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时,最常添的荤菜就是这兔肉,那时候兔兔还曾霸道的不准顾卿晚吃那兔子做的菜,顾卿晚稀罕兔兔,当时还曾惯着兔兔,真和它一起不碰那菜,彼时兔兔还可劲儿的冲秦御嘚瑟过,好像它找到了同盟军,终于孤立了秦御一般。

今别过一回,顾卿晚上来就给它夹了道兔子肉,兔兔顿时便不高兴了,哪有不尖叫的道理?

顾卿晚眨了眨眼,忙将那块放了兔肉夹走,又飞快的给它夹了块莲藕蜜糖糕和一块鹅脂酥炸豆沙麻团,兔兔这才哼唧了两声,扒拉着爪子享用起来。

顾卿晚轻舒了一口气,转眼就撞上了秦御似笑非笑看过来的视线,一时脸上不知为何倒有些微微发起热来。

一顿饭用下来,倒是安静的很。饭毕,顾卿晚耐着性子陪秦御说了会话,见他心情似不错的样子,便道:“殿下,我大嫂今还住在客栈里,今日我出来一日,今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只怕她要担心坏了。殿下能不能派人送我回去?明日一早我再过来,殿下放心,我一定来!”

秦御正靠坐在榻上,手中虚虚握着本书,闻言倒没意外,只淡淡扫向顾卿晚,道:“还是爷让人去和顾夫人说一声吧,周睿死了,爷怕周家和吴家会有所动作,你离开王府不安全。或者爷直接将顾夫人也接进王府里来?”

顾卿晚脸色微变,她自己今深陷泥潭都跳不出来了,何还能让秦御把桩悦娴也接过来。

她忙摆手道:“大嫂只怕不会乐意到王府来叨扰,王爷还是让我回去一趟吧,有些事儿我怕王爷派去的人说也说不清楚,反倒惹得我大嫂担心。”

见顾卿晚坚持,秦御早知道不让她回去一趟,她就不会死心,也早做了些安排,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挑了挑眉,丢了手中书卷,道:“你就是这么求人的?”

顾卿晚见他一派悠然的卧在榻上,瞧过来的目光含着些许揶揄和期待,高高挑起的长眉却带着些邪肆。

她不禁咬牙,心里气的不行。

什么叫求人,她又不是王府的奴婢,是自由身,今回个家,倒还要求着他了?这个仗势欺人的不要脸的禽兽,今可真是愈发蹬鼻子上脸装起大爷了。

可没办法,人家还真就是大爷,秦御若是不让人送她,她根本就走不出王府去,一来她的

,一来她的腿受伤,走不成,再来,她也不是鲁莽的傻子,周睿的事儿,让她此刻和秦御绑在了一起,根本离不开秦御的庇护。

她不让秦御松口,就见不到桩悦娴,想着若是自己不露面,桩悦娴便会日夜不宁,顾卿晚便咬了牙。

她看向秦御,却见那厮悠然自得的躺着,舒展着欣长挺拔的身躯,仰卧的坦然姿势,好整以暇看过来的目光,一副他不着急,稳坐钓鱼台,等她主动过去献媚讨好的模样。

他这样实在太可恶了!

他就是算准了自己担心桩悦娴,拿捏住她的软肋,狠狠和她讨便宜,可真是算计的精。

顾卿晚缓缓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便扬起了笑来,她慢慢迈步,一步步往床榻边儿走来。

窗外最后的霞光透过纱窗洒照进来,那女人就像是踏着绚丽的虹影而来,腰肢款摆,长袍下,露出只穿了白绸裤的两条长腿,从秦御的角度,正能欣赏到双腿交错走来的动作。

她一定是故意的,走的摇曳生姿,明明穿着男装,却叫人感受到一股扑面的柔媚,风情侬丽,难以抗拒。

秦御唇舌干燥,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觉得随着她走近,他越来越紧张,他脑海中闪过些画面,心里想着,也不知这女人会何讨好他,这种期待的心情竟然牵动的他心跳鼓,双颊也莫名潮红了起来。

时间好像变得很漫长,好容易顾卿晚终于走到了床榻近前,秦御瞳孔微缩,却见那女人突然将脸上笑容一敛,宛若秋水的眼眸,几乎瞬间变得冰冷嘲讽起来,接着秦御就见她撩了下袍摆,那双方才还勾的他口舌干燥的修长美腿,在他眼底曲了起来!

秦御蓦然间明白了她的意图,俊面上顿时戾气横生,简直是暴跳雷,气急败坏的从榻上一跃而起,不待顾卿晚跪下,便将她一把扯的跄踉而起,摔进了他的怀里。

他一手死死扣着她的后腰,一手捏着顾卿晚的下颌,几乎是有些粗鲁将顾卿晚提溜了起来,一双灼着怒火的异色眼眸盯视着她,声寒冰,气怒道:“顾卿晚!你一刻不惹爷就不舒坦是吧?”

顾卿晚面上神情却清淡的很,微微勾了勾唇角,扬起明眸道:“殿下太说笑了,我都要给殿下您下跪了,这求人的姿态还不够诚恳吗?”

“你!”秦御却被她这幅理所当然,气定神闲的模样气的额头青筋直暴。

他素来知道顾卿晚是个清傲且执拗的,他要的是她的心,这若是逼着她给他下了跪,求这个情,简直就和逼她恨他没什么两样。

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偏还这样耍弄他,简直可恶至极!可恨至极!

可他竟然拿她没法,事实上他今日也确实是在仗势逼人,她这样做好似也没什么错可挑。

顾卿晚瞧着秦御恼怒无比的样子,心中却冷笑连连。

她又不是玩物,由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古代规矩等级森严,便是从前顾家没覆灭时,顾卿晚见了秦御,正经场合,行大礼的话,也是需要下跪的,就像那天在仙岳楼,秦御不免礼,周清秋就得一直跪着一样。

她今既做了顾卿晚,以后要跪的地方还多着呢,真执拗与现代的什么平等人权,那早晚会害的她丢了命。她今装模作样的一跪,算准了能叫秦御怒不可遏,也是要告诉秦御,他最好别欺人太甚。

即便今游戏的主控权在他,可她也不会乖乖由着他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起码她能管着自己的一颗心!

他处处仗势欺人,能换到的不过是一个脱去了真性情,假模假样,没了心肠的顾卿晚罢了。

秦御显然也是懂她意思的,才会被气成这幅模样。

两人目光近距离交织在一起,一个跟暴龙一样满是烦躁,一个却清澄淡然,似一汪无波无绪的深潭。

片刻,秦御一把推开了顾卿晚,几乎是暴喝出声,道:“宋宁,送她走!”

他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般,言罢便转身躺回了床上去。

那边顾卿晚冲秦御略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缓步出去了,脚步刚到门口,就听里头咣当一声响,却不知是秦御踹翻了什么东西。

顾卿晚脚步停都没停一下便提着袍摆走了出去,宋宁却皱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关了房门。转身见顾卿晚已坐上了肩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宁都快哭了。

从前顾卿晚离开,他们这些侍卫每天都是阴云密布,今好容易顾卿晚回到爷身边了,只以为是雨过天晴了,丫的,原来这两日的平静都是酝酿更骇人的暴风雨啊!

宋宁几乎要焦躁的抬手揉揉头了,可他最后不过长叹了一声,走过去招呼一声,又细心的给顾卿晚奉上了一顶帷帽,这才令人抬着顾卿晚往翰墨院去。

顾卿晚出了翰墨院便乘上了马车,从王府的角门而出,宋宁带着一队王府侍卫,跟随在侧,一路将她送回了客栈。

下马车时,宋宁到底禁不住在顾卿晚身边嘀咕了一声,道:“顾姑娘能不能对我们家爷好点?”

顾卿晚,“…”

她觉得宋宁的口气怎么那么古怪的,倒好像一直是她在欺负秦御一样,她看着宋宁,觉得他可真是秦御的忠诚侍卫。

点了点头,顾卿晚道:“宋侍卫这么为你们家爷着想,明儿我见了你们爷,等将这事儿好好和他说说。再

他说说。再问问你们爷的意思,看看我是不是应该听从宋侍卫的建议,往后对他好点?”

宋宁听闻顾卿晚这样说,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顾姑娘您还是自便吧,就当属下什么都没说。”

笑话,真让主子知道他背地里和顾姑娘说这话,主子的脸面往哪儿搁,弄的好像主子自己摆不平女人,还得他一个侍卫跟着求情一样。

宋宁敢肯定,主子知道这事儿,不会领他的情,不打断他的腿,拔了他的舌就算好的了。

宋宁瞬间体会到了顾卿晚的刁钻,缩着肩往后退了两步。

顾卿晚便没再管他,径自迈步进了客栈。

她身影消失,宋宁才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嘀咕了一声,“主子间的事儿,你逞什么能,长长记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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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筹谋离开.

眼见外头天都黑了,顾卿晚却还没个人影,庄悦娴早就在客栈等的满心焦躁。

见顾卿晚安然回来,她才长松一口气,拉着顾卿晚在八仙桌前坐下,问她今日在外的事。

顾卿晚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和庄悦娴说秦御的事儿,便先问起庄悦娴今日在客栈何。

不想庄悦娴笑着道:“你等等,大嫂拿样东西给你。”

她说着起身,折返到床榻那边从枕头下取了一样东西,回身递给了顾卿晚。见是一张契约一样的纸,顾卿晚略诧了下,在灯下展开一瞧。

那纸竟是一处小院的房产契书,顾卿晚抬眸询问的看向庄悦娴,庄悦娴含笑道:“今儿一早你刚离开没多久,那孙牙婆便寻了过来,说是先前拜你所托,要寻一处清净安宁些的二进宅院。她昨儿回去和几个老姐妹打听了一番,倒真碰上了个合适的,今儿便一早急急慌慌的找了过来。大嫂一时间也寻你不到,加上这宅院抢手,好几个买主都有意,大嫂想着机不可失,便和刘婶子一起,随着那孙牙婆去看了。”

她说着给顾卿晚倒了杯茶,这才又道:“院子是真不错,二进的,虽是有点破旧,可地方好。就在梧桐巷里,那一片住着的都是些小官小吏,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清净的紧。这宅子本是大理寺中允方大人家二太太的陪嫁,因二太太膝下的六姑娘要出阁,夫家却是湖州人。方二太太便想将这处宅子出手了,换成银票,再让人到湖州去给六姑娘置办些良陪嫁,因是才让咱们给碰上了。寻常这梧桐巷根本就遇不上这等出手的好宅子。大嫂瞧了,那院子是真不错,要价略有些高,不过却也在市价之内。便花了八百两银子将宅子买了下来,又给了那孙牙婆二十两银子,孙牙婆便一手包办,带着大嫂一气儿的将这房契也办妥了。”

顾卿晚倒没想到寻房子的事会此之顺,总算有了落脚之地,她也是高兴的,道:“这些事儿,嫂嫂比我懂得多,那院子既嫂嫂看着好,定然是好的。只是既不是常住人的,怕是要修缮后才能住吧?”

庄悦娴却摇头,道:“修缮倒也不必,等咱们搬了进去,慢慢拾掇起来便是。我从孙牙婆那里挑了两个婆子,一个丫鬟并一个小厮,都留在了那宅子里,今儿有他们收拾着,明日咱们便退了这客栈的房,搬进去。这客栈人来人往的,到底多有不便,且也花钱的很,能少住一日是一日。”

客栈是鱼龙混杂之地,确实不宜久留,顾卿晚在外也总担心庄悦娴会出事,自然是赞同的。

庄悦娴便要拉着顾卿晚收拾东西,明日一早离开,顾卿晚这才拉住庄悦娴,道:“嫂嫂坐,我也有东西要给嫂嫂看。”

庄悦娴见她面色凝重,不觉也收敛了脸上笑意,却见顾卿晚从袖中摸出一团帕子包着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中。

庄悦娴打开一瞧,烛光下只觉两抹流动的红光,引人眼前一亮,手帕裹着的正是顾卿晚从义亲王府的暗室中带出来的一对血玉镯子。

庄悦娴顿时大惊,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以她的眼力,自然瞧出这一对玉镯价值不菲,顾卿晚不过跑出去一日,便带回来这么件东西来,怎能不让她惊异骇然。

顾卿晚早先并没告诉庄悦娴她在京城又遇上了秦御的事情,可今她和秦御闹成这等样子,又有周睿的死,眼见事情是怎么都瞒不过庄悦娴了,顾卿晚只得将这两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庄悦娴脸色听完始末,脸色发白,抓着顾卿晚的手,道:“咱们今有了临时的户籍,又有银钱,多给官府使些银两,定是弄到路引的。咱们也莫在京城中呆了,弄了路引,雇个镖行,这就出京寻你大哥去!这京城不能呆了!”

庄悦娴说着便要行动起来,顾卿晚苦笑着拉了她坐下,道:“大嫂,若是真雇个镖局便能去边关寻大哥,当初咱们便也不会到京城来落脚了。更何况,今周睿死了,周家和吴国公府岂能罢休?周睿可是周家唯一的嫡孙,吴国公唯一的外孙,只怕我一出京城,周吴两家便得尾随而至,到时候没了礼亲王府庇护,又暴露了身份,想也知道会死的很惨。”

庄悦娴便白着脸,落了泪,道:“那难道就让大嫂眼睁睁瞧着你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进了礼亲王府?不行,这绝对不行!”

顾卿晚却苦笑起来,声音低落,道:“大嫂,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顾首辅家的嫡女了,今除了死,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若是从前,我是宁死不会被人此折辱的,可在洛京城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大嫂,今我想要活着!我不想再为了那么点清贵的虚名,自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的命只有一条,已经为保清白丢了一回,我不要再为这个放弃性命!我又没有错,凭什么就该我去死!我要活着,不管多难,都要活着,且定要活出个样儿来!”

顾卿晚自然不会因为被秦御强迫便寻死觅活的,但本主就不好说了,故此她不得不说这一番话来安庄悦娴的心。

庄悦娴一怔,可她这些时日已经接受了顾卿晚性格的变化,加上她在洛京城确实也算在生死间走了一趟,说的话又很合乎情理,便也没多怀疑,只心疼的垂泪将顾卿晚揽进了怀中,顺着她的头发,道:“老天怎就这么不开眼,那杀千刀的燕广王当真是恩将仇报!仗势欺人,这和强抢民女

势欺人,这和强抢民女又有何差别!”

顾卿晚窝在庄悦娴的怀中,闻着她身上干净的香味,今日被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倒平静了很多,不觉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好处,先前咱们不是就怀疑顾家覆灭和周家脱不开关系吗,我不相信祖父和爹爹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跟在燕广王身边,也许能有机会查明真相呢。”

庄悦娴听她这般说,怎能不知顾卿晚是专门宽慰她的,心中愈发酸楚难抑,却也毫无办法,片刻才试探着道:“晚姐儿啊,顾家的仇,是报是鸣冤那都是你大哥的责任。你一个女儿家,不要硬往身上抗。那燕广王素来乖张狠厉,不是个好惹的,义亲王府那样的地方,也不是好呆的。要不…要不你便跟着娄世子吧,起码他一颗心是在你身上的。”

庄悦娴之前也是并不赞同顾卿晚去做妾,继续和娄闽宁纠缠在一起的,可今弄成这个样子,眼见着顾卿晚呆在秦御身边,只怕到时候连做妾都难。那秦御又不是个好相于的,谁知道对顾卿晚的兴趣又能保持多久,相比起来,庄悦娴自然又觉得顾卿晚跟了娄闽宁会少受些苦。

顾卿晚却头皮发麻起来,跟着娄闽宁,她是想都没想的。

和庄悦娴的想法不同,若然是无奈之下真要为妾,她是宁选秦御,也不会选娄闽宁的。

一来顾家的事儿,还不知是不是和镇国公府有关,不过镇国公夫人不喜她却是真的,当初顾家刚出事,镇国公夫人便令人将订婚书和信物送回,也索要回了当初定国公府给娄闽宁定亲所用的信物。

古代的女人,做媳妇,讨好婆母比讨好自家男人还重要,男人日日在外,婆母那可是直接上司,在内宅分分钟便能将你虐成狗,还让你说不出个委屈来。

这个道理顾卿晚还是懂的,更何况,就像秦御从前说的,娄闽宁将来总要娶妻,他的正妻不可能容得下自己,娄闽宁便是再护着她,难道还真能宠妾灭妻不成?

且正因为娄闽宁对顾卿晚还算真心,顾卿晚才更不能去给他做妾,她不想去和娄闽宁上演什么虐情虐恋,做妾已是无奈之举了,再纠缠进感情去,这样水深火热,身心俱劳,她是真驾驭不了。

秦御这边就简单多了,礼亲王妃和她从前没多少接触,对她应该谈不上什么好恶。她对秦御也没什么感情,秦御强迫她至此,她对他也没什么好心软手软的,日子过起来相比反倒舒畅一些。

不过这都是在被逼无奈,非要做妾的前提下,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不到绝路,顾卿晚还是想再和秦御周旋一二,想想法子的。

她能养活自己,疯了才会去给人做妾,这古代妾通买卖,真当了妾,哪里还有半点尊严和自由可言?

更何况,即便今大秦刚建,经了乱世,礼教崩坏,可宠妾灭妻的人却依旧要被世人唾弃,正室的超然地位,不会因乱世动摇半点,做人妾室,就要做好随时被正室炮灰的准备,简直就是提着脑袋过活,做人砧板上的肉!

这古代的妾虽然是道德允许的,古代社会认可的,可论起地位舒服来,那还不不被社会认可的现代小三呢。

更何况,就算古代的妾室没这么难混,她从小被娇养着长大,那也不是为了长大给人当妾作践的啊。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不可能就这么认了!

想着这些,顾卿晚从庄悦娴的怀里抬起头来,道:“大嫂便别为我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事情还能有转机呢。更何况,今万万不能让周吴两家察觉到我是顾卿晚,不然他们更不会饶过我了!本就是罪臣女,闹到御前去,只怕讨不到半点好。这样子,也没法去给娄闽宁做妾啊!”

庄悦娴闻言难免抱着顾卿晚又一阵难过,顾卿晚又开导宽慰了她几句,她虽心中更加发沉,可瞧着小姑今长大了,自己不定心中多么难受,还要费心开解与她,便也强打起精神来,和顾卿晚说起旁的事情来。

两人商议了下搬进梧桐巷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又商议了托人到边关寻顾弦禛的事儿,便早早的歇息了。

夜色下的长宁大街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静谧而安然,连绵的房顶上忽而掠过几道黑影,似夜空下的魅影,几乎瞬间便闪到了顾卿晚所在的富源客栈上方。

其中一道身影更是直直掠向了顾卿晚所在二楼的乙字四号房间的窗户,只他刚刚靠近,便有另一道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闪出,一道银光闪现,守护着窗口,直将来人逼退了两步。

来人却好似并不意外,也未有任何惊慌之处,不过轻旋了个身,那一道银光便消弭在了夜色中,他飞身站在了一边的屋檐上,盯视着那守护着窗口的黑影,道:“让开!”

这守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御派来护着顾卿晚的宋宁。

他此刻已是一袭夜行衣的打扮,闻言看向那站在屋檐上负手而立的身影,阵阵头疼,道:“世子爷,您还是别为难在下了,在下奉命守护顾姑娘,实在不能让世子爷进去。”

来人却正是一身玄色锦袍的娄闽宁,他听闻宋宁的话倒也不恼,只淡声道:“你拦不住本世子!你们爷让你守着这里,用意是保护她,不被周吴两家暗下杀手,本世子寻她不过是有些话要说,不会伤害她,你让行,也并不算违逆了你们爷的吩咐。”

宋宁嘴角抽了抽,心道,只怕

心道,只怕自家主子防周吴两家狗,防娄闽宁才会狼吧。今日他真放了娄闽宁进去,明儿可以直接提脑袋去见自家主子了。

宋宁守着窗户,未言语,也没半点要让开的意思。娄闽宁便略抬了下手,顿时屋脊上他带来的人便和留在这里的王府隐卫交手在了一起。

娄闽宁也身影电,直冲宋宁逼来。因双方都没想将事情闹大,即便动手竟也没发出多大的动静来,娄闽宁行事一向谨慎,从不冒进莽撞。

来之前便很清楚这边的部署,带到人也正好能制控住场面,故此不过两柱香时候,他便顺利的从窗户进了房间。

屋中顾卿晚虽然已躺下,却并不曾睡着,娄闽宁刚刚走到了床边,她便警觉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道:“谁?!”

她这都是本能反应,喊过后便恨不能拍自己一巴掌醒醒神,若来人真是周吴两家派来的歹人,她应该装睡伺机而动的。

都怪秦御,方才若非想着他今日那些可恶的举动,以至于心烦气躁,方才她也不会失了冷静。顾卿晚心跳加快,禁不住偷偷探手在床上寻找可以防身之物,眼睛死死盯着床幔外的黑影。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亵衣,披散着满头的青丝,坐在帐后,容颜玉,清理绝伦,削肩若素,体态轻盈,娄闽宁瞧的一怔,眼见顾卿晚神情紧绷不安,这才出声道:“晚晚,是我。”

娄闽宁的声音带着些沉淀的温柔安抚,顾卿晚愕了一下,紧绷的脊背便松开了。今日在义亲王府中,她被秦御那样公然的带走,娄闽宁出于无奈不能阻拦,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的下她就此呆在秦御身边呢。

顾卿晚拥着被子坐好,娄闽宁已将床帐挂了起来,撩袍在床边坐下,目光落在顾卿晚的身上,却半响都不言语。

顾卿晚只觉他的目光说不出的深邃难言,心头一阵阵发紧,闹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一时间她又觉得身心俱疲,她招谁惹谁了,好容易暂时摆脱了一个秦御,倒还得应付娄闽宁。

她只想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安置好庄悦娴,然后早点寻到回现代的办法,根本无意搅合进这些情情爱爱里去。

心头烦躁,顾卿晚便率先开了口,道:“宁哥哥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今日周睿之死不知怎么样了?我听说周鼎兴进宫面圣去了?皇上是何决断的?”

娄闽宁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目光略闪,开口却答非所问,道:“晚晚,等此事了结,宁哥哥想法子送你和大嫂离开京城可好?宁哥哥记得你读游记,说过最喜欢淞州的风烟俱净,天山共色,悠悠水岸,诗意红梅。若有机会,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宁哥哥,送你去淞州安置,可好?”

顾卿晚闻言一怔,眨了眨眼,一时虽然明白娄闽宁的意思,但却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有些吃惊,娄闽宁竟然舍得送她离开?

娄闽宁却是一叹,道:“周睿一死,不管最后何了结,你都已是周吴两家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京城都凶险重重,你既不愿托庇与我,当也是不肯屈就礼亲王府的吧,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娄闽宁说的其实不错,今她招惹上了吴周两家,还招惹上了秦御,不想呆在秦御身边,还想留在京城生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除非被送走,让秦御寻不到她,她才能清净下来。

“好!”不待娄闽宁再言劝说,顾卿晚便一口应了下来。

娄闽宁又何尝舍得送顾卿晚离开,只是今顾卿晚被秦御缠着不放,她的身份又实在经不住人查,他若因顾卿晚和秦御闹起来,顾卿晚的身份根本就遮掩不住了。彼时她的名声尽毁,这辈子就全完了。

秦御捏了顾卿晚在手,以至于他今是投鼠忌器,根本无计可施。

娄闽宁并非懦弱犹豫之人,也不乏杀伐果断,他自然也可以强行夺人,像秦御一样仗势欺人。

可若然他舍得那样对待顾卿晚,早在送她回京的路上便不会暂时放手,她不愿意的事,他总是不舍得勉强委屈她半分的。

既此,那便也只能先行送她离开了,他得尽快查明顾家覆灭的真相,想法子让顾卿晚恢复身份,彼时再以正妻之礼,接她回来。

他和她能否有未来,似也唯有此一途了。

提出这个主意来,娄闽宁当真怕顾卿晚会拒绝,此刻见她一口应下,他心中方才彻底放下。

她果然对秦御没有半点留恋之情,娄闽宁因她的话,眸中闪过些笑意来,这才道:“皇上已经令刑部和大理寺共同查周睿之死一案,三日后开审,今日已然查明那周睿乃是中毒致死。等此事了结,宁哥哥便着手安排你离开。”

“好,我都听宁哥哥的。”顾卿晚闻言又点头应道。

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她还是暂且离开的好,等到了淞州安置下来,再联络上顾弦禛再从长计议。

这样想着,顾卿晚面上也有了些神彩,整个人便像是一颗珍珠拂去了尘埃,轻灵了一些。娄闽宁眸光微敛,禁不住抬手,触上顾卿晚的面庞,他的目光却禁不住落在了顾卿晚

的唇瓣上。

今日在义亲王府中,她和秦御一起跌出画舫,旁人的目光大概都在被吐血的秦御吸引了过去,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她的身上。

岂会瞧不见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他是男人,即便是再没经验,也不会猜不到那种嫣红微肿是什么引起的,当时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当场暴打秦御一顿。

此刻瞧着夜色下顾卿晚红润的唇,娄闽宁不觉双眸微暗,不受控制,缓缓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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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坑主子的兔兔.

不想她刚在茶几前的竹垫上跪下,宋宁便禀道:“爷,大理寺和刑部来人了,说是要拿沈清前往大理寺问案欢就上”

眼见秦御这是要拿自己当婢女使唤,多半还在为昨天自己离开时,故意气他的事儿而恼怒,顾卿晚也没多言,抬步默默走了过去。

他说着指了指屋子东角,顾卿晚望去,却见那边多了一处泡茶的檀木茶几,上头摆放着成套的茶器,旁边红泥小炉上已烧起了水。

秦御当了不长眼的蚊子,却也不恼,见她没怀疑倒松了一口气,道:“侍卫们泡的茶难喝的要命,爷好歹是为你受的伤,往后这翰墨院的茶水你得管着,去给爷泡茶!”

唇瓣肿肿的,奇怪的很。顾卿晚被秦御盯着,不由浑身不自在,忙抬手遮了下,心里恼恨那蚊子怎么哪不叮,偏叮了嘴,面上却冷淡,道:“夏日不长眼的蚊子的多。”

秦御却挑起长眉来,目光在顾卿晚还有些微显红肿的嘴上停了停,道:“你嘴怎么了?”

就见秦御躺在床上,靠着个玄色绣金线麒麟的大迎枕,身上的衣襟还半敞着,脸色很苍白,瞧着倒比昨日更严重些一般,不过听他声音中气十足,眉眼间又恢复那种凌傲不驯,顾卿晚便也没再担心,道:“殿下不是刚摔了茶盏,吆喝什么渴了。”

里头响起秦御的沉喝声,顾卿晚知道他是在叫自己,迈步走了进去。

“站在外头做什么!爷渴了,进来伺候着!”

不过这一回过去,想必是能清净了。

今日若然再挡着,就说不过去了,故此便放了一众太医进来,秦御少不得又被折腾了一场。

昨日秦御刚刚被送回来,宫里就派了太医前来会诊,却被秦逸挡在了礼亲王府门,压根就没让太医们进府,直言会诊不必,秦御重伤,经不住嘈杂。今日太医一早便又来了,显然是皇帝还不相信秦御是被吴国公重伤了,又派了人来查证。

宋宁闻言沉声道:“昨儿章太医亲自给爷施的针,还能有错不成,今日又让这么些太医过来!分明是见不得爷好,变着法的折腾人!”

他说着略扫了顾卿晚一眼,方才又道:“太医轮流的换着把脉,直闹了半个时辰,爷方才又咳血了…”

几人争先恐后的出了屋,里头秦御的另一个近身侍卫张扬收拾了碎瓷片跟着出来,见宋宁询问的看来,便低声道:“皇上一早便让太医给爷会诊来了。”

说话间一群五六个太医从内室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其中一个人头上的帽子都歪了,脸上还沾着几片未落的茶叶片,半身的水渍,白着脸,惊魂未定的。

“殿下息怒,微臣们这就滚,这就滚。”

话没说完便又是一阵咳,接着是砰砰的磕头声。

顾卿晚点了点头,上了马车,一路往礼亲王府去。她到翰墨院,还没进去,就听屋中传来一阵碎裂声,接着是秦御暴躁的声音,“瞧清楚了都给本王滚出去,别站在这儿碍本王的眼!”

宋宁当即便迎了上来,道:“姑娘放心,昨日爷便已经安排好了,吴周两家便查,也只会查到确有一个从江南来京城寻亲的沈公子,往江南查,也不怕,已经有人前往江南安排了。只要顾夫人出门带着帷帽,莫让人认出来,就不会有人识破姑娘的身份来。这小院四周属下也都安排下了人守着,万不会出事。”

顾卿晚瞧了瞧那正房,见家具虽然少,可屋子却不错,绝对不会漏风漏雨的,这才算放心下来,叮嘱了庄悦娴莫怕花钱,该采买的都赶紧让人采买回来,瞧着庄悦娴安置好,这才出了院子。

那梧桐巷的宅子在巷子尾,后头只还有两家,门前一颗树冠遮天的合欢树,倒是清幽的很。二进的小院,前头住那护院,后头刘婶子并两个婆子和丫鬟住厢房,庄悦娴住正房倒也尽够了。

宋宁带着人远远跟随,倒是没上前打搅顾卿晚。

庄悦娴自然道好,退了房,带上帷帽,一身男装的顾卿晚方才和庄悦娴一起往梧桐巷去。因顾卿晚昨日伤了脚,今天虽脚踝已经不疼了,但却还是不益多行走,便唤了两顶小轿来抬着。

顾卿晚将自己的几件衣裳收拾了起来,又将梳妆台上用来化妆的几个瓶瓶盒盒的装起来,便也收拾好了,道:“我和大嫂一起过去,起码也得认认门,等瞧着大嫂安置好,我再去王府也不迟。”

庄悦娴便也没再多心,只道:“包袱嫂嫂都收拾好了,从这里到梧桐巷也不算远,一会子大嫂和刘婶子走着过去便好。”

顾卿晚便笑着道:“大概是让蚊子给叮了,没事。”

“嫂嫂想着你昨日受了惊吓便没唤你,客栈的早膳时辰已经过了,一会子你在外头随意用些。咦,你的嘴怎么了?”庄悦娴进了屋,禁不住诧道。

顾卿晚禁不住拧眉,外头恰响起了庄悦娴的问早声,顾卿晚便也没再多想,忙应了一声,跑去开门。

“晚姐儿,醒来了吗?”

她禁不住凑到了镜前,仔细瞧了瞧,嘴巴确实是肿的啊。

她往后还是沈清,脸上自然要继续修饰起来的,对着镜子才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像是肿了一圈,方才她洗脸时就觉得有点发麻发疼,不过那感觉不大明显,她也没大在意。

翌日顾卿晚醒来时都已是辰时末了,她坐起身,只觉这一觉睡的特别黑沉,头有点懵懵的。动了动身子也格外僵硬,就好像被禁锢着没能随意翻身一般,抬手揉了揉脖子。顾卿晚才匆匆起了身,一番洗涮便坐在梳妆台前收拾起来。

外头守着的宋宁耳听里头总算是不折腾了,整个人也快瘫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对月无语凝噎。

折腾完这些,都已经四更天了,秦御这一日也挺累的。不仅跳进湖中,寻顾卿晚快一个时辰,后来还被吴国公打成了重伤,又让顾卿晚各种气,当真是心力交瘁,躺在顾卿晚旁边,把人搂在怀里,他几乎闭上眼睛就跟着沉沉睡了过去。

秦御便翻身而起,叫了宋宁,半个时辰后将宋宁送来的一盒治蚊虫叮咬,消肿散淤的清凉膏涂抹在了顾卿晚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