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是大家闺秀,说起这些坊间传言也是有些尴尬,但见沈紫言问得急,还是立刻说道:“我人说那花满楼的妹妹,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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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纠纷(五)

沈紫言听着这话,心中咯噔一跳。大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自己说外间戏子的故事,既然说起这话,必是有来由了。既然说起这事,多半就是和自己有关联了,多半是那花满楼的妹妹生下的孩子有什么猫腻了…

沈紫言想了想,杜怀瑾虽然有包养戏子的传言,可是他自己说得明明白白,之前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个女子,自然不可能和花满楼的妹妹搭上了。至于福王府的另外两位公子,如果是大少爷杜怀瑾,大夫人这话也不好和自己开口吧。

毕竟自己和大夫人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可以推心置腹。若是二少爷,那就是大夫人怀着看笑话的心情要拉着自己一起作壁上观了,以她的为人来看,又似乎不像。

越想越觉得好奇,但是也不好表现的太急切,只得抿了抿茶,耐心听着大夫人说下去。

大夫人显然也是觉得有些不好启齿,沉默了一阵才继续说道:“这事我们那里知道的人也不少,据说花满楼的妹妹和李家三公子有些瓜葛,后来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就在不久前那姑娘病死了,花满楼也不过风光了几年,现如今正是落魄的时候,哪里肯收养那孩子!我早前就知道那花满楼的妹妹不稳重,生下了私生子,也不过因为她是名角的妹妹,才风闻了这些闲言碎语,哪知我后来才听说那孩子被抱养回了李家…”

沈紫言大吃一惊,抬头看向大夫人,“这话可当真?”李家三公子就是沈紫诺的小叔子…

只听说宋氏进门以后添了一个女儿,就是那孩子抱回了李家,这么大的事情,沈紫言不可能不知道。倒是只听说李家二公子李骏在外有个私生子…

大夫人点了点头,“我也不是那等喜欢乱嚼舌根子的人,只是事关令姐的婆家,这才和你说道说道,金陵城知道的不多可是我娘家那里知道的人不少。我也不敢扯谎,特地派人回娘家打听过,你若是有什么疑虑,大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沈紫言顿时心乱如麻,一时间想到了许多许多,犹豫着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沈紫诺。现在那孩子虽然养在李家,可没有一个说得出的名分,大家也就含含糊糊的这么叫着。若李骏是简简单单被人误解,那还好说要是他打算替他弟弟背下这黑锅,沈紫言作为沈紫诺的亲妹妹,可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只不过,沈紫言苦笑了笑,自己虽然是沈紫诺的妹妹,可对于李家的家务事,根本没有插手的权力。现如今,也只能先和沈紫诺商量商量,再看看情势,才能决定该如何做。

这样想着,沈紫言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对大夫人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事还请大嫂暂且不要说出去。”大夫人连连点头,“你放心,这话我只和你一个人说过。只不过,我也有话要劝劝你,这事你可得好好和令姐说说,免得到时候自己吃亏!”

这话哪里用大夫人提醒,沈紫言早已盘算好要和沈紫诺好生说说,只不过还是感激大夫人的提醒,“大嫂说得是,这事我定然会好好和大姐絮叨絮叨的。”大夫人叹了一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沈紫言想到沈紫诺柔弱的性子,也叹了一口气,想着大夫人是有孕在身的人,也不多留忙起身告辞。大夫人亲自送着她出了门,连连嘱咐她,“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来和我絮叨,我成日里窝在暖阁里也没趣的紧。”因为这一胎来得艰难,大夫人自然是甚少出去走动,沈紫言也能理解她闲来无趣的心情,忙应了一声。

大夫人又吩咐身边的妈妈给她掌着两个灯笼送她回院子,沈紫言想到杜怀瑾还在院子外面候着,含含糊糊的拒绝了:“倒不用劳动两位妈妈了…”大夫人却格外坚持,“那可怎么行,这路上不好走,你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生是好?”

沈紫言还未来得及答话,就听不远处一个婆子惊呼:“三少爷,您怎么来了?”沈紫言一个激灵,忙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就见到浓密的树荫下,杜怀瑾背手而立,也看不清神色,只是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也不知杜怀瑾低声和那婆子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婆子急急忙忙的奔过来了,“三夫人,三少爷来接您回去呢。”大夫人听着就笑了起来,“这可真是夫妻情深…”笑着转向方才拿着灯笼的妈妈,“这灯笼也不必打了,有三少爷呢。”声音里是少有的戏谑。

在众人面前,沈紫言面上一阵发热,好在天色已晚,也看不出来她面红耳赤的模样,慢腾腾的朝着杜怀瑾的方向走去,方才被大夫人带来的消息所困扰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些。大夫人站在门前,看着他们二人比肩而立,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眼里划过一抹落寞,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小咖忍不住提醒:“夫人,外间风大…”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脚步沉重的走向内室,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沈紫言跟着杜怀瑾出了院子,就歉意的笑了笑,“和大嫂说了一会话,就忘了时辰了。”杜怀瑾轻笑道:“没事,我也正好看了看月色。”沈紫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到大夫人说的话,情绪有些低落。她从来不是自寻烦恼的事情,可是听着大夫人话里的意思,再想想李骏的表现,就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难不成李骏是打算自己认下那孩子?

杜怀瑾及时察觉到了她的低落,轻声问:“是不是大嫂和你说了些什么?”沈紫言苦了笑,摇了摇头。又想到天色太黑,他可能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就说了句:“也没什么大事。”

落在杜怀瑾耳中,就是有事的意思了,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沈紫言并不想拿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麻烦他,只是这事事关沈紫诺,也正好让他帮着出出主意。想了想,就将大夫人的话尽数告诉了他,“…我就是担心大姐夫会认下那孩子。”

她说完这话,杜怀瑾也是面沉如水,他沉吟了半晌,说道:“十之八九是这样了。我听说李家三公子的夫人,脾气暴烈,堪称是河东掉吼,若是知道李三公子有这事闹出来,多半会不依不饶了。”

沈紫言听着他的话,心里无名怒火噌噌直冒,明明是李家三公子的私生子,凭什么要养在李家二公子名下?哪怕李家二公子是做哥哥的,应该帮衬着弟弟,可也没用这种背黑锅的说法!再说,那孩子不明不白的,养在李骏名下,自己的姐姐将被置于何地?这要是李骏自己的风流韵事造成的孽果,沈紫言自然也没有别话可说,可这事和李骏一点干系没有,为什么到头来负起责任的却是李骏?

说白了,李骏认下那孩子,那孩子就是名义上的庶长子,沈紫诺嫁进去才多久,刚刚小产,还没有自己的孩子,现在凭空就冒出了一个庶长子,怎么看怎么生气!虽说小孩子是无辜的,可这祸是李家三公子闯下的,也没有让沈紫诺和李骏来承担这后果的道理!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让人着恼,不自觉的声音放大了些,“总不能为着李三公子的夫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认下那孩子吧。”杜怀瑾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了出来,“现在倒也未见得分明,我猜李夫人还不知道这孩子是李三公子的吧。”

沈紫言顿时语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难不成是大姐夫瞒着李尚书和李夫人,就这样偷偷抱回来的?”杜怀瑾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别急,明日你就找个由头去寻着大姐探探口风。”

李尚书和李夫人都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若是知道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不可能糊里糊涂的就让几个婆子带着。多半是大姐夫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他们只当那是大姐夫的私生子,你姐姐又是后进门的,自然也是不好处置那孩子了。”

“这么说,就是大姐夫顾念手足之情,想要为李三公子瞒下了。”沈紫言一声冷笑,“这可真是好哥哥!”杜怀瑾听着她话里的讽刺,轻轻笑了一声,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你也别急,回头和大姐好好说说,这事我看还是要和李夫人挑明的好。”

这话正说到沈紫言心头去了,她赞同道:“我也是这样想,这事一定要和李夫人挑破,只是不能由大姐去说,得想个别的法子才好。”说着,似笑非笑的看向杜怀瑾,“据我所知,三郎的鬼点子是最多的。”

杜怀瑾无辜的眨了眨眼,“娘子误解了…”沈紫言嗤笑了一声,“娘可说过了,三郎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鬼精鬼精的心…”杜怀瑾抚额轻笑,声音里带了几分暧昧,“娘难道没和你说,她盼孙子盼了好几年了?”

第一百八十章 变化(一)

沈紫言没想到这时候他还能没脸没皮的开玩笑,推了他一把,嗔道:“人家和你说正事呢。”杜怀瑾就着她推向他胸口的手握住了她细滑的小手,紧紧攥住,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和你说的也是正事。”

说罢,见着沈紫言不说话,唯恐她恼了,忙加了一句:“明日一大早,你给娘请安以后,就去李府探探口风。”沈紫言心里正烦闷着,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心里有些没底,“大姐最是那心慈嘴软的人,就怕她心里没个计较,大姐夫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到时候反倒不好收场。”

“子嗣之事是一个家族的大事。”杜怀瑾在这一点上格外坚持,“总不能为了所得兄弟的情义,就稀里糊涂的背了黑锅。”说到最后,语气已有些冷厉,“自己做错的事情,只能自己承担,缩头缩尾的推给旁人,可不是什么君子作风!”

他的话掷地有声,沈紫言字字句句都听在心上,叹了一口气,“只盼着李三公子能这样想才好。”杜怀瞪冷笑道:“他若是能这样想,就不会有今日的结局了。戏子无情,戏子的妹妹品德也不见得好,可那也是他自己不检点,不然怎么会闹出私生子来!”

沈紫言一阵默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勾起了杜怀瑾的心事,总觉得他在这一点上,反应得有些过激。下意识的,沈紫言就想到了福王府的二少爷杜怀珪。他的生母趁着福王酒醉做下了那不光彩的事情,生下了他。是不是在杜怀瑾心中,对这件事情也是颇有怨言?只是碍于他父亲的威严和体面,从来也不提及,只是今日借着这事抒发了自己内心的愤慨?

正欲说些什么宽解,杜怀瑾却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方才还是咄咄逼人的语气’现在又是柔和得如同三月春雨,沈紫言对这语气的变化着实有些难以适应只得默默摇摇头,“没事。”

杜怀瑾牵着她的手,行走在蜿蜒的小路上,突然幽幽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在元皇后的宫里玩耍,和七皇子既是表兄弟,也是同窗…”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说七皇子的事情。

七皇子谋反一事当年闹得风风雨雨,说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沈紫言还小、也不知人事,后来也无人提起人人都是三缄其口,生怕一个不小心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引火烧身。这些年,她也仅仅是知道七皇子在沧州起兵叛乱,立刻就被镇压下去,七皇子那时候也不过十三岁,元皇后的娘家也未能幸免于难,一家满门抄折。

杜怀瑾攥着她的手就紧了紧,“我七皇子,六皇子,曾经戏言日后要走遍大江南北,就骑着那匹骏马,踏遍这大楚的江山,看这锦绣山河,从南至北,由东到西…”月光下杜怀瑾的笑容格外苦涩,带着几分凄凉,“那时候年幼不懂事只觉得金陵城太小,整日整日的看着忒没意思,哪里知道当时的戏言竟成了遗言。我从来不相信七皇子会叛乱,他是那样不羁的人,一心想着游遍大江南北,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沈紫言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波澜起伏的心情。好像今天晚上,由于自己的无心之言,勾起了他那些隐藏在心里的往事。杜怀懂的面容十分冷峻,“后来我偷偷派人四处查访,有一丝珠丝马迹也要顺藤摸瓜查下去,只是我没有想到,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到底是我想错了!这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七皇子的过错!”

人为死者尊,杜怀瑾并没有直言是谁之过,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虎毒不食子…

若错的不是七皇子,那么错的,自然是先帝了。

沾染上皇权的人,从来都是在生死之间徘徊。

就如同现在的皇帝,曾经的七皇子。若是这一场战争泰王得胜,皇上必死无疑,反之,泰王只怕会被千刀万剐。

秋日的夜晚,带着几分凉意,一直浸透到沈紫言骨子里去,让她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杜怀瑾宽厚的手掌已抚上了她的面颊,“紫言,这世间,有很多人,本来是没错的,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也有些人,本来是有错,却一门心思想要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沈紫言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肃然的一句话。

也是经历过不过磨灭的教训,才能如此沉痛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七皇子被诛杀的时候,杜怀瑾,也不过是个未知世事的少年,曾经约好一起走马观花的同伴,就那样在一夕之间,丧命黄泉。难怪福王妃说杜怀瑾一夜之间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难怪他开始发奋习武,与这事,有脱不了的干系吧。

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心中酸酸的,想到杜怀瑾从前的嬉皮笑脸,就开始猜想,在这看似没心没肺的笑容下,到底掩藏了一颗怎样伤痕累累的心灵…

若不是历经过大风大浪,又怎能做到如今的嬉笑怒骂弹指间!

沈紫言就反握住了杜怀瑾的手,眨了眨湿润的眼睛,“我们回去吧。”杜怀瑾不由低头看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一丝异样的情怀在他心间化开。就好像是山涧里皎洁的月光,洒满了他心房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孤寂的心,突然变得摇摆起来。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沈紫言只觉得自己和他相处的越久,就发现他隐藏的秘密越多,叫人猝不及防。可哪怕就是这样,她还是愿意和他一同分担。她原本也是孤寂的人,人海茫茫中,遇见一个肯对她好的人,已是不易。

到了夜间睡觉时,杜怀瑾就将沈紫言紧紧的锢在了怀中。沈紫言被他紧紧抱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可还是觉得,很满足。

第二日,沈紫言正在福王妃处用早膳,还未来得及提起去李府的事情,就见璎珞来报:“李家大奶奶来了!”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沈紫言本就有话和她说,听见她来,暗中也松了一口气。在自己的院子里说事,总比去了李家在李家那些丫鬟婆子的眼皮底下说那些事情来得好。

福王妃一听是沈紫言的大姐来了,忙命林妈妈出去迎了进来,又问起她用过早膳没有,说着未等沈紫诺答话,就命林妈妈再去添双碗筷。这也是长辈表现亲昵的一种方式,沈紫诺看了端坐在福王妃身边的沈紫言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笑着领受了。

沈紫言看着沈紫诺比在家时又瘦了些的面颊,暗自叹了口气。

福王妃也知道沈紫诺一大早的来寻沈紫言,必是有话要说,也没有多留她们说话,只叮嘱林妈妈吩咐厨房去添几道菜,中午要亲自留客吃饭。沈紫诺告了个罪,就和沈紫言去了院子里。

这还是沈紫诺第一次踏进福王府的院子,见着周遭的气派,也是暗暗颔首,回想方才福王妃待自己的态度,也是热情有加,而小人们也都是毕恭毕敬的。看得出来,自己这小妹妹在福王府算是站稳了脚跟了。

姐妹之间,说话也不必拖泥带水,待到回到自己的院子,沈紫言立刻就屏退了众人,开门见山的问沈紫诺:“大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沈紫诺接过茶,点了点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撞我的那孩子?”

沈紫诺小产,和那孩子脱不了干系,这事沈紫言怎么会忘记,“自然还记得。”沈紫诺叹了口气,双手捂着那温热的小茶盅,眉目间露出几分柔和:“我初时也有些生气,异是见着那孩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动了悲悯之心。”

沈紫言警觉的望着她,“你打算做什么?”沈紫诺垂下头,似乎已经预料沈紫言会不同意自己的做法,讷讷说道:“我打算认下那孩子。”沈紫言顿时心头无名火起,一拂袖站了起来,“大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一开始沈紫言想过最坏的结果,只当李骏会将那孩子认在名下,那就是庶长子。可也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姐姐,会亲口告诉她,她想要认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那个孩子,还是害得她姐姐小产的人…

沈紫言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思议,强自按捺住了心头的怒火,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姐,你若是认下那孩子,日后那孩子就是嫡长子,你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嫡次子…”虽然是长子和次子的一字之别,可差别大了去了。

一门的嫡长子,不出意外,是要挑起家族大梁的人。而长子也能比次子享受到更多家族的优势。沈紫言觉得这事必须和沉紫诺说个明白,“大姐,这事我不会答应的。”见着沈紫诺沉默的模样,知道自己说下去,她也不会改变主意的,索性就将事实说了出来,“我听说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私生子!”

此话一出,沈紫诺迅速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变化(二)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沈紫言一开始本打算等到打听好李骏在这件事情上的意思再和沈紫诺挑明,没想到今日一大早的,沈紫诺就突然跑过来告诉自己,说她要认下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插手李家事务是不对,可沈紫言做妹妹的,有些话不吐不快,不然就是害了她,“从一开始我就说过,若那个孩子是姐夫的,只能认在妾室名下,你就是怜悯他,大可以认在通房名下,你可以待他视若亲子,可是他却不能占了嫡长子的名号。先不要说你还没有孩子,既然那个孩子这样冒冒失失的撞掉了你的孩子,只怕也是个不省心的,教得好,是应该的事情。教不好,那就是你的过失。多少双眼睛看着,关于这孩子不知有多少流言传出去,你就是认在了名下,也于事无补,再说那孩子现在都四岁了,正是开始记事的年纪,他想必也会记得你不是他生身母亲,更何况…”

沈紫言顿了顿,拔高了声音,“那孩子是李家三少爷的私生子,为什么你自己要揽下这烂摊子?”一席话说得沈紫诺默默无语。沈紫言也不知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只见着她眼里舟水光,暗叹了一口气,语气没有丝毫缓和,“这事不要说是我,就是爹,只怕也不会同意的。你还这么年轻,将来孩子多得是,何必为了一时的心软,毁了你自己亲生儿子的前程!”

沈紫诺双手绞着帕子,大大的眼里盛满子水光,“自我小产以后,那孩子天天在我跟前跪着,母亲常说,做人要心存善念,我们这样的富贵人家,更应该心怀慈悲之心。那孩子瘦骨嶙峋的,撞了我也是一时不慎,又不是有意为心…”

听她提到沈夫人,沈紫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那孩子的舅舅是戏子,母亲前不久才过世,你就是怜悯他,也应该有个分寸。娘在世时何尝不是心慈面软,到头来又如何了?你要是上了年纪,膝下空虚想认一个儿子,我无话可说可是现在,你要想清楚,那个孩子先不要说日后孝不孝顺,你自己的儿子,真正的嫡子,会不会因此怨恨你这个做母亲的,还要两说!”

听她说得恳切,沈紫诺坚持的念头有了一丝松动,但还是说道:“我会一视同仁我的孩子会好好教养,不会叫他有什么怨言的。”沈紫言冷笑道:“庄子有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孩子,怎么知道孩子的心意,他本该是嫡长子,一门中地位最尊崇的人,日后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李家要倾全族之力支持他。若是因为你认下了一个孩子,夺走了他本该拥有的优势,你说他会如何作想?”

沈紫诺听着,一时之间踟蹰不已,“可是那孩子看着实在可怜…”

沈紫言见着她口气已经有所松动,忙趁热打铁:“孩子可怜,你多疼他些就是了,再说那孩子是李三公子的私生子你就是认下了,日后那李三奶奶知道了真相,也不见得会感激你,多半还会因此,妯娌间有了嫌隙。”

沈紫诺是最讲和气的人,思前想后,有些愧疚:“也是我见着那孩子太可怜了…”沈紫言听着,心念微动。好不容易说服了沈紫诺,自然不会在这事上多坚持,笑道:“姐姐真是心慈。”

沈紫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事我还没和婆婆说呢,在你这里就自讨了没趣。”

沈紫言心里也大致知道了八九分,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事,李夫人不知道,就是姐夫,也不知道吧?”沈沈紫诺微微有些错愕,不知她从哪里得知的,但想到她打小就聪明伶俐,也就不以为意,“还没和你姐夫说呢。”

沈紫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事只要不是李骏授意的,那就好办得多。现在的状况是李骏,李夫人,这两个能决定那孩子未来的人都没有出声,而只有沈紫诺动了悲悯之心。沈紫言心中似有所悟,面上不叫沈紫诺看出分毫,淡淡笑了笑,似是闲话家常的口气,“你在养病,是谁带着李仁在你房中来来去去的?”李仁是那孩子的名字。

沈紫诺显然对这事从来没有注意过,一怔之下,顺口答道:“也不过就是看管着李仁的妈妈罢了。”沈紫言强忍着没有说话,唯恐自己一说出口,话语就会变成伤人的利剑。只是心里十分不悦,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家也是书香世家,又不是那小门小户,没有规矩。一个带着身份不明的小孩子的妈妈,都可以随便在二奶奶的房中自由来去,这不是欺负沈紫诺好性儿这是什么?

好不容易打消了沈紫诺认下李仁的念头,现在又出了这等煞风景的事情。沈紫言只觉得头疼不已,抚了抚额头,漫不经心的问道:“姐夫今日在做什么呢?”沈紫诺就抿着嘴笑道:“你姐夫原来打算开春参加乡试,现在虽然延迟了,可还是不敢懈怠,正闭门读书呢。”先帝驾崩,明年的科举在国丧期限内,自动延迟到下一年。

这么说,认下李仁一丰,从头到尾,就是沈紫诺的一厢情愿了。

不但李夫人没有同意,就连沈紫诺的夫君李骏对这事也是浑然不知。沈紫言可不相信沈紫诺想要认下李仁一事是一时兴起,这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一个四岁的孩子,没有人的挑唆,怎么会一直往沈紫言的院子里跑。孩子大都是敏感的,他撞掉沈紫诺的孩子,已经是闯下大祸,又怎么敢有事无事的再往沈紫诺跟前凑。只怕是有人看出沈紫诺心慈手软,和那孩子说了什么,才让他一直在沈紫诺眼皮底下出现。久而久之,沈紫诺自然就生出了怜悯之心。

就是小猫小狗,时常在自己跟前凑,时间久了,也能生出感情来。

沈紫言冷笑了笑’这李家倒也有不少别有用心的人。

只是一抬眼见着对面沈紫诺羞愧的面容,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现在她心里应该还在为了不能认下李仁有一丝愧疚,自己就是说有人在背后指点,她也不见得会相信。只得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渐渐说到通房的事情上来,“姐姐房里可安排了人?”

沈紫诺羞赧的摇了摇头,面红耳赤的说道:“你姐夫忙着读书,也没有那个心思。”“那就好。”沈紫言松了一口气,以沈紫诺的性子,不抬通房和姨娘,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不过这事通常是由男人的意愿决定的,现在听说李骏没有那心思,沈紫言也松了一口气。

沈紫诺却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眼,坐近了些,低声问:“你月信可有来?”沈紫言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窘迫,“每次都按照时候来的。”

沈紫诺目露失望之色,但随即又笑着宽慰她:“没事,你还年轻着呢。”说起子嗣之事,沈紫言也知道这事是急不来的,可心里不可能没有负担。她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止是福王妃,就是杜怀瑾,也对孩子充满了期待。若是自己这样长久的没有喜讯,日子久了,沈紫言几乎不敢想象后果。

只怕,抬姨娘是迟早的事情。

想一想就让人心寒,沈紫言可不愿自己的一生,就是困在这座院子里,可那些姨娘们勾心斗角,闹得面目全非。她想要过的,是悠闲的,自在的生活。和杜怀姓痴缠了那么多次,还是没有消息,沈紫言自己心里不可能没有气馁的感觉,只是不好露于人前。

这事哪里好让沈紫诺操心,沈紫言忙笑道:“我进门时日也不多,王妃又是极好的人,倒也没有催过。”说着,笑了笑,“说起来,我大嫂昨日传出喜讯了呢。”沈紫诺微微颔首,“你大嫂有了喜讯,你身上的担子也轻些。”想到什么似的,又问道:“我听说裴阁老和父亲不和,你大嫂不如…”

沈紫言摇了摇头,从进门起,便没觉得大夫人对自己有敌意,反倒是二夫人,上蹿下跳,没个消停。“大嫂是和善之人,待我也是极好的。”沈紫言说着,暗自叹了口气,沈紫诺不是不聪明,有些事情也自有她自己的简介,只是心太慈了,旁人一点点苦楚,在她眼中就成了天大的事情,不知道多怜惜。

这一点正是随了沈夫人…

只不过”沈紫言想到沈夫人的结局,一阵嘘叹。

说起来,也有好多时日未见过沈青钰了。沈紫言这些时候一门心思的关注着泰王谋反的事情,也未派人去问候过,想到此处,就命墨书装了几匣子点心,当着沈紫诺的面吩咐,“将这些点心送过去给二少爷。”

墨书得了吩咐,忙换上出门的衣裳,将点心送到了沈府。

沈紫诺望着墨书窈窕的背影,目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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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变化(三)

待见着墨书离开,晃动的帘子又恢复了平静,沈紫诺低声问:“墨书今年也有十九岁了吧。”沈紫言点了点头,“她跟了我十多年了,一转眼都是十九岁的大姑娘家了。”沈紫诺就抿了一口茶,“墨书对你一向忠心耿耿,做事也周全…”

沈紫言听着她话里的意思,心中浮起淡淡的悲哀。淡淡笑了笑,“我正想着给她找户好人家呢。”大楚习俗,丫鬟小厮们过了二十岁还不放出去成婚的,有违天和。墨书十九岁,离放出去也不远了。

沈紫诺微微有些错愕,手顿了顿,笑容有些勉强,“我看你一直留着她,还以为是想要将她放在房里呢。”沈紫言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跟了我这么久,从来都是小心翼翼,没走过大褶子,我想要让她嫁出去,堂堂正正的做正室夫人。”不要说是沈紫言不会让自己的丫鬟做了通房,就是墨书自己,只怕也是不愿意的。

墨书的聪明毋庸置疑,她见惯了妻妾相争的事情,怎么会撞到枪口上去。嫁给外面的人家,虽然生活清苦点,可到底是正经的小夫妻,至少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里面,可以当家作主,哪里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

再说,墨书心里也清楚,自家小姐对她们这些跟着过来的陪嫁丫头,都怀着几分念旧的心思,就是开恩放了出去,也不会胡乱配一户人家的。再者,墨书当初信誓旦旦的,想要做沈紫言屋子里的管事妈妈,自然不会去蹚浑水。

沈紫言虽不知道自己其他丫鬟怎么想,可对墨书的心思却是了解几分的。只不过,听到沈紫诺问起时,还是觉得有些悲哀,犹记得有一句诗是这么说的: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女子总以为男人眷恋深爱可以依靠长久,却不知全无思想的攀附,易使男人累也使男人倦,芙蓉花和断根草、红颜与白发之间,原不过一墙之隔。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挽留不住的,终究挽留不住。

而想要利用通房来挽留住一个男人,终究是不能长久。男人一旦变心了,依旧是“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只是这话,沈紫言又怎么好当着沈紫诺的面说,她这些年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

眼看着日头西移,已经是正午时分,沈紫言挽着沈紫诺去了福王妃处用午膳。或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福王妃对沈紫诺的态度十分热情,不止问起李家夫人,还问起沈紫诺如今身体如何,吃什么药。沈紫诺恭顺的一一答过,态度不卑不亢,带着几分大家闺秀特有的优雅和矜持。

福王妃见着直点头,命林妈妈去库里拿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又送了沈紫诺一长串东海珍珠项链。沈紫诺盛情难却,只得再三谢过,坐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便起身告辞。福王妃苦留不住,想到她是婆婆的人,也不好多留,亲自命林妈妈送了出去。

沈紫言亲自送她出门,到了垂花门前,低声嘱咐她:“有什么事要丫头给我传个信,也好让我安心。”沈紫诺连连点头,“你放心,那孩子的事情,我不会再起别的念头了。”沈紫言得到她的保证,松了一口气。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中,才返回自己的院子。

杜怀瑾已经坐在书案前候着了,见她进门,立刻招了招手,“和大姐说的怎样了?”

沈紫言叹了口气,将沈紫诺的来意说给杜怀瑾听:“她是想要认下李仁那孩子,特地来找我商量。”杜怀瑾十分诧异,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听着沈紫言话里的失落,轻笑道:“必是被你说道了一顿了。”

沈紫言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我多气恼,长篇大论的说了好久好久,可算是打消了大姐的念头。”杜怀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紫言能说会道,没有什么说不圆的。”还未待沈紫言发作,立刻说道:“大姐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

这话正是问到沈紫言心坎上了,似是发现了知音一般,沈紫言急急说道:“我也觉得这事有猫腻,大姐虽然心慈,可无缘无故的,也不会突然要认下一个孩子。更何况那孩子在大姐跟前时间也不久,多半是受人指点了。”

杜怀瑾微微颔首,“依我看来,李夫人和大姐夫应该都不知道这事。”见着沈紫言投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眉梢微挑,“李夫人出身名门,对于嫡庶一向分得十分清楚。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沈紫言不由默然,她是大家嫡女,骨子里也有一股傲然,对于嫡庶之分虽然极少在意,可是却有着天然的敏感。嫡庶之间的界限,在有些时候,被刻画的十分明显。就是自己可以不在意,世人也不会忽视这一点。

杜怀瑾捏着她的手,低低叹息:“明天我找大姐夫去绮梦楼喝一盅。”沈紫言精神一振,但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大姐夫会不会觉得我们在插手他的家事?”沈紫言的担忧不无道理,许多人都不喜欢外人来插手自己的事情。

杜怀瑾宠溺的捏着她小巧的鼻子,轻声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直说的。”沈紫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可得好好说。”杜怀瑾笑着将她揽在了怀中,蹭了蹭她的面颊,“你这几日不是欠瞌睡么,现在时候还早,陪着我午睡会。”

沈紫言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想到他连日的奔波,没有推辞。依言和他一起躺在了榻上,只是想着沈紫诺的事情,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杜怀瑾横臂就将她揽在了怀中,柔声问:“累不累?”这话一天到晚也不知多少次从杜怀瑾口里出来,沈紫言如实说道:“累,很困。”杜怀瑾轻笑了起来,“那就快点睡。”

半睡半醒间,沈紫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战事未了,你还会出去么?”杜怀瑾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呼吸轻轻柔柔的萦绕在她的脖颈间,“不会了。”沈紫言松了一口气,很快就陷入了睡梦中。

杜怀瑾静静的看着她静谧的睡眼,眼里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唇角轻扬,愉悦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倦意袭来,抱着她,慢慢合上了眼。沈紫言醒来时,火红的夕阳撒了她满身,背后是杜怀瑾宽阔的胸脯,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竟让她觉得一阵安心。

一时间也舍不得起身,就这样睁着眼睛,看着环抱在自己腰间的杜怀瑾的手。白色的指甲泛着莹润的光泽,修长的手指没有一丝瑕疵,十分的漂亮。沈紫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竟还带着浅浅的肉涡,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忍不住就拿起他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一番,看来看去,越发觉得好看,也舍不得松手,就一下一下的,抠着他的指甲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低低的调笑声,“娘子是打算掰掉我的指甲么?”

沈紫言没想到就这么被他发现了,有些窘迫,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还口:“你指甲长得太难看了。”杜怀瑾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胡乱箍紧她的腰,就啃向了她的脸。沈紫言怨恨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满是口水。”杜怀瑾愉悦的笑了起来。

待到第二日,杜怀瑾一大早的就出去了,直至午时还没有回来。沈紫言也不知道他和李骏喝酒说话是怎样的状况,只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句话说不拢,不欢而散,影响了李骏和沈紫诺的感情。

直到黄昏的时候,杜怀瑾才回来了,眉目间一如往昔的淡漠,沈紫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事情到底如何了,盯着他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待进到内室时,唯剩下他和沈紫言二人,表情就柔和了些,“我旁敲侧击了一番,大姐夫明白了我的意思,说这件事会好好处理的。”有了李骏的许诺,这件事情会好办得多,只要他不强自出头背黑锅,沈紫诺也就没有那么烦心事了。

谁知道没过了几日,沈紫言正随手翻看着书页,就见杜怀瑾大步走了进来,一挥手,撩起了帘子,冷声对沈紫言说道:“紫言,李仁死了…”此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击在沈紫言心头。一时间,她心里乱成一团。

她从来不支持,甚至是大力反对沈紫诺认下李仁,可从来没想过有谁会对这个孩子痛下杀手,毕竟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沈紫言之所以反对沈紫诺认下她,也是为了给沈紫诺自己的孩子留下嫡长子的名分。可是没想到,现在却传来他死了的消息…

沈紫言心里似打破了五味瓶一般,不是个滋味。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问杜怀瑾:“你和大姐夫说了什么?”杜怀瑾眼中满是坦然的回望她,“暗示了一番罢了。”沈紫言似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难以置信的望着她,“你说什么?你暗示大姐夫杀了李仁?”声音里满是失望,语气也变得有些锐利。

第一百八十三章 相许(一)

沈紫言与杜怀瑾相处虽然不多短短数月,可内心深处早已当他是坦荡荡的君子,也一直以为,他外相看起来油嘴滑舌,可也是只得人信赖和依靠的人。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会暗示李骏杀了一个四岁的孩子。

这件事情上,只能说,错得最彻底的,是李家三公子李驭,既然和花满楼的妹妹暗通曲款,就应该做好足够的准备来应付将要出现的后果。而不是这样撇开手去,正如杜怀瑾所说的一样,将自己的责任嫁接给他的二哥李骏。李骏又何尝没有错,他是李驭的大哥,不可能不知道李骏的脾性,也不会不知那孩子的来历,却还是帮着李骏隐瞒了这一事实,包括他的结发妻子沈紫诺。

而李夫人心里自然也是不愿意认下那孩子,多半是李骏一力保全,才让他得以在李家有一方生存之地。不管怎么说,错的都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如果说每个人的成长路上都要面临许多的风波,要背负极大的代价,那李仁,作为一个孩子,为自己生父的过错,付上了生命的代价。

一时间,沈紫言心里酸酸的,别开脸嗡嗡的问杜怀瑾:“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语气里是难掩的失望和痛心。杜怀瑾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大力的将她的身子扳转过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他说得理直气壮,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薄怒。沈紫言心里也有些没底起来,想到杜怀瑾一向的作风,“难道不是你暗示的?”杜怀瑾揉了揉她的头发,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似乎是不知拿她怎生是好的模样,无奈的抚额,“我的确是暗示过大姐夫,可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引导过。”

沈紫言半信半疑的望着他,“你和大姐夫说了些什么?”杜怀瑾眉峰紧紧拧成了一团,猛的在她嘴上狠狠咬了一口,眉头才舒展了些,“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么喜欢孩子的人…”说着,暧昧的睨着沈紫言近在咫尺的面颊,伸出手去细细摩挲,“这事不是我做的。”

沈紫言抚摸着被他咬痛的嘴唇,眨了眨眼,“当真?”杜怀瑾无奈的笑了笑,“我不过是暗示他和李三公子谈一谈,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背下来就能了事的。他听了我的话,当时拍着胸脯说会好好和李驭商量,不会牵连到大姐。”他一声声大姐叫得沈紫言心中十分顺畅,只是细想了想杜怀瑾的话,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紫言心里有一抹阴影顿时四散开来,一时间,她觉得一股寒意浸透到了骨子里,硬生生打了个寒战,“难不成是李驭…”杜怀瑾才略微舒展开的眉头又蹙在了一起,将她揽得紧了些,拍着她的后背,像安抚小孩子似的,柔声道:“别胡思乱想,这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沈紫言和李仁不过见过一面,还是在得知沈紫诺被他撞到,导致小产的情况下见面的。要说有什么感情或是怜悯之心,那都是笑谈。可是沈紫言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由自己的生父结束生命,那个孩子,将会有多么可怜,多么,可悲。

杜怀瑾看出她的低落,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口上只说:“这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话虽是如此说,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悦。李驭的为人他早有听说,霸王一般的纨绔子弟,凡有不称意的地方,就是闹出人命来也要达成。

李家家风严谨,李家大公子李驰和二公子李骏都是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也不知怎么会有李驭这样的弟弟。或许正因为他是幼子,比上头的两位哥哥更得了几分宠爱,也就渐渐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

杜怀瑾吻着她的发髻,突然想到一事,又坐正了身子,沉下了脸。沈紫言骤然失去依靠,险些从榻上歪了下去,也不知所为何事,茫然的看着杜怀瑾,“怎么了?”杜怀瑾咬了咬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你方才为何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