,他虽是个胆小且怕事的,却也想着若是自己这一次能从德川雅治的手上活着回去定也是要将皇子作为自己的孩子好好养下去的,毕竟他也深受皇恩多年,而今也便是只有这些能为陛下做的了。

内侍官怎么也没有想到德川雅治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噗通一声就对着德川雅治跪了下来道:“将军,那不过就是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罢了,什么事儿都是不知道的,而今陛下都已经去了,这江山便是您的了,那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的,还望将军不要斩尽杀绝才是。”

“混账!”德川雅治猛地一脚对着内侍官心窝一脚踹了过去,“即便是他还活着,那小子也决计不是我的对手,你当你这般瞒着我便是不晓得那小东西的下落了,我既是能够知道有那个小东西的存在,自然地也便是晓得人在何处的。你将他抱来,我也可算是看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你一条性命,原本以为你还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看却又不像是个有聪明劲儿的,或许你尽忠的也不过就是那已经死去的人罢了。只是人都已经死了,你现在再怎么尽忠只怕旁人也是看不到的,既是看不到的你又何必再尽这种愚忠不可呢?”

内侍官冷汗直冒,他自己也实在是有些说不上来自己这是因为刚刚被德川雅治那一脚踹的生疼还是因为他那一番话的关系说的有些生疼了,脑海里面想的也都是原来他都知道,转而又是想着只怕这么些年下来在他的眼中他们都像是在耍猴似的,最后那心思也便是转变成了到底也还是逃不过这般的想法。

德川雅治看着内侍官的神色忽明忽暗的,心中所想的那心思他也便是清楚的很,良久之后便是从他的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将军既是已经知道了,再这般瞒下去也无甚意思,只是这些年来陛下也可算是对奴才十分信服,奴才也是深受皇恩之人,而今就算是帮着将军将皇子带来,他日在黄泉之下也是不能同陛下交代的,奴才虽是个无足轻重之人,在将军的眼中也不过贱如蝼蚁,奴才也不求甚么,只求将军务必要饶小皇子一命,小皇子什么都不晓得,更是个少不知事的幼儿,养育他的人也全然自当作是奴才这等阉人为了留有后代而抱来的孩子罢了。”

内侍官恭恭敬敬地朝着德川雅治跪俯着,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响头,那脑门一下子红肿破皮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固然是个怕死的,但到底也还是没有泯灭了所有的良知,在明知道将皇子交出去一定是落得一个死字而他也不会有任何好结果的情况下做下这等丧阴德的事情。

德川雅治没了耐性。

“不过就是一个小娃娃罢了,本将军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只不过今日尚且有用,他日若是无用,也便是让他作为阉人之子活下去也无可无不可。”

一个不过就是连喊人都喊不清楚的小奶娃娃有甚可说的,折腾了去也没个意思,眼下与其想着那小奶娃娃能和他争什么大全的事情倒不如想着眼前如何能够阻止了大庆的兵马更加来的重要的多,一个小奶娃娃要成事,至少也得再等上几年,不说当初明治为了逃离他的敌手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做的是分外的隐秘,朝臣之中且不说到底有几个是清楚的,姑且就算是有清楚的,现在那些个满口清君侧的朝臣还不是一个一个都降了他为的就是保住了自己的性命,真正有节气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有那么几个也早早地自戮全了自己的忠义和脸面了。

内侍官听到德川雅治这么说的时候虽是心中对于此人所说的话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但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他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了,也只能暂时先相信着,且德川雅治也已经明说了,表明就算自个儿胡乱抱了一个孩子来那也是糊弄不了人的,只得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日能够保全了皇子就是一件大幸事,若是不幸保全不了的话,那便是随着一同去见了陛下得了。

内侍官一想之后也只能应允下来,德川雅治倒也不怕人再闹出点什么岔子来期满于他,干脆点了两个自己手底下的勇士陪着人一同去接,这番举动在内侍官的眼中那便是个不相信自己之前那一番话说出来也不过就是随意说说半点也当不得真的举动,只是这些话自是不敢同人说的只能默默地压在心中。

抚育小皇子的那一家人家也是个寻常的,当家的汉子素日里头也不过就是个在码头上帮着人扛货物的苦力,婆娘倒是个会当家的,素日里头种了点东西来换取几枚铜板也好过日子,日子过的一直紧吧,早些年的时候有孕不慎落了胎之后多年肚子也不见动静,夫妻二人倒也可算是个宅心仁厚老实本分的,内侍官在皇子出生之前就已经寻摸好了,细细观察了一段时日这才定下了人选。夫妻二人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底细,只见内侍官抱着一个将将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来的时候满口便是应下,虽说当日内侍官也便是明说了只是让夫妻二人看顾一段时日,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是要来将孩子带走,两人是也是满心欢喜,对孩子的照顾可算是无微不至,尤其是内侍官带来的银子那基本上都是花在孩子的身上,夫妻二人是半点不敢用在自己身上的,将那孩子养得白白嫩嫩的。

内侍官也曾偷偷摸摸地去看过几回,瞧见那孩子被照顾的唇红齿白一看就是十分用心的也觉得十分的满足,陛下也是晓得的,断然也没有生出心思要将孩子弄回宫中去的。甚至在同德川雅治分庭对抗的时候,也不曾有一点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败退的时候也便是带着那一对夫妻妥善安排好的,陛下的心思内侍官多少也能够摸透几分,想的不外乎就是万一要是真的有一日没得退路的时候也还能够为这唯一的小皇子谋求一条退路,却不想这一条退路早就已经被人摸的透透的。

内侍官不敢造假,寻摸到了那一对夫妻之后便是将孩子要了来,那夫妻二人自是不舍得的很,却又没得什么法子,当日人抱了孩子来的时候也已是明说了等到那一日指不定就是要将孩子抱了回去的,现在人都来了,言明了要抱走,身边那武士明晃晃的刀子也是他们违抗不得的,武士在一直都是地位崇高,只要他们甘愿就能够随意地拿老百姓祭刀。

德川雅治很快地就瞧见了那个孩子,眉眼之中倒是有几分的相似,大约是初次分离将自己养大的两夫妻所以那脸上都是泪痕,楚楚可怜的很。

德川雅治也不过就是看了一眼,便是让内侍官好好地看着,半点也没有将这个孩子放在心上。

内侍官也巴不得德川雅治没有将孩子放在心上,深怕被惦记上了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德川雅治哪里还能够顾及到内侍官所想的,他可没有闲情逸致去管一个小毛孩子,现在的他主要的精力就是要放在大庆的那一面,即便是有些不大甘心,但德川雅治也是十分清楚依着现在的琉球根本就不可能会是大庆的对手,勉强对上的话只会使得损伤太大。

或许和谈更加适合一些,德川雅治的心中这样想着,可以先派了人去谈谈和谈的事情也可以顺带地摸摸大庆的底,也好知道大庆到底要的是个什么,到时候也能见招拆招。

谢淮隐也是头一次上了战场,以前也不是没打算上个战场的想法,小时候也是想着有一天成为将军,但在武学天赋上还真是不如白泽宣,小白果真是白家的骨血,自幼在武学上的天赋便是超越了他和檀越两人,后来又是直接去了边疆历练,一点一点从小兵磨练到了现在的将军,而他倒是一直在雍都城之中可算是不好不坏地过着日子,现在有了这样能够表现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的,自然是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的。

他素来也不是一个挑剔之人,在战场上同将士们同吃同睡并不因为自己是个王爷有什么不同,上了战场的时候那也可算是十分给劲儿,半点也不拖了后腿,倒是在军中有不少的好评价。

这一点白泽宣和李檀越也是看在眼中,白泽宣作为这一次的元帅出马,自是想要旗开得胜回到大庆,而他们也是十分清楚陛下之所以会让谢淮隐上了战场上来历练的目的也已经给的十分的明白了,只要立下了功勋那回去之后几乎就能够在朝堂上立足了,陛下为此也是十分的用心了,从现在谢淮隐的表现来看,应当还是不成问题的。

连着攻下了三个城池之后,白泽宣决定将攻城略地的脚步放缓一些,毕竟脚步太快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再加上现在的德川雅治和明治天皇哪儿也一点消息还没有,深入腹地也会造成一些个困扰,顺带地他们也需要一些个消息。

不过也就是他们这个动作一慢而已,德川雅治哪儿也已经派遣来了来使。

对于来使到来,不管是谢淮隐也好还是白泽宣也好,那都是半点都不以为意的,尤其是谢淮隐,他现在倒是有几分能够理解那些个所谓的杀红了眼是个什么意思了,想他们连取三城却没有损伤一人,这一点就足够让人觉得高兴的了,倒是更有几分期待着往后的战局。

不过眼见着他们得胜,德川雅治那一方再寂寂无闻下去也实在是不大可能,所以现在瞧见来使的到来也不过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那德川雅治谢淮隐他们虽是没有见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探子也查探了不少的消息来,德川雅治是琉球之中最是难缠的人物,是比琉球天皇还要来得难缠的多,琉球天皇素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摆设而已,大多的实权都是掌握在德川雅治的手中,而他现在派遣了使臣来,那就表示他已将明治天皇拿下,琉球的权势也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来使是德川雅治身边最是亲近的一个谋士,素日里头沉稳且低调的很,不抢风头也不会过多地出现在人前,所以对比而言,德川雅治对于此人更是比寻常出现在自己面前会讨好卖乖的更是信服的多。

来使行了礼之后这才开了口。

“尊敬的晋王殿下,白将军,我琉球一贯都是同大庆十分交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哪里惹得大庆不快而同我琉球兵戎相见失了和气?”

谢淮隐看了白泽宣一眼,知道小白这人一贯是能动手的时候就少说话,能少说话的时候就不开口,对着这来使,他自己都没什么好气了更何况是一贯寡言的小白,自己率先开了口道:“你当我们是想的?你们琉球内战也就内战算了,凭什么对我们大庆的商铺和那居住地里头的老百姓下手,这便是当我们大庆是好欺负的不成?这般对我们难道还不许我们大庆来讨一个说法?”

来使自是知道其中定是有一些个内幕的,最初的时候将军便是已派遣了人护着通商口岸大庆的商铺和居住地之中的百姓,后来听闻有暴民抢掠烧伤一类的事情他们也觉得古怪的很,现在瞧见大庆这般来势汹汹的阵仗,心中也有几分的迟疑,觉得这其中或许还同大庆有几分的关系,那些个暴民出现的十分诡异,甚至最后还查不到半点的痕迹,这其中的猫腻那就更大了。

“要说这事儿的话,将军早有所闻也寻了人好好查探了一番,只是还没有查探出一个结果罢了,这等事情也是将军心中记挂着的,将军也十分的有诚意想要解决,可若是兵戎相见的话,怕是有伤和气。”来使小心翼翼地道。

谢淮隐嗤笑一声道:“别和本王唧唧歪歪咬文嚼字的,说个章程出来,若是听得过去便听听,若是听不过去,这仗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别以为咱们大庆同琉球之间合作时间不算短一直来都是和和气气的就能够被人骑到头上半点也不吭声那般窝囊的,我们大庆的火枪营可骁勇的很!”

来使默默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前这阵仗虽不是剑拔弩张的很,却也不怎么轻松,而且晋王这意思也已经表述的十分明白了,打不打就得看了他们的表现了。

“这是自然,大庆兵强马壮,而今又有火枪在手,更是锐不可当。”来使拍了两声马屁道,“将军的意思是,而今大庆在琉球上开采的金银矿尽归大庆所有,往后依旧是和平贸易,将军自也是会派遣人手看护住通商口岸和居住地的百姓,往后断然是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啪!”谢淮隐将自己手上的茶杯狠狠一掼,瞬间那茶杯就在来使的脚边四分五裂,“这是觉得用钱就能够打发了我大庆了不成?还是觉得我们大庆就缺了你琉球这点银子了?真要是这样觉得,滚回你那将军身边吧,告诉他,这仗我们大庆打定了!”

那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样子看上去要多威严就有多威严,但这般作态看在晓得一切的元帅白泽宣和监军李檀越的眼中几乎是要忍笑到有腹肌的地步,谁都没有想到堂堂的哭穷王爷有一日竟是会有这种面对金钱不为所动的模样,恩,那一定是因为摆在眼前的金钱不够多罢了。

来使看着谢淮隐,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道:“那依着王爷的意思是?”

既然自己的条件不能让大庆动心,那便且看看大庆的条件是如何吧。

番外 (三)

来使看着谢淮隐,心中有感这个王爷只怕说出来的话定是不会有什么好听的,可在他听到那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掉了下巴。

“既然你想听,那本王也同你浪费浪费口舌说上一说,”谢淮隐看着眼前这人,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的挑衅,“要想让我大庆的人马撤军也未必不是不可以,首先琉球向大庆赔偿军费白银三亿两,割让九州、四国、中国、近畿四处极其附属岛屿,开放横滨,大阪,北海道,札幌为通商口岸,琉球境内的河流我大庆享有使用权,若是能够满足这几点,我大庆退兵又何妨?!”

来使几乎也是被谢淮隐的狮子大开口而震惊,若是答应了这几点那不是等同于将小半个琉球都交托了出去,他是万万不能允的,这种要求哪怕是到了德川将军的面前也是不能够允的,这已经是超过了他们的认知范围的事情了,要是答应了还不得遗臭万年不可。

来使的脸瞬间拉的比马脸还要长:“晋王这话是在开玩笑吗?我本道以为晋王殿下也是个知礼之人,现在想来,晋王殿下这压根就是在痴人说梦!”

“这要求也可算是合理的很,”一直坐在一旁品茗的李檀越开口,那温润的声音似催命之符一般朝着来使削去,“来使既是觉得这条件委实太过刁难哪怕是你们将军也是不能应允的,那么就请回去吧,我大庆的要求你也听了,要么便是以这般的条件和解,要么就是一战罢了,何必在这里唧唧歪歪!”

李檀越这一次虽是以“监军”之名随着一同来的,事实上他不过就是在雍都之中呆得委实是无聊的很了,家中又不许他再随着商队去了南洋,一门心思想着给他安排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成婚,他腻烦的很,所以特地讨了这监军的活儿跟着一同来了琉球。

“我琉球子民,宁愿战死也不愿意成了亡国之奴!”来使臭着脸色咬牙切齿。

谢淮隐噗嗤一笑,手上的折扇唰地一下打开,那吊儿郎当的毛宇阳像极了似要去调笑姑娘的纨绔:“那感情好,这般看来你琉球也还算是个有血性之地,不愿当那亡国之奴也便罢了,到时候我便学那前朝的将军坑杀个几十万的将士,等到你琉球无人之时,我大庆自有国人来这国土居住,实在不成,荒废着也成,左右到时候都是我们大庆的事儿了。”

牛逼,就是这么的任性。

来使那马脸瞬间变成了黑马脸,对于谢淮隐这话也委实是辩驳不得,脸色越发的臭,手指指着谢淮隐颤抖着:“你——”

那想要怒骂的话还掐着尾音在嗓子眼,确是食指一疼,再低头一见,只见自己的食指被削了下来。初时还未意识到,但瞬间就被涌上来的痛意疼的脸色一白背后瞬间腻出了一身的冷汗,温热的鲜血汨汨而流,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而白泽宣一脸镇定地拿着泛着冷光的长剑,长剑上半点鲜血也不沾染,那沁人的寒意扑面而来直冲心头,若是平时他定然是要夸赞一句“好剑”,可现在面对着伤了自己的剑,他可是半点也没有那样的好心情了,看着白泽宣的时候那眼神之中更多的是敬畏,忽然想起这个年轻元帅的传言,十来岁就上了战场历练从小兵一点一点打磨成了如今被称之为大庆“战神”的男人。

“你该庆幸你今日来的身份是来使。”白泽宣冷声道。

来使面色一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已可算是一种惯例了,可也未必真没有斩杀来使的事情。

“我虽不杀你,可也由不得你在我大庆的营帐之中指手画脚!”白泽宣道,“琉球古来便是中原领土,不过就是这短短几十年的功夫由了你们去倒是忘了祖上是如何的模样,宵小之辈也敢在这叫嚣!滚出去!”

那怒火如同雷霆一般席卷而来,威压得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口,甚至双腿还有几分的颤抖克制了许久才没有当着这三人的面迎面跪下,他只得捂住了自己的右手,半句话也不敢吭声转身就走,深怕自己再多说一句一会这剑削掉的就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脑袋。

“算啦,蛮荒之人罢了,小白你也无需多在意什么,同他们计较这个有什么用,反正现在何谈也失败了,倒不如是趁着现在这时间再攻几个城,也好让德川雅治瞧瞧咱们的决心。”谢淮隐对着白泽宣道,他才不会在意刚刚那个人对着他说了什么,对于他来说这半点也不重要,何谈这事儿只要德川雅治不想亡国,那么也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倒不如趁着现在再给几击重创,且看到时候这些个人还能够说什么,到时候再来个漫天要价,这画面太美他简直都不敢看了。

白泽宣也是有这样的意思,现在听到谢淮隐这么说的时候几乎是要说到他的心坎里头去了,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按照谢淮隐的性子能够想到这一层上也算是不错了,这两年来谢淮隐果真是越发有做大事的人应当有的模样了。

来使还未曾回到德川雅治的身边所面临的就是大庆的铁骑,在他寻到德川雅治的人马的时候大庆也已经再取了两个城池,那速度宛若风驰电掣一般,也已经是用行动表示了和谈失败,即便是那来使没有出现在,也已经是败在面前的事情无需再多言了。

德川雅治在派遣来使前往何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第二手的准备了,打从一开始他也没有指望大庆能够放低了姿态自降身份地和你们何谈,即便是真有何谈的心思大概也不会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开始的,依着德川雅治的揣测,大庆这一次要么就是狮子大开口那提出来的条件完全让人受不住,要么就是以这样的条件为借口接着兴兵大战等到占领的池城再多一些的时候再来谈了那条件,到时候手上所拥有的资本也就越多,所以现在的大庆自是不会收手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然,何谈虽是要谈,但德川雅治的准备不可能不做,当初同明治之间的征战早就已经人困马乏了,原本准备的粮草也早就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有心直接同大庆对上只是而今所有的粮草也根本不能让他们支撑太久,所以在派出了来使之后他便是让人抓紧时间购置粮草,让大庆一路上一来会经过的池城也阻止起群众好做抵挡,现在这般的局面也能够说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也是在他的掌控之外。

所以等到那来使九死一生到了德川雅治的面前的时候,他也有些不知道应该要如何面对了,甚至于他近乎亲眼看到大庆的兵马是如何以他几乎都要叹为观止的速度将城池攻略下来,尤其是大庆的武器,那已非常人所能制服的,索性的是当初大庆没有将军火买卖给保皇军,否则当初还真不好说会是怎么样的局面了,但这也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大庆的心太大,当初没有买卖给保皇党也不会卖给他们一派,拥有着狼子野心的大庆又怎么可能会这样放弃?!

在来使传来那消息的时候,德川雅治几乎是要被气笑了,那么大的口气,大概是觉得他们琉球现在也就只能认命了不是?!

不过德川雅治也得承认,现在的形势的确对他们琉球略有几分的不力,虽说明治天皇之前所做的那些个事情的确是不怎么得了民心,只可惜他死的太是时候,面对着而今大庆的脚步那快速而凶狠的脚步,别说是百姓们即便是将士们多少也情绪萎靡,觉得他们定然不是大庆的对手,士气这玩意对于将士来说也的确是必不可少的,没了士气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就等着束手就擒算了。

但这匆忙的几日之中倒也可算是积攒了不少的粮草,但萎靡的士气到底还是有几分的不振,而且大庆虽是攻入琉球却也没有干出点烧杀抢掠的事情,白泽宣这人一贯都是十分的克己律人,在他的管辖之下从未出现过抢掠一事,即便是现在攻占了他们琉球几个城池那些个手底下的将士也都是妥妥帖帖的,抢掠烧杀一事是半点也不沾染的,甚至有不少的百姓甚至还有几分即便是沦陷了至少这生活还是有几分的保障这样的想法出来。

德川雅治面对这样的局势知道自己胜算不大,可半点也不反抗就拱手相让的话,到时候那罪名可都是要他担了去,所以德川雅治干脆地将明治天皇的自戮的事情给散布了出去,而他却是表示即便战至一兵一卒也半点不会退让,甚至还将天皇遗孤任为新一任的天皇,表示即便是明治天皇虽是不得民心的,可到底也是皇室血脉,而今他强敌当前临阵自戮而亡,可他身为将军的职责便是保卫百姓断不能像是明治天皇那般的逃离,呼吁有血性的琉球百姓应当是同他一起抵抗外敌。

德川雅治这做法听着倒是也还算是靠谱,而且他也的确是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将那遗孤任为新一代的天皇,只是这新立的天皇到底还是个年幼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一个孩子自是下不了什么决断,自然而然所有的决策大权也落到了德川雅治的身上。

世人几乎早就已经认定了德川雅治定是会取而代之却不想最后竟是会玩了这般的一手,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不过这也不过就是摆在明面上的结论而已,且想想,陛下年幼,那些个曾经保皇党的人不是已经降了德川雅治就是已经被他以“清君侧”为名将人定为祸国祸民的逆臣贼子,德高望重能够辅佐新天皇的人也就只有德川雅治一人了,这一点不用想都已经成了一件十分明摆的事情了。

可德川雅治这样的决定在百姓之中到底也还是十分奏效的,虽说现在明治天皇所推行的那些个政策的确是侵害了百姓们的生活,他们所憎恨的也不过就是明治天皇罢了,对于皇室从骨血里头还是有着一种敬仰,而且文人墨客对于德川雅治这般‘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行为第一时间倒是没有批判,而是对于德川雅治愿意统帅着将士为了琉球而战至一兵一卒的举动也是十分的赞扬,不过会有这样的反应到底也还是因为而今战乱,若还是在和平时候那就是只有被他们口诛笔伐的份儿了。

谢淮隐听闻了德川雅治这样的决定之后,觉得自己还真是有几分的敬佩德川雅治的,想这小子也实在是委实不容易,好不容易那明治天皇自己犯下了大错使得他有了真当的名义出兵,逼死了明治天皇之后妥妥的皇位就能够到手了,只可惜偏生遇上了他们大庆横插了一脚,到手的皇位就和煮熟了的鸭子似的直接飞了,现在为了大局还不得不捧着一个孩子上位,谢淮隐觉得这绝对是世上最残忍不过的事情了。

不过谢淮隐也明白并非是德川雅治愿意这么干,现在也不过就是没有选择之下的选择而已,若是有的选择,他哪能这样屈服。现在整个琉球近乎一盘散沙,从探子打探来的消息来看,德川雅治原本就已是粮草不足,原本同保皇党一派之争之后显而易见的就是等拿到皇位之后制定一些个休养生息的条令,琉球产银量委实不错,这一点打从大庆在琉球开采银矿的时候就已可算是深有体会了,可有那么多的银子又有个什么用,之前的内战双方都消耗了不少的粮草,而今这般的局面又能够筹谋来多少的粮草与之一战,即便是有心前往高丽求助,而今的高丽太子失势,高丽王一心宠爱着自己的小儿子义诚大君,就等着太子犯下错处好正大光明地要求将储君之位给了义诚大君,所以高丽太子即便是有心也没有这样的胆量做,高丽王也没有。

此番他们大庆同琉球之战也有震慑之意,高丽王一贯是个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敢得罪大庆和长塑,否则也不至于是要和两国联姻,再加上琉球这一段时间来所干的那些个事儿也是高丽打算干的,所以大庆的出兵在某一种程度上也可算是对高丽的威慑,而且在他们大庆出兵之前,也已经查探到了琉球通过从高丽哪儿运输了不少的‘福寿膏’进了大庆,这‘福寿膏’是大庆明令禁止了的,可偏生王家的人就是敢于犯下了这样的事情,在不少地方已开了大烟馆,明面上自是不敢这般的明目张胆,用了不少的障眼之法去做,比如什么茶馆什么戏楼一类的做了遮掩,茶弹出这些个消息的时候,元熙帝也十分的震惊和愤怒,对于那胆大妄为的王家的容忍力也已是到了极限,免不得是要借着这一次的由头将王家除了个干净,琉球怕是不能从高丽哪儿借来多少粮草的,而且琉球同高丽的交易通道现在也已是在大庆另外一波军队的掌控之下,就算是有也要落一个当场拿下的下场,这周旋上一年半的,琉球只怕也是要弹尽粮绝的。

现在德川雅治的所作所为在谢淮隐他们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垂死的挣扎而已,闹起来也完全没有多少的动静,就这点功夫还不够白泽宣一个人收拾的。

而在谢淮隐他们在琉球的捷报一次又一次地送来的时候,整个雍都之中却是处于一种有些诡异的氛围之中,尤其是在朝堂里头,不少的人都觉得只要这一次晋王殿下能够得胜回来,那么储君之位定是妥妥跑不掉的了,虽说在贸易上晋王殿下也可算是立下了不少的功劳,但只是在贸易上的功劳到底也还是差了一点,毕竟士农工商,商人即便是转了银子到底这地位上也还是低了,大庆也还算是不错了,从商者三代不得入朝。至于前朝身子是更前朝的话,那从商的便是属于末流,别说三代,世代都是不能入朝的,所以一个皇子去做商人所做的事情,到底还是觉得有几分矮人一头,而今元熙帝让晋王去了琉球,虽说是个先锋将军的头衔,可元帅是白泽宣,监军又是李檀越,在雍都之中谁人不知这三人是打小的交情,即便晋王在战场上不如何,到时候这战果也是有了晋王的一份。

一旦有了战果,这储君之位只怕定是在晋王的身上了吧。

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在听闻从琉球的捷报传来的时候,不少朝臣便是夸赞着晋王果真是个天纵奇才,那姿态似乎觉得哪怕谢淮隐是不在雍都之中的也还能够晓得自己在朝堂之上夸奖人了。而原本娶了王丞相的女儿而使得在朝堂上行情一路看涨的齐王谢淮蕴则是一下子被人忽视了,之前还有不少人觉得得了丞相府上资助的齐王定会不同凡响,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个哑炮,打从谢淮隐出征之后,朝堂上看谢淮蕴的眼神也便见见变得微妙起来了。

谢淮蕴也是恨极,尤其是那朝臣那日渐诡异的眼神更是觉得心中郁闷不已,甚至也有几分觉得当初同王家合作似乎也实在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毕竟王家后继无人而今强撑着场面的也就只有王恒一人,而他头上除了那点虚名之外也就只剩下一个架子,那大烟馆子倒是一个赚钱的勾当,只可惜谢淮蕴手上也是有着见不得光的勾当多了那些个大烟馆子的收益对于他来说有和没有也是一个样的,毕竟他要那么多银子也没什么用,只要能够得到这个天下全天下的可都是他的,哪里还差那一点银子的。

王恒这一张老脸也委实有些挂不住了,自打他上一次作死一般地想着以退为进辞官退隐之后,他在朝堂之上的实权早就已经被渐渐抹得差不多了,会交给他的也就剩下不多的一些个琐事而已,委实是有些愧对他这个丞相之名,而且他同谢淮蕴站在一条阵线上也是为了将王家推入另一个高峰,可现在所见,谢淮蕴的地位处境也就比萧王殿下好上那么一丁点而已,算不得什么好的,哪怕是尹仲不在了,户部交托给了谢淮蕴之后他虽也可算是做的不错,可那也不过就是给尹仲所做的事情收了一个尾而已,百姓们心中念得更多的还是那尹仲。

这和他所预想的实在是有些差别太大。

而今大庆同琉球正值酣战,而皇家的祭祖时日却是即将要到了。皇家一年之中也便是有几个日子也便是同百姓一般十分重要的,一个是年前的祭天,另外一个便是在深秋之际这祭祖。即便是皇家到底也便是一个家,寻常百姓家还有祭祖一事,更何况是皇家自也是十分看重的。前些年的时候这祭祖之事大致都还是交托给了七公主来操持,祭祀的时候元熙帝倒也还是撑着身子骨前往了,而今年元熙帝的身子骨比往年还要薄弱的多,七公主早早地就推辞了操持一事,只道往日监国之事也便是耗去了她大半心神,今年顿觉身子骨不如以前,祭祖和祭天一事便应当是择而选之来进行操办。

对于谢瑾婳这般的说辞,元熙帝倒也的确是没有多说什么,看来应是默认了,这自古以来的规矩这祭祖祭天一事便当是由天子来进行的,所以之前这几年谢瑾婳也不过就是操持了那些个琐事罢了,祭祀的时候身为女眷的她也不过只有同祖先上了香旁的也是不沾染的,今年谢瑾婳的推辞,所有人也便是眼巴巴地看着祭祀到底最后是落在了谁的身上,这不单单是代表了颜面和分量,更重要的是,这也代表了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元熙帝所推选出来的即位者。

众位有心的皇子也早早地摩拳擦掌了,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之后便将这事儿操持的妥妥贴贴的半点也不敢出了差池,而且每个人的心中也是有了一把算盘,而今风头正盛的十三还在外头压根不可能会在祭祖之前赶回来,那些个没有什么眼力界的朝臣说是小十三极有可能承了大统,可也有可能不过就是一个肱骨大臣罢了,毕竟先帝爷去世的时候便是留下了几位辅佐新君的朝臣,君不见而今的王恒、柳博益一流也便是在先帝的时候便是占了位的。

就在众人翘首企盼的时候,元熙帝也的确是做出了一个十分出乎意料的决定,令了在朝堂上掌管着户部地位也不冷不热的谢淮蕴来操持祭祖一事,同时也是给柳家千金下了旨意,让她入了太庙一同祭祖。

这诏令一出,几乎可算是众人竭惊。

柳家千金是个什么人儿,那是元熙帝早早定下的下一任中宫人选,陛下钦点的未来儿媳妇,让她一同祭祖那可就是真真代表了要向祖先告知的,早就板上钉钉子的事儿更是没跑了,祖宗都晓得的人往后那便是中宫里头的主,谁都不能跃了去。再者,柳家千金还没进了门就先祭祖那也可算是无上的荣光代表着元熙帝对柳家的看重。而最最顶要的便是元熙帝也已经朝着天下散布了一个无声的消息——他退位在即。

而让齐王操持祭祖一事,不少人便是在想着,莫不是陛下要将这储君之位留给了齐王不成?素日里头也不见得有多看重齐王的意思,怎就这一次是这般的刮目相看了?!而且这齐王可是有正妃之人,那婚事也是下了圣旨来的,大庆开国以来那可是只有一个皇后半点也无前朝东西宫双后的意思,柳家小姐是钦点的那齐王妃便是要从正妃的位子上被人扯了下来不成?

雍都的人纷纷议论着,虽说不得妄议国事,可这比茶馆里头说书匠口中的画本子还要峰回路转精彩万分的事儿百姓们又怎能不感兴趣,那热潮是越发的热烫起来,闹得那齐王府上也半点不得安宁,王诗琳更是扣断了自己好几个将养的指甲,哭了好几场。

“我的女儿,你说陛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万淑慧也委实搞不明白元熙帝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委实不好问丈夫这些个朝堂上的事情,暗自琢磨了半天之后也没琢磨出什么门道来,只得是巴巴地跑来自己女儿这儿来揣摩圣意,“陛下也不是不晓得你同晋王亲近,而且晋王在琉球的表现哪怕不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到底也能够算是不过不失,更何况而今还是一直都在捷报之中,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凯旋归来了,陛下这意思是——”

云姝看着万淑慧那着急上火的样子也是有些无可奈何道:“母亲,陛下这般做定是有他的意思在的,咱们暗自揣摩也没什么用,且走一步算一步再说。”

“可是——”万淑慧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你同那齐王的关系又不好,那齐王怎么说也是个有正妃的人了,真要是定了齐王指不定等你过门的时候正妃都能有了孩子,若是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个长子到时候可不好。再说你怎么着也是不中意齐王的人,往后那么长的日子里头你要如何过日子?母亲我也不图你嫁什么达官显贵,只想你往后能够恣意便成,那齐王可不是你的什么良人。”

万淑慧叹了一口气道,“最初的时候我也便是觉着晋王这人委实太不着调,可时日久了也便是晓得王爷也是个知冷知热之人,半点也不会为难了你。你许了晋王,往后的日子只怕也是捧在手掌心上的人左右也能由了你去,这般我也能够安心得很。能有一个将你放在心上的男人这才是你应当要的,换成了别人,我这心中始终难安。”

万淑慧说着就是要担忧地落下了眼泪来,心中却也明白现在已不是她能够做主的了,若是她能做主定是要挑挑拣拣选出一个处处让自己满意的女婿,可现在是半点由不得她,深怕自己女儿吃了亏,寻常人家他们这些个当母亲做父亲的还能打上门去为自己女儿讨了公道,皇家那种地方埋葬了多少的女子,受了委屈也便是只能自己咽下,她怎能舍得。

云姝瞧见万淑慧那越说越是觉得似要一去不复返一般,她掏了帕子递给了万淑慧安慰着,“母亲莫要惊慌,左右现在陛下定下储君的圣旨还没下,再说了这祭祖之事也未必就是陛下定了齐王是储君。”

万淑慧听着自己女儿这么说的时候眼泪掉的更凶,觉得云姝就是为了安慰她而刻意说的这种话的,只道这祭祖这般重要的事情都已让齐王操持了,那岂不是已经心中有几分的定下人选的决定了么,哪里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云姝实在是拿万淑慧没有什么办法,有些事情又不好当着万淑慧的颜面讲的太清楚,只觉得这一次元熙帝所下的诏令实在是太坑苦了她,现在她说太清楚不行,但说的不清楚只怕万淑慧又胡思乱想自己在那边郁郁不欢,最后也只得道:“母亲何必这般着急,想前几年那都是七公主操持的呢,但这主祭的人又不是七公主殿下,现在陛下也不过就是令了齐王殿下操持而已,七公主操劳太久推辞了操持的事儿,陛下许只是看中了齐王办事仔细罢了,未必是有那个意思。”

万淑慧听着云姝这么说,虽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在,却又觉得有几分的站不住脚,皇子们那么多也未必只得一个齐王办事仔细,陛下为何他人不选只选了齐王定也是有道理在的,这么一想又忍不住悲凄,觉得要是现在晋王在雍都之中那也算是一件好事,晋王一直十分得了盛宠,指不定这祭祖的事情就是要落到他的身上去的,可惜而今身在琉球鞭长莫及。

云姝看着万淑慧那依旧悲伤的脸色忍不住道:“母亲,有时候这祭祀祖先也未必是一件十足的大好事。”

名门恶女 番外四

云姝的话也十分的点到为止,万淑慧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倒也没有像是刚刚那样的着急了,想她女儿总不可能会骗了自己。

她抹了抹眼泪,心道有些事情不是她这妇人可以深究的,要是想让她知道的话老爷早就已经说话了,现在不和她说就是有些话不好对她说也不好对她在表示什么了,说出来反而不好。其中曲折她虽是不甚了解,但到底也算是做了这么久的官场夫人,晓得什么事情她是可以追根究底地问的晓得什么事情点到即止。

“总之你不能吃了亏就是了!”

万淑慧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句话对自己女儿说,就怕自己女儿太过吃亏,要是像她上半生那样似的,还不知道要如何的憋屈呢,那样的牢笼进去了可不怎么好出来,出来了到底也还是去不掉身上的那一身腥,现在她即便是活得再怎么抬头挺胸,到底也还是在后头被人非议着,尤其是在当初元熙帝那样的一个诏令下了之后,那些个闲言碎语非但没有收敛在私底下的时候说的那是更加的过分了,那些个难听的话万淑慧心中都是清楚的,只是越发的在意到时候也不过让旁人更加的高兴罢了,所以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是那个以丈夫,儿女为傲的柳家夫人。

云姝对于自己母亲这般的叮咛点了点头,她当然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谢淮蕴得了这件差事心中也是十分高兴的,他也用心将户部的事情做到最好,但这最后得了好名声的非但不是他也就罢了,反而是在那死去的尹仲身上,这对于谢淮蕴来说也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操之过急,也只能看着情况这般转变而自己在那边干瞪眼了,可这个时候要他去操持祭祖一事,这对谢淮蕴来说那还真是一个意外到不能再意外的事情了,原本都要以为父皇偏心眼早就已经偏心到不知道什么地步去了,现在突然让他去担任这般紧要的事情,这种感觉就像是上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掉了一个馅饼给他,倒是有几分的措手不及了。

当然,谢淮蕴的措手不及也就只有一段时间而已,等缓过神来之后就是越发的尽心尽力地操办起祭祖的事情来了,他也知道今年从国库是之中已可算是拨出了不少的银子给赈灾,还有现在同琉球一战虽说是打着自愿军的名义,可粮草一类的到底还是要置办下来的,那一笔钱虽说走的是招商局的账上,但招商局在谢淮蕴的眼中不过就是另外的一个国库而已,走的是招商局的账同样也代表着是从国库里头出了钱,按照这么下去国库这两年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银子只怕到时候又要没了,而且父皇生性节俭,要是这祭祖闹得劳师动众劳民伤财只怕到时候还是会被父皇所不喜,但若是不办得隆重一点,谢淮蕴有觉得到时候定是被那些个心有不甘的兄弟们抓住了把柄到时候吵闹起来,所以谢淮蕴也从国库哪里没弄出多少的银子来,但私下还是自己贴了一笔银子进去务必是做到其中具有低调的奢华。

在祭祖的日子即将越发的临近的时候,大庆同琉球之间的战争也快到了尾声部分,虽说德川雅治为了琉球也可算得上是劳心劳力,但到底也还是没有敌得过大庆拥有最先进的兵马和火枪大炮,连连失守之后,本就是个小国的琉球兵力不强,在连番失败之后即便是再怎么不愿意到底也还是乖乖投降了,割了几乎半个琉球,这才堪堪地守住了那一片地,若不是那白磷弹最后一把燎光了整个京都,只怕现在德川雅治还不乐意呢。

琉球的经济一直不能算是太过繁华,住宅多半都是木质,一旦起火就十容易蔓延开来,那白磷弹原本就是一个大杀器,即便是当初制作出来的云姝在面对着使用的时候到底也还是有着几分的迟疑,甚至交代了谢淮隐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下尽量能够不使用还是不要使用的好。

若非德川雅治一直不降,还一次又一次地组织了人马来进行对抗,这般拖延下去对于大庆来说也完全不是一件幸事,谢淮隐和白泽宣这才想到用白磷弹,等到使用了白磷弹之后,谢淮隐他们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当初云姝会是那样的想法,因为白磷弹的威力实在是太大,甚至于沾染上的火花的人所灼伤的地方迟迟不能愈合。

也正是因为这白磷弹的关系,一直负隅抵抗的德川雅治终于肃起了白旗,宣布战败。

谢淮隐也可算是头一次见到曾经合作过的德川雅治,在之前的属下在描述之中这个幕府的将军也可算是一个十足的人物,至少也还是有着魄力,可现在谢淮隐看着眼前这人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那些个手下当初给的情报是不是有误,眼前这人哪里还像是信中所说的那般的不可一世,倒是有几分老态,那遮掩不住的疲惫全都在脸上。

德川雅治虽是已有了几分预料到自己早晚都是会败的,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最后会是败得这般得厉害,他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三人,在他像是他们几个这般岁数的时候也曾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我们琉球没有败,败得只是我们少了像是大庆这般的人才,是你们大庆给我们琉球挖了一个坑,引得我们出了那般的事故!”德川雅治朝着谢淮隐道,“只怕当初我们琉球的琉球币失败这事儿,大庆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谢淮隐轻声一笑道:“事已至此,将军还有什么可问的?即便问出了点什么,将军觉得还能够改变而今的情况不成?”

德川雅治哈哈一笑,声音之中略有几分的张狂,“晋王殿下又何必这般说,现在的琉球已是蝼蚁,全在你大庆的掌握之中,晋王还有什么不能同本将军说的?难不成还以为我琉球还能有这般的余力同大庆一战不成?晋王殿下这般的杀鸡儆猴,莫说琉球同长塑之间是半点也不敢再动弹,哪怕是南洋诸国也不敢小觑了大庆,从此之后大庆可保多年无忧,晋王殿下你说本将军这话说的可对?”

谢淮隐无法的否认德川雅治刚刚所说的话,是的,同琉球的这一场战役并非只是单单针对的琉球而已,相信这一次之后,那一直不怎么安分的高丽会安分下来,还有一直按兵不动的长塑也能够借着这一次同琉球之战得到一些个信息,也能够对长塑有几分的警告意味,现在的大庆只想国富民强对于旁的也没有什么兴趣在,但若是旁人生有不该有的心思那么这般一来也好给他们一些个印象,他们大庆也不是干吃饭的,现在大庆也一直在发展着海洋贸易,现在是同南洋诸国进行贸易,指不定什么时候那船只就会走的更远,大庆的兵力摆在那边的话也好给旁人提个醒儿,大庆从来都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尤其是海上的那些个海盗。

“将军说的不错。”谢淮隐微微一笑道,“若是琉球安安分分地同我们大庆做了生意也没有生了旁的事端,那我大庆也不至于会撕扯开当初那一番和平。要怪只能怪当初的琉球天皇想着将那祸国殃民的‘福寿膏’进了我大庆,将军也莫要同我说什么这事儿同您没有什么干系一类的,依着将军的能耐,天皇陛下的那点手段还不够在将军面前玩什么花样的,将军也本是打着渔翁得利的心思不是?”

谢淮隐才不相信德川雅治会是半点也不晓得明治天皇搞的鬼,他原本就是有心打算干出趁你病要你命的事情来,又怎么可能不会明治天皇的身边安插人手,之前闹出的什么十宗罪的事情不正是代表着他心中便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么,只可惜就是半路上被他们大庆给截了胡而已。

“本将军那点渔翁得利的心思又哪里敌得过晋王殿下你们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手段,本将军辛辛苦苦所做的这些个事儿,到头来却是为大庆做了嫁衣裳。”德川雅治明白自己的那点心思只怕早就已经是在大庆的眼中了,谢淮隐这意思也就明摆着‘福寿膏’只是一个契机,给了大庆名正言顺动手的理由而已。

德川雅治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京都条约》,这是一份十分丧权辱国的条约,若是自己签署了,那往后国将不国,而自己这一辈子的名声也就毁去了,可现在的他也没有办法不去签署这个条约,不签署那表示着这一场血战还得再继续,京都的血案也会再次在别的城市之中上演。德川雅治执笔,他并非是第一次签署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头一次这般觉得犹如千金一般的称重,这些个重量几乎都能够将他给压垮了。

德川雅治咬牙,好半响之后方才在这《京都条约》上签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割让土地,赔偿,允许大庆的军队驻扎,这些个条约都在自己眼前划过,他颓唐的厉害,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一般,几乎整个人都要佝偻起来了,那样子看着有些可怜的紧。

李檀越看着德川雅治将名字签署好,又盖上了专属的玉印之后整个人就像是要垮了似的,李檀越还真是有几分同情德川雅治这人,正所谓一步错步步错,要是当初德川雅治没有想着将琉球窃为己有的心思而是安安分分,在明治天皇闹出那惹怒了人的“福寿膏”事件之前就能够劝阻的话,那么他们大庆和琉球之间也还是保持着通商,至少还算是和平的很。

不过么,现在这一份条约能够换来的可多的多,李檀越心中又是觉得这般辛苦也可算是十分值得来的,倒是可怜了这堂堂的幕府将军,原本将那明治天皇自戮了之后板上钉钉子的能当了皇帝,只可惜偏偏就是遇上了他们大庆,然后这到手的皇位瞬间又成了别人的,虽说那新的天皇现在是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可谁让当初德川雅治自己放出了话来立了这个新天皇,那现在也就只能够弄个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这天皇大概也不能像是明治天皇那样起什么乱子了,运气好一些的话倒是能够多活几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那可就是不好说了。

不过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情,和他没什么关系。李檀越将手上的条约仔细地检查了一番这才收入到了盒子之中,朝着德川雅治微微一笑道:“这协议既是已准备妥当了,那将军还是要好好遵守才是。”

德川雅治横了李檀越一眼,胸口之中气血翻涌:“我琉球有今日,不是我琉球战败之罪,我琉球败于你大庆之手,到底也不过就是败于这兵器制造者柳家千金一人尔。”

若是大庆没有这些个兵器没有那样妖孽一般的人,他们琉球又何至于到了这种地步,大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得了手,怪只能怪他们琉球没有这样的人没有这般的武器这才使得他们战败如同摧枯拉朽一般。

谢淮隐对于德川雅治那话也不过就是哼唧一声,脸上的笑容之中带着几分得意,但这语调之中却是沉稳的厉害甚至更是带了几分的轻斥:“说那么多有个屁用,谁让那是我大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