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公公只是笑,并不承认也不反驳,他看着相思又看着陌篱,好似心头大石放下一般,走到城墙边上摸索了好长时间,才在里头找到了机关,接着又用内力将城墙的一面犹如石门一般向内推去。

众人皆被这景象惊呆。

“这地方是先帝爷曾经留过运粮草屯兵的地方。”江公公很是怀念的说道:“这个主意还是当年杨王妃提出来的,丞相当年就势大,先帝已然没有阻拦之力,原想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可惜先帝与杨王妃都没等到这一天,现在皇上也没了,陈国的日后也不知去向何方。”

“杨王妃真的是丞相害死的?”李见珅难得有了好奇心。

江公公扫过相思的脸,带着众人走进藏兵洞,好半天才在前头说道:“礼亲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弟弟,杨王妃是先帝仰慕的女子,先帝绝对不会对他们动手,只是杨王妃惹怒了丞相,礼亲王当年喝掉的那杯毒酒其实本该是丞相送给杨王妃的,明明过一日便是生辰…我不知道杨王妃当年怎么救活的礼亲王,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出的京都,可我怀疑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当年先帝就算知道他们离开,也应该不会追究吧。”

相思扶着陌篱,她低着头想,江公公是先帝身边得用的太监,就连他都怀疑礼亲王他们离开了,难道他们真的没死?可下一刻她就摇摇头,她不相信以杨王妃那样的野心这么多年没死会不出动静,若是江公公说的属实,那么很有可能杨王妃看见丈夫因她而死,所以受不住打击追随而去,至于这两人为何有如此多的谣传,很有可能是礼亲王的旧部在其中打着旗号谋自己的私利,还有可能是先帝为了牵制丞相,故意迷惑众人。

然而无论如何,这两人的死都已经不重要了,丞相没了皇族的牵制野心完全暴露,广郡王没有三足鼎立很快就要杀到京都,先帝苦苦守护的陈国即将出现一场大乱。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天气渐冷,说话都能喷出白雾,路边的浅水洼已然结了薄冰,光秃秃的树枝上连一片枯黄的树叶都留不住。可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穿着单薄的人们正聚集在通往官道的岔路口,他们形容消瘦,满衣布丁,原先的颜色已然看不出来,除了零星几家看着还算整洁,其余都是一抹抹的灰色,老人与孩子缩在一旁,咳嗽声此起彼伏,还有些被人砍伤了身体,血腥气老远都能闻见。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麻木与痛楚,深深的疲倦席卷了所有人的身心,可他们不敢睡也不能睡,因为谁也不知道在睡着之后还能不能再次苏醒。

忽然,人群里有个人站了起来,所有人都跟着他绷紧了神经。

“不好啦!有人过来了!”

那人只这么一喊,众人不管是老弱还是病残都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大伙相互扶持又开始了几乎没有终点的逃亡。

可是他们毕竟只有一双肉腿,还没等到他们跑上官道,那些骑着马穿着盔甲的士兵就举着大刀冲了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挥刀就砍,站在前头的人拼命的往前跑,站在后面的死活冲不出去,腿脚慢的很快成为了刀下亡魂,血腥味在这个冬天越发浓烈,干枯的树杆上鲜血顺着那满是皱褶的树皮慢慢的往下流淌。

“上天不公啊!”眼看着就要被人追上,还穿着一身长褂的私塾先生举着双臂呐喊一声准备受死,在原先陈国稳定之时,他在县里做一名私塾先生,束脩每月不多,可足以养活妻儿,原本以为可以平安到老,哪怕儿子并不是读书的料,但谁知京都大乱之后,战火延绵到了附近的县乡,所有的一切化为乌有,全家就只剩下他这一条烂命,这眼瞅着也要交代出去了。

嗖!

凭空突然出现一支黑色的箭矢,直直没入那举刀的士兵胸膛,私塾先生还在闭着眼等待死亡来临,可左等右等疼痛都没出现,他这才大着胆子张开了双眼,再见身后的骑兵,就剩下马匹不见士兵了。

私塾先生绕了一圈,再定眼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不是那士兵不见了踪影,而是一支箭矢将那士兵冲出了马背直直钉在一棵歪脖树上。

“什么人!”骑兵显然也被这一幕震住,他们停下了手中的屠刀,警惕的看着四周,本会在他们刀下死去的人们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希望,哪怕腿再软也要爬着离开此地。

私塾先生吓过了劲儿,上去拉起一人就往外跑,身后的骑兵再想追赶,数只箭矢就如同长上了眼睛,直奔奔朝着几人过去,当场毙命。

剩余的骑兵见大事不好,再无心屠杀,扭转马头想从来路逃命,可那些箭矢追着他们,无论他们跑到多远也会被打落马下。

百姓渐渐的跑远,骑兵几乎损失殆尽,这时候一行人才从树林里头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马车坏在路上,咱们也遇不上这样的事情,霍然,你小子箭术是越发精湛了。”庄晋元这一年就跟吃了仙药似的,比去年高出了半个头,人也越发俊朗起来,曾经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孟霍然嘴唇之上蓄起了半圈青胡渣,到比原先那副文弱的谦谦君子模样多了些阳刚之气,加之他已经成婚,成熟的味道开始慢慢将他与其余人区分开来。

“三妹,你还好吧。”孟霍然没理会庄晋元,转头担忧的看着自家的妹妹,虽然妹妹依旧是郡主的身份,但是这一年他们东奔西走早就将这些忘在脑后,他的妹妹永远都是他的妹妹。

一身素裙,出门在外的相思梳着少女的发髻,虽说仅仅只隔了一年,可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经打开了花瓣,清新的香气悄悄弥漫开来,娇艳的颜色以及那吐露的露珠,将那原本青涩的容颜,衬出了妩媚,生生是十分的美色艳出了十二分,哪怕看惯的家人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明知道她身子骨康健也会舍不得她多走两步,真真是碰在手里也怕摔着。

轻捋一丝墨发,相思眉眼含笑道:“不过几步,哥哥不用担心。”

庄晋元被这笑容晃了眼睛,心中隐藏的不甘又一次涌上心头,他先对相思笑得灿烂,随后转头冲着陌篱就狠狠瞪了一眼。

陌篱一直站在相思身后,右手紧紧握着相思的左手,并无一刻松开,他无视庄晋元的目光,只是心疼的伸手将一片落叶从相思的肩头取下。

相思一愣,回过头去看陌篱,冬日的阳光下明明去年还是少年的他,今年的模样居然已经和她记忆中的小叔子彻底重合了。狡猾、淡漠、明明是笑,眼底却含着冰冷,也难怪他无论前世今生都能与兰九卿成为伙伴,性格分明是那样的相似。这应该都是骨子里的脾气,哪怕这辈子的陌篱与上辈子的成长之路完全不同,可越靠近及笄,相思越发觉着陌篱与上辈子那个他十分的接近。

如此想来,她嫁入陌家的时候,陌篱也不过二十多岁。

“怎么这么看我?”陌篱压抑住心中些许的烦躁,相思这样的眼神最近时有出现,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到谁,但那个人他怎么查都查不出来,且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有一个人与他相似。

相思回过神,摇摇头道:“忽然觉着我们真是算好命了,若是我们如同刚刚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好似待宰羔羊,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

“还不都是那老贼找的乌合之众。”庄晋元连丞相也不叫了,不屑的说道:“京中精兵太少,还要为他守着城池,若不是找这些草莽或是亡命之徒,他如何能与广郡王斗到现在?”

“听说他最近在筹谋立一宗室之子为帝。”孟霍然说道。

“当初是他为了死掉那位,干掉了先帝那么多儿子,如今恐怕悔都悔死,良亲王被人在路上干掉,他想要找个人当傀儡都困难,如今最适合的人选只有宝亲王世子,可世子爷早就逃回封地,他想拿捏也是不成的。”庄晋元将双手放在脑后,伸了伸道:“不过他手底下那个剑锋堂到是把好刀,不少违抗他的老臣家中都出了事儿。”

“他有好刀,咱们也有好剑,当初他们想要矿藏坑苦了天宗门,如今天宗门回过气儿来,当然要找回场子,剑锋堂也不想以往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孟霍然提起这个,精神来了,露出一抹笑道:“此次前往燕北,听说奇珍也与她夫婿一同来了。”

相思这一年到是走了不少地方,可惜家中亲人只有书信来往并未相见,这会儿听得孟奇珍会来,心中喜悦,拉着陌篱道:“也不知大伯他们现在何处,若是能一同前去燕北,到可以好好聚聚。”

陌篱见她开心,便应道:“他们与老侯爷离开京郊,你大姐与姐夫也跟在一旁,之前听说去了边城,此次议事,想必总会来几个熟人的。”

“孟奇珍要去…”庄晋元尴尬的一摸头道:“付宁准可带着媳妇在燕北呢。”

几人听后,对视一眼便不在多说,当初这两人的事情大家都心中有数,这若是隔着五年八年再次相聚,众人恐怕也就不那么担心,可偏偏只过一年,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相思只是沉默片刻,便笑了起来道:“你们担心太过,如今奇珍姐与一年前可有了大的变化,姐夫也不是吃素的。”

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几个男人当然不好继续八卦,孟霍然看了看四周的地形道:“以刚刚的情况来看,附近的村子恐怕十室九空,要想备上马车,就要到附近的县城了。”

其余人立刻附议,他们的马车坏的实在不是地方,好在众人都有武艺傍身,若是使得轻功,估计两个时辰便能看见城池。

陌篱拉着相思的手,先将她的裙摆整理好,再走到她跟前弯下了腰,原先牵着的那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头。

相思脸一红,踌躇的看着旁人。

孟霍然见状,皱了皱眉头道:“要不,我来背三娘好了。”

庄晋元眼睛睁大,迫不及待道:“我力气大,我来!”

陌篱压根不理会其余人,直接一拽相思,趁着她踉跄向前之际,直接将她背在背上,跟着更是一言不发,直接施展轻功飞出老远。相思被吓了一跳,紧紧从后头搂住陌篱的脖子。感受到耳边传来的热气,陌篱嘴角一勾,动作更快。

“啐!禽兽!”庄晋元骂了一句,一别衣摆,飞身追去。

其余人只好紧跟其后,很快消失在官道之上。

等着几人消失,一行骑兵出现在他们刚刚路过的地方,打头一个男人下了马走到与他们穿着相似的骑兵尸体跟前,弯腰取下一支箭矢,眉头紧锁。

“大人?”

“赶紧找到这几个人,然后递消息给丞相大人,就说发现孟霍然等人的踪迹。”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一次相思他们的运气不错,找到附近的县城还未被铁蹄踏破,不过由于附近的村镇好些都糟了难,县城的物价一日比一日高,想要往外跑的人也一日比一日多。陌篱名下有四季山庄的产业并不缺钱,相思的铺子也开了好几家,都是石榴表哥的名义所以也没断了财路,哪怕她封地的银钱不动,也足够他们好好过个几年。

陌篱手上有钱,马车又是相思要坐,所以旁人都没挣着付钱,他们挑选了县城里最好的马匹与马车,又补充了些补给,天还未亮就赶紧离开了县城,朝着燕北总督所在的城池出发。

相思一路都没受罪,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车上,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陌篱还怕相思嘴里没味儿,特意在半路上打了野味用了香料烤制,直馋的相思几乎忘却了京都那些精致美食。

因着需要赶路,路过的村镇又不安全,所以相思他们常常露宿荒野,相思睡在车内,其余几人仗着一身武艺卷了铺盖就睡在车外的篝火旁。

“还有三日就能到燕州府,相思原就是燕州人吧。”庄晋元隔着孟霍然伸着头与相思套着近乎。

相思有些怀念的点头道:“九岁之前都是在燕州的,也不知道老家现在如何了。”

这算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回老家,上辈子陌篱是个商人,她嫁的也不过是个小官儿,京都就算有所变故也没现在这么快,那时候的她目光都在一方宅院之中,整日担心的都是夫妻婆媳之事以及那些难以说出口的红杏之耻。

也难怪上辈子陌篱会说,无知的人总是最幸福的。

郊外的夜晚尤其是冬日里,温度下降的很快,所以相思在天黑之后就赶紧爬上马车,她一路没有带婢女,所有事情几乎都是陌篱亲力亲为,她不想自己因为任性生病再给陌篱还有兄长增添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她刚铺了床铺躺下,陌篱就跟着进来了。

往常陌篱也不是没上来过,甚至与她大被同眠直到凌晨才会匆匆离开,这会儿天才刚黑,外头的人恐怕还没入睡,陌篱这时候上车应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了。

“你怎么上来了?我大哥没说你?”车厢里也生起了火盆,到是暖和的很,相思害怕半夜遇见险情,所以睡觉的时候也穿着外衫,只这外衫是细棉所制到是柔软。

陌篱先在火盆边暖了手脚,而后才坐到相思身边,叹了口气将相思抱在怀中道:“今儿晚上可是干粮不合口味,几日见着都瘦了。”

心疼的语气让相思心直颤,她抱着陌篱的胳膊笑道:“你又不是养猪,几日就能看出肥瘦?”

“明儿我还是打些野味来,合着蜜饯,对身子也好。”若是老是吃肉,牙龈容易出血,冬日干燥身边又没有蔬菜和鲜果,便只好用蜜饯或是果干代替。

“不用那么麻烦,不是三日就能到城里么?到时候吃什么不成,这冬天的想打野味也要运气,别为了我拖延行程。”相思不赞同的说道。

陌篱只是笑并没应声,可见他是铁了心不改主意。

“大哥刚刚问我…何时成亲?”

相思仰头,只见陌篱耳根都红了,车厢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灯光柔和照出他一双眼眸仿佛染了水汽。相思这才想起,她眼瞅着就要及笄。

“总是稳定下来才好。”这事儿早就定了,相思也不扭捏的说道。

“我总想给你更好。”陌篱抱紧了相思又是一声叹息,可是这世上哪里有两全法,陈国大乱能找到一处安全之所已然不容易,若是这时候要成亲,相思的伯父伯娘定不易出现,更别说以往的亲人朋友。

“我要嫁你又不是为了更好。”相思想起上辈子不被祝福的那段孽缘,这一世已经好上太多太多,乱世之中能免则免,相信家人也不会怪罪,他们恐怕更怕陌篱另攀高枝背信弃义。

陌篱伸手摸着相思的脸颊,总觉着怎么抱都抱不够,他就像一个永远吃不饱的人,越是得到越想得到更多,他希望相思只对着他笑,他想要相思永远只是他掌中的宝,他更希望相思眼里只能看见他一人,生生世世纠缠不休,他想要独占相思的一切一切。

他突然想到相思的及笄之日,那位让他越发忌惮的师傅曾经在信里便很明确的想要得到相思,他不知道等着那位庄主亲自前来时,他会如何,他甚至不知道在那位高深莫测的庄主手下他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可他清楚的明白,就算死他也不会将相思交给任何人,哪怕那个人对他有恩,为了相思他甚至可以做一个忘恩负义的坏人。

“相思…如今是乱世。”陌篱忽然抱紧相思,情绪低落的问道。

相思被他紧抱,安慰似的拍着他的后背道:“我知道。”

“皇上驾崩之后,我们算是叛逃,原先的科举恐怕也没用了,四季山庄虽说现在是听我号令,可若是庄主回来,我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陌篱说着话,心中忐忑。

相思觉着他不大对劲,便拍了他一下道:“那又如何?”

“若是有一日我落魄了,郡主可不能不要我。”

耷拉着脑袋沮丧的好似郡主府中养过的看门狗,相思好笑的扯了扯他的长发道:“别作怪。”

“若是我没钱没势又不能科举,郡主可愿不愿意养活我?让我在府上做个吃软饭的小白脸?”陌篱越说越可怜,看着相思的眼睛似乎都涌出了泪光,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瞧你那出息,我养你有什么好处?”相思被他缠的没法,也跟着玩笑道。

陌篱拉着相思滚入床铺之上,拉开衣襟将相思的手放进去替她取暖道:“小生不才,洗笔添香总是可以的,再不济暖床可好?”

相思被他妩媚的表情逗得大笑,窝在他怀里肩头就抖个不停。

“我可不敢指使陌大人,陌大人如此才华,给我当男宠太浪费了。”

陌篱轻轻压在相思身上,闻着她身上的清香,近似于蛊惑道:“我再如何,也都是郡主的人,任由郡主处置…郡主可欢喜?”

相思的笑容慢慢消失,双眸中只留有陌篱那精致的容颜,渐渐拉近,而后唇瓣一润,舌尖便被他慢慢的缠上。

“有情况,赶紧走!”

正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时,车外被人敲响,话语急促。

陌篱一脸阴沉披着长发抬起身子,接着快速将相思的衣襟理好,又让她躲在被子里,这才翻开车帘走了出去。

孟霍然与庄晋元站在车旁,一下看见陌篱披头散发,胸膛前的衣襟还半敞着的模样,一个是不悦一个是羞恼。

“有什么事儿等会再说,先走人。”孟霍然还算头脑清楚,他曾经有过一段刺痛的过往,现在又有了贤惠的娇妻,最是能理解陌篱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只是坐在马车里的到底是他的妹妹,原本总要警告几句,可现在的情况实在容不得半点拖拉。

陌篱什么都没说,任由冷风吹起他的长发,他翻身上了马车驾起就往前赶,其余人都纷纷上马护送在马车四周。

等着他们跑了老远,耳边已然听见马蹄的声音,陌篱不顾其余人,他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真是阴魂不散,到处都是丞相的走狗。”孟霍然举起弓弩射了出去,老远就看着一人从马车摔了下去。

庄晋元将腰刀从腰间取下,带着寒气握在手中。

“大约二十多号人,看样子不过是群乌合之众。”

话虽如此,可众人都没轻敌,他们只等马车再跑远一些,再等着那帮人到达近前便可以一举歼灭。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那原先过来的骑兵即便被孟霍然干掉了几个,但依旧有二十多人应该前来,可偏偏这会儿从树林里又冲出一群黑衣人,手中有剑,步履轻盈。

“什么来头?难道咱们被埋伏了?”庄晋元一数黑衣人的数量,心里咯噔一声。

孟霍然也跟着满头冒汗,其余人开始考虑要不要跟着马车先跑未妙。

只是还没等他们考虑清楚,那帮子黑衣人居然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飞去,两个眨眼之后,那些黑衣人便将那些骑兵团团围住,他们的手法老练动作极快,那些骑兵甚至还来不及拔出兵刃就掉了脑袋。

孟霍然与庄晋元对视一眼,跟着什么话都没说,就一同调转马头朝着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谁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可这时候能帮他们解决一个麻烦算一个,这会儿若是不跑,那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

四蹄狂奔,庄晋元等人就想趁着机会离开此地,可他们还没跑出多远,居然就看见原本应该跑的更远的马车居然缓缓停了下来。

“陌篱,还不走?后头就要追上来了。”庄晋元急得大叫道。

陌篱坐在车头,就好似充耳不闻,双眸紧紧盯着前方似乎早已恭候多时的一辆马车。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前方的朋友,不知为何挡住去路?”陌篱收紧马鞭,坐在车前喊道。

庄晋元等人很快赶了过来,与他并列一排,紧张的盯着前头的马车还有后头有可能会追上来的两拨人马。

挡住去路的马车,四周也有一群人围着似乎在保护他的安全,陌篱注意到这些人手长脚宽,双眸犀利,哪怕穿着宽松的衣衫,也依旧不显懒散,反而隐隐有一股子劲气环绕在身体四周,这些人的武艺必定要在陌篱他们之上。

警惕的握紧马鞭,陌篱又道:“在下有急事赶路,可否通融一二?”

“想必是陌篱陌公子吧。”

声音从车厢内传出来,温文尔雅似是话语中都带着暖风,引得后头相思都有一见的冲动。这实在不像是什么亡命之徒,更不明白他为何会挡住众人的去路。

“公子认识我?”那声音年岁不大,应该与他们相仿。

“不过一年而已,陌少侠就不认得我了?”车帘一挑开,青色的袖口带起窗帘,露出那张清雅俊秀的脸庞,如果不是陌篱之前就认得此人,恐怕绝不会相信这么一身柔弱之气的男子曾经以一己之力力站剑锋堂数位长老,以至于身中剧毒,双腿被废,双眼皆盲。

“叶少门主。”陌篱见到那人,神情才放松下来。

“不用这么生疏,据说内子与郡主也算是姐妹,叫我明澈便好。”叶明澈将视线对上陌篱身后的马车,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