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叮正要出手,马车里一个声音及时出声阻止道:“别动手。”

女子听到楚岚秋的声音脸上一喜,立即从马上翻身下来:“楚岚秋,你出来!”

她的手在伸向马车车帘子的时候被蓝屏拦住了。

女子眉头一蹙,扬起马鞭就要挥下来,却被蓝叮一把握住了,微微一使力,那马鞭就到了他手上。

女子被带的身子一倾,正要发作,却见马车帘子被掀开了,一张绝色倾城的脸露了出来。

“岚秋……”女子一看到人,气势立马就弱了下来,还有些不知所措。

“郡主,你是何时跟在我后面的?”楚岚秋冷声道。

惠安郡主咬了咬唇:“我,我许久不见你了,便想去找你。”

其实惠安每日都会在楚岚秋家门外徘徊一阵,所以楚岚秋出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并悄悄跟了上来。

“若是麻烦的话,就让蓝叮动手。”范姨娘闭着眼睛靠在马车车壁上,淡声道。

第六百四十八章 危

楚岚秋身子一顿,沉默了片刻,转头对范姨娘道:“我去处理好,您别担心。”

范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养起了神来,不去管他了。

楚岚秋轻轻拍了拍暗自戒备着的蓝叮的肩膀,让他让开,自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岚秋”惠安郡主面上一喜,又上前了一步,却是被蓝叮挡住了。

楚岚秋对蓝叮道:“让我与她说几句话。”

蓝叮皱眉,正想要劝,一旁的蓝屏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摇了摇头。

蓝叮看了马车一眼,按捺了下来,退到了一旁,却还是不忘小声提醒道:“公子,若是……您就唤一声。”他自会出手要了这丫头的小命。

楚岚秋没有回应,只淡淡的看了惠安县主一眼,当先往前走了些距离,惠安县主立即跟了上去。

直到后头的人听不到他们的话了,楚岚秋才冷冷道:“郡主,你待如何?”

惠安县主愣愣的看着楚岚秋绝美的容颜,似是痴了一般。

楚岚秋皱眉,面上有些不耐:“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郡主就请回吧。我要出门访友,你拦着会误了我的行程。”

惠安却是突然道:“那你还回不回来?”

她的眼神痴缠中带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悲,让她看起来与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的郡主截然不同。

楚岚秋不知为何,竟是不能与她的眼神对视,他微微撇过了头。看着前方灯火晦暗的街道,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干卿何事?”

惠安听到这句,心口像是被一排密密麻麻的针给射成了筛子,疼得她无法呼吸。她突然笑了,笑容苦涩压抑:“你竟然说不干我事?你若是再也不回来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呀。”

她看着他美的不似凡人的面容。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

他难道不知道,他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吗?若是再了看不到他,她的人生又还有什么意义?

楚岚秋皱眉看向惠安郡主,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见不到就见不到,又有什么关系?”

惠安县主绝望的看着他,可是她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楚岚秋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话说了。便点了点头:“如此,郡主保重。”

“你们逃的出去吗?”惠安县主突然道。

楚岚秋身子一顿,转过身来,看着惠兰县主的目光沉静无波:“郡主这是何意?”

惠安郡主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我父王已经派人将城外各条道路都封了,没一辆从京城出去的马车都要经过严查。你这么贸然出京,会让人怀疑上。”

楚岚秋却是静静的看着惠安县主道:“你知道什么?”

惠安郡主走近了一步抬眸看他,两人几乎能呼吸相闻:“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

楚岚秋面容冰冷。

惠安县主不为所动,看着他喃喃道:“我那么那么喜欢你,自然是想要知道你所有的事情的。我知道你爱戏如命,知道你这么多年来身边从未有过一个女子,我还知道你私下里喜欢穿白色松江布制成的宽袍。知道你不沾荤腥只吃素食,知道你不喜欢熏香,你爱洁,衣裳每日两换寝具每三日必换一次,知道你……”她顿了顿,接着道。“知道你背后有一个秘密。”

楚岚秋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沉默了一会儿,他淡声道:“你如何知道的?”

惠安县主伸手想要碰触他的脸,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惠安县主就这么任他握着,心里竟然有些满足,巴不得他就一直这么握下去,一辈子不放开:“有一晚你住在庄亲王府,我曾经去过你的卧室,不想正好遇见你回来,我便躲在了屏风后面。看见你让人送水进来沐浴。”

那时候她还很讨厌这个据说是她父王的相好的男人,又对他有些好奇,就偷偷进了他在王府的客房。

楚岚秋听到这话神色愕然,惠安却是脸色如常,好像不觉得自己偷看男子洗澡是件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后来我无意间从王府的清客那里知道了一些南疆的事情……”说到这里惠安县主顿了顿,“所以我知道你这一走,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

“你待如何?给府里报信来拦我吗?”楚岚秋冷然道。

惠安县主立即摇头:“我若是想要这么做又怎么会等到今日?我……是不会害你的……永远不会。”

楚岚秋看了她一会儿,点头:“多谢郡主成全。”说着就要转身。

“如果可以……你能带我走吗?”惠安县主不死心的道。

楚岚秋惊愕:“你说什么?”

惠安县主看着他自嘲的笑了笑:“没什么,我……我知道我跟你走会连累你。我只是问问罢了。”

楚岚秋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走了。

惠安县主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决堤。

蓝叮和蓝屏见楚岚秋回来了,松了一口气。

“主子,让属下去处理一下吧?”蓝叮看着远处的惠安郡主,眼中冷光一闪。

正要上车的楚岚秋顿了顿,随即淡声道:“启程吧。”

蓝叮皱眉:“可是她知道了我们的行踪,万一泄露了出去……”

楚岚秋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启程。”语气淡漠又不容置疑。

蓝叮不敢违拗,低头应了,驾起了马车。

惠安郡主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经过,感觉自己的心蓦然间空落了一块,似是再也补不回来了。

她失魂落魄的走向自己的马匹。上了马,远远跟在了马车后面。

马车上,范姨娘却是打量了楚岚秋许久,微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楚岚秋看向范姨娘。摇头,原本他并不想多言的,可是却不知为什么说了一句:“我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罢了。她一开始对我很厌恶。”

范姨娘微微一笑:“男女之事,又哪里能那么容易说的清楚?”

楚岚秋便沉默了下去。

他这一生,除了戏,什么也没有在意过。

马车行驶了一阵,突然车里的人感觉到了外头有马蹄声,还不止一匹。

范姨娘与楚岚秋对视了一眼,两人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了,眸中一片淡然。竟是出奇的相似。

“大人,坐稳了。”外头蓝叮提醒了一句,让后狠狠的甩了一下马鞭,马车的速度立即快了两倍不止。

后面的人马眼见着越来越近。却突然从后面射来了一箭,那箭穿过几个追兵最后射入一匹马的后臀,马吃疼发狂,队伍乱了一乱,慢了下来。

接着又有箭射了过来。

领头的侍卫十分恼火,立即调转了马头,可是在看清楚追上来的那一身火红的人影之时,侍卫的气焰立马弱了。

“郡主。”

惠安郡主冷冷的看了一眼王府的侍卫:“回去!”

正想偷偷让自己的属下先追上去的李侍卫满脸为难:“郡主,是王爷派属下们出来追几个可疑的南疆余孽的。”

惠安郡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本郡主命令你们回府!一切后果本郡主一力承担。可是你们若是违背笨郡主的命令。就要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了。”

她的声音清冷,却是不容置疑的,让人不由得相信她是说得到就做得到的。

马车甩掉了后面的追兵,又绕了个圈子,蓝叮真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前路被十骑人马给堵住了去路。

蓝叮与蓝屏面色一冷。

马车里范姨娘淡声道:“还是被拦下了?冲不出去的话就束手就擒吧。没必要做无谓的反抗。”

蓝叮却是双手一动。十只手指间赫然出现了八根细长的暗器,每一枚暗器上都泛着蓝光。

“你护着主子们先走。”蓝叮对蓝屏道。

那十几骑人马虽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却是立在原地没有动。直到当中一骑越众而出,朝马车靠近。

蓝叮眸光一冷,就要跳下马车,车里的范姨娘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急急道:“蓝叮,住手”

说着她已经掀开马车钻了出来。

她们的马车四五步开外立着一人一马,那马上的男子容貌俊美清冷,月下看着竟如天上的神祗。

“姨娘,母亲让我来寻您回去。”他的声音不急不缓,清冷如旧。

范姨娘挥开了蓝叮,下车走到了那男子马前,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笑容温暖如初:“韶儿。”

宣韶从马上下来,瞥了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蓝叮,并不将放在心上:“姨娘,回去吧。”

范姨娘伸手抚了抚宣韶的脸,宣韶没有避开。

“我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走。”

她不回庄亲王府,却愿意束手就擒。

宣韶抬手握住了范姨娘的手:“你走了,小一会难过的。”

范姨娘狡黠的眨了眨眼:“姨娘走的时候给他准备了许多衣裳,够他一天一身换一阵子的了,等他穿完了,就记不得我了。”

“他记性很好,不会不记得。”

范姨娘想起宣小一贴心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眼眶却是红了。

她收回了手,回头看了马车一眼,笑容清淡:“姨娘自私了这么多多年,可是姨娘终究还是禾家的人,不想死后无颜面见先人。姨娘即便是保不住禾家最后的血脉,也必须得在最后与他站在一起。”

宣韶看了范姨娘许久,范姨娘却是笑道:“你职责所在,不必太过纠结。我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何况就算是走了,这天下之大也逃不脱朝廷的追捕,到不如少些折腾。”

“你往天津卫去吧。找大沽口谭记米铺的掌柜,他可以安排你们去东洋。除了出海,你们没地方可去了。”宣韶轻声道。

范姨娘愣了愣,随即摇头:“韶儿。你……”

“等你安排好他们就回来吧,小一只喜欢穿你做的衣裳,你离开太久的话会错过看他长大。”宣韶打短了她的话。

范姨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宣韶已经转身上了马。

“韶儿。”范姨娘上前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什么让皇家断子绝孙的诅咒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们南疆是有毒也有蛊,可是这些都是要借助介引的。”

范姨娘一直看着宣韶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大人,该走了。”蓝屏过来小声道。

范姨娘回过神来。冲着蓝屏一笑:“那是我的孩子。”

语气带着炫耀般的骄傲。

宣韶回到庄亲王府之后将范姨娘走了的事情与三娘说了。

三娘并不意外宣韶会放范姨娘离开,她知道宣韶此时心里定是有些难过的,便故意调节气氛的上前抱住了他的手臂,仰头笑问:“那你见到真的圣女了?长得怎么样?”

宣韶闻言面色却是有些古怪。

三娘惊讶:“怎么?难不成很丑?”圣女一般都是美人吧?小说里都是这么设定的。

宣韶摇头,讳莫如深:“不丑。你……应该是见过的。”

三娘来了兴致。将自己见过的美人一一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挑出了几个有可能的人名问宣韶。

宣韶都摇头否认。

三娘到真的感兴趣起来了:“都不是?可是我认得的容貌出众又有可能是圣女的女子就这么几个啊。”难不成是审美观的差异?

宣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吐出了一句:“谁说圣女就得是女子?”

三娘愣了愣,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相公你,你是说圣女……”

“楚岚秋。”宣韶挑眉,突出了三个字。

“怎么可能是他?”三娘惊呼出声。

“‘圣女’不过是南疆政权当中的一个世袭职位罢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三娘看着宣韶理所当然的模样,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范姨娘走后两个月。京城里一直是平静的。

除了传出礼亲王妃的惠安郡主被禁了足,之后又传出了皇上有意让惠安郡主和亲东洋的消息。

这些事情三娘都不怎么关心。

她现在最感兴趣的是和宣小一说话。

宣小一很聪明,基本上你说什么他都能懂,不过他却不喜欢说话,平日里也只会“咿咿呀呀”。直到几日前的早上,乳娘在给他穿衣裳的时候。他指着那件被乳娘放到一边的柳绿色小褂子:“穿,衣衣”

把乳娘惊喜的不行,立即抱到三娘面前禀报。

三娘兴致浓厚的逗儿子说话,可惜宣小一只看着他娘傻笑,不肯再开尊口。

于是三娘怒向心中起,当即把儿子给扒了,将衣服丢到一边。

宣小一呆怔地看着自己娘亲无赖的举动,委屈扁嘴:“娘娘,衣衣……”

三娘当即眉开眼笑的抱着儿子猛亲了两口。

于是宣小一的灾难来临了……

等到三娘这股热乎劲儿过去了,已经到了秋末。

这一日,皇宫里突然来了人,三娘被老王妃招到了寿辉堂。

来人竟是魏月娥宫里的一个宫女,那宫女一见三娘就急忙行礼道:“夫人,还劳烦您与奴婢进宫一趟。”

三娘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宫女却是面色难掩惊惶:“丽妃娘娘,娘娘病重!”

三娘一惊,看向老王妃,老王妃朝她点了点头,证明这宫女所言非虚。

“前一阵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病重?”三娘皱眉道。

宫女摇头:“娘娘自生下四殿下后身子一直没有全好,只是……只是她怕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为她烦心,所以一直强撑着。夫人,娘娘要见您,您赶紧随奴婢进宫一趟吧。”

魏月娥病重,又特意遣人来请她,自然是推脱不得,便爽快的应了,当即跟了那宫女进宫。

路上,三娘问明了魏月娥的一些情况。惊愕的得知,宫女说的病重并非危言耸听。魏月娥竟然已经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了。她自从上次福安公主落水后就没有进过宫,不晓得魏月娥竟然会病得这么严重了。

“太医说我们娘娘的身子底子已经毁了,想要治好已经难了。”

“四皇子现在在何处?”三娘问道。

宫女的眼中有些无奈:“娘娘不放心将四殿下交给别人照看,太后便让贞贵人暂时搬回了宜春宫,就近照料四皇子。不过这几日外头有人说贞贵人出生卑微,不适合照顾皇子,还有人提议让四皇子搬去皇后娘娘的凤栩宫,让皇后娘娘亲自照看。”

三娘叹息了一声,这后宫就没有个安稳的时候。

等再见到魏月娥的时候,三娘几乎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离着上一次看到魏月娥的时候不过是几个月而已,魏月娥却已经大变了样。

她皮肤蜡黄无光,黑眼圈极重,唇色浅淡,一头原本乌黑柔亮的秀发已经掉了大半。这么乍然一看,就像是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中年妇女。

第六百四十九章 自不量力

“你来了?”魏月娥是清醒的,见她来了挣扎着要起身,旁边的宫女连忙上前去扶了她起来,并将一个软枕垫在了她的背后。

三娘上前去行了礼,才一站起身就被魏月娥拉着坐在了她的床沿。

魏月娥的手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一用力就会青筋毕现。

“娘娘,您怎么病成了这样?”三娘想着她以前的花容月貌,说不惋惜是不可能的。

魏月娥惨淡一笑:“原本以为忍一忍就好了,不想却成了这副鬼样子。本宫……怕是命不久已。”

三娘忙道:“娘娘切不可这么说,您安心养着,让太医好好为您调养,身子总会好的。”

魏月娥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今早已经是油尽灯枯。“

这时候外头有宫女道:“娘娘,四殿下来给您请安了。“

“快进来。”魏月娥面带渴望的盯着外头。

不多会儿,便见一个嬷嬷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走了进来。

“皇儿……”魏月娥笑着朝那孩子伸手,面容慈爱地唤道。

三娘忙起身行礼。

嬷嬷替四皇子叫了她起身,又蹲身将四皇子放到了地上。

四皇子走到床前,笨拙地朝魏月娥行礼:“母妃安安。”

魏月娥一把将孩子拉了起来,皱眉朝嬷嬷道:“四殿下还这么小,连路都走不稳,你教她这些规矩做什么?”

四皇子看见魏月娥的模样,心里有些害怕。不过他终究还是对自己的亲娘有印象的,因此也没有挣脱掉魏月娥那只瘦骨伶仃的手。

嬷嬷忙低头道:“回娘娘,是贞贵人教的四殿下规矩,说是殿下年纪虽小却是身份贵重。该学的还是要学起来。四殿下之前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一边玩闹,如今却是乖巧了不少,您看他最近是不是胖了些了?连皇上昨日都夸赞了殿下呢。”

“我只问了一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魏月娥不悦道。

嬷嬷吓了一跳,立即收声。

四殿下却是被魏月娥的疾言厉色吓到了,挣脱掉了她的手,转头对嬷嬷道:“莺莺……要莺莺……”

嬷嬷看了一眼魏月娥越发冷凝的脸色,忙小声哄道:“殿下,您之前不还吵着要来给丽妃娘娘请安吗?丽妃娘娘是您母妃啊。”

“母妃?”四皇子咬着手指头偏头想了想,又转头看向魏月娥。

魏月娥忙让自己的脸色好看起来。朝他笑道:“皇儿,快到母妃这里来。”

四皇子看了看嬷嬷,又看了看魏月娥,最后还是走到了魏月娥床前,看着她的目光却还是有些害怕的。

魏月娥咽下心里的酸楚。摸了摸他的头。

四皇子见她没有再发脾气便也放下了戒备不再害怕。

魏月娥留着四皇子坐了一会儿,直到嬷嬷提醒她四皇子该到太后那里去了,魏月娥才让他们离开。

魏月娥愣愣地看着嬷嬷抱着孩子消失在了内殿中,沉默了许久。

“你们先下去。”魏月娥回过神后,吩咐左右道。

宫女嬷嬷们都鱼贯退下了。

三娘知道魏月娥定是有话想要单独对她说,便坐在那里等着魏月娥开口。

“以前,我总想着自己定要努力上进,爬上高位,成为这后宫中荣宠不衰的宫妃。这样才不枉我千辛万苦进这一趟宫。”魏月娥冲这三娘微微一笑。“可是等我有了皇儿之后,想法就变了。我只希望我地孩子能平安顺遂,最后……最后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为了这个愿望,我牺牲所有都心甘情愿!”

三娘一惊,出声提醒道:“娘娘,慎言。”

魏月娥失笑:“不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这会儿我即便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让人知道了,皇上也会放我一马吧?”

三娘无奈腹诽:是啊,放了你简单,可是人家不会放了我啊!

而且,宫里向来是母凭子贵。四皇子若是坐上皇位,魏月娥自然也就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宫妃了。说到底,最后的目的也没有区别。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魏月娥突然道。

三娘心里“咯噔”一声,她就知道进宫没有好事。而且她也能大致猜到魏月娥想要拜托她什么事情。

果然,魏月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三娘却只觉得她的手冷如冰,半分热度也没有,让她十分不舒服。

“我知道自己命不长了,这是我的命数,我也不能去与阎王挣命。可是我实在是不放心我的皇儿。你看看这后宫,稍微行差踏错半步就是性命不保,可是皇儿他还那么小,我又没有得力的娘家撑腰。我死了以后,我的皇儿不久是那案板上的肉吗?表姐,我想把皇儿托付给你。”

三娘低头道:“娘娘,我是一个连个品级也没有的妇人,即便我想照顾四皇子也是有心无力。远水救不了近火,您与其将殿下托付于我,到还不如托付给后宫某一嫔妃。如今皇上膝下空虚,除了大殿下之外就只有四皇子这一个孩子,想必无论宫中哪一个妃子都是极乐意照顾四皇子的。”

魏月娥却是听差了三娘的意思,笑了笑,轻拍着三娘的手道:“我知道上次镇国将军的爵位被夺去,你也失了诰命。你放心,只要你答应帮我照应四皇子,我定会想办法帮你夫君重获爵位。”

三娘还没说话,魏月娥就又道:“不过你以后要记得,这是四皇子殿下给你的恩典,以后在必要的时候,庄王府可不要站错了队了。”

三娘突然就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笑了笑,三娘将自己的手从魏月娥手中轻轻抽了出来:“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不过建功立业是男子该做的事情。他若有本事就争取封王列侯,没本事就当老老实实的安守本分才是,不自量力的话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相公的爵位若是需要靠我这个内宅妇人才能取回,那他还是安安分分的当他的平民百姓吧。”

魏月娥皱眉:“你就甘心嫁给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平民百姓?”

三娘看着魏月娥。正色道:“为何我要不甘心?恕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需要不甘心的!”

她有爱她宠她的夫君,有健康可爱的儿子,有慈爱亲和的长辈。衣食无忧,富贵顺遂。她非但没有半点不甘心,反而还常常担心自己得到的东西太多了,会被上天妒忌。

对于她如今拥有的,她无比珍惜,且感激不已。

“你不在乎,你相公和婆婆也不在乎吗?”魏月娥不信。

三娘懒得与她说。只敷衍道:“谁在乎谁忙去,反正我不在乎。”

魏月娥看了三娘许久,见她真的不为所动,心里也有些恼了:“表姐,你就不能看在一个时日无多的母亲的份上?”

三娘叹气:“娘娘。您若是真为了四皇子好是不是应该只期盼他平安长大?且离那些阴谋是非越远越好?”

魏月娥冷笑:“生于宫闱之中,就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三娘打断她的话道:“若是四皇子遇到生命威胁,我若是知道了,且能帮他,就定会护他。”

以宣韶的身份,若是知道皇子有危险,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也仅此而已。

魏月娥有些不满意。她其实是想要将四皇子与庄亲王府绑在一条船上的。庄亲王妃与太后娘娘关系匪浅,宣韶又得皇上信任,三娘更是聪慧机敏。这些人若真的成了四皇子的人,她也要放心许多。

所以她之前才以庄亲王府的爵位作为诱饵,不想三娘却是不肯上钩。

魏月娥想了想,沉吟道:“你之前说的。给皇儿在宫里找个靠山的事情,倒也可行。”

三娘点了点头:“这事儿,娘娘定夺就好。”

魏月娥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三娘一眼:“可是这事儿还得你帮忙才行。”

三娘讶异:“娘娘,您若是觉得谁可靠些的话,直接禀明太后和皇上便是。”

“我想把皇儿托付给莺歌。”魏月娥淡声道。

三娘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

“不过,若是莺歌以后自己有了孩儿,我的皇儿处境岂不是艰难?”魏月娥缓缓吐出了这一句。

三娘不动声色的:“贞贵人年轻,以后会生育也正常。不仅仅是她,这后宫里年轻有得宠的宫妃不少,皇上今后会有许多子嗣的。”

魏月娥微微眯眼:“这也是我挑中莺歌的原因。因为抚养四皇子的人,今后必不可再生育!”

三娘看着魏月娥:“娘娘的意思是?”

魏月娥转身从枕头下掏出来一个青花瓷小药瓶,塞到了三娘手中:“我需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情。”

三娘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瓶,清凉的触感让她心理有些发冷。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