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慢慢悠悠地溜达到了柳家大宅的时候,谢淮隐就像是预感到了一样突然之间掀开了帘子,醉醺醺地叫嚷着:“停!”

谢铭自是不敢不听,急急忙忙地将马车给停了下来道:“王爷您这是不是难受的慌?”

谢淮隐一掌拍在谢铭的脑袋上,呼出的气息里头带着几分的酒气,几乎是要熏得谢铭要翻过一个白眼去,自家王爷到底是喝了多少的酒,这酒气都能够熏死一个人了。

“这是柳家吧?”谢淮隐问道,他眯着眼睛瞅着那紧闭的大门,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谢铭当下就傻了眼,心道我的王爷,您连自家王府大门可都没记得这般的门清,都醉成这狗德行了倒是还清楚柳家的大门朝那里开的,您要不要这样?!

谢铭那些个话在胸膛之中滚了又滚,最后说出口的也不过就是一个“是”字。

谢淮隐听到这应答,似乎还有几分的小兴奋起来,拧着身子就从马车上爬了下来。

而今已是深秋的夜晚,晚上格外的沁凉,刚下了马车哪怕是因为喝的浑身都有些燥热的谢淮隐被冷风一吹也还不免地一个颤抖,头脑倒是清醒了不少,酒气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王爷,夜深了,只怕柳小姐也早就已经休息下了,您不如明日再来?”谢铭自是晓得自家王爷的那点脾性的,只是今夜实在不是个什么好时间,平常青天白日里头王爷一个劲儿地朝着柳家钻也就算了,好歹还是青天白日里头,王爷再大胆也不敢在柳家闹出点什么事情来的,可这晚上那就是个事儿了啊,王爷再怎么张狂也不能半夜里头去闯入姑娘家的闺房,先不提闺誉这事儿,就拿柳家小姐的身份,这要是出了事儿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现在那些个王爷是人人自危,收敛了不少,可那一双眼睛也还是利的很就等着抓了旁人的小辫子不放呢!

“本王就去看看,看看就回。”谢淮隐哪里还听得到谢铭这话的,他在外头那么长的时间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隔了快几辈子了!今日回来的时候原本还能够瞧见人的,结果这没良心的也没见在城门上迎着自己,进城来一路也没瞧见身影,现在到了柳家的大门前,谢淮隐哪里还能够顾得了那么多的,他一贯是个张狂的,在旁人眼中看着是不着调的可他自己偏生是个想干就干的类型。

谢铭半点也劝阻不得,甚至还抬出了现在夜凉如水,门房早就已经睡下的举动,结果谢淮隐轻轻松松地指了指围墙,看得谢铭这个王府管家一脸抽搐,却又不能违逆了自家主子的意思,只能帮着人攀过围墙。

谢淮隐在战场上一番历练,比起之前那些个花架子一般的动作,现在的动作虽不能同白泽宣相提并论,却远比之前要来的利索的多了,借着谢铭的帮衬,倒是利索地攀上了墙头,一下子翻过了围墙,虽是因为喝的比较多的在落地的时候略微有几分的不稳,可也算是稳妥地落了地,只是落地形象不怎么好看。

不过这对于谢淮隐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丢脸的事情多了去了哪里还会在意这一点。仔细瞧了一瞧自己所处的地方之后,谢淮隐就已经找到了路直接朝着云姝的院落而去。

院落的门松松地虚掩着,所以谢淮隐进门的时候倒也不算太过费劲,云姝的院落里头的构局对于谢淮隐来说那可是铭记于心的存在,基本上毫不费力地就进了云姝的房间,而且脚步轻盈半点的声响都没有发出。

谢淮隐躺上床,柔软的垫子一下子因为他的动作而一边下陷了一点,他有几分的小心翼翼地,可也就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就已将云姝给吵醒了。

在惊醒的那一瞬云姝倒是半点也不畏惧,府上都有护卫巡视,再加上雍都原本就是帝都,护卫甚严,尤其是在官吏宅邸附近巡视十分的严格半点也不曾马虎,基本上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毕竟要为官者的家中着了贼或者是闹出了大事谁的颜面上都无光。

再加上云姝一贯睡眠偏浅,再加上身边被人掀开了被子躺下这样的动作她又怎么可能会没点反应的?!

刚醒的时候就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微微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句:“喝了那么多的酒,倒也还是能够爬得上墙头的?”

谢淮隐听到云姝这么说的时候不免地有几分的得意,“你怎知是我?”

“你们今日回来,陛下定是要犒赏的定是少不了要赐酒,陛下和公主又不可能痛饮,剩下的也就只有你和那些个将士共饮了,这一身的酒气不是打从国宴上来又是从哪里来的?”云姝道,“再者,我柳家的墙头谁有那么大的胆量随意攀爬,也就只有你了。”

这话倒也是说的十分的在理,谢淮隐有几分的高兴,但转念一想之后又忍不住有几分的控诉道:“我走了这般长的时间,今日回来你怎不去城墙上迎我一迎?”

谢淮隐这话中说的是有几分的不甘愿,想到恼处更是捏了捏云姝的手。

“我倒是有这个心,但那么多的人我这也不像是能够挤得上去得不是?”云姝也由得谢淮隐掐了自己一把,当初白泽宣凯旋归来的时候那场景还历历在目,到处都是人挤人的,这一次只怕也和上一次没什么不同,那么多人挤着能不能看见也还是个问题,她想着干脆地也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反正都已经平安回到雍都来了,早一日见和晚一日见多少也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再说,我娘最近身子骨不大好,我也得多花点时间在家陪着她。”

“你娘怎么了?”谢淮隐问道,他离开之前看万淑慧的身子骨也还算是挺可以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身体差了?!

“…”云姝微微咬了咬牙,这才说出了四个字。

老蚌生珠。

谢淮隐在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也有几分的意外,而今云姝都已经及笄了,而且云初和云起两个孩子也已经懂事了,重点是他丈母娘这一把年纪竟还能够再有孩子,这不是老蚌生珠是什么!重点是他那丈母娘这一把年纪了都还有孩子,而他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

这想想都觉得有点让人受不了!

说实在话云姝也没有想到自家母亲还会有孕,毕竟现在的万淑慧年纪虽不能算太大,但也不能算太小了,仔细算算的话也差不多到了高龄产妇的年纪,在现代高龄产妇还得各种担忧呢,更何况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缺少的情况下,云姝对于万淑慧的再度有孕也是有几分的担忧,再加上前两年刚刚产下双胞胎的缘故,这一次要不是万淑慧突然之间晕倒,只怕还真不晓得,但也看得出来这一次有孕对于万淑慧来说是一次挺遭罪的体验,毕竟一把年纪怀孕原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儿,更何况这才不到三个月反应就十分的厉害。

因为这一次的情况有些特殊,别说万淑慧有些在意了,就连柳博益这素来沉稳的人这一次都有些不大镇定了,除了上朝和处理政务之外,其余的时间大多也都是陪在万淑慧的身边,那叫一个紧张,生怕出点什么问题。柳博益紧张归紧张却也还是有几分老来得子的欣慰感,两人现在成日里头希望的就是能够再有个女儿承欢膝下,甚至连姑娘的名都已经想好了好些个。

谢淮隐越听越不是滋味,心里头就像是被倒了一大桶的醋似的在翻涌,凑了过去就直接吻住了云姝的唇。

气息缠绵之间,他的手也慢慢游移着,却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恨恨地将人往着自己的怀中揉去。

谢淮隐恨恨地道:“明日我就去问父皇,我那么辛辛苦苦扫平了琉球,让我娶个媳妇总不算过分吧!”

他要是再不娶了人,到时候他丈母娘再生一个他的孩子都还没影呢。

云姝对于这突然之间像是炸了毛似的谢淮隐也觉得有几分的无奈,也不敢动弹,只得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免得到时候擦枪走火。她倒是无所谓把自己交代给了人,却是怕被人抓住了把柄说道什么,好一会才想到提醒谢淮隐现在还在她的房中倒是无所谓,但天亮之前可得离开柳家免得到时候再闹出点什么事端来,但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她微微一笑,也不顾是不是合适或者是不合适,也不管明日丫鬟们叫起的时候会有多么的惊讶,她将自己埋在谢淮隐的怀中。

能够平安归来,真好。

谢淮隐也是头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虽说在战场上他们大庆一直在战斗值上碾压琉球却也还是半点也不能放松,即使在夜晚的时候也不敢让自己睡得太熟免得出了状况而拖延,直到现在回到雍都之后,在云姝身边躺下的时候,他才真正觉得那战场离自己是真的远了,而他也真真实实地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名门恶女 番外(七)

在琉球一战之后,晋王谢淮隐的声望也可算到了空前的高。这两年之中晋王谢淮隐掌管着招商局,虽说是和商人为伍却也还是做了不少为国为民的好事,所以在百姓之中的口碑甚为不错,再加上之前朝堂之上的大清洗的动作去了不少的人,能够与之相抗衡的皇子几乎已是不可能了,所以在元熙帝颁布了圣旨将谢淮隐立为储君的时候,朝堂上已经基本上没有人会对这个决定做出反对意见。

其实从让谢淮隐成为琉球之战的先锋军的时候时候,元熙帝的意思也就表现的有些明显了,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给谢淮隐铺路了,又或者说当初元熙帝将谢淮隐安置在招商局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为这一天铺路了,成为琉球的先锋军立下功勋不过是让人更加的名正言顺一些罢了。

那些个皇子们都是十分羡慕谢淮隐能够登上那个位子的,心生嫉妒的也不是没有,可之前谢淮蕴的事情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元熙帝并没有杀了自己这个儿子,只是将他永远地圈禁在了荒凉的矿场之中,每天繁重的劳作,这远远要比杀了他更加要来得者辱于他,却偏生没有给他一个死的机会。

元熙帝那一番清洗和对他的那些个儿子的作为,也给了剩下的那些个儿子一些个警告,毕竟当初元熙帝是干掉了自己的兄弟才登上皇位的,若是没有点冷血没有点魄力又怎么可能会做到这种地步,所以现在剩下来的那些个皇子一个一个都安分的厉害,深怕那一天自己招了祸事,倒不如像是现在这样好端端地在自己的位子上不闹出事情来什么都好商量。

谢淮隐对于父皇的决定也没有任何的反对,并非是对太子一位抱有兴趣,而是觉得如果这就是他能够保护住自己所喜欢的人,那么谢淮隐也不介意去当这一个太子,哪怕他对这个太子之位半点兴趣都没有。

朝堂上的人对于元熙帝这样的举动也完全没有半点的反对意见的,只是在王家被元熙帝连根拔起的时候,很多人就像是拔起的萝卜带着泥,不少人给撸平了,不少人也从官位上连降了好几级,人微言轻,再加上而今似乎也没有比谢淮隐更适合当储君人选的人了。

这些还残存在朝堂之中的官员当初也有不少人是十分看重谢淮蕴的,可最后摆出来的罪证却是让他们完全可话可说,所以现在除了谢淮隐之外,其余的那些个皇子大多都是不怎么成事,再加上也没干出多少的政绩来,要是再提起别人来,那不就是将自己明摆在了台面上么,这一说之后,这还有什么前程可剩下的?

再加上而今朝堂里头的人才也缺失,陛下又颁下了圣旨取消了举孝廉更改成为科举制度,这一届增加的科举,很显然地也会成为天子的门生,在朝堂上地方上建立起这样的人脉,也能够更加地巩固住他的地位。

谢淮隐原本还以为自己当了太子之后就能够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但事实上,除了婚期定了之外,别的好处他是半点也没沾到,公事倒是一样没少更是比他之前掌管着招商局的时候还要来得忙碌,更别提几个月之后的恩科。

元熙帝几乎已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安置妥当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精神倒是比最初的时候要来的要好上一些,可气色到底也还是没有半点的长进。

云姝这一段时间进宫的次数也比寻常的时候要多了一些,毕竟元熙帝的身子骨都已经摆在那儿了,指不定哪天说走就走的,所以云姝现在也时常会去后宫之中看看元熙帝。

“朕在当太子的时候,那些个皇兄也好皇弟也好,一个一个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元熙帝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同云姝说道,在提起这一件事情的时候,他算不得十分的高兴却也没有恼怒了,“现在可比那个时候要好上太多了。”

“那是因为有陛下您镇着,若是没有您镇着只怕也不会这般的容易。”云姝道。

她这一句话说的也可算是十分的肺腑,别看元熙帝一副凡事不管的样子,但事实上元熙帝门清的很,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看元熙帝能够隐忍到什么程度罢了,隐忍不下去之后那就是王恒那一家子这样了。

“你这丫头说话太虚,整日里头也只会捡这些个好听的话来哄着朕,”元熙帝笑了笑道,“那些个毒瘤留着也许久了,能够一举成了倒也是个好事,总不能让小十三像是朕这一般,留下太多的骂名给人。”

云姝当然晓得元熙帝的意思,他动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谢淮隐,当初元熙帝的上位虽说也可算是名正言顺,但藩王之乱到底也还是留着不少的诟病,若是谢淮隐也是踩着自家兄弟的鲜血上位,在史官的笔下难保不会有让后人诟病的记录,所以元熙帝这才亲自动手。

“你是个门儿清的,老九那人,不是朕这个当皇帝的顾念着是自己的骨血而想要放过,”元熙帝看了云姝一眼,“这放过也是做给人看的,这一点你可懂的?”

云姝点了点头,对于元熙帝放过了谢淮蕴这件事情,她可算是半点也不惊讶,虽说谢淮蕴干出的那些个事情也足够拉他到菜市场咔嚓一声了,可偏生放过了,并非是因为谢淮蕴身为皇室子弟而享有的特权,而是元熙帝并不希望他死,即便是现在圈禁在大庆最是苦寒的矿场上那也要保持着他是活着的,在昭告了天下谢淮蕴的罪责之后,他现在的下场也是告诫了那些个许可能会有漏网之鱼的前朝组织,若是犯下这样的罪状的人你们还要立其为少主,那么真心是不顾天下百姓着想了。

那些个前朝组织其实根本不怎么成气候,大多都是一些个迂腐之人,年轻人甚少,而今大庆蒸蒸日上,大庆的东西都已经开始远销海外了,处处都是需要用人的地方,作坊一类的开出的条件甚好,哪里还有人会乐意跟着去谋反,人都是十分现实的存在,眼前就有着十分美好的前景在又怎么可能会挣那一个虚无飘渺的前程,再说反了大庆那到时候谁还能够保证往后的日子能够比现在过的更好?!

所以有了谢淮蕴这样的人的存在更是体现出了元熙帝仁政的作为,也能顺带将那些个前朝组织再度镇压下去,至少也能够换来不少时间的安宁。

元熙帝见云姝点头,心中也有几分的宽慰,云姝一贯不会不懂装懂,他想了一想道:“其实一开始朕也没有属意小十三的。”

元熙帝打从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将谢淮隐考量在储君的范围之内,他的儿子不少,每个儿子是怎么样的脾性他也是清清楚楚的很,说认真的其中也没几个出挑的,若是他身子骨尚佳还能够看看皇孙那一辈之中有没有谁比较出挑的,只可惜,要么就是还没生的,要么就是已经生出来的看着也不像是能够担当大任的,所以元熙帝的心中多少也还是有几分的着急,大庆的基业总不能是眼睁睁地看着最后败落在他的手上。所以现在也就是矮个子里头拔高个子而已。

“小十三这人当辅臣也好,当个闲散王爷也罢,那都是不错的,但当一个帝王的话,不是朕嫌弃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心肠不够狠,这是他的好处却也还是他的弱处。”元熙帝道,心中到底也还是有几分的无奈,却也是完全无可奈何,反正现在也已经是找不到更好的了,也就只能这样凑合着先将就将就再说。

云姝也表示能够理解元熙帝的想法,但觉得这样的谢淮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好过比起别人来是那种冷血无情的要来的好的吧?!

“算了,这重情重义也好过无情无义要来得好上一些,”元熙帝道,“已是有儿子那般的无情了也无需再有一个,现在这样也是不错,再者你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灯,总不会看着十三吃亏的。”

儿子指望不上了,说不定往后还会有一个能够让他满意的孙子的出现也未必,毕竟有一句话不是说什么儿似娘么,

云姝听到元熙帝对她这样的说辞,忍不住笑了一笑:“陛下多心了,晋王殿下虽说老实了一些但也还不至于到蠢钝的地步,再加上有七公主的帮衬,陛下应当还是可以安心的。这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唯一会做的也就是赚点小钱而已,旁的还是什么都不会。”

元熙帝对于云姝那说辞也笑,“你赚的这点钱要是被称之为小钱,说出去有多少百姓得拿石头砸了你不可呢,你这丫头,你父亲也没亏待了你不是,对钱怎么就这般的看重?你给自己攒的那些个嫁妆也算是不少了吧?”

“要是不赚钱的话,我倒是觉得这人生也没什么乐子了不是?像是寻常姑娘家那样看看书弹弹琴什么的,这种只能够当做一时的兴趣到底也还是不能长久以往的不是?可人的一生时间还那么长呢,总要有点事业才能够让人觉得有几分的盼头。”云姝道,“就像是陛下一般忧心着正事,每日里头朝堂之上还有不少的事儿要操心,我也每一日起来有不少的事情要操心,手上虽是银子赚着,操心的事情也同样一样没少,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会白白地浪费了光阴,再说了,我手上那点基业也就是在寻常百姓的眼中看着十分不错罢了,在陛下的眼睛里头哪能够看得上这点不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开的铺子多了,总能多一些个能让百姓赚钱的职位,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不是?”

“也就你这个妮子有这般的话说。”元熙帝笑道,“总有那么多的歪理在哪儿。”

元熙帝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事实上却也还是清楚的很,要不是云姝带了这个头,再加上大力发展了商业,又提供了武器的制造,只怕现在的大庆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有着财力和武力兼具的大国。有些话他一直不说不代表着他真的是半点都无所觉的,只是现在这个局面也是他想要看到的,只要有这个丫头还在大庆,只要她的心还是想着十三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呢,总有一些人有一些个难言之隐,又何必处处地寻根问底,倒不如像是现在这般,他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也还是有人想着,能够时常有人来看看,这其余的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云姝一直在宫中待了良久,直到谢淮隐在上书房之中处理了不少能够处理的公务,一些个还需要再斟酌的政务这才拿来同元熙帝商议。

元熙帝也不复之前那般整日养病不管事是的态度开始在对谢淮隐勤加点拨,做得好的地方也不吝啬地夸奖,做的不好的地方更是毫不迟疑地责备,搞的现在谢淮隐在对着元熙帝的时候总有几分要发憷的感觉,总觉得当初可以无所顾忌地同元熙帝笑闹的日子已经渐渐地过去了,之前他所面对的是一个父亲多过于一国之帝,而现在在自己面前的那是充满着一国之帝,甚至于谢淮隐也开始渐渐地觉得自己肩膀上不单单只是多了“太子”这个名头,而是肩负起一国的重任。

谢淮隐深刻地觉得,特么的他似乎是上了一条贼船而且还是一直下不去的贼船!

元熙帝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抱怨听而不闻,依旧是每日用繁重的政务操练着他,七公主也是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谢淮隐每天所干的事情就是不停地看奏折处理政务,然后从宫中到太子府之前必定是要到云姝的面前一通抱怨,将一整天所堆压起来的压力全部抒发完了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太子府。

元熙帝拖着那破败的身子也可算是熬过了年,直到开了春,在谢淮隐被册封为太子的第五个月,在恩科前一个月,一顶大红的花轿载着云姝并着那十里红妆两百八十抬的嫁妆进了太子府。

一向深居简出的元熙帝亲自到了场,饮下了新人所敬上的茶,当众宣布禅位于太子。

谢淮隐觉得论坑儿子专业户除了他父皇之外不做第二人选,正所谓人生两大幸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这事儿他大概是体验不到了,但好歹也能体验一下洞房花烛夜这等人生幸事吧,原本想着好歹也是新婚燕尔也能够有几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却不想他那好父皇临了的时候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对于谢淮隐来说,从太子一下子提升到当朝天子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原本他就已经政务繁忙至极了,而成为天子之后那更是有不少的事情都要他亲自做下决断,而他那父皇更是带着一副“我看好你哟”的态度来看着他,脸上更是写着“如今我已经是太上皇啦,以后那些个小事你就自己做决定吧”的字眼,谢淮隐真心很想像是小孩一样直接在地上打个滚嚷嚷上一声“父皇你别这样”,只可惜现在人高马大的他站在那些个山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和“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中,他那一张脸半点喜气也无,嘴角抽搐的像是提前中了风一般。

别说是谢淮隐,就连云姝也没想到元熙帝最后会闹出这么一笔,这种在出嫁的当天从太子妃变成了皇后的感觉,云姝也觉得微妙的很。

元熙帝却是十分满意自己的这般作为,他禅位原本也是在道理之中,原本是打算着等到谢淮隐大婚之后再提的,禅位的圣旨也早就已经写好,只是在看着这个儿子走来的时候,生出了一些到底孩子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将江山交给他的想法,再说自己这个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早一日晚一日也没有什么差别。

今日来贺喜太子的百官不在少数,唯一没有到场的也就是作为姻亲的柳家,百官们对于元熙帝这样的决定也不意外,毕竟太子都已经册封了,只要太子没有做出蠢事来定是能够平平安安无波无澜地登上帝位,毕竟现在朝堂之中的那些个皇子各个都是空有爵位无实权的,甚至都在雍都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元熙帝也没有赏赐封地给自己这些个儿子,早就已经防着发生当年的藩王之乱,现在全都堆在眼皮子底下,只要有事发生就能够一锅端了,这对于太子来说也可算是最有力不过的决定了,而且元熙帝身子虚弱,百官们都晓得左右不过是在熬日子罢了,现在朝堂主事的也是太子殿下和七公主殿下,从太子变成新帝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在朝堂大清理留下来的官员也不少,其中虽也有一部分是站在王家那一边,却也没有和王家一同做出那些个元熙帝所不容的,所以元熙帝对于那些个没有大错的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处处都要清理的干干净净,那么朝堂上估计也就没几个是干干净净的。

这些个官员心中微动,从太子到新帝,柳家千金从太子妃成为皇后也是名正言顺,且这地位是无人能够撼动,毕竟还是太上皇钦点的人选,可太子府上原本就没有侍妾侧王妃这些到时候免不得是要进行选秀,那到时候…

想道自家适龄女儿,族中有合适女子的百官心中微微一喜。

谢淮隐扫了那些个大臣一眼,心中冷笑,他早已不是那个年幼无知的人了,看着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暗暗窃喜的大臣哪里还不知道他们那心里面想的是个什么,不过早晚有他们哭的时候!

柳家得了元熙帝禅位的消息时,也是在元熙帝颁布了这令之后,瞬间变成国丈和国舅什么的,柳博益觉得是这感觉还真是有点微妙。

微妙归微妙,但柳博益这个国丈的地位是稳稳的,云弘这些年闹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他之前的那点破事还有再加上堂前三击掌的事情,就连元熙帝都是承认了是柳家千金,那骨血里头流着的是云家血脉那又如何?一个已经贬为庶人之人还能够掀起什么波澜来,云弘也不是没有借着这个名头闹出什么事情来的,只是雍都之中早就已经没人理会这个已成庶人的前侯爷,雍都之外的人倒是最初的时候有几人还当云弘是一回事,但也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云弘所说的那些个谎言,久而久之之后也便是没有几个人会将云弘当做一回事,后来宫中派遣了人敲打过后,云弘也可算是收敛了不少,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借着云姝的名义在外头生事,更别说是招摇撞骗了。

不过云弘要招摇撞骗也是十分不容易,在几大商会之中和云姝有商业往来的可不在少数,尤其是在开展了海外远洋贸易之后,那些个当初有魄力进行海航的商人也都已经吃到了甜头,只要跟着招商局那必定是有不少赚钱的地方的,大庆现在对远洋一块的贸易十分看重,往后远洋贸易那一块定是会比大庆内部更大一块饼的存在,做生意么,消息不灵通还能说的过去一些,要是连点远见都没有那才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百姓们对于太子继位这事也是十分的支持,毕竟大庆的招商局开始之后,百姓的日子那是一日比一日好过是不争的事实,哪怕是在和琉球一战之后,不但没有影响到百姓的民生,更是在战后给了将士们不少的抚恤和军饷,这样的人当帝王也总好过像是之前齐王那般看着像是为百姓谋福祉,事实上干的却是放利子钱逼死不少百姓的人要靠谱上不少。

不管之前的晋王是有多么的不着调,但是能够给百姓们带来更好生活的,那就是个好皇帝嘛,再说了,就算皇帝不能干,没事,还有个能赚钱的皇后娘娘在不是吗?!

有这样的人“财”,百姓们有钱的日子还会远吗?!

名门恶女 番外(八)

在百姓们的心中,作为一位皇帝,那必定是要三宫六院后宫佳丽三千,用膳的时候那都是满满一桌子的菜,每道只夹上一口就能吃的饱饱的。

但事实上,大庆这一任的皇帝高宗却是个克勤克俭的,轻简的几乎是让所有的人都为止侧目,打从高宗上位之后,非但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弄出个三宫六院来,甚至还将原本宫中的那些个宫女大半也发放了,留下的宫女大部分甚至还采用了轮班制度。

宫中的宫女可比不得那些个妃嫔金贵,一般都是年少时进宫,等到二十五都已经年纪一把的时候才能发放出宫,等到出宫的时候年纪已是不小,即便是成婚也没有落到多少好处的,当然有些长得好看的宫女还能够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上了龙床运气好一些的无子也能够成为妃嫔,要是有子的话那就更好不过了,到时候就能够母贫子贵。

而且高宗皇帝年轻气盛,长得委实不错,能够同这样的陛下一夜也不枉入宫一场。

但这些个宫女还没开心过几日,陛下就已下了令,削减宫中宫人的数量,采用轮班制度,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对这些宫人的一个晴天霹雳几乎震得人半点也说不出话来,可这金口玉言一出,那就是圣旨,再不乐意也只能是乖乖地按照着陛下的旨意做。

宫人的削减再加上轮班制度,换而言之,陛下是打算将后宫的人选也紧跟着缩减了?!

这样的推断让朝堂之中紧盯着后宫之中位子的大臣们心中默默地饮恨着,先帝都已经去了一年,而原本还有辅政的七公主在,可在半年之前七公主称病不朝不到几日就传出要药石罔顾的消息之后,朝堂之中也不是没有半点的风声,更有甚者揣测着七公主并非是病故而是上位者的手笔,当然大臣们觉得陛下大概是不会做出这等凶残的事情,毕竟在先帝爷还在的最后一次大清洗的时候,不少皇子都已经被打压的只剩下闲职半点正职也无,那些个皇子原本也还想要掀起点事端来,只是先帝临走之前留下了一道“如有异动杀无赦”的旨意,再加上兵权一直都是牢牢地掌控在陛下和将军府的手上,有那些个异动的也渐渐地没了那个心思,砍脑袋的事情可不是好玩的!

朝堂之中也经过清理,那些个老臣几乎是去了大半,恩科之中提拔上来的多数也都是寒门子弟,陛下重视寒门重视实干,这一年来,这些个天子的门生倒是能够同世族大户分庭抗衡,再加上还有不少的所谓的科研组的横空降世,农业有提高粮食作物产量的科研组,制铁方便有研究如何提高铁的坚硬程度的科研组,研发出来还有奖励…

大庆几乎是一日一个模样,但大臣们唯一不满的就是皇后太能耐,肚子里头没有货。

这事儿对于那些个死性不改的老臣子来说那还是十分紧要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后虽说是先帝爷钦点的皇后,就算是真心生不出来,那还有旁人不是?后宫里头的女人哪个不是皇帝的?还有而今先帝爷也已经去了一年,全国举丧三个月内不得嫁娶这日子也都已经过去了,就连曾经的礼部侍郎李檀越成婚半年的都已经有孕了,皇后入了皇宫满打满算都一年了,肚皮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这怎么能不让那些个老臣子着急的。

皇后无孕就应该换别人上嘛,皇家开枝散叶也是顶重要的一件事情不是?现在连宫女都要削减和轮班制,这是打算闹哪样?不用说,这肯定就是皇后娘娘的手笔!

一日上朝的时候,礼部尚书十分委婉地提及了“选秀”这事儿,那巴巴的眼神只差没在脸上写上——老臣家中有女,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谢淮隐最是腻烦的就是听到这些个老臣所提及的“选秀”的事情,从孝期一过就已开始明着暗着要他选秀了,现在一听到“选秀”他就开始头疼脑热。

“这事儿不急。”谢淮隐一摆手直接将礼部尚书的提议给驳了回去。

“陛下,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陛下应当要做的正经事儿,这样才能使得我大庆国祚绵长。”礼部尚书以头抢地,大声疾呼。

妈蛋!

你管好自家的就成了,来管老子睡那个女人干啥,你这是想让朕回去之后直接跪搓衣板是吧?

谢淮隐一脸铁青,额角都有青筋直冒,要不是还顾及着这是在金殿之上,只怕他都想要拍案而起了破口大骂了。

谢淮隐在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上百遍的“老子现在是皇帝不能想骂谁就骂谁”之后这才开口,“不是还有皇后么!”

这不提皇后还好,一提皇后礼部尚书就有一肚子话要说了,他道:“陛下,皇后入宫都已经一年了,尚未有孕,选秀一事也是皇族大事,皇后娘娘这般的通情达理,定是能够理解的。原本早在半年之前也应该做这扩充后宫之事了,只是七公主一事而耽搁了。皇后身为中宫之主也应当秉持祖训…”

谢淮隐听着礼部尚书那巴拉巴拉的话,好不容易按压下去的火气又给提起来了,他和皇后有没有孩子关他这个礼部尚书个毛事,该有的时候总是会有的,要他操心个什么事情。想想他父皇和皇爷爷孩子都挺多吧,结果呢,藩王之乱,祸国之乱的,正所谓孩子这事儿贵精不贵多。

“后宫之中而今只有皇后一人专宠,这也于理不合…”礼部尚书诚恳道,只差没有当面指出后宫之中而今只有皇后一人专宠居然还没有孕只怕皇后是个难生养的也未必,他在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时候也忍不住把眼神妄想站在一旁的国丈柳博益,半年多前柳博益这样一大把年纪还得了一个女儿,看皇后的母亲魏国夫人也不像是个难生养的,皇后这里怎么就肚皮动也不动的,不过这肚皮没动静也是个好事,等到选了秀,谁先生下个皇子就是皇长子了,那到时候就算是撼动不了皇后的地位,可皇长子的母妃地位到底是不一样的。

柳博益眼观鼻鼻观心,对于这事儿半点也不插嘴,作为臣子,他不能对于礼部尚书这说辞提出任何的异议,毕竟选秀是惯例,可作为丈人,柳博益现在倒是有狠狠揍礼部尚书那老鬼一拳的冲动,我女儿女婿之间的事情你在那边跳脚个毛线!

谢淮隐隐忍着,听着那礼部尚书滔滔不绝的话,嘴角也冷冷地勾起,旁边的太监瞧见陛下这般模样知道陛下是怒极了,以往的时候陛下恼怒定是要好好地发一通火气,当年还不是陛下的时候还能够不顾及身份地同人在拍桌叫骂,现在倒是脾气隐忍了一些,但是嘴角那冷笑更有几分像是皇后娘娘的感觉。

太监看了一颜还在叨逼叨逼个不停的礼部尚书,心中默哀,大人啊,明知道皇后娘娘是陛下的逆鳞,您何苦还要去折腾呢?!

谢淮隐手案边的奏折狠狠地往着金案上一摔,发出不小的声响,礼部尚书也被突然之间发出的声响而惊吓到了,忘记了自己刚刚说到哪里去了。

“礼部尚书,这后宫可算是朕的家事,你对朕的家事这般关注作甚?是不是朕要进那个宫睡哪个女人都要请示了你去?”谢淮隐冷冷地问道。

礼部尚书一窒,直觉就是想要对陛下那直白的话表示于理不合,可那天子的怒气也让他想起了而今他所面对的已不是当年的晋王殿下,而是一国之君。

“皇后同朕相识于微识,这些年也都是皇后一直陪在朕的身边,礼部尚书你也别同朕说什么于理不合的屁话,朕从来都不是一个守礼之人,朕当年的那些个荒唐事儿你可还记得?现在这点事儿又怎能算是荒唐?朕专宠皇后如何了?皇后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朕这么做有什么错处,非得像是尚书大人你这样娶了个妻子再纳上几门妾不可?你自己说说闲不闲的慌?朕问你,要是你女儿嫁了人,你也是对你那女婿说,我家女儿一年生不出来你只管纳妾去了?尚书大人,到时候第一个要跳脚的只怕就是你了吧!”

李檀越在底下微微轻笑了一声,陛下果真是被气疯了,全然不顾这是在金殿上,那样子倒是有几分当年撸着袖子就要同人干架的模样。

礼部尚书被谢淮隐问得是哑口无言,若是换成自己的女儿女婿他自是舍不得,可,“陛下,天家不同于寻常百姓之家,怎能同日而语!”

“天家怎么了,天家就得和别人不一样不成?我大庆有今日富足生活,莫要忘了这其中还有皇后的功劳。”谢淮隐道,天家天家,当初可是穷的叮当响的天家,节衣缩食的也和寻常百姓家没什么差别。

“你怎知道无所出是皇后的问题,说不定还是朕的问题!”谢淮隐冷哼了一声,“选秀这事儿也无需再说,朕主意已决。若是他日朕无所出,那就从朕之兄弟子嗣之中选一能者居之。”

谢淮隐说罢就拂袖而去,当下再也不理会在后头哭天抢地的礼部尚书。

谢淮隐刚出了金殿往后宫没走多远就瞧见了穿着一身素衣半点也不雍容华贵的云姝站在他下朝经过的地方等着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晨起的阳光在她身后懒洋洋地照过来,慵懒的很。

“下朝了?”云姝微笑地看着谢淮隐大踏步地走来,胸口那飞龙张牙舞爪地像是要飞出来似的,“我等你一同吃早膳呢,和那些个大臣又吵了吧?”

“刚好,我也饿了。”

谢淮隐勾了勾唇,笑着迎了上去,伸手握住了云姝的手,慢慢地回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