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正和兔兔闹着,房门却被推开,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站在门前,福了福身,道:“顾姑娘,该喝药了。”

顾卿晚点了头,那婢女便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汤药放在了桌上,顾卿晚探手取过,随口问道:“我大嫂呢,劳烦姑娘了。”

如今虽然有婢女使唤,可到底和她们姑嫂二人也没关系,平日里熬药送药都是庄悦娴亲为。

那婢女闻言,笑着道:“顾夫人听闻后日两位爷便要离开归京,便说要亲自指点婢女做几道点心,作为答谢,让两位爷带着路上食用,这会子正准备食材之物,一时走不开,刚好药熬好了,奴婢便送来了。”

顾卿晚听闻那两位煞星爷要走了,顿时双眼放光,兴冲冲的道:“当真?后日就走了?”

婢女一时瞧着她满脸放光的眼睛发愣,倒是兔兔“吱”的尖叫一声,坐在顾卿晚的肩头,使劲拿头蹭她耳颈。

顾卿晚这才想到,那妖孽走了,兔兔岂不是也要跟着走,以后都见不到了吗?一时竟不舍起来。

那婢女回过神来,却笑着道:“是这么说的呢,走不走的,奴婢们身份卑微也不敢探听。”她说着却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个比手掌略长些的白玉盒来,放在了桌子上,又道,“先前在公堂上,多有得罪,孙大人一直心中过意不去,这份歉礼还望姑娘切莫推辞。”

顾卿晚一怔,那婢女已是收好了汤药转身悄然出去了。

房门关上,顾卿晚才挑眉看向那盒子,却见那盒子虽不大,但却是上好的白玉整块雕琢的,刀工极好,上头刻的花鸟栩栩如生,难得的是盒子一角,天然开出一朵黄玉菊花来,宛若点睛之笔,使得整个玉盒愈发精巧可观。

饶是顾卿晚太师府千金,见过不少好东西,也不觉眼前微亮。玉盒触手温润,顾卿晚本以为里头多半放了珠宝,这么个小盒子也不会是多贵重之物,谁知打开竟是塞着满满一盒子的银票。

约莫一数,足有三千两之多,顾卿晚眨了眨眼,看了看兔兔,愣愣的道:“出手这么大方,果然哪里都不乏贪官啊…不过这个孙知府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将今日对孙知府说的话细细又想了一遍,突然恍然,难道她最后说玉佩是抵药钱的那话,让孙知府误以为自己是在向他索贿?

哎呀,她真真没那个意思啊!

------题外话------

晚晚奸笑:瞧瞧,第2016章姐坐着都来财,知府来送钱

兔兔得意:猴年呀,灵猴在侧,敢不来财

晚晚深以为然:拜灵猴沾福运了

兔兔飞吻献给大家:福运到,第2016章个个好事连连,好梦圆圆,灵猴作保,一定好好

第046章意外的贿银.

一个铜板就能买一个烧饼,买十个还搭一个,一千个铜板是一贯钱,也才一两银子,三千两银子,是多少个烧饼?

学建筑擅长算数的顾卿晚不用想,心里就有确切的数字,眼前浮现烧饼如山的情景,非常没出息的吞了吞口水,复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将盒子盖上,无精打采的坐在了床上。

要说这人啊,手里有钱时,自然清高眼高,甭说是三千两,便三万两也不屑一顾,只觉算计这些平白沾染了俗气。可这一缺钱,甭说三千两,就是三个铜板,那也是香的,恨不能袖在手中时时捏上一捏才好。

顾卿晚现在就是那极度缺钱的,病秧子身体,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在还能过日子,等隔壁那俩祖宗一走,这日子立马得三餐不继。

哎,真想就把这银子不声不响昧下啊。

可是不行啊,纵顾卿晚再糊涂,也知道这钱不好拿,那孙知府又不是真个傻子,现在送银子来,不过是打量着她和秦御有些不同,生了误会,等到秦御拍拍屁股走了,孙知府一瞧上了当,哪里会绕得过她?

更何况,那妖孽也不是好惹的,她可没忘,半个月前,那厮还警告过自己,不准拉他的大旗作虎皮。自己昧下这银子,让妖孽知道了,岂不是又是事端?更何况,她可是早便想好了,以后离妖孽远远的,半点关系都别扯上,那就更不能让孙知府继续误会下去了。

再有,她又不是没见过银子,没见过好东西的,眼皮子不能这样浅,三千两,外带一个价值连城的盒子,多大点财啊,换成人民币也就四百万,她又不是没见过。这就出卖骨气,出卖灵魂了?

不能够啊!

顾卿晚做了半天心理建设,这才又摸了摸玉盒子,割肉般塞进袖囊去寻方才那婢女。

岂料那婢女一听她要还回来,跪在地上就是一通哭,直说是要她的命,让顾卿晚可怜可怜她,还银子就找孙知府。

接着不待顾卿晚反应便爬起来,跟避鬼一样,跑了。

顾卿晚抱着盒子一阵傻眼,心想着秦御兄弟既然要走,孙知府总是要来送行的吧,到时候再寻机会还了便是。

一夜无事,待到第二日,顾卿晚早早便起了身,头一件事儿便是抬手摸脸,一触之下,昨日用玉莲花花蜜涂抹过的伤口处,果然光滑一片,顾卿晚虽有心理准备,依旧怔了半天,不可置信的摸索了好几下,确认是真的光洁无痕,她才霍然坐起身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用早膳时,庄悦娴也发现顾卿晚脸上的不对劲来,原本脸颊到下颌处也布满了疤痕,前两日一边儿靠下颌的地方突然没了伤痕,到了今日,另一边也光洁如初了,若是遮住了鼻子往上部分,下半张脸简直就和从前一个样儿啊。

不对啊,她分明记得昨日小姑的脸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晚姐儿,你的脸…”庄悦娴惊疑万状的问道。

顾卿晚早知她会问起,闻言只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茫然的抬头看着庄悦娴,道:“大嫂,我的脸怎么了?”

她说着放下碗来,在脸上一通乱摸,好像根本不知道庄悦娴在问什么。

小姑自从伤了脸就不曾照过镜子,怕刺激她,这屋子里也没放镜子,想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脸如今是何模样,庄悦娴见她茫然无知,总怕刺激她,又见顾卿晚摸着脸,眼眸黯淡了下来,便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大嫂就是想问问,你脸上这几日伤痂脱落,可有疼痛?下巴这边恢复的倒极好,本以为那郎中没什么本事,没想到开的膏药倒管用的很。”

顾卿晚放下手来,却道:“嫂嫂怎么忘了,那郎中的膏药根本没什么用,好几日伤口都长不好。我这脸能结痂,都亏了世子爷送的金疮药,一夜就结痂生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真是神奇。”

庄悦娴闻言,心想,是呢,像礼亲王府这样的,想必手中是掌控了许多秘药的,小姑的脸一准是托了那金疮药的福。

可什么金疮药竟然如此神奇,刚脱痂,连道红印都没留,直接如此光洁,当真做梦一样。

只到底是好事儿,虽想不通,庄悦娴也没揪着不放,很快便不再盯着顾卿晚看个不停了。

顾卿晚长出一口气,默默抚了抚手腕上的玉莲花。这鬼东西,也不知是个啥,本能的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免得自己也被当成了妖怪。

顾卿晚从庄悦娴处确认了,明日秦御兄弟确实就要启程回京,她发誓要和秦御保持距离,便更不想在那厮临走前,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故而干脆一整日都闷在耳房里,避不出门。

倒是兔兔,大抵也感受到了离别,一大早便跑过来寻顾卿晚,腻在她身边一日,到了近晚时,那朵玉莲花果然又渗出了一滴花蜜来,顾卿晚很大方的将手伸了过去让兔兔舔了个干净。

她越是这样,兔兔便越是舍不得分离,以前入夜后,不用顾卿晚说,它自己就跑回去了,今儿却半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依偎在顾卿晚身边,怎么都不愿离开,一双大眼睛巴巴望着她,里头的不舍和依恋简直要将人心看划。

顾卿晚很喜欢兔兔,它不走,她自然也不会赶,结果到了二更天,秦御便寻了过来。

彼时顾卿晚已经睡了,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一直又拍又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兔兔缩着身子正躲在她的颈窝下,正拿小爪子拍她的脸,小模样可怜兮兮的,缩着肩的动作,像是受了惊吓的可怜虫。

见她醒来,兔兔吸了吸鼻子,泪眼汪汪的抬手指了指窗外。

“滚出来!”

适时的,窗外便传来了秦御压抑着火气的声音。

兔兔闻声一哆嗦,像是兔子听到了老虎的吼声,一激灵跃起来,慌不择路的便往顾卿晚的襟口里使劲钻了起来。

顾卿晚吓了一跳,忙忙拽了它出来,虽不舍,却没奈何的劝道:“回去吧,明儿早上再来道别,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的,到时候我还给你好喝好吃。”

兔兔发出呜呜声,拽着顾卿晚的衣襟,死活不撒手,外头却又响起了秦御的冷哼声,只轻轻的一声,却透着一股子煞气,莫名令人胆颤。

------题外话------

第047章史上最坑知府.

顾卿晚被秦御冷森森的哼声弄的一哆嗦,可见兔兔这样,却又实在不舍,眼眶都有些发酸了,咬了咬牙,还是扬声硬着头皮冲外头道:“王爷,要不就让兔兔在我这里呆一夜吧,明儿一早我便送它回去?”

秦御就站在窗外,屋里的动静自然是听到了的。

兔兔从来不爱理人,除了他,和谁都不亲近,而他之所以能成为兔兔的主人,也是当年机缘巧合,曾救过兔兔的小命。

自兔兔跟了他,就没离过身,便征战也带在身边。这还是头一次,这小东西竟然夜不归宿!

还是为着个才见过几面的丑女人,这简直不合常理,古怪至极。

秦御总觉得是顾卿晚对兔兔施了什么手段,一个人,想要糊弄一只蠢猴子,办法还不多的是,谁知道那女人居心叵测的给兔兔吃了什么东西。

故而,对于顾卿晚的请求,秦御非但不同意,反倒愈加恼怒,冷声道:“是你送出来,还是爷进去。”

他言语中的冷意,即便是隔着窗户也能让人感受的清清楚楚。

顾卿晚心想,若然没有前次他闯进来看到了不该看的,这会子只怕早便破门而入了。

听秦御是动了怒,顾卿晚没奈何坐起身来,捡起床尾丢着的外衫套好,略整了整头发,这才推门而出。

心里想着,幸而庄悦娴自打顾弦勇夫妻被赶出去便住到了上房去,不然这大半夜的,岂不要跟着被吵醒。

真真是个煞星,小气鬼,让这小东西在她这一夜怎么了,偏催命一样不让人睡安宁觉!

顾卿晚腹诽着推开门,谁知她刚打开门,还没适应屋外凉爽的风,就觉手腕一疼,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扯的跌出了房门,接着又被人一甩,后退了两步,后背直接撞在了墙上,虽然不怎么疼,但这种感受实在糟糕透了。

顾卿晚平生最恨粗鲁的男人,顿时气的眼冒金星,怒气腾腾想要发作,可旋即便想起,这会子自己已经不是沈晴了,这里也不是人人平等的现代,这里根本没什么人权可言。

想到自己一遍遍做的心理建设,顾姑娘生平第一次生生压下了火气,忍着福了福身,道:“民女给王爷请安,兔兔不懂事,大概是想着明日就要离开,有些舍不得离开我,王爷别生气,民女已经送它出来了。兔兔,快出来。”

秦御听了顾卿晚的话,却愈发后脑勺冒烟,心道,舍不得离开你?好啊,这才几面功夫,就不知用什么手段,糊弄的他的爱宠背弃主子,夜不归宿,这丑女人想要做什么?!

又想到先前离开时发生的事,这女人满院子的吆喝,恨不能大家都知道他闯进她的屋子,毁了她的清誉。

复又想到这次他回来,这女人倒好像突然得了失忆症,先前的尴尬半点不提了,反而日日的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也就罢了,可昨日他明明瞧见这女人探出身子想要往上房去的,结果一见他出了厢房,身子一缩便又钻回了屋里。

先前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如今看来,这女人是搞欲擒故纵的招数呢,左右她糊弄住了兔兔,料定了自己得来找她!

怪不得呢,先前她刁钻尖锐,得理不饶人,没理还要说出三分歪理来,伶牙俐齿,分寸不让,而如今自己摔了她一下,她竟然非但不怒,反倒知礼数起来。

秦御愈发觉得顾卿晚是装乖巧,装懂事端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跟着他走,赖上他,进王府。

秦御脸色愈发阴冷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握起,静夜中发出咯咯的声音。

顾卿晚听的毛骨悚然,偏兔兔使性子,使劲的往她袖子里钻,拽着里头的亵衣,供着身子往里爬,就是不肯出来。

顾卿晚急的抖弄袖子,谁知没把兔兔抖弄出来,倒先滚出来一物,正正就落在了秦御的脚边。

顾卿晚望去,不觉身子一僵,只因这落出来的不是旁的,正是孙知府送来的那白玉盒。

这东西价值太高,丢了她赔不起,又实在没地儿放,还怕大嫂看到,没法解释,顾卿晚便将白玉盒放在了外衣的袖囊中,随身携带。谁知道这会子她好死不死的就忘了此事,偏将这要命的东西给抖落了出来。

顾卿晚忙忙要去捡,可没等她弯腰,那盒子已经被一只大手拾了起来。

“给我!”

许是有些心虚,顾卿晚急急去抢,却,她越是这样,秦御越觉得有问题,抬手避开,道:“这是什么?”

言罢他直接打开了玉盒,里头放的整整齐齐的银票落入眼中,秦御瞟了顾卿晚一眼,两根修长的手指将银票夹了出来,随手翻看了起来。

顾卿晚额头冒汗,眼珠子转着,想着该如何说这银票的来路,是隐瞒呢,还是实话实说?

不行,不能实话实说,说了,万一这厮迁怒于孙知府,他彻底发落了孙知府还好,若是只斥责两句,回头他一走,自己岂不是彻底得罪孙知府了?还要不要混了,这不是找死吗。

想着,顾卿晚便道:“那是我娘的陪嫁,还给我!”

秦御闻言唇角却挑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来,陪嫁?满嘴谎言,贪婪成性,厚颜无耻,贪慕富贵,攀龙附凤!

好,真好!

秦御顿时心头怒意和说不出的失望,宛若火山喷出,瞬间烧起一把大火来。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的指间正捏着一张纸,那纸夹在银票之中,分明不是银票,而是一封私信。

他的眼力好,即便今夜星光黯淡,也瞧的清楚上头的字迹。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这是孙知府送给这女人的贿银!

这女人竟然说是其母的陪嫁!

呵,他便不信,若非眼前女人有意误导,透露了什么讯息给孙俊伟,孙俊伟会如此行事!

秦御莫名有种被人狠狠欺骗,玩弄的感觉,恨意怒意烧腾起来,面上反倒愈显平静和淡漠,他突然上前一步,夹着那一片纸,手上一抖,那些银票哗啦啦落了一地,他毫不在意,踏足踩着又进了一步。

顾卿晚没料到他会突然逼近,只觉黑压压的似压上来一座山,她慌张的退了半步,直接便贴在了墙上,还没回过神,秦御便又上前一步逼了上来,抖着一张纸几乎甩到她的脸上。

顾卿晚还没弄明白那是什么,就听秦御一字一咬舌的似从牙缝中挤出话来。

“顾姑娘乃王爷爱重之人,鄙人舔居沧州知府,却有失职疏忽之罪,险使两位爷命陨沧州,泣血知悔,望姑娘代为周旋,多多美言。”

顾卿晚听的目瞪口呆,这会子才瞧清,那张眼前飘的纸,不是银票,是一封信!

天啊,怎么银票里还有这种坑爹的东西,她先前怎么没发现!她要被坑死了啊,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顾卿晚慌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口中急急,道:“王爷听我说,这个…”

她话没能说完,下巴便突然被秦御两指捏住,他略用力,抬高她的脸,突然开口,冷声道:“既然顾姑娘已经以本王的枕边人自居了,那本王也不能平白担了这个名头!顾姑娘觉得呢?”

他言罢,竟是猛然凑近,几分恶狠狠的向着她的唇贴了过来!

------题外话------

知府:其实爷是披狗皮的神助攻,以后都表叫爷狗官

第048章碰撞.

秦御的动作来的迅猛,且毫无预兆,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狂狮,扑向它的猎物,恶狠狠的要将她撕碎一般!

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灼热的呼吸,喷抚在夜色下有些幽凉的肌肤上,满满的都是攻击性。

顾卿晚被吓的瞪大了眼眸,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感受到下颌上,秦御捏着她的两根手指,强硬的抬起了她的头,迫使她面朝上仰视着,被动承受他扑下来的气息。

那气息太过浓郁,好像要烫伤她的肌肤,顾卿晚一个机灵回过神来,猛然挣扎起来,再也顾不上隐忍了,怒声道:“什么枕边人,我没说过,你放开!臭流氓!”

秦御原本愤恨已极,见自己已念出了孙知府的信,字字句句,不容抵赖,都揭开了这女人的丑陋面目,她竟然还摆手否认,他压下身子,只是想要冷眼看她的反应。

这女人百般手段,要的不就是这个?

他上钩了,她定会欣喜若狂,婉转承受,等她摆出羞怯承受的模样来,彼时他只会冷冷撤开,肆意的耻笑她的虚伪。

然而他怀着这样邪恶的念头欺近后,顾卿晚却完全没如他所料那般反应,她竟然突然挣扎了起来,口中还激烈的冒出狠话来。

这便惹的秦御愈发火冒三丈,也不知是气糊涂了,还是女人叫喊间吐出的气息太过芬芳清甜,亦或者是月光下,她的唇色红润泛着亮光,粉舌微露,太过诱惑,更或者是他被她的激烈挣扎给刺激了。

总之他非但没有撤开,反倒是鬼使神差的,直直便压了上去。

唇瓣相贴,柔软的碰撞,两人同时一僵,四下里突然半点声息都没了。

紧接着,一个像受了刺激,急于征服逃生猎物的兽,毫不迟疑展开了迅猛的攻击,一个却像是受了惊吓,慌不择路企图逃避的兔子,奋力的摇头呜咽,挣扎反抗。

身下女人挣扎的厉害,秦御便又往前跨了半步,一腿微微屈起,将顾卿晚乱踢的双腿牢牢订在墙上,一只大掌顺势将她两只舞动的手,紧紧攥住,固在了她的头顶。

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更是纹丝不动,唇齿间突破防线,强势撬开她的,攻城略地,横冲直撞。

少女的唇香甜柔软,说不出的口感,就像是开启了一个神秘的花园,里头有着诱人的芬芳,勾弄着人只想深入探究,恣意品尝。女人对男人最原始的诱惑,好似蜜糖,一尝到味儿便会像偷腥的猫儿,只想要更多。

秦御有些失控,攻势愈发猛烈,只觉身下女人的身体柔软似水,压在上头便像是跌进了绵软的棉絮中,又比棉絮更有韧劲,更凸凹有致,就好像完全为了贴合他的身体而生,只要狠狠碾压,就能挤揉进身体里一般。

他的所作所为,俨然已远远背离了初衷竟然还无所知。却更不知道,顾卿晚此刻双眼都要喷出火来了,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被非礼了!

他这是性侵,是犯罪!她要告他,要让这个混蛋吃牢饭!

顾卿晚头一个便是这个念头,可转瞬她便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不是沈晴了,自己现在是什么都没有,只能任人欺凌的罪官之女顾卿晚。

而对方却是连知府都能揉捏的堂堂郡王!顾卿晚悲哀绝望的眼泪顿时冒了出来,她想要挣扎的,然而秦御的力气太大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破布娃娃,被他镇压着,肆意摆弄。

他强悍的力气透过她单薄的身体,甚至都传到了身后的墙壁上,引得屋檐下的红灯笼都摇曳不停,墙角的蛐蛐像是在看热闹,又像是受了惊吓,窸窸窣窣叫的起劲儿。连兔兔也从袖子中钻了出来,挂在她的手臂上,吱吱吱吱的又蹦又叫。

都欺负她,全部都欺负人!

悲哀绝望到极点的顾卿晚突然就怒了,像是被逼急的兔子,左右是死,就算死,也要反咬上一口,也尝些血腥才好。她突然不再被动的承受,展开反扑,主动倾身向上,唇齿间也反击嘶咬起来。

本是单方面的攻击,突然那节节败退的一方开始反扑,即便是蚍蜉撼树的力气,也因前后反差太大,被顷刻感受到了。

顾卿晚突来的主动,令秦御本能一僵,好似被唤醒了神智般,一时退去激情,有些茫茫然,脑子发空。

他尚未反应过来,唇间便传来一阵疼,少女的贝齿,尖尖小小,咬住了又疼又麻,说不出的滋味。

秦御瞬间松开了顾卿晚,猛然退开,因退的太急太快,显得有些狼狈,抬手间,摸上嘴唇,触手指上沾了些血迹。

顾卿晚骤然被松开,身子一滑,差点倒地,她强撑着站稳,目光冷然的盯向秦御,道:“我这副尊荣,难为王爷也下得去嘴,小女可真是荣幸之至,意外之至啊!”

她此刻眼眸中还含着一层水光,气喘连连,声音便有些发颤,可挺直了腰背,冷傲抬着头,睥睨的眼神,却无比清冷,映的那双眼眸,剔透亮泽,宛若寒星。

言罢,却又拿眼眸上下放肆的扫了眼绷着脸的秦御,道:“王爷却是好相貌,好身段,这般一瞧,倒还是小女占了便宜呢,只可惜王爷的活儿实在太差,弄疼我了,不然小女倒要再尝尝堂堂郡王的滋味呢。”

她说罢,似笑非笑的挑起唇来,恶意一笑。

月光洒在那张脸上,随着她的笑,脸蛋上的伤痕又都打结凝在了一块,很丑,一双冷冽剔透的眼眸,却满是张扬的嘲讽。

秦御见她这般,简直觉得被人狠狠往脸上甩了一巴掌,他俊面发烫,也觉得自己是疯了,怎么就对着这样一张毁容的脸,发了狂,失了心般,完全不记得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了,这让他无比羞恼。

她刻薄的话,更像一把利刃,捅进心窝。秦御出身高贵,性子乖戾,何曾有人敢对他如此言语羞辱?莫说是女人,便是男人,也是不曾有过的。

这女人怎么胆敢这样说话,谁给了她胆气,居然敢用那样的言语来羞辱他!

如果是他的纵容,那么他将告诉她,得寸进尺是要付出代价的!

身影宛若闪电,猛然欺近,下一刻,秦御的手已扣在了顾卿晚的咽喉上。

不同于上次在巷子里吓唬她,用整个手虎口勒着她的咽喉,这次他只用了拇指和食指,精准的掐在了她的咽喉上,只要两根指头稍稍用力,就能将她的喉骨碾个粉碎!

秦御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冷锐的杀气,宛若来自地狱的魔君,顾卿晚却早有准备,毫不服软,甚至又冷笑了下,用力张口,道:“只会欺负弱质女流,燕广王不过尔尔,呸!”

说着,竟然就啐了秦御一口!

这么近的距离,秦御避无可避,被她啐了个正着,顿时后槽牙便紧咬了起来,一张俊美的面容因此愈显刀刻般线条凌冽,摇曳的红灯笼打下暖光,流泻在他脸上,都不曾柔缓他冷硬的脸部线条。

她说话间,带动咽喉震颤,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两指间的滑动脆弱,只要他轻轻用力,甚至只要动动手指的气力,便能瞬间终结了她的生命。

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着没手上施力,直接将这不知死活,现在还在挑衅的女人给捏死,因用力太过,手臂都有些发抖。

顾卿晚盯着脸色变换,杀气沉沉的秦御却一副豁出去不要命了的态度,甚至又抬起手来,没去拽秦御扣着咽喉的手,反倒用手背狠狠摸了两把嘴,嫌弃的举动,毫不遮掩。至始至终,她冷冷盯着秦御,睥睨冷艳的眼神,不屑一顾。

抹去唇上的痕迹,她索性闭上了眼睛,等起死来。

倒是一直挂在顾卿晚手臂上,看傻了眼的兔兔,突然觉出不对劲来,几下荡到了秦御的身上,沿着胸膛爬上去,又顺着他伸出的手臂,跳到了他扣着顾卿晚咽喉的手腕上,一面焦急的叫,一面用双手扣着秦御捏着顾卿晚的两指。

扣了两下见纹丝不动,便又探出牙齿来,啃咬起来。

不管是顾卿晚不要命的举动,还是兔兔分不清主人的吃里扒外,都使秦御简直要被气炸,可越是如此,他越瞧的明白,顾卿晚不是在装腔作势,她是真被逼狂了,她的所有举止都是性情所致。

倘若她存了勾他的心思,便不该是这等反应,真想攀附权贵,就得把握分寸,万不会像她现在这样,简直是在作死!

也许真的是他弄错了,这样想着,秦御虽然依旧怒意难消,可心头那股暴躁却不知怎的消下去了些,杀意也随之锐减。

他扣着顾卿晚咽喉的两指,骤然收回,害得还在努力的兔兔顿时没了支撑,直直往下掉,吱的尖叫一声,及时抓住了顾卿晚的裙带,这才荡了两下,幸免一下子跌在地上,摔成猴子肉饼。

兔兔心有余悸的顺着顾卿晚的裙摆,软手软脚的爬到地上,可怜兮兮的发出叫声。

秦御却往后退了两步,负手只盯视着顾卿晚,一时无言。

夜风吹过来,身前没了阻挡,少了那具暖热的男性躯体,身上的冷汗接触凉风,顾卿晚打了个哆嗦,这才感觉到,浑身都是冷汗,早已渗透了衣衫。

她怎么可能不怕死,方才头一次口出恶言,不过是一时冲动,待到秦御一下子捏住了她的咽喉,她已经后悔害怕了,然而当时骑虎难下,她知道她越是没骨气的求饶,只怕越遭秦御的厌恶鄙视,死的越快,故而才反其道而行之。

越是怕越是表现的硬气,还啐了秦御一脸口水。

索性,她运气不错,赌赢了。

现在见秦御似恢复了理智,顾卿晚却不敢再强硬下去,以免再惹恼了这头狂暴的狮子。她撑着后墙,站起身来,顺了两口气,率先开口,缓和气氛,道:“现如今这信在此,我是百口莫辩,然而王爷是真冤枉我了,我是真没做什么令孙知府误解的事,更没说过什么败坏王爷名声的话。这都是孙知府太过惶恐,急病乱投医,自己臆测,想岔了。这东西我随身携带,就是想找个机会将盒子还给孙知府。”

顾卿晚言罢见秦御依旧站在那里,没什么反应,可也不动不离的,知道他在听自己解释,声音便又平和了一些,道:“王爷您好好想想,我的容貌都毁了,怎么可能还想着去做人妾室?妾者以色侍人,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便真有这心思,也该找个寻常男人,而不该找上注定身边美女如云的王府郡王吧。且我不是没见识的,纵再没自知之明,也知道,王府的妾室,也关乎王府的脸面,不可能容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进府,惹人取笑,既知是死路,我还去尝试,这不是疯子吗?王爷看我,难道觉得就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

秦御闻言,却轻声嗤笑一下,竟是接口道:“爷瞧你,正是疯子。”

他这话一指她方才的宛若疯子寻死般的反应,再来也是她现在的模样,委实不大好。

出来时,本就是匆匆着装,现在因挣扎,一头乱糟糟的青丝滑了满脸,其下是纵横交错,布满疤痕的伤口,衣衫散乱,可不就像半个疯子?

顾卿晚被他噎的差点背过气去,不过他这话却是有些个揶揄成分了,想是将她的话听进了耳中去。

顾卿晚又松了口气,终究是意难平,回道:“我这幅疯子模样还不皆是拜王爷所赐。”

她有些咬牙切齿,可又有些敢怒不敢言的话,让秦御略拧了下眉,就见顾卿晚顺势整了整头发,脸颊上的落发抚开,被他碰过的唇便露了出来。

月光下,她下半张脸倒是光洁如玉,此刻唇瓣上还留了痕迹,微微红肿,像是盛开的海棠花,落到了冰雪之上,红艳的色泽,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事。

秦御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踢了脚地上的白玉盒,道:“你可以走了,这件事本王会查证,倘若真是冤枉了你,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

顾卿晚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强了,到了最后,还要各种委曲求全,主动服软,缓和气氛,求得生存。

左右不能报仇雪恨,也没法将眼前人如何,她早就不愿多呆一秒,闻言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屋中去。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