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这时候正在责问二娘昨日寿礼之事,见连氏就这么板着一张脸进了屋子,很是惊讶:“四嫂?你这是?”

连氏冲着屋里的婆子丫鬟们道:“你们先出去,我有事情要与你们老夫人商量。”

屋子里的婆子丫鬟们闻言都朝孙氏看去,孙氏心中不悦,皱眉道:“四嫂,你这是干什么?”

连氏的目光停在了跪在孙氏面前的二娘身上,不由地顿了顿:“这个就是你家三房那个妾生的女儿?她犯了什么事?”

孙氏心中恼怒,板着脸道:“四嫂,这是我的家务事,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连氏一听这话,怒极反笑:“好好好,这是你们家的家务事。你是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连这么点家务事都管不好十二弟他向来不理事,族中都是知道的,我见你平日里虽然有些固执,但是总算是大家出身,以为你总也是懂些规矩的,不说别的,按着规矩处事总算不会出岔子吧?”

说到这里,连氏突然拔高了声音:“可惜,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了,你竟然能糊涂至此我们王家一族人差点就要毁在你这见识浅薄的愚蠢妇人的手中你嫌我管的宽?那好开祠堂吧,让各位族老都来,看看这事情是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不然,难道还要等到被抄家灭族的时候才来后悔当初自己瞎了狗眼,让你们这一房当了族长,掌了祠堂?”

孙氏先是被连氏这一连串的怒骂给骂蒙了,随即心中又是一惊。

平日里连氏说话虽然不客气,但是当着别人的面总算是会给她留些颜面的。今日却是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和二娘这个晚辈的面就这么豪不留情面地给了她一顿骂。

“你们先下去吧。”孙氏还是将丫鬟婆子们都挥手打发了。

连氏虽然强硬,但是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她今日这般盛怒,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何况,孙氏不想再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而连氏今日显然是不打算为她留颜面的。

丫鬟婆子们都鱼贯退了出去,而跪在孙氏身前的二娘在听到连氏提到祠堂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惨白。

“你也先下去。”孙氏对二娘吩咐到。

二娘吸了好几次气才让自己的膝盖不至于软下去,可是在起身的时候还是有些踉跄。

连氏注意到二娘的脸色有些不太对,走到了她的面前,冷冷地盯着她道:“等等。你为何如此惊慌失措?可是知道些什么?”

孙氏也疑惑地看向了二娘。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侄孙女只是跪得有些久了,有些站不稳罢了。”二娘双手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第一百八十章 背后的势力

说着二娘便朝着孙氏和连氏各行了一个礼,往外走去。

因她还是一个孩子,连氏便也不拦她,任她出了屋子。

二娘一出了孙氏的正房,又是一个踉跄,只是她很快又扶住了门框。

“二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扶你?”门口的小丫鬟忙伸出手扶住了二娘。

“不用了,我没事,你叫什么名字?”二娘,让自己脸上的笑容尽量正常。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沉香。”

“沉香,可不可以请你帮我走一趟芳芷院。让我院子里的人找到我的大丫鬟红玉,让她帮我把前几日大夫给我配的药丸送过来。”二娘趁人没注意,悄悄将自己早已经摘下来的赤金耳环塞到了沉香扶着她的那一只手上。

沉香一惊,就要将手中的东西推回去,却被二娘将手紧紧握住动弹不得。他人也只以为是她站不稳想要借力。

沉香只得作罢:“是的,二小姐,奴婢这就去。”说着将二娘交给了门口的另一个小丫鬟,又去叫人来替了自己在门口当值,这才匆匆往东院去了。

沉香到了东院,却没有往芳芷院的方向去,而是拐了个弯儿去了荷风院。

三娘刚将王璟送走,就听人报说沉香求见。三娘有些惊讶沉香会这个时候来荷风院找她,但是也立即吩咐让人进来说话。

沉香进来对着三娘行完了礼,笑道:“婢子奉二小姐之命去芳芷院拿药,想着今日常嬷嬷要我给三七姐姐送点薄荷膏便顺路过来了,婢子也借这机会给三小姐请安。”

三娘将小丫头打发去喊三七过来,屋子里只留了白英和白果。

“你的左耳现在如何了?可还会疼?”三娘柔声问道。

沉香愣了愣,她没想到三小姐居然还记着她的伤,不由地感激道:“婢子已经好了许多了,多谢三小姐和白英姐姐的药了。”

三娘摆了摆手,认真道:“若是有什么不适你要仔细说,不要打马虎眼儿。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理应趁着年纪小就治愈了。我最近知道了一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你等会儿将你的情况仔细与白英说了,我让五少爷得空的时候去帮你打听一下。”

沉香闻言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虽说因她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平日里暗地给她好处的很不少,就像刚刚二小姐那样的。但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三等的小丫鬟,平日里也只是做一做打帘子,端茶送水的活儿,老夫人真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交代她去办的,她能打探到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

三小姐或许有拉拢她的意思在里头,但是能这样费心,只为了拉拢她这样一个小丫鬟还是让她很是感激的。

“婢子多谢三小姐。”沉香又朝着三娘深深一福。

想起自己今日的来意,沉香便将刚刚在松龄院的事情说了,最后还将二娘打赏给她的耳环拿了出来。

“这个是二小姐刚刚硬要塞给婢子的。”

那是一对赤金镶嵌红玛瑙的耳坠,看着很是精致,不像是用来打赏小丫头的。

三娘看着那对耳坠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她只说让你去一趟芳芷院叫她的大丫鬟红玉送药。”

沉香点了点头:“按理说,这是婢子们的分内之事,可是二小姐给的打赏太贵重了些,常嬷嬷说让婢子先来一趟荷风院听三小姐怎么说。”

三娘想了想,问一旁的白英道:“你可知道红玉是谁?”

白英皱眉想了想:“看名字不像是咱们府里头的家生子,也不像是府里从外头买来的,想必是这次二小姐从大同带回来的。只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我也是见过几次的,却是没有听说过有一位叫做红玉的。”

三娘点了点头。

连氏这次这么盛怒,竟然连孙氏的面子也不顾了。可见是出了大事,她又提到了家族和祠堂,难道是柳氏那件事情暴露了?可是连氏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柳氏和二娘身边真的后来自外面的势力的话,那么她们必然是要与外头联系的。这个负责与外界联系的人又是谁?

红玉这个人名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是不是与外面联系的人就是她?

“三小姐,婢子要去芳芷院为二小姐传信吗?”沉香问道。

三娘闻言笑着对沉香道:“去吧,二小姐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等着这位叫红玉的丫鬟与你一起去松龄院。”

沉香领命,朝着三娘行礼道:“婢子知道了,婢子这就去。”

三娘让白英送沉香出去,顺便让她将沉香耳朵的病症打听好了,待得白英回来,三娘就吩咐白英道:“你找机会去外院,将沉香的情况告诉宣公子,问他能不能治好。再就是要他帮我留意一下等会儿从王家出去的丫鬟,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白英家里有人在外院当差,因此白英行事相对方便。

沉香从荷风院里出来之后就去了芳芷院。这时候柳氏已经被映雪院的人送了回来,王栋还特意吩咐了人看好了她,不让她出来。而柳氏身边比较亲近的婆子丫鬟们都被打了板子赶了出府去,甚至连东西都来不及回来收拾。

此时的芳芷院已经是人心惶惶,留下来的人连说话的声音也比往日小了一些。

她们也敏感地觉出来,三房的后院恐怕要变天了。

二小姐被孙氏责罚,留在了松龄院里至今未归,柳氏被三老爷厌弃,最重要的是柳氏无子,现在连给她们娘儿两说情的人都找不到。擅于把握风向的人自然是嗅到了这当中的厉害关系。所以芳芷院中,即便是平静也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早就已经是暗潮涌动。

王家的家生奴婢还有些门路的此时已经到处去活动开来,想着要给自己寻一个有前途的差事,而不愿意留在芳芷院里头陪着柳氏吊死。

二娘身边的两个大丫鬟此时也关了门,悄悄地商议了起来。

“我已经去找我堂婶说过了,她与老夫人房里的常嬷嬷有些交情,等过些日子就想办法把我调到六小姐身边去当差。你呢?想好了没有?”

二娘身边一个叫百合的丫鬟小声对自己的同伴道。见同伴眼底还有犹豫,百合急了。

“我说薄荷你啊怎么还犯倔呢,你看看咱们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夫人身边的红绡,翠儿等几个大丫鬟全都折了进去了。你赶紧给你姑母捎个话,让她帮你好好留意一下别的院子有没有好差事,晚了都让人给抢走了。”

“可是,二小姐她总是府里的小姐,不会怎么样吧?再说我们当奴婢的不能眼见主子有难就各自散了啊,不忠心这是我们做奴婢的最大的忌讳。我想,等以后我们再跟着二小姐去了大同不就好了吗?总不过也就是这么几日了而已。”

百合虽然也是王家的家生子,但是也不过是两代而已,根基尚浅。薄荷却是从曾爷爷那一代开始就已经是王家的奴仆了,对主子忠心的观念更加深一些。

“哎哟,我说你怎么就是个榆木疙瘩呢?忠心是应该的,可是也要分是对谁啊你瞧瞧你的这张脸,现如今还肿着呢有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那是因为主子赏识他。可是我们跟了二小姐这么些年除了大大小小的打骂还有什么?别人不近身伺候,都以为咱们走了鸿运,跟了个好主子。可是我们身上有多少伤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种主子你还要为她去死?”

“我……”薄荷抚了抚自己脸上的伤,目光有些黯然。

百合叹了一口气,又道:“而且你还想着要跟二小姐去大同?你还是醒醒吧老爷这次只会带新夫人去上任,柳夫人和小姐恐怕要留在王家本家了。”

薄荷闻言一惊,抬头道:“怎么会这样?”

百合白了薄荷一眼:“你这性子就是太老实了,居然什么消息也不打听。亏你家还比我家有门路呢。上次四老太太来的时候就说了要老夫人将二小姐拘在家中好好管教,这次二小姐又犯了错,老爷今日瞧着也……反正我们夫人这次是要倒霉了。你想想,老爷这次连夫人的颜面都不顾了,瞧着是要把她带到任上去的样子么?夫人都不去了,二小姐还怎么去?老爷这次定是要带这那位新夫人的。”

“我……”薄荷正要说话,门却被从外头推开了。

一个与两人差不多年纪,面目普通脸上还长着几个雀斑的丫鬟推门进来了,见到屋里有两个人,那丫鬟也是有些惊讶。

“红玉,你回来啦?”薄荷有些心虚地站起了身,招呼道。

红玉将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只往自己的床铺那边去了。这是一间两人住的下人房,住着薄荷与红玉两人。

百合见了红玉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就撇了撇嘴:“我还当是哪家的小姐呢,原来是红玉姐姐啊。你到是轻松,虽是与我们拿着同样的月例,却是总不见人影,小姐身边有多你一个和少你一个竟然没什么区别,今儿又是从哪里逛了回来了?”

薄荷拉了拉百合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了,百合翻了个白眼,正要再刺红玉几句,外头却是有人敲门小声道:“红玉姐姐在不在?”

红玉又走回门边将门打开了:“什么事?”见门外站着的是院子里新来的小丫鬟,红玉面无表情问道。

那小丫鬟羞怯地笑了笑:“红玉姐姐,松龄院那边派人过来找你。”

红玉闻言目光一闪,然后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说着就要将门合上。

不想旁边又有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红玉姐姐,奴婢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沉香,是奉了二小姐的命令来请你的。”

红玉愣了愣,转头发现还有一个小丫头站在了廊下,她刚刚只将门开了半扇,因此没有发现。

红玉皱眉看向刚刚敲门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更是不好意思了:“沉香姐姐说要亲自来请你,又是奉了二小姐命令的,婢子就只好带她来了。”

“红玉姐姐你别怪她,因为二小姐还交代了几句话,婢子怕她年纪小交代不清楚,误了事,就厚着脸皮自己找来了。”沉香笑道。

红玉闻言只得又将门打开了些:“小姐交代了你什么?”

沉香皱了皱眉:“二小姐从老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好像是有什么旧疾犯了。她要婢子赶紧过来寻红玉姐姐您过去,说是要您把前几日大夫给配的什么药给她送去。”

红玉将眼帘垂了垂:“二小姐可还交代了什么?”

沉香摇了摇头:“二小姐说让你过去亲自跟你说,红玉姐姐你赶紧收拾找药去吧。婢子就在这里等你。”

红玉看了沉香一眼,又将门掩上了。

屋子里的百合和薄荷在屋子里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说话。

“真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二小姐想到的还是你。”见红玉去而复返,百合扯了扯嘴角道,话语里带着些酸。

她和薄荷是王家的家生子,跟着小姐也有好几年了,却是没有这个夫人在大同的时候买回来的不知来路的,平日里就会偷懒耍滑的丫头会讨小姐欢心。

红玉虽然不常在小姐身边伺候,但是小姐有什么事情总是会与她两人在屋子里头密谈,而她和薄荷则会被小姐打发出来把门。

而且这么些年,她和薄荷不知道挨了小多少打骂,而这个红玉却是有本事哄了小姐连动她一根手指头都不曾。这也是她为什么看不惯红玉的原因。若是红玉和薄荷一样既忠心又任劳任怨的话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偏偏就是一个奸猾狡诈之人。

红玉没有理会百合的冷嘲热讽,只在屋子里待了一小会儿就又开门出去了。

沉香忙迎了上去与她一起往外走,因见她两手空空就要出院子,便好奇道:“红玉姐姐,二小姐的药呢?”

红玉淡淡道:“在我荷包里收着。怎么,你要看?”

沉香忙摆了摆手:“婢子就是怕姐姐你一时心急小姐的病,将药落下了。小姐的药,婢子要看什么,婢子又不懂得分辨。”

红玉淡淡地“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沉香领着红玉往松龄院去,才走到门口就看见常嬷嬷领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从院子里急急往外走。

沉香与红玉忙避到了一旁让路。

常嬷嬷看到两人却是将步子停了。目光掠过了沉香,将她身边的红玉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位是?”常嬷嬷狐疑地问道。

红玉将头低了,轻声道:“奴婢红玉,是二小姐身边伺候的。二小姐身子不适,让奴婢来给她送药。”

常嬷嬷闻言顿了顿,才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好好伺候二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就让人来找我。”

“多谢嬷嬷。”红玉低着头道了谢。

常嬷嬷又是一声叹息,这才又带着那几个婆子急急忙忙去了。去的却是沉香和红玉刚刚来的方向。

等人走远了,红玉才又将头抬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几个嬷嬷的背影看了许久。

“红玉姐姐?”沉香轻声唤道。

红玉这才将眼神收了回来,跟着沉香进了松龄院。

“几位嬷嬷这么急匆匆的是去哪里?”红玉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沉香见红玉肯与她说话了,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这个,婢子之前没有听说过院子里头有什么事情,只知道之前四老太太在与我们老夫人说话,将老夫人房里的嬷嬷和丫鬟们都打发了出来,连二小姐也出来了。”

见红玉闻言只是低着头,又不说话了,沉香转了转眼珠子道:“若是红玉姐姐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去找人打探一下的。”

红玉闻言抬头又看了沉香一眼,却是没有表示反对。

沉香有些高兴,正好见一个与她一般大的小丫鬟从身边走过,忙伸手将她拉住了,小声问道:“木莲,你可是知道常嬷嬷她们这么急匆匆的是往哪里去做什么呀?”

那小丫头闻言看了沉香身边的红玉一眼,沉香忙道:“没事的没事的,她不会说出去的,你跟我说说呀。”

木莲也正是活泼的年纪,对与自己一般大平日里也很照顾她的沉香没有什么戒心。闻言连问一问红玉是哪个院子的人都不曾,就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沉香耳边小声道:“沉香姐姐你不知道,刚刚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沉香很给面子地做出一副很是惊讶的表情。

木莲有些得意:“别人可能还不知道,我刚刚正好去给常嬷嬷送茶,听到她对那几个婆子说老夫人下命令说要去芳芷院里将三房的柳夫人绑了来问话呢。”

“绑?”沉香睁圆了眼睛。

木莲肯定地点了点头:“常嬷嬷向来心善,本还求情说用绳子绑了的话会不会让柳夫人面子上不好看。不想那位四老太太当即就将常嬷嬷骂了一顿,而我们老夫人在一边没有说话。常嬷嬷就只好这么交代下去了。”

“那你可是听到了是为了什么事?”沉香小心的看了红玉一眼,见她又将头低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问道。

木莲皱起了那双淡淡的眉毛,苦着脸摇了摇头:“这个到是不曾听说过,刚也有嬷嬷问起了常嬷嬷是怎么回事,常嬷嬷说她也不知道。连常嬷嬷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又怎么能知道?有嬷嬷猜测是为着刚刚映雪院里的事情。”

映雪院的事情松龄院里自然是得到了消息的,这个沉香也是知道的。闻言便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然还能有什么事情呀。好了你去忙你的差事吧,我们走了。”

木莲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沉香见红玉一直没有说话,便小心道:“红玉姐姐,你别担心。老夫人就是在气头上才会如此,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红玉闻言将头抬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带路吧。”

沉香便也不多说什么,只一路将红玉引到了二娘所在的厢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二小姐,奴婢沉香,将红玉姐姐请来了。”

不多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婆子探出头来,打量了沉香和红玉一眼道:“二小姐请红玉姑娘进去。”说着自己走出了房,对着红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红玉有些惊讶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朝她笑了笑。

“红玉姐姐你赶紧进去,婢子和这位嬷嬷在这里守着,若是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叫一声便是了。”沉香也笑道。

红玉点了点头,进了小厢房。

二娘这时候已经等得有些心焦,见红玉进来了忙迎上去道:“怎么办?好像是祠堂的事情让老夫人知道了。”

红玉见二娘这么沉不住气不由地皱了皱眉:“二小姐,事情尚还没有定论,你别着急。”

二娘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我怎么能不着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事发,我和我娘就毁了当初我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你们不是赞成的吗?还说让我放手去做,需要外面的人手之类的事情你们会帮我解决。现在怎么这么快就让人查了出来?”

“当初若不是二小姐你心急,在我们还没有准备好之前就将计划提前了,怎么会出这么些岔子?我当时就让你再等一等的。”这个二小姐,人聪明也够狠,只是到底是缺少了些历练,经验不足,也沉不住气。那人说了让她长一长教训也是好的,免得太过顺遂反而是毁了一个好苗子,红玉在心中淡淡想。

二娘闻言有些语塞,当初确实是她心急了些,可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找红玉帮忙了:“我承认上次是我的过错,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

红玉想了想:“昨夜我们将那婆子女儿女婿附近的房子烧了就是为了逼她现身,不想人还没有出来,就出事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问审

“可是,连氏那个老太婆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难不成那婆子正好撞到了她的手里?”二娘气恨道。

红玉摇了摇头:“这个还不好说,我要出府一趟,将这件事情告知我的主子。这几日我们一直在找这婆子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主子本来也是猜测有什么人将她藏了起来,不然不可能怎么找都找不到。若是她藏到了这个四老太太那里,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若真的是四老太太在后面捣鬼的话,为何她今日一早来的时候不说。倒是回去了之后又再找了过来?”二娘怀疑道。

红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你说的也对,总之这件事情要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后面与我们做对。我先走了,不然等会儿老夫人若是想起来要将芳芷院的人都拿下,我就走不了了。”

二娘闻言只有点头:“那你先去吧,记得要你家主人一定要想办法救一救我和我娘。”

红玉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道:“门外的那个小丫头和那个婆子是你的人?”

二娘想了想才明白红玉说的是谁,勾了勾嘴角:“不是我的人,是银子的人。”说着她示意红玉看她的耳垂,又伸出自己的手让红玉看他光着的手腕。

红玉想了想便明白了,二娘昨夜就被孙氏留了下来。因孙氏寿辰,她身上带着的首饰既精且贵,每一样都不是俗物。难怪孙氏院子里的人会给她行这个方便。

她刚刚还觉得领她来的小丫头热心地有些过头了,有些怀疑。如今听二娘这么一说,自然是明白了原来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红玉点了点头,推门走了出去。只是出了松龄院之后她不往芳芷院的方向去,而是径直地往二门去了。

待得出了王府,红玉到两条街外驾轻就熟地用两钱银子租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并坐上马车出了城。

只是她不知道,从她一出了府就被人给跟上了。

这时候,孙氏的松龄院,常嬷嬷也带着人将柳氏绑着双手,堵了嘴送到了孙氏的正房里去了。

“常嬷嬷留下,其他的人都先退下去。”孙氏捏了捏眉心,吩咐道。

其他人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闻言半刻也不敢停地鱼贯退了出去。

柳氏自从被王栋派人押送了回去就一直懵懵懂懂的。好不容易想起来要到王栋面前认错请求宽恕,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口被人把守住了,还都是自己不认识的婆子。柳氏正要大发脾气,却又有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带头的赫然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那位常嬷嬷。

常嬷嬷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恭谨,只是那眼中的同情刺得她心在滴血。而其他的婆子们就没有常嬷嬷这么客气了。有的当即就将她揪了起来,将绳子和堵嘴的布帛拿了出来。

她惊恐地看向常嬷嬷。常嬷嬷却是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道:“柳夫人,对不起了。这是老夫人的吩咐,老奴本是想求情的,却是挨了骂。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柳夫人了。夫人到时候说几句软话,有错就诚诚心心地认个错,想必老夫人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有再大的怒气也会宽恕您的。”

说着常嬷嬷便朝着那几个婆子点了点头,几个婆子一下子就扑了上来将她绑好了,堵上嘴,一路拉了过来。

柳氏这时候跪在孙氏正房的地板上,心中很是屈辱。

她虽然是庶女出身,但是父亲并不是白丁,虽是比不上王家这样的世家名门,但是她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嫡母迫于面子,也想着等她嫁了出去能给她那嫡出的兄弟找些官场上的助力,该给她的也没有少过。

最后被嫡母哄着骗着嫁到了王家做平妻,她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过怨的。可是在一看到王栋的那一眼开始,她心中的怨愤便少了许多。至少嫡母有一句话是没有错的,她的这个夫君仪表堂堂,而之后也证明了他确实是前途无量,官运亨通。

等到赵氏死了之后,她成了王栋后院里唯一的女主人,当初嫁过来的时候的那一丝不甘心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再也想不起来。

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

孙氏朝着常嬷嬷示意了一眼,常嬷嬷走上前将柳氏嘴里的布帛取了下来。

“柳氏,你可知罪?”孙氏瞪着柳氏道。

柳氏脸上的因被王栋扇了一巴掌,红肿未消退。孙氏却是只当作没有看见。

“妾身,妾身不知道自己犯的是何罪。”任谁被这么绑了来也不会心情愉快的,柳氏一向就不是好脾性的人,因此这话回得也有些僵硬。

一旁的连氏却是冷笑着对孙氏道:“原来你儿子的一个小妾也敢对着你甩脸子,十二弟媳,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孙氏闻言有些恼羞成怒,可是事关重大她也不想就这么定了柳氏的罪,只得忍着气道:“你给我说说,那一日祠堂着火之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柳氏闻言如遭雷击,身体也忍不住发抖。看向冷着脸的两个坐在上首的老太太,柳氏颤着嘴唇勉强道:“老,老夫人这是何意?”

连氏见她脸色有异,便是认定了这件事情是有猫腻的,便当即板着脸冷声道:“意思就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那一日,王氏宗祠三槐堂着火是因为你故意纵火。之后又装作救火的样子冲进了祠堂里,抢救祖先的牌位。这一出苦肉计使得真好,只是你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连氏说话一句句掷地有声,柳氏招架不住,早已瘫软在地,但是她嘴上却仍然是不肯承认:“妾身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一日,妾身是巧合之下才发现祠堂着了火,心中着急又一时寻不到救火之人才冲进了祠堂。”

正在这时候,外头有人报说三老爷来了。

柳氏闻言眼中一亮,是老爷来了,老爷定是因为听说她被绑了来所以赶来为她求情的。柳氏原本塌下去的腰身又渐渐地恢复了力气,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些笑意。

“进来吧。”孙氏冲着外头道。

不多会儿,一身皂色衣裳的王栋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待看到跪在地上目中含泪,正一脸惊喜向他看过来的柳氏不由得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只看了一眼,他便走到孙氏和连氏面前行了礼,随即问道:“娘寻了儿子前来是为了何事?”

孙氏闻言便看向连氏。

连氏淡淡道:“是我让人喊你来的,柳氏是你的妾,这件事情自然是应该让你知道的。免得到时候有人怪我越俎代庖。”

这件事其实应该算是族里的大事,连氏作为王家如今最有影响力的长辈,她出面质问是怎么也算不上是越俎代庖的,她这么说是讽刺刚刚孙氏说她插手她们家的家务事。

这话王栋自然是不好回答的,便只恭谨地站在了一旁听着。

连氏向来对王栋是有些另眼相看的,不然也不会屡次操心他的婚事。这件事是内院里闹出来的,而男子本就不应该插手内院之事,王栋不知情也是情有可原。要怪也要怪他这个脑子被灌了浆糊的母亲。

想到这里连氏便叹了一口气:“你一向是明白事理的好孩子,当年你四伯父还在世的时候也很看好你,可是今日这事……哎今日我从你们府上回去的时候在路上撞见了一个婆子,这婆子我中元节过来祭祖的那一日正好见她来你母亲院子里回过话,却是先前我门宗祠三槐堂里照看烟火的蔡婆子。我见她一脸惊慌,心中奇怪,便起了疑心。”

原来这蔡婆子本来是被藏得好好的,却是突然听到给她送饭的人无意中提起她女儿家附近的那几栋宅子昨夜里被一场大火给烧了,人虽没有什么伤亡,但是屋主们却是没有了安身之处。她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才被人追杀,自己的女儿家就出了事情。定是柳夫人想逼她出来才想出这么一招。想着自己的女儿女婿正当壮年,还有一个才将将五岁,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外孙。蔡婆子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趁着看守之人不备,偷偷跑了出来。本想去寻了自己的女儿女婿的,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人了。她心里焦急就想要回王家来找柳夫人求情,却是正好撞到了连氏马下。

连氏向来有威严,蔡婆子在她一番逼问之下招架不住,又想着如果王家的人知道了也是能阻止柳夫人救她女儿女婿一命的,便当即给连氏跪了下来。

连氏听完蔡婆子所说的当初中元节柳氏买通了她,带着人放火烧了三槐堂一事,当即便气得浑身发抖。

只是她不能凭着这婆子的一面之词到孙氏这里来问罪,也还有些细节之处需要好好审问,便将蔡婆子带回了自己府上。又让人去寻了这蔡婆子的女儿,女婿来,免得被人抓住了,到时候投鼠忌器。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对柳氏的处置

连氏说完这些的时候,孙氏正房里面的气氛很是凝重。

柳氏这时候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她不知道原来祠堂里的那个蔡婆子已经投奔了连氏,原本她还抱着一些侥幸的,此时却是觉得大难要临头了。

“老爷”柳氏看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在一边沉思未语的王栋。

女人在危机地关头总会不自觉的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因为在她们的心里,自己的男人总是无所不能,且总是会在危机的关头站出来保护自己的。

其实与其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还不如说每个女人心里都有一个爱慕英雄的梦。

可是不是每个女人心目中的英雄都会在她危机的时候站出来的。

王栋听见柳氏的呼唤,淡淡地朝着他看了过去,眼中却是半分感情也没有。若是柳氏今日在映雪院中没有看到王栋对着薛二小姐那怜惜的眼神,或许她还会以为王栋历来就是这样的性子。

而如今柳氏觉得自己像是全身心都被浸泡在了刚刚化开的冰水里头,还嘶嘶地摆着白气。

连氏见柳氏这个关头上还不认错,甚至想去求的爷们儿的庇护,不由得怒斥道:“你还有脸喊你家夫主你可是知道你的愚蠢将他还有整个王家都置入了怎样的境地”

“我……我没有……”柳氏下意识的辩驳道。

“你是想要我将认证带上来跟你对峙吗?你不禁是个蠢妇,还是个毒妇为了保守住秘密,连人家一家老小你都不放过,这样的人王家怎么敢留”

柳氏一惊,连氏这话的意思是要敢她出去?可是她已经嫁到了王家,若是被休弃回娘家,嫡母兄嫂又能么容得下她。

她转而向着孙氏求道:“老夫人,求您救救妾身。妾身嫁到王家这么些年了,从来就恪守本分,还为王家生育了一女。求您看在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分上,不要将妾身赶回去啊。”

柳氏是孙氏做主娶回来的,这次柳氏胆大包天做下了这样的错事,让孙氏在连氏面前也很是没脸。这次听到柳氏还有脸向她求情,当即冷哼了一声。

“不能将柳氏休了回去。”王栋这时候到是开口说话了。

柳氏本已经有些绝望,听到王栋这一声,却是眼睛一亮。她惊喜地看向王栋,原来老爷心里还是有她的,还会在关键时刻想着救她一救,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栋儿,这个时候了你还想为她求情”孙氏不岔道。

王栋对柳氏投过去的含情脉脉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回孙氏道:“母亲,儿子不是为她求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万万不可泄漏出去。若此次是因为意外失了火到也便罢了,可是如果是王家人蓄意纵火,烧了祖宗牌位和御赐之物,那恐怕会被安上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连氏听了赞同地点了点头:“栋儿说的不错,你当为何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没有要求开祠堂按族规处置了这蠢妇?还不是顾着王家那些在朝为官之人?这件事情若是被言官知晓了,恐怕所有王家之人都会受到牵连。而栋儿这个罪魁祸首的夫主,恐怕逃不掉被革职查办了的。王家先祖用抛头颅,洒热血挣出来的这点颜面就要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孙氏听了一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去:“那四嫂的意思是?”孙氏这时候已经将一开始对连氏的那点不满彻底消除了,连氏这次没有直接开祠堂,而是一证实了之后就来找她,也是给她留了些颜面的。否则要是真的闹到族中,他们这一房恐怕就再也抬不起头狼人。

王栋这时候才又看向柳氏,见她一脸哀戚地看着自己,王栋皱了皱眉:“先让人将她带下去看好了。”

孙氏也觉得事情既然已经证实,就没有必要再看这柳氏这张让人实在高兴不起来的脸了,便转头吩咐常嬷嬷:“将她的嘴照旧堵好了,先关到……就先关到一边的耳房吧。”

常嬷嬷领命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又带了两个人进来,因柳氏身上的绳子一直就没有解开,进来的婆子只要将常嬷嬷递过去的布帛又塞到柳氏嘴里就可以了。

柳氏这时候心里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若是在这里听到王家对她的发落便罢了。可是瞧着几人的意思竟是要私下里商量,对未知的恐惧让柳氏挣扎了起来,在布帛还未塞到她嘴里的时候就惊叫道:“不,不,让我见一见琼儿,我要见一见琼儿。”

似乎这个时候,柳氏已经意识到,整个府中只有她的女儿是与她一条战线的,下意识就想要寻求同盟。

连氏却是将眉一挑:“琼儿,可是府上的二丫头?难道这件事情她也参与了?”

柳氏闻言一呆,反应过来之后猛然摇头:“不,不,这件事情与琼儿没有关系,她,她什么也不知道。”

连氏还要再问,王栋却是道:“琼儿还小,想必是不知道她这些勾当的,快带下去吧。”

几个婆子听令,迅速地将布帛塞进了柳氏的嘴里,将她拖了出去,常嬷嬷也跟上去打点。

连氏看了王栋一眼,想着王琼是王栋的女儿,他会护着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一个小丫头想必也是做不出什么的,便就当是给这个侄儿面子,没有再纠缠下去了。

孙氏却是想到了昨日的寿礼之事,因柳氏的原因她也厌了二娘,觉得像柳氏这样的娘定然也教不出什么好女儿来,二娘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也是没有什么好惊讶的,竟然就这样地也给二娘定了罪,连再过问的心思都歇了。

待得屋子里只剩下了连氏,孙氏和王栋三人。几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