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晗怅然道,“这谁能保证呢?我是跟着你,但我一个文弱姑娘,谁推我一把,我都受不住。也许到后面,我想跟着你,都跟不了你干什么?”

她冷眼看洛公子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根绳子来,按住她手腕。卫初晗抖一下,抗拒后退。

“别这样,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洛言教训她的大惊小怪,抓着她手腕,准备拿绳子把她跟自己的手腕绑在一起,还耐心解释,“这样的话,别人就分不开我和你了。”

“你、你认真的?”卫初晗脸色变了。

洛言没说话,但转眼间,绳子精准地缠上了他和卫初晗两人的手腕。

卫初晗仰头看上青年浓密的睫毛,睫毛下那双疏淡的眸子,发现他是真的不开玩笑。卫初晗连忙往后躲,死活不让他缠上她。在青年无声息贴过来时,她的声音都绷得变调了,“洛公子,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洛言抓住她细瘦的手腕,卫初晗怎么都躲不开。

卫初晗咬牙,重重推他,“放手你给我放手!洛言,你要是敢绑我,我们立刻完蛋!”

洛言手中动作一停。

两人在后面弄出的动静有些大,含珠不由回头看。她眼神有些古怪:说真的,看卫初晗顶着一张和卫初晴一模一样的脸蛋,与不是顾大人的男人勾勾搭搭,含珠心里提醒自己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可每次看,都有些受冲击。

总有一种夫人背着顾大人爬-墙的罪恶感呢。

“你们这是?”含珠迟疑。

陈曦与含珠一同回头,看到脸色尴尬的卫姑娘、还有一脸淡漠的洛公子,目光落在他两人手上的绳子上,陈曦顿一顿,淡定地挪过了目光,“含住姑娘别在意,不要打扰洛公子和卫姑娘谈情说爱。”

“”卫初晗脸色几变,她哪有和洛言谈情说爱!

卫初晗再不敢逗洛言玩了公然牵牵扯扯什么的,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脸皮那么厚。

之后一路,含珠顺利带陈曦等人到了目的地。一处在湖上搭建的凉亭,四面铺纱,徐风瑟瑟。白衣女子坐在亭子中央,小案上摆了两壶酒,几盘小菜。卫初晴不知道坐了多久,抬起眼,几人已经到了亭中。除了陈公子有些礼貌地打招呼,双方谁也没寒暄的动作卫初晴始终坐着,都没有站起来。

听到陈曦的礼数,卫初晴也只是眸子移了移,落到这位清贵公子身上,冷冷淡淡地点了点头,“陈公子。”

陈曦不以为杵,礼数一到,他便能言笑自如地与卫初晴说话,“上次见面有些匆忙,未能与顾夫人郑重见礼。今日一见”

“陈公子,你不用跟我客套。”卫初晴打断客气的陈曦,那张英俊的面孔,丝毫没有打动她。卫初晴与陈曦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卫初晗,“过了今晚,你我再不会见面,那些虚伪的礼数,实在不重要。我知道陈公子想从我这里打探些顾千江的事,但我并不准备与陈公子你交谈。你们来多少人,我都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只想跟初晗姐姐说说话。其余人,都不必待在这里。”

被人这样打脸,陈曦也只是笑了笑,“哦,那顾夫人只想与卫姑娘叙旧的话,我们便坐下来,陪陪卫姑娘好了。”

“那也不用,来了这么多人,自然有你们要做的事。”卫初晴道,“想请陈公子帮个忙,可以吗?”

“夫人但说无妨。”

卫初晴的眼睛,看着的还是卫初晗。她的话冷冰冰的,仿佛千年寒冰,说出口的时候,让陈曦的脸色,也一下子冷了下去。她说,“你们都知道,我的性命被一点点抽去,补给初晗姐姐。我很快会死,但我并不喜欢我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既然要结束这一切,不如由我亲自来结束。”

“今晚,顾家会发生一场大火。火势很大,会烧掉整个院子,包括我,也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脸色变了,疑虑又顾忌的目光,全落在卫初晴身上。

陈曦咬牙,“你你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们这些,不怕我们立刻转头就走?”

白衣女子依然端坐,将自己的话说下去,“因为这场大火很大。稍不注意,可能危及整条街,整个城。在你们进府的那一刻,火灾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初晗姐姐自然是无所谓,可以转身就走,可惜初晗姐姐想从我这里听些秘密,她不甘心走。而陈公子你陈公子你身为锦衣卫,你在明知道这场火会发生的前提下,敢跟我打这个赌?你们锦衣卫以以天下为己任,正直得不得了,你敢就这么走吗?”

说到锦衣卫的“以天下为己任”,卫初晴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嘲讽。

陈曦冷眼看她,他的笑容消失,整个人的气场,变得几多冷冽。跟随的侍卫,也一个个握紧手中刀,随时等待命令。陈曦的大脑在飞快动着:他不知道卫初晴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但如卫初晴所说,不管真假,在卫初晴说出火灾时,陈曦就不能当做不知情。如果他只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他根本不会做什么锦衣卫。而入了锦衣卫一行,就无法看着即将的灾难,只保全自己。

那么,该怎么办?

威胁卫初晴?

眼下有什么能威胁得了她?

陈曦第一想到顾诺,可他看到卫初晗的眼睛,又把话咽了下去。顾诺是卫初晗的一道符,陈曦不想自己刚和卫初晗合作,就与卫姑娘撕毁协约。

可是除了顾诺,好像也没什么能威胁得了卫初晴。性命嘛在卫初晴得知自己状况的那一刻,她的命,就已经不重要了。

而严刑酷法也没有那个时间。

陈曦问,“你要放火的话,这一整个院子的人,你都不管吗?这可是你顾府的人。”

卫初晴说,“我为什么要管?顾千江不在乎我的性命,我自然也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陈曦还在思量别的对策,卫初晴又凉凉道,“陈公子,劝你不要浪费时间。我说了,在你们进府的那一刻,火灾就已经开始酝酿了。多拖一会儿工夫,你们就多一分危险。而且我还要送陈公子一份大礼陈公子你不是一直想要拿到有关顾千江罪名的那些证据吗?你不是上一次拿到的证据,不足以让你对付顾千江吗?你不是就想从我这里套得消息吗?那我告诉你,这些证据,确实在顾府。陈公子你光明正大地搜查,我都会当看不见,不许任何人对锦衣卫出手。让陈公子你能拿到证据,给顾千江定罪。这份大礼,够不够让你心动?”

疯子她真是个疯子

到这一刻,陈曦心中才产生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如卫初晗所说,去提防卫初晴。他的心思放到了顾千江身上,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心狠成这样。谈判也不要,利益也不要什么手段都不用拿出来。因为一开始,她就把路点名了。

就这条路,你们爱走不走吧。反正我是要死的,你们随意。

陈曦忍耐问,“所以,你要我怎么做?”

“我给你们选择的路子。火势就在顾家,已经开始。这个府宅,陈公子你去搜吧。看你能不能在火点燃前,把那点萌芽掐灭。你们都可以去找火,人多力量大我只要初晗姐姐在这里,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你怎么能保证火势一起,整个院子都不保,整个顾家都不保,甚至整条街都可能危及?”卫初晗终于开口。

陈曦心一跳,猛有了一个猜测。这猜测,让他遍体寒冷。

火药!

爆炸!

只有这种强大的威力,才能言累及整个府邸。

卫初晴深深看着卫初晗,知道卫初晗在给陈曦提醒,她却也不阻止,反而笑了笑,“我不告诉你们答案,你们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要抓紧时间啊。”

“多长时间?”陈曦促声问。

卫初晴道,“半个时辰吧。”

陈曦再不看她,转身就走,临走前,他一把拽住当路人的洛言,“洛公子,你和我们一起去找!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洛言和陈曦有合作关系,答应帮陈曦忙。但事实上到现在,洛言没有帮陈曦做过什么。

洛言看向卫初晗。

卫初晗点了点头,“没事,你和陈公子去吧。多一个人,多份希望。我的性命,全交到你手中了。”

众人焦灼离去,化作一道道黑弧,掠入深夜中。卫初晗站在原地,飞纱中,她看洛言被陈曦拖走,两人说着什么话,背影越来越远。她盯着洛言的背影看,卫初晴则看着她。

半晌,卫初晴勾唇笑,“你这么喜欢他,可真是可怜。殊不知,卫家的灭门悲剧,可是由这个人引起的啊。”

“!”卫初晗猛地回头,看向端坐的卫初晴,“你说什么?!”

她身子颤了颤,然后觉得可笑,手紧了又松,嘲讽道,“你尚且不认识他,凭什么这么说?”

卫初晴唇角带笑,做个手势。卫初晗看着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卫初晴对面。卫初晴端起酒壶,给两人倒酒,在卫初晗紧迫的目光中,她慢悠悠道,“我怎么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了?他不就是刘洛吗?”

“!”

卫初晴笑,“初晗姐姐你干什么这样惊讶?我认出刘洛,很难吗?也许在你眼中,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实际上我亲手杀过的人,并不多啊。在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里,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刘洛了。我亲手杀他他却没死。我看着他,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这个人如此眼熟,让初晗姐姐你这么牵肠挂肚我认出他来,不是很容易吗?”

“你果然,亲手杀的他!”卫初晗身子前倾,手扶着桌案,轻微颤抖。若不是用力地克制,若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想从卫初晴这里知道,她真是立刻想杀了卫初晴!

卫初晗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为什么,说卫家的灭门悲剧,是他引起的?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秘密?若你有半字假话”

“我不必说谎,”卫初晴端着酒液,噙笑摇了摇,“这件事,其实很好查。以前你不知道,是你没听过,官府把刘洛这个人藏起来了。但是如果你知道了刘洛是谁,你从这个人身上开始查,自然能查清楚我是不是骗你的了。”

她叹道,“他当年被我残害得很可怜可是如果仅仅为一份爱情,我也没必要做那么狠绝啊。我尚且给初晗姐姐你留了全尸,我为什么非要让他在火里烧死,让他万箭穿心,让他不得好死呢?我当年可是顶了你身份的人啊,对昔日情郎做的那么过分,顾千江会没有一点疑心吗?”

“之所以我敢这么做,不怕被人报复被人疑心,恰恰是因为,卫家灭门案的缘由,正是刘洛引来的。”卫初晴淡声,“我原本不知道。不过在我知道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人了。初晗姐姐你觉得我是坏人,但我也姓卫。被害得无家可归我怎么能不怒呢?”

“接着说,”卫初晗声音干冷,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僵硬着,“刘洛,他到底是谁?!”

“刘洛刘洛刘这个姓很常见,可在大魏,在邺京,它是有独特的地位的。你端看刘洛当年死中逃生后他不敢再姓刘,自行改名换姓,你还猜不到吗?”卫初晴笑,声音幽幽凉凉的,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平淡的口吻,“在大魏,我们的皇室,可是姓刘啊。”

“然后呢?”卫初晗声音不由放大,“刘洛到底是谁?!刘家哪户人家的?他为什么害得卫家灭门?”

“看初晗姐姐你的样子,好像要手刃情郎似的,”卫初晴笑得恶意满满,“可你舍得吗?”

“”

“其实他也很无辜啊。是上面的人拿他当箭用,挑不出卫家别的错,就用这个错来构陷。”卫初晴说,“我从小不在邺京长大,我对邺京的情势不太清楚。但初晗姐姐你应该比我清楚。拿这个做文章,到底是什么罪来着?”

“谋反,”卫初晗冷冷道,“卫家是以谋反论处的。你是说,真正谋反的人,是刘洛?但你不是说,他姓刘吗?皇亲国戚,为什么要谋反?”

“初晗姐姐你长在邺京,你应该听过一些传闻的,”卫初晴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大概二十多年前,当时的太子谋反一案,震惊朝野,让当时的皇帝震怒。甚至因此,皇帝遭受重击,早早退位,将江山传给了先皇。”

“刘洛是那个太子的遗孤?”卫初晗吃惊问。

卫初晴摇头,“不是,据说那位谋反的太子,并没有子女。当年那桩谋反案,牵扯甚广。听说邺京的许多名门望族,都折损在其中。卫家在那桩案子中,好像也受了很多牵连”

“不错,”卫初晗点头,“我听姑姑说起过。不过那时卫家并没有被此打压,一蹶不振,不是吗?我以为那桩案子,早就过去了。”

“是过去了。可是卫家被牵扯一次还好,牵扯两次,就是伤筋动骨不得愈了,”卫初晴道,“刘洛他不是当时太子的遗孤,却是牵扯那件谋反案中,另一个本该死、却被人保护下来的孩子。他的出生,就带着罪孽。皇室可以不追究,但只要有一点煽风点火,皇室就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他是谁的孩子?”卫初晗迫声问。

看着卫初晗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卫初晴笑而不语,递给卫初晗一杯酒。

第47章 死亡3

砰!

黑色星宇中,一道亮光划上天空,焰火般飞跃,惊了些人的视线,还有些人未曾发觉。

陈曦与洛言站在湖边,风拂衣扬。黑衣青年眼观八方,欲找出这座气氛压抑的府邸的问题;身旁的青年则是一道讯号弹发射到了空中,过一会儿,又发射了几道不同颜色的焰火,都是一种只有锦衣卫能看明白的密码排列。

做完这一切,陈曦松口气,“好了,我已经召锦衣卫全部进府,和我们一起找那火灾会发生的线索。”并抓紧时间搜索查补顾千江的证据,找出卫初晴都把那些宗卷藏到了哪里。同时,“也吩咐白燕,如果我们这边没进程的话,半个时辰内,让顾诺进府,见到顾夫人。到时候,卫姑娘想从顾夫人那里知道的东西,也差不多能问出来了。顾诺进府也许看在这个儿子的面上,顾夫人会心软,告诉我们问题出在哪里。”

洛言冷淡地点点头。

他和陈曦不一样,什么火灾,能威胁到普通百姓,对他这种武功高强之人,却是作用不大的。他想要走,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他和那些照看百姓安危的锦衣卫是不一样的,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帮陈曦,也只是因为卫初晗需要跟卫初晴对话。洛言也许阻止不了这场火灾,但他从顾府中带出卫初晗,却并不困难。

半个时辰,是给锦衣卫的催命符;却也是给卫初晗的谈话时间。

陈曦吐口气,皱着眉,心情有些复杂。到此刻,他得承认,他低估卫初晴了。他以为当卫初晴与顾千江虚假完美的生活被说破后,卫初晴萌生死志很正常,怨恨顾千江也正常。他却没想过,再怨恨,卫初晴依然站在顾千江那一边——你们不就是要找他的罪名吗?不就是想利用我对他的恨吗?可我虽然恨他,我却不会让他落到你们手中。我宁可让顾府跟我一起陪葬,把一切证据都藏到地底下,我也不会出卖顾千江。

那种恨极了、又爱极了的感情,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陈曦从未见过,也从未经历过。他最大的失误,造成的缘故,不过是他未尝经历过这样深刻又偏执的感情。没有见识过,不知道感情这样可怕,所以他算错了,把锦衣卫逼到这一步。

他尚且年轻,意气风发,家庭和睦。这并不是他的错。

陈曦擦把脸,不再想这些了。与黑衣青年并肩而立,他眉头一直紧皱,“如果要发生大规模的爆炸,府上必然藏着火药之类的东西。卫初晴要怎么”他顿一顿,目光盯着黑夜深处。似乎那里有可怕诡秘的怪兽,吸引了他全部的心神。

一排排的灯火,一盏盏的明灯。顾府在寒风中飘摇,很是静谧,静谧中,又亮如白昼。

洛言将他的话补充完整,“这里灯火彻夜不息的话,就是答案了。只要有一点火引,阖府的灯火,便会一起被引爆。”

两个青年对视一眼,同时跃入黑夜中:灭火!

在找不到那火药前,应该先熄灭这里所有的灯火。

但就是他们动作的时候,顾府的黑暗中,跃出来无数侍卫,阻拦他们的动作。两人也不与这些人废话,卫初晴既然有这样的安排,那还留在这里的侍卫,自然是无法策反,或短时间策反不得的。

突一个锦衣卫从黑夜中冒出,急道,“陈公子,大事不妙!今晚是端午,属下过来时,整个城的灯都点亮了,百姓们一起去看龙舟了!”

整个府,整条街,整个城连成一道网。

陈曦脸色微变:卫初晴是要满城人一起陪葬!

现在去疏离百姓,在没有与当地官府沟通好前,已经来不及了。竟是只能在顾府中找那也许存在的火药,莫要顾府付之一炬,莫要青城付之一炬!

到这时候,陈曦手中也捏了一把汗:卫初晴疯狂到了这种地步她真的会在乎顾诺的生死呢?一个顾诺,真的能威胁到她?

他已经动摇,不敢存这种侥幸之心了。

陈曦道,“先扑灭顾府的灯火!所有人,一起找火药之物!”

“抓顾府的下人!一个个审问,看他们是否知情!”

另一边飞快,“洛公子,请跟我在一起。我们二人武功最高,若有发现,行动才能最快。”

时间紧迫!

另一边,湖心风动,卫初晴倒好两杯酒,一杯到自己面前,一杯推到卫初晗面前。

卫初晗低眼看推到自己眼皮下的酒液,并不伸手去接。

卫初晴手扶腮帮,似笑非笑,“你怕我下毒?”

卫初晗反问,“你没下毒?”

卫初晴一顿,“下了。”

她看着两杯酒液,端着自己的酒杯,晃啊晃,笑意微浅,“真可惜。我还以为能跟初晗姐姐一起死呢。原来初晗姐姐学会提防我了。”

“人总要长大的,”卫初晗淡声,“你的话,我总要反复斟酌,才能相信一二。”

卫初晴不以为杵,卫初晗不碰她倒的酒,她又自己把杯子送到了自己面前。一仰头,一杯酒入腹。看对面的少女一眼,另一杯酒,也入腹。卫初晴声音清淡,“两壶酒,都是有毒的。本想让初晗姐姐陪我死,既然你不肯,妹妹就独自上路了。”

她咬唇,抬起的眸子,似有星火明灭,水光潋滟,“两壶酒,都是我的。”

卫初晗不能从她话中,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她端坐着,盯着对面的卫初晴,将问题拉回最开始,“刘洛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二十多年前的太子谋逆一案,事发之初,源于当年的徐陆两家之斗。那件案子,在太子谋逆前,也传得沸沸扬扬。据说一位曾在宫中担任女官的徐姓姑娘,残害了七皇子。皇子夭折,生母淑妃投湖自尽,淑妃是陆家出来的姑娘,那时候,陆家恨徐家恨到了骨子里。那位徐姑娘也因此身死,牵扯甚广。但后来,有传言,七皇子乃是太子授意人残害的。举朝震惊这就是太子谋逆案的起端。”

“这、这这怎么可能?!”闻弦音,知雅意,何况卫初晗和卫初晴是双生子呢。卫初晴刻意说这么一段,卫初晗瞬间猜到她的意思是什么了,“太子谋逆案太大,胜者只有徐家,邺京的大半名门,都被牵扯其中,被皇帝借机削减。可是如果你是说,七皇子根本没有死七皇子就是刘洛的话那陆家的牺牲,未免太冤吧?”

卫初晴喃声,“我怎么知道呢?我只知道结果,只知道他确实没有夭折,他活了下来。他就是刘洛。”

“是陆家”

“不,是淑妃娘娘,”卫初晴淡漠地望着湖心,又一杯酒咽了下去,让她面颊绯红,眸子莹亮,“陆家要和徐家斗,才出生没多久的七皇子,就成了争斗工具。可是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去送死?就算那是家族的命令,就算整个家族对她施压,就算无力反抗她也要想办法保下幼子的。正因为怕秘密被发现,七皇子咽气的第二天,淑妃娘娘就投湖自尽了。她带着秘密死去,她的那些早就安排好的忠诚宫女和内侍,想尽办法,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花费了多大力气,才把这个孩子送出了皇城,送出了权力倾轧的中心。”

“那时候和现在不一样。据说那时候,皇帝几乎养废了所有儿子,只为了一心支持太子的储君地位。太子在皇城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只是尤不满足,怪父亲在位时间太长,才酿了那场宫变,让皇室趁机拉所有名门望族下水所以那时候,太子要人死,七皇子就必须死。淑妃保下儿子的命,却难保他被太子发现,只好送这个儿子出皇城,想让他平安长大。也许日后还有回来的机会。”

“却是没机会了,”卫初晗接了话,喃声,“陆家兵解,太子倒台。陆家成为一个靶子,自身难保,那个孩子,身上也随之落下了谋反的罪名。若是皇室知道,陆家在外,还有这么个遗孤,哪怕他有皇室血液他也得死。”

“对,”卫初晴一杯又一杯地倒酒,她的眼神已经迷离,嘴角的笑加深,“也不知道这么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邺京的名门养大了他,轮流养大了他,”卫初晗道,“陆家名存实亡,自身难保。可它曾是邺京名门之首,淑妃把孩子送出去,那些曾与陆家交好的名门,冒着灭门之祸,也要保下这个孩子。而我卫家,当年也是与陆家关系密切的。”

难怪十几岁的时候,父亲会突然带回来那个少年

难怪父亲只说是故人之子,却不肯说是哪个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