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好好回答我的话了?”

“愿意……我愿意……”木桃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神志迷糊,只是遵循本能。

范姨娘十分好说话的点头道:“早这么聪明不就不用受罪了?我先给你解一半的毒吧,若是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我便帮你把毒全解了如何?”说着也不等木桃表态,便朝丫鬟看了一眼。

那丫鬟立即走了过去,有些嫌弃的用衣袖包着自己的手捏开木桃的嘴,给她喂了什么入口。

又过了片刻,木桃体内的“蚂蚁”们似乎是消停了一些,虽然还是痒,却比刚刚那个情况要能让人好忍受的多了。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范姨娘将手中的东西又放下了,看着木桃道。

“一个年轻男子,是我们的主子,我从未见过他真面目,只有一回听过他的声音。来京的目的是让少夫人消失,并想办法挑拨宣公子和礼亲王世子宣云的关系。”木桃的语速飞快。

范姨娘闻言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他凭什么以为一个姚悦容那样的女子就能挑拨得了礼亲王世子和少爷的关系?”不是她看不上姚悦容,在她看来姚悦容那样的女子与少夫人那种真正聪慧的女子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大。且宣韶和宣云两人,一个丝毫不会被女色所动,另一个看似迷恋于女色实际上却是个万分薄情之人。

让宣韶和宣云因为姚悦容而翻脸?这不是笑话吗?

木桃刚刚因为有对比,所以那蛊一旦消停了一些便觉得好受多了,不过这会儿她又觉得难受起来了,因此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迟疑:“小姐以前所学好像并不是针对庄亲王府,对宣公子和少夫人下手是主子临时给的命令。不过我那次偷听到的,主子说,小姐与礼亲王世子有命定的姻缘,礼亲王世子对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对她却会在意的很。”

“哦?你家主子还能算命不成?”范姨娘笑了。

她这话本是玩笑,不想木桃却是点头:“主子他却是是会算命,很多事情他都能未卜先知,他也早知道我们小姐会嫁到礼亲王府。”

范姨娘见木桃言之凿凿便止住了笑意,面色认真起来。

“那城西东四斜巷中住着的接生婆孙嬷嬷便是你们主子留给你们在外头接应的人?”范姨娘突然问道。

木桃这时候已经没有心思惊讶范姨娘是如何知道她们和那位孙婆子联系的事情了,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要快点摆脱这种求死不能的痛苦。

“是,是的。这次的毒药也是孙嬷嬷给我们找的,不过我们要求见主子被拒绝了。”

范姨娘沉默了一会儿:“你们可接触过沈家的人?”

“沈家?”木桃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

范姨娘看了她一眼:“最后一个问题,真正的姚悦容在哪里?”

木桃脑子似乎是有些转不过来,等看到范姨娘朝她瞥过来的时候她才被吓到了似的,立即道:“已经死了,姚悦容早已经死了。我们小姐也是姚家的,只不过是庶出。”

范姨娘皱眉,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不由得喃喃道:“难不成他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解,解药……”木桃喃喃的请求道。

范姨娘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那丫鬟立即上前去给木桃喂药。

“喂她些迷药,再绑了关起来,让个婆子先守着。”范姨娘摆了摆手道。

丫鬟照范姨娘的意思把人给弄晕了,一边给她将绳子绑上一边道:“我还以为她会嘴硬一会子呢,不想这么快就招了。”

范姨娘闻言一笑:“这天罗香最是能放大人心中的念想。你刚喂了她不少,她还能撑过半刻钟,也算不错了。你处理好了她,再去外院找少爷身边的寅壬,让他好好把春容院守住,不要放姚家的人出去。”

“那要是她们硬闯怎么办?”丫鬟有些担心,她们不能派婆子明目张胆的守着,因为姚悦容名义上还是老王妃的侄孙女,礼亲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庄亲王府不能得罪姚家和礼亲王府。

而外头的男人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内院来看守,寅壬的人来了也只能守在暗处。

范姨娘皱眉:“什么怎么办?敲晕了抗回去!不要闹到老王妃那里就是了。不过你等会儿还是再走一趟春容院,索性把姚悦容和她另一个贴身丫鬟给药倒了,对外就说生病了。没有了她,我们就清净了,其余的那些并不近身伺候的人应该与她们也不是一伙的。少爷应当也快回来了,我们只要撑到那会儿就没事了。”

丫鬟闻言有些汗颜,不过还是应声退下了。

等丫鬟一走,范姨娘便又拿起了肚兜而绣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的速度明显放慢了许多,突然针头不长眼般的扎在了她的手指上,指尖传来的刺痛让范姨娘发现自己走神了。

第六百零五章

这时候已经快过了一更天,院子外头只闻得连续的蝉鸣,明明是呱噪的,却让这夏夜显得更为寂寥。

范姨娘左手拿着绣棚,右手握着针线,眼睛盯着针下的那一只粉色初荷,思绪却是回到了几月前。

那是宣韶要离京的前日,他回府之后没有先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来到这里找她。

“姨娘,我明日就要出京去寻宣云,家中的事情就烦您照看了。”宣韶站在他面前,微微蹙着眉头道,他似乎是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在烦恼等会儿回去要怎么跟自己的妻子提这件事情。

范姨娘看着他,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瞧着他慢慢的从一个懵懂的婴孩长成了如今这般挺拔俊美的青年,用不了多久他的孩子也要出生了。

范姨娘看着宣韶有些发愣,因为站在她面前的青年让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男人,当年他也是如此满脸信任的站在她面前道:“阿芹,我明日要出门一趟,这一次一去怕是要走很久,家里就交给你照顾了。韶儿他还小,若熙又是个软绵性子,出了什么事情她也镇不住,我不放心。”

宣韶的面容与那人有些像,只是那人当时明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去无回,对她交代的也几乎是身后之事,可是他脸上却还带着他习以为常的懒洋洋的笑意。

明明是严肃的时刻,偏偏被他说出来就如同在说明日他要出门郊游,让家人注意看好门户一般的轻松。

她当时也没有听出来这件交托背后的沉重,还刻意与他做对般的挑衅道:“世子爷。那是您的家小,又不是我的,凭什么要我帮你照料?”说罢还刻意欺上前去,贴近了他。攀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吐气,“除非。您让我当您的女人。不然的话……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那个柔柔弱弱,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蠢得要命,偏偏命道又好的妻子。”

宣信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也不推开她,只用手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在责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阿芹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顿了顿,他又轻声一笑,低头道:“我这一趟好像有些凶险,若是……回不来了的话,你还是跟着韶儿和若熙走。我交代过韶儿。他会对你好的,你就把她们当家人吧。”

她当时身子有些僵硬,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依旧还是那一副漫不经心到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禁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这个男人太难懂了,至少她缠了他这么些年,也都从未真正弄懂过他。每次当你认为他说的是真的的时候,他其实是在逗弄你玩儿。而当你觉得他说的是假话的时候,他却是说的实话。

“骗人的吧?”她瞪着他道。连什么时候被他从他脖子上扒拉下来的都不知道。

他却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那一双迷人的眼睛里似乎蕴含了千言万语。她脑袋发热正要答应他的时候,他却是用那样一副表情对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你猜”

她当即被气得牙牙痒,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就往他头上砸去,被他惊跳着躲开了。

“你,你。你,你,你你对夫主不敬!我要告诉我娘子把你卖出去!”

她当即冷笑道:“你去我不拦着!当我乐意伺候呢!我可乐意看着庄亲王妃给你再送十个八个的小妾来伺候你和你家娘子!”

那人笑嘻嘻地走了。

她却是辗转反侧了一夜,到了第二日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拦住了一早出门的他,阴狠地威胁道:“你若是敢死了,我就把你一家老小全送下去陪你!”

宣信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反而郑重其事的朝她作了一揖,一言不发的走了。

宣信这一走,再也没能回来。

“姨娘?”宣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些疑惑。

范姨娘回过神来,见宣韶正蹙眉看着自己,忙道:“哦,我听着呢,你接着说。”

宣韶看了看她的面色道:“您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把把脉?”

范姨娘摇头,冲着他笑:“我没事,就是……你这次出门是不是有危险?”

宣韶想了想,也不否认:“对方这次出动了大量的好手,确实是有些棘手,不然宣云也不会下落不明,不过,我会小心的。只是家里我还有些不放心,三娘她怀着孩子不能操劳,祖母身体不好,我母亲又要管家。可况,那位姚悦容在一旁伺机而动,她背后之人并不简单。我想了想,只能让姨娘您帮忙照看一下了。”

范姨娘听着这话,突然忍不住问道:“为何交给我?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宣韶闻言似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姨娘您最近很忙?”

范姨娘苦笑,这是什么回答?难不成她不忙就会答应?这答非所问且理所应当的本事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的不成?嘴上却是无奈道:“没有,我不忙。”

宣韶于是放心了:“那我回去了,若是有事情您就让人去外院找寅壬。我会吩咐他的。”

范姨娘看着宣韶的背影突然就想到了当年世子爷最后走的时候的那个背影,她忍不住追了几步喊道:“韶儿”

宣韶顿步,转过身来:“姨娘还有事情?”

范姨娘看着他,朝他笑:“韶儿,你要活着回来。姨娘年纪大了,操不了太多的心了,你不回来的话,妻儿就没人护着了。”

宣韶也回了她一笑:“嗯,等我回来了就由我照顾你们。”

范姨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十分的复杂。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最后就成了照看这一家子老小的老妈子了,明明她当年恨不得他们去死的。就连这个孩子,当初她心里也不是没有起过杀心的。可是最后当看到那畜生朝他扑咬过去的时候她还是挡到了他面前,处心积虑变成了自讨苦吃。

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她不怀好心,却还是对年幼的宣韶道:“记住了,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将来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这次姚悦容接近她,她不用猜就知道她是怀着什么心思。所以将计就计,假装被她控制了心神,就是想要试着看能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个麻烦。即便一时解决不了,也可以暂时先将人稳住,免得她再另外想别的恶毒法子。

至于姚悦容那点子道行和伎俩……范姨娘忍不住冷笑。

范姨娘正坐在南炕上回忆这些往事,外头的那一扇木门被推开了,范姨娘坐直了身子,拿起小铜剪子,将小几上的红烛的灯芯剪了一段下来。刚将剪子放下,之前被派出的丫鬟便掀了帘子进来了。

“姨娘。”

范姨娘看了那丫鬟一眼:“事情办妥了?”

丫鬟眼睛亮亮的点头:“办妥了,院子里的人寅壬说他会看着。至于姚悦容和她身边的那个丫鬟,奴婢已经将人放倒了。这会儿正睡的香甜呢。”

范姨娘点了点头:“被关起来的这个丫鬟也送回去吧,反正都不醒人事,也不怕她们能出什么幺蛾子。”

丫鬟也不嫌弃搬人麻烦,立即应下来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日,春容院的人就发现自己的主子和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都病倒了,发热且昏迷不醒。

院子里的人报到了当家夫人姜氏哪里,姜氏立即派人去外头请了大夫入府。一番整断之后,说是染了风寒,除了开了几剂药之后交代了好好照顾之外,别的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大碍。

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了,不想却突然有个姚悦容身边的婆子借着要去姜夫人那里拿药的名头偷偷去告状了。

那婆子说自己昨日夜里不当值,原本应该早早歇下了,却被尿憋醒了。结果一醒来就从自己窗户边的洞上看到有个人影往自己小姐房里去了,她当时觉得蹊跷便偷偷猫着身子躲在窗户后面看,结果听到正房里传出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似是她家小姐发出来的,不过很快那声音就停歇了,因此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过后不久,那个人影又从里头出来了。

第六百零六章 信任

那婆子原本也没有当一回事,可是不想第二日自己家小姐就病了。且不光是小姐病了,连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也病了。

因为小姐和两个丫鬟突然生病,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就约束了院子里的人不要轻易出院子,只有她被准许去库房里领药材回去院子里煎药。

其实这婆子原本是姚悦容的奶娘,只是姚悦容自从从寺里回来之后就对她这个奶娘不再亲近了,反而只肯让那两个不知道哪里买来的丫鬟近身伺候。她原本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家小姐与自己分开的久了,小姐一时记不起她们的情谊,只要再给她些时间她定是能记起来她来的。

所以原本她已经要去庄子上荣养了,却还是求了夫人跟着姚悦容来了京城,只是都这么久了,姚悦容还是不喜欢让她近身伺候。她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她一向都有暗中注意正房那边的情况,想要找到机会重新得到主子的信任。

站在自己屋子里的窗户后面偷窥是她做惯了的。

昨夜她起夜,原本就是习惯性的往正房那边看一眼,便看到有人进了自己小姐的屋子,自然是注意了一会儿,想着这么晚了是谁过来找小姐。

那一声短暂的惊呼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外头还有蝉鸣和不知道哪里传来的蛙声。

可是到了第二日,姚悦容卧床不起,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最后想着是不是自己小姐被什么小人给害了?于是她觉得自己挺身而出,忠心护主的时候到了,说不定还能因为此事重新得到小姐的信任。

她原本是想要偷偷往老王妃院子去的。毕竟老王妃可是自己家小姐嫡嫡亲的姑祖母。可是和她同来的还有一个婆子,那婆子不敢违背院子里管事嬷嬷的话,她什么法子都用了,那婆子依旧是不肯让她独自走开哪怕一小会儿。

于是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来找这位当家的姜夫人。去拿药材要经过议事厅,她便寻了机会蹿了进来见姜夫人。

听说这位夫人虽然有些时候有些严厉,但是也算是赏罚分明。平日里对下人的态度也还温和。

姜夫人坐在上首认真听她说话,另外那个和这个婆子一起来的,姜夫人已经让人退下了。

“你可看清楚了昨夜那丫头的长相?”姜氏皱眉问道。

婆子见姜夫人似是信了她的话,立即点头道:“昨夜那时候虽然到了二更了,可是因为有星光,所以奴婢瞧见了她的样子,那丫鬟是范姨娘身边的。之前还跟着范姨娘到我们院子里来了好几次。”

姜氏闻言。沉吟不语。

婆子想着自古内宅里姨娘和主母的关系就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如果是范姨娘的人气坏了她家的小姐,想必姜氏不会为她遮掩。

“夫人,我家小姐身子很好,长这么大连伤风感冒都是少的。且她昨日还好好儿的。晚膳的时候也没有说哪里不舒服,怎么会说病倒就病倒了?那丫鬟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进了我家小姐的房间,我家小姐被她吓了一跳,之后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妖法,把我家小姐还有她的两个丫鬟都弄得卧病在床。这事情定是有蹊跷的。夫人,王家小姐可是我家老夫人和夫人心尖尖儿上的人,又是礼亲王府未来的世子妃,那可是半点马虎也不能有的。这件事情您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姜氏看了那婆子一眼,又看了看左右。刚刚这婆子匆匆闯进来的时候她就把闲杂人等都屏退了。只有庄嬷嬷还有彩蝶两人伺候在旁。

于是姜氏点了点头,温声道:“你别着急,我会为你家小姐做主的。”

那婆子纹样放了心,连声道谢。

接着又转头对庄嬷嬷吩咐道:“你去让人把白兰叫过来。”

庄嬷嬷映应声去了。那婆子看了一眼庄嬷嬷的背影,疑惑道:“夫人,范姨娘身边的那个丫鬟叫白兰吗?”

姜氏从桌子上拿了账本继续看:“不是。”

婆子一噎。却也不好说什么,只等着看姜氏等会儿要怎么处置。

姜氏一边翻着账本,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那婆子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看见了那丫鬟行事?如果仅凭着你一人之言,怕是等会儿不好与人对质。”

婆子闻言有些急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至于其他人……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我家小姐向来心善,一更刚过就会让当值的人歇下,所以院子里也没有旁人,那几个在院子里住着的婆子丫鬟们一个个睡的香甜,怎么会看的见。而且我家小姐那一声惊呼声音本就不大,我自己若非不是对被自己奶大的小姐的声音十分熟悉,也是不能断定的。”

其实她昨夜也不敢肯定那声音是姚悦容发出来的,不过她自然不会这么说,四年不见容貌身量都会有一些变化,何况是声音。

姜氏便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过后不久,庄嬷嬷和白兰就进来了。白兰上前与姜氏行礼,然后有些讶异地看了那婆子一眼。那婆子也正在看白兰,显然不知道姜夫人这会儿将这个漂亮的丫鬟叫进来,与自己说的那一件事情有什么关联。

姜夫人把刚刚那婆子说的话对白兰说了一遍,又道:“你随着这位嬷嬷回去看看姚小姐的情形。”

那婆子闻言便有些欲言又止,姜夫人摆手止住她道:“这丫头有些本事,既然你怀疑姚小姐被人害的种了邪,便先让她过去看看。至于那个丫鬟……我会让人把她和范姨娘找来问话的。你家小姐的身子要紧,你先领人回去看看,等会儿再过来。”

说着姜夫人还吩咐彩蝶道:“你亲自去一样姨娘那里。把她请过来,说我有话问她。”

那婆子这才放了心,虽然她有些怀疑这位瞧着很漂亮的丫头能有些什么本事。却还是领着白兰出去了。

不久之后白兰就回来了,因为春容院离着这里比较近。所以白兰还是先范姨娘一步过来的。

姜夫人抬头看向白兰:“如何了?”

白兰笑容灿烂:“人已经敲晕,和她家小姐一起病倒了。这下夫人还是暂时不要让春容院的人出来了,免得把风寒传给了府里的人。这风寒来势如此凶猛。想必王妃那里也不会说什么的,夫人多派几个人过去照料就是了。”

姜夫人闻言也笑了:“你倒是个聪明的,难怪你家少夫人看重你。”她刚刚对她说姚悦容那边的情形的时候,只不过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这丫头就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了。

那婆子是春容院的人,她即便是不想让她出去多嘴也不好在这里就下手,留人话柄。毕竟有很多人看着她进来的。

白兰见姜夫人表情温和。便忍不住问道:“夫人似是很相信范姨娘?”

她没有与范姨娘有过接触,但是她家少夫人对这位姨娘的看法却有些保留。而姜夫人听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把事情压下来,给范姨娘收尾。加上之前听寅壬说,少爷好像也很相信这个姨娘,吩咐让他这一阵子听从调遣……白兰不是质疑主子的决定。她只是有些好奇。

宣韶为了不让三娘操心这些事情,并没有把自己安排范姨娘的事情告诉三娘,也没有特意与白兰交代。

姜夫人却有些惊讶为何白兰会由此一问:“这是自然。”

白兰还想再说什么,彩蝶却是回来了,并禀道:“夫人,范姨娘过来了。”

于是白兰便闭了嘴。

不多会儿范姨娘就带着丫鬟进来了,依旧是如同往常一样的恭敬行礼。范姨娘这个人有些奇怪,当年她在单独与世子相处的时候向来是本性尽露,在宣韶面前有时候也没有把自己当一个姨娘。可是在面对姜氏的时候她是一个十分标准并且合格的姨娘的形象。十几年过去了,她都没有变过,似是对这个角色乐在其中。

姜氏点了点头,叫她过去坐,范姨娘却是不肯坐,只站在那里恭敬地道:“夫人找婢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姜氏便把刚刚姚悦容身边的婆子过来的事情说了。并道:“人我已经让白兰去处理了,不会传到老王妃面前去。另外那院子我会派几个婆子守着,不让人出来。”说完姜氏又有些嗔怪地道:“你怎么不先与我打一声招呼?我一早派人将门口守住了不比什么都便宜?”

范姨娘身后地丫鬟却吓了一跳,忙跪下请罪。她虽然学了些本事,到底还是缺乏实践,所以才出了岔子,自己还不知道。

范姨娘却是看了姜氏一眼道:“少爷之前有跟夫人提过这件事情?”她说的是她收拾姚悦容这件事情。

姜氏摇头:“那倒是没有,不过我见你这段时日与她走的有些近便猜到了你可能是得了韶儿的托付,要做些什么。”因为想起之前世子叮嘱她的那些识人之道,姜氏一早就对姚悦容有些怀疑,宣韶虽然没有说要对姚悦容下手的话,但是也交代过她不要与姚悦容接近。她若是还猜不到姚悦容有问题,那也太愚钝了。

姜氏从来就不是一个愚钝的人,相反她自幼就十分聪慧。

只不过她前半生的命好,在闺中的时候有一个厉害的母亲为她打算,嫁了宣信之后宣信也把她捧在手心里宠,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她操心,甚至连她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学到的手段都没有机会拿出来用,差点就荒废了。不过没有机会用,不代表她不懂。

范姨娘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低头道:“夫人您还是与以前一样。”

与以前一样蠢!

只是对待这样一个连姨娘也相信的女人,她还真是连对她动手的都没有了。

第六百零七章 归来

姜氏自然是不知道范姨娘心中的腹诽,闻言笑了笑:“我要管着家务,其余的事情怕是无暇他顾,就劳烦玉芹你多多照看了。尤其是春容院那边,有你看着,我也放心一些。”

范姨娘谦恭的低着头,在别人眼中姿态是十分恭谨的,她停顿了一会儿才低声应了一声是。

姜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既然你来了,那就帮我看一下账本吧。你知道我一向很不耐烦这些的,你头脑好,算账向来清楚。”

范姨娘被姜氏拉着往桌子那边去了。

白兰不经意的抬头,却好像看到范姨娘那微微低着的额角上有青筋在跳,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然后就发现是自己眼花了。范姨娘低眉垂首,态度顺从的很。

姜氏坐下与范姨娘交代了一番,又抬头对白兰温声道:“你回去照看三娘吧,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

白兰便躬身退下了。

白兰回去之后便去了三娘的房里,并把今日的姜氏让她过去的事情交代了一番。三娘听闻姚悦容竟然这么简单就被范姨娘和姜氏联手给收拾了之后愣了好一会儿。她更震惊于范姨娘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段。

“少夫人,夫人和我家公子对范姨娘都如此信任,这个范姨娘应该是没有问题才是。”白兰的判断完全来自与对她家公子强烈的信心。既然公子敢将自己的妻儿母亲都交给这个姨娘照看,那这范姨娘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三娘听了这话也没有办法反驳。

她虽然怀疑范姨娘,但是因为宣韶对范姨娘的态度,所以她也不好说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宣韶也因为什么原因一直没有主动提起,三娘便也没有问。

宣韶不主动提及,那说明这件事情可能关系到他的父亲宣信。宣韶虽然性子冷清,但是三娘能从他平日里的只字片语中感觉到宣韶对于这个父亲是十分尊敬的,即便在她看来宣信这位公公实在是有些为老不尊。

她现在产期将近。实应安心待产,不宜多思多虑。既然宣韶已经坐了安排了,那她便选择相信他。姚悦容那边的事情,她还是交给范姨娘处理就是。

姚悦容在范姨娘手里这么一栽。庄亲王府是真的清净了。全府上下平静祥和,三娘的待产环境自然是舒适万分。

这一日,又是一个大晴天,院子里的花木都被晒得蔫儿了,无精打采。庄亲王府里尤其是三娘这个院子里的人却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跳起来。

这一日姜夫人破天荒的来看了三娘好几次,连老王妃也隔两个钟头就往这里派人过来探听情形。范姨娘倒是没有动静,不过姚悦容的春容院被她派人看得死紧,昨日半夜就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多喂了神志不清的姚悦容两倍的药。

因为今日是三娘的产期,还是蒋太医把脉之后推算出来的。

三娘原本还算淡然的心情被她们这么一折腾也有些紧张起来了,最后只能苦笑着回了自己的房里坐着,不理会外头来来往往的人。

只是她从早上一直等到了傍晚十分,都没有察觉出异动。心理想着,果然产期这种事情不是真的能凭把脉就能确立得如此精确的。

然后又想到。宣韶走的时候明明跟他说了会在她生产之前回来,结果还是没有回来。且他走了之后一直就没有消息传回来,三娘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宣韶不敢不回来的。

这样一直到了晚膳时分,三娘与往常一样用了晚饭,又扶着白英的手在院子里走了走。现在是夏日,三娘白日里不想顶着大太阳走得满身的汗,每天洗好几个澡。

因为她现在肚子老大,洗澡很不方便,只能要白英白芷几个大丫鬟服侍。三娘这会儿也不矫情了,毕竟净房里是湿的,她又身子不便,若是摔了的话后果就糟糕了。在不洗澡和让人帮忙洗澡之间她果断的选择了前者。

好在北方的夏夜也还没有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的。尽管如此三娘也还是走了一身的汗回来。

白英去为她接下来的沐浴做准备,白芷和白果在她身边陪着,一边还嘻嘻闹闹说着前两日魏云英大婚的事情。

魏云英成亲,三娘没有去观礼,不过还是派了庄嬷嬷和白果过去的。魏云英是魏夫人的独女,嫁妆自然是十分丰厚。听说宫里的魏月娥也特意请了恩旨。派了自己身边的内侍出宫给魏云英送贺礼。

三娘在一边笑吟吟的听着白果眉飞色舞的描述,突然外头响起了几声极小的惊呼声,三娘立即抬头戒备的看着外头。白芷和白果两人立即停住了话头,互看一眼,然后很有默契的站到了三娘面前,眼睛也是紧张的盯着门帘处。

然后便是竹帘子一掀,一个挺拔的男子闪身走了进来。

三娘看到那男子的面容就是一怔,而白芷和白果欢喜的惊呼声了响了起来。

“姑爷!”

“姑爷回来了!”

三娘怔怔的看着那个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然后挡住了桌上的烛光的男人。他身上穿了一身普通的黑衣,小腿上还帮着在江湖行走之人才会绑着的缠头,称得他双腿格外修长。

清俊无匹的容颜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下巴上还长了青色的胡渣。明明就是一副普通到甚至潦倒的落魄装扮,到了他身上却硬是多了几分神秘又颓废的魅力,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的步伐坚定又优雅,让三娘看着他就看得沉溺在了他那一双墨玉般莹亮的眸子里。

直到他在她身前半蹲了下来,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柔声道:“阿珂,我回来了,你好不好?”

三娘不知怎么的眼眶就红了:“相公,你回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还撒娇。

宣韶见她如此立即起身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别哭,我好好的,一点儿伤也没有,不信你看看。”

三娘放在他腰间的手摸到了实体。终于确信宣韶回来了,她埋在他怀里很久才闷声道:“现在怎么看,等会儿脱光了让我好好检查。”

宣韶忍不住被逗笑了,见丫鬟们早已经识趣的自己退了出去。也抱着她不想撒手,将下巴搁在额头上蹭了蹭:“嗯,你想怎么检查?”

三娘想到了什么却是一把将他推开了,有些嫌弃的审视了他几眼:“一脸的胡渣子,还有你几日没洗澡了!赶紧的洗洗去!蹭我一身的汗!”她眼睛还是红的,这话说出来气势虽足,却没有什么可信度。

宣韶一愣。随即玩心忽起,不顾三娘挣扎又上前将人抱住了,还偏拿自己的下巴往她柔嫩的脸上扎:“嗯?还嫌不嫌弃?”

三娘在他怀里不停的躲闪,口中还不停发出惊呼。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宣韶怕三娘给累着了终于停了下来,三娘现在自己也是一身的汗了,自然也不嫌弃宣韶了,见他虽然一身的尘土精神却还不错。便问道:“宣云还活着对不对?”

宣韶低头看向三娘,见她眼睛亮亮的,忍不住亲了她一下:“嗯。等会儿再与你细说,我先去洗澡。然后……再让你检查。”

三娘想起宣韶这次一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瞧着他脸上难掩的疲惫这些日子一定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不由得十分心疼:“那你快去洗澡,我让小厨房准备吃食。今日先好好歇着,有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宣韶被三娘拉着起身推着往外走:“刚刚白英去给我准备洗澡水了,正好你先洗快去吧,洗完了就有吃的了。”

宣韶顺从的被她推出了内室,他临出去之前还是忍不住回身抱了她一会儿,然后才走出去。

三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帘子后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用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定是面颊嫣红,眼神明亮温柔,嘴角含笑。

帘子有一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却是一脸笑嘻嘻的白果:“小姐,奴婢和白芷姐姐刚刚已经吩咐了厨房给姑爷准备吃食了。您放心吧。”

三娘心情很好,也不理小丫头一脸贼兮兮的笑容,扶着白果走到了炕上坐下。

不一会儿白英也进来了,她刚刚给三娘准备的水正好给宣韶用了,到了省了些时间。

刚刚门帘子掀开的时候,三娘听到了外头丫鬟和婆子们的声音,大家都喜气洋洋的。三娘不由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十个月的肚子圆溜溜的。

她忍不住犯傻对着肚子小声道:“你到是会挑时候,还非得等着你爹回来了才肯出来。”

这话才一说完,三娘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细细体会了一下下面传来的痛感,与自己这一阵子学到的产前知识一对比,立即就得出了结论。

“让人去叫母亲,还有那几个嬷嬷都过来。”

第六百零八章 娃娃真丑

白果还有些不明所以,白英一愣之后却是立即白着脸转身跑了出去,转身之时还碰到了屋子中间的八仙桌,差点摔倒。

三娘忙道:“别慌,现在还不打紧。”

白果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三娘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我我我,我能做什么?”

三娘试着用之前蒋太医教她的呼吸法,努力呼气和吸气,果然觉得舒服了许多,紧张感也消退了一些,又仔细回忆了一边蒋太医教给她的等会儿用力的法门。

听见白果的话,还能朝她安慰的笑笑:“你在我身边陪着就是。”

白果点头如捣蒜,立即蹲到她身前紧张的看着她。

三娘失笑,也不理她,继续一边呼吸一边在心中想着等会儿生产时候的步骤。

那些婆子本就安排的不远,因此来的飞快,倒是比姜夫人还要早一步过来。

这几个接生嬷嬷有两个是老王妃特意从宫里借来的,还有两个是她身边的老人,都是经验丰富的。

她们一边吩咐丫鬟和婆子将一早就准备了的东西都搬到产房去,一边扶着三娘也往产房方向去。

等到了产床上躺下,嬷嬷摸了摸她的肚子,安慰道:“少夫人别怕,孩子还要过一会儿才生。等会儿您开始要省一些力气,能忍着的时候就尽量忍着,等我们让您用力的时候您才用力。”

三娘点了点头,她虽然没有生过,这段日子恶补的生产知识却是不少。

“阿珂,你还好吗?”

突然,宣韶的声音隔着窗户在外头响起。三娘不由得莞尔,她自然听得出来这听上去还算平静的声音,其实是带着紧张和无措的。

“我很好,相公你先去吃饭吧。”三娘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温声道。她怕等会儿宣韶会更加吃不下。趁着她现在还能忍着不喊出声。

“我不饿。”

三娘偏头,她能看到窗户边宣韶的影子。即便是隔着纱窗,她也能感受道他面部肌肉的紧绷。

“可是我饿了,厨房准备了鸡汤面。我们一人吃一碗好不好,我吃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好。”宣韶立即道。

三娘看向接生嬷嬷,接生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少夫人如是这会儿能进食,自然是好的。”

一直守着她的白果立即奔了出去。

姜夫人过来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范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