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却点了点头,道:“那好吧,王妃就交给我来医治吧!”

张太医闻言张大了嘴,惊愕的瞪着顾卿晚,冯太医也是回不过神来,倒是王太医突然开口,道:“顾姨娘知道这种婆娑花毒?会解这种毒?顾姨娘是寂空大师的高徒,难道说寂空大师已经会治这种花毒,且传授给了顾姨娘?”

顿时礼亲王和秦逸也都像重燃了希望一样,都目光灼灼的盯向了顾卿晚。而秦御也猛然睁开眼眸,一大步到了顾卿晚的身前,捏着她的手臂,道:“卿卿,你能救母妃?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他双眼血红,眸光逼人落在她的脸上,四目相对,顾卿晚觉得自己是他现在能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此种情况下,她也确实是。

手臂被秦御捏的生疼,顾卿晚却没挣扎,只道:“不,我不知道这种花毒,但是我可以试试,左右王妃已经被他们宣布没救了,殿下能不能让我试试看?我会尽力的。”

顾卿晚的话令秦御身子略晃了下,不过转瞬他便咬牙道:“好,你来救母妃!不管结果怎样,我信你。”

他言罢,冲礼亲王道:“让她治!”

礼亲王看了眼顾卿晚尤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道:“胡闹!她会治什么,带你母妃去大国寺!”

秦御却直接上前去拽礼亲王,秦逸却上前一步,在秦御的手卡上礼亲王的身子前,扣住了秦御的手臂,秦御血红着眼眸盯向秦逸。

秦逸却没看他,只盯着礼亲王道:“让她治!父王没听到方才张太医的话吗,现在别无选择。父王不想眼睁睁看着母妃死,就让她治!”

礼亲王还在挣扎,顾卿晚已开始吩咐道:“将他赶紧弄出去,你们也都出去,别在这里碍事。你,去让人准备一桶凉水,加多多的冰块,愣着干什么,快去!”

向雪本来已和陈嬷嬷一样,跌坐在床边的角落里,泪流满面,不知所措。被顾卿晚指着鼻子吩咐,又狠狠拽了一下,她才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顾卿晚回头,眼见秦御几个还愣着不动,不觉沉喝一声,不耐烦的挥手道:“赶紧出去!都出去!”

言罢,又冲王太医几个道:“既然放弃了,你们也别杵在这儿,我要给王妃扒衣裳了,出去出去!”

顾卿晚说罢便不再打理几人,吩咐陈嬷嬷,道:“嬷嬷快给王妃脱掉所有衣裳,被子别盖着了,屋里的炭火挪走。你,我说方子,记住赶紧去熬药,生黄茋、甘草、连翘各八钱,生地三两,紫草五两,徐长卿,全蝎…”

她说话间已将满屋子的人指派的团团转,神情极为镇定。

见陈嬷嬷也像找到了主心骨,已经上前让丫鬟扶着给礼亲王妃脱衣裳,秦逸摆手,令太医们都退下,自己也拉着秦御,推着礼亲王一起到外头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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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救命之恩

顾卿晚指挥着满屋子丫鬟团团转,见该吩咐的都吩咐了下去,她忙又从随身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来,从里头倒了十几颗药丸,全部都放在了茶盏中,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使劲往里头一口气滴了十多滴的玉莲花蜜,将药丸捏碎,充分混合了花蜜。

她端着药丸过去,将那些碎药丸都送到了礼亲王妃的嘴里去。

这些药丸是之前从大国寺回府时,寂空大师所给的那一匣子药丸里的一种,正是解毒丸。

本来顾卿晚是不会随身带在身上的,可是前些天云瑶郡主中蛇毒,却让她有点缺乏安全感,专门挑了解毒药丸出来,放进了荷包,这会子全喂给了礼亲王妃。

王府的下人多,办事也快,顾卿晚刚喂完,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冰水,顾卿晚吩咐陈嬷嬷道:“将王妃抱进冰水里,快。”

陈嬷嬷一惊,道:“那么凉的水,这…”

顾卿晚眉目顿时便是一凌,道:“是受点罪严重,还是丢命严重,嬷嬷分不清楚吗?把王妃泡进去!”

体温下降能够减缓血液流动,顾卿晚却顾不上多解释,并且若是之后她的吩咐都要解释一遍才能被执行,王妃也不用救了。

她的气势太骇人,一下子便震慑住了陈嬷嬷,以至于陈嬷嬷之后再没提任何问题,老老实实,执行顾卿晚的一切吩咐。

陈嬷嬷这样,丫鬟们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怠慢。

屋里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抢救,院子中秦御等人自然也坐不住,没有到花厅中等候,反倒都守在廊下。

礼亲王一出来,便瞧见了等在院子中的几个妾室,见秦御嘲讽的目光扫视过来,礼亲王脸色难看,沉喝一声,“都来添什么乱,滚回去!”

赵夫人等人吓的面色微白,一声不敢吭,明显已感受到了不对,谁也没多停留,福了福身便都散了。

礼亲王妃在王府中突然中毒,此前已经有段时日不曾出府,礼亲王怎么想都觉得大概会和自己的妾室有关,一想到万一王妃有个好歹,两个儿子又会如何,这王府又会如何,他就不敢往下想,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直。

秦御这会子显然也没了精神和礼亲王再闹,父子三人空前沉默,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的等待着宣判。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时辰,没将顾卿晚给等出来,倒是等到了寂空大师。

方才三人出来,礼亲王便派了王府的长史拿着他的腰牌往大国寺请寂空大师。

见寂空大师到了,礼亲王脸上焕发出一点光彩来,忙迎下台阶,道:“大师快进去看看,大师一定有办法解这婆娑花的花毒,对不对!?”

寂空大师闻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他并没说会不会解婆娑花毒,礼亲王急的直跳脚,正欲再吼,却听身后传来秦御的声音,“卿卿,母妃怎样了?”

礼亲王回头,正看到顾卿晚从屋里走了出来,秦御上前抓着她的肩头,却是看不到她的神情。

礼亲王正着急,就听一道微显疲累却动听的声音像天籁一样响起,道:“王妃应该已经没大碍了,殿下不要着急了。是我师父来了吗?”

顾卿晚说着,正想拂开秦御去看寂空大师,不想她非但没拂开秦御,反倒被他骤然拉进了怀中,紧紧抱住。

顾卿晚怔了一下,感觉到四面八方都是投射过来的视线,顿时便烧红了脸颊,这可不是现代,人是会受环境影响的,她这时候可大方不起来,她推了两下,偏秦御抱的很紧,然后顾卿晚便发现,秦御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这个好似无坚不摧的男人,他明显是被吓坏了,顾卿晚心里顿时柔软了下来。秦御身上的人情味,满满的感染着她,令她唇角不觉也勾起来,前所未有的高兴和开心,为她能够救回礼亲王妃,救回他的母亲。

她推拒着秦御胸膛的手,禁不住环住了他,在他肩背上轻轻的拍抚了几下,道:“没事了,没事了。”

秦御好像平复了许多,却没松开她,他低哑的声音在她颈项边儿响起,带着浓浓的感激,却很轻柔,道:“谢谢你。”

顾卿晚便笑了起来,她从前只会因为建造起了一座高楼大厦获得了众人的盛赞而感到由衷的骄傲和开怀,然而今日却发现,救人性命所得到的快乐,也是如此的纯粹美好。

她翘起唇瓣,低声道:“我也很开心。”

礼亲王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略楞了下,浑身都像被抽去了紧绷的弦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他才重新挺起腰板来,急于知道礼亲王妃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偏生那边秦御抱着顾卿晚还没玩没了起来。

礼亲王脸色尴尬而急迫,想要吼开秦御,却又底气不足,怕被当面落了脸面,张了张嘴,点着那边却说不出话来。

还是靠在门边的秦逸抬起手来,捏着秦御的后衣领往后扯了扯,道:“阿御,现在是亲热的时候吗?”

顾卿晚闻言脸又红了下,忙道:“殿下快松开,王妃现在的情景还不大好,只怕是要病上一场的。”

礼亲王闻言像找到了场子一样,忙道:“成什么话,快松开!”

秦御听顾卿晚说自己母妃情况还不大好,顿时松开手,顾卿晚总算从他怀里到了众人的视线下,她看向寂空大师,道:“还请师父给王妃把个脉。”

寂空大师点头,和顾卿晚一起进了屋。礼亲王妃已被安置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虽然显得非常苍白,但却明显比方才纸金色要正常了。

她紧闭着双眸,还在昏迷之中,顾卿晚和寂空大师小声的说着自己解毒的过程,道:“先后服用了师父给的解毒丸,清化汤,凉血解毒汤,清肠汤。还配合汤药用药浴泡了身子,扎了天枢、气海、外陵穴,后又从脚趾放了有近一碗的血,方才我给王妃摸了脉,脉息虽然微弱,但好像已经平稳了下来…”

寂空大师坐在椅子上,微微倾身摸上礼亲王妃的脉,片刻他才收了手,看向一脸紧张的顾卿晚,道:“王妃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他言罢,若有所悟的看了眼顾卿晚的手腕,很显然知道佛舍利存在的寂空大师,猜到了顾卿晚是怎么救了礼亲王妃一命的。

顾卿晚舒了一口气,盯着寂空大师眨了眨眼,道:“这可都是托师父的福,若非师父,我也不可能救得了王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往后我救一命,师父都等坐等建造七级浮屠,师父说是不是?”

顾卿晚这话分明是在说,她身上的玉莲花都是寂空大师的失误造成的,今后她也只会用这玉莲花来救人,不会用其害人,也让寂空大师看在有他失误的份上,替她遮掩,不要将玉莲花的事儿随便说出去。

寂空大师静谧如海的眼眸中闪过些许笑意,双手合十,道:“出家人四大皆空,阿弥陀佛。”

这就是不涉红尘之事,不乱说话的意思了?

顾卿晚吐吐舌头,低声道:“大和尚,我的医术是什么水平你也清楚,现在王妃身体虚弱的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回去歇着了。”

她言罢,站起身来,迈步往外走。如今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耽搁了一夜。这一夜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分紧张的原因,还是她今日过分透支玉莲花花蜜的原因,总觉得像被晒干了水的花草一样,异乎寻常的疲累。

她刚走出屋子,秦御便迎上前来,顾卿晚冲他笑了下,道:“师父正给王妃开药,王爷,世子爷和殿下可以进去探望王妃了,王妃的情况已经稳定住了。”

礼亲王闻言,大步便进了屋,秦逸冲顾卿晚点头又作揖行了一礼,表示谢意后才跟着进去。

顾卿晚反应有些迟缓,还没来得及回上半礼,秦逸已经进去了。倒是秦御留意到顾卿晚苍白的脸色,异色眼眸闪过心疼之色,道:“辛苦你了,爷让丫鬟送你回去先歇着吧。”

顾卿晚点头,道:“殿下不必顾念我,快进去探望王妃吧,我让文晴扶我回去便好。”

文晴早便守在旁边了,闻言上前扶住顾卿晚的手臂,道:“奴婢会伺候好姨娘的,二爷放心。”

秦御松开顾卿晚,却并没立马进去,示意她先离开。

顾卿晚刚下台阶,等候在院子里的太医们便呼啦啦全围了上来。

“顾姨娘,请问王妃殿下是真的都好了吗?”

“你当真解的了婆娑花毒?你是怎么做的?”

“是寂空大师制出解药传授了你吗?”

秦逸那时候去太医院,不过是将医术最好的两个太医提溜了过来,但是礼亲王妃这样危急,却是请了所有太医过来会诊的,其他太医随后也都赶了过来。只是得知王妃是中了婆娑花毒之后,便都等在了院子里,谁也没靠近。

大家都一致以为王妃是救不了的,此刻见顾卿晚竟然真救回了礼亲王妃,顿时皆有些不置信,忍不住全部凑了上来,围堵着顾卿晚问东问西。

顾卿晚被逼的后退了一步,还没回答,台阶上的秦御已面如寒霜,道:“该你们说话时,一个个缩头缩脑,这会子倒欢实了!”

太医们顿时噤若寒蝉,往后缩着,不敢再言,顾卿晚福了福身,在文晴的搀扶下离开秋爽院往雪景院而去。

回到雪景院,大抵是雪景院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听说了顾卿晚救王妃的事儿,整个雪景院简直就像过大年一样,丫鬟婆子们一个个大半夜的都精神抖擞的,瞧见她回来,迎出老远,面上开出一朵花儿来,像是迎接凯旋的将军。

大抵她们本来伺候她这个姨娘,都觉得前途不怎么样,现在见她成了王妃的救命恩人,顿时便觉得前途无量了。宅院里的下人,还真是最趋炎附势,捧高踩低。

顾卿晚回屋,简单的清洗了下身上的汗渍,倒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竟就是七八个时辰,醒来时,外头天竟然已经黑了,顾卿晚有些发愣,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趴在床边的文晴察觉到动静,迷糊的睁开眼,见顾卿晚拧眉看着外头发呆,文晴顿时坐起身来,露出惊喜之色来,道:“姑娘你可算是醒来了!”

顾卿晚已经想起了之前的事儿来,想到自己竟然从天蒙蒙亮,睡到了天黑,她不觉看了眼手腕处。

看来这玉莲花虽然是融进她的身体里,意念催动便能渗透花蜜,不再局限于一天一滴,可还是不能透支过度,不然身体不会这样累。

她坐起身来,道:“王妃怎么样了?”

文晴扶了顾卿晚一把,笑着道:“王妃一个时辰前醒来过一次,不过没说话就又睡了过去。寂空大师却说王妃没什么事儿了,好生修养个一段时日便能痊愈。姑娘这一睡就是七个多时辰,奴婢担心您睡的太多,夜里走觉,中间叫过姑娘两回,可不管奴婢怎么叫姑娘都没个反应,可把二爷给吓坏了。寂空大师留了药方就走了,二爷便让太医来给姑娘把脉,都说姑娘只是太累了。二爷像是不相信,还发了顿火,差点没将几个太医吓坏,后来还是宋侍卫赶到大国寺一趟,捎回寂空大师的话,也说姑娘没事儿,就是累着了,二爷才算放心。对了,刚刚二爷还守着姑娘呢,一炷香前才往秋爽院去。”

顾卿晚舒展了下身子,觉得精神恢复的差不多,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

文晴笑着道:“膳食早就温着呢,姑娘稍等,奴婢吩咐摆饭。”

顾卿晚用了膳食,填饱肚子,文晴才又道:“姑娘不知道,因王妃这次中毒,寂空大师才查出来,王妃这十多年的头风之症,并非真正的头风之症,全是那婆娑花毒在作祟,因所中的婆娑花毒非常非常少,故此才像头风之症一样。这种婆娑花毒引起的头疼,用治头风的汤剂也能起到一些作用,所以太医们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且王妃的头风之症也久治不好,若非这次王妃突然毒发,还发现不了这个呢。”

先前就说,礼亲王妃是突然头疼难忍,几欲撞墙,被拦阻后,这才晕倒的。可见头疼就是那婆娑花毒的作用,故此顾卿晚听闻文晴的话也没惊讶,反倒在心里念道,果然如此。

她想了想,礼亲王妃因头风之症,早年刚发病时,成年累月都关在屋子里,也因此忽略了秦御兄弟的成长,更是无法伺候礼亲王,以至于夫妻感情多年都很淡漠,且都疏离成了习惯。

这很明显,王妃得病的好处都让礼亲王的妾室给占去了嘛,所以下毒的应该就是礼亲王的哪一个妾室。

那个妾室居心叵测,一直在控制着王妃体内的毒量,她这么多年都做的很好,都没有被发现。

而今年会被发现,顾卿晚觉得大概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礼亲王妃今年毒发,因为她在汤药里加了玉莲花蜜的缘故,王妃好的特别快,且没再连续性的毒发,故此那个下毒的人只能再度出了手。

而第二个是,如今礼亲王突然开始挽回礼亲王妃了,且很明显,这段时间,礼亲王妃和礼亲王的感情有缓和的趋势,王爷频频留宿秋爽院,下毒的那人自然不能坐视这种情况,故此她可能是加大了用量,结果却一不小心酿成了意外,反倒暴露了下毒一事儿。

顾卿晚想到礼亲王妃面如纸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模样,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婆娑花毒太霸道,寻常的药根本就解不了毒,只有玉莲花花蜜成百倍的催发解毒药性,王妃才被救了回来。顾卿晚想到若不是玉莲花的花蜜,礼亲王妃必死无疑,她一颗心便沉沉的像压着石块。

她头一次体会到那种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感觉,礼亲王妃何等身份,中了毒竟然还十多年都不被人知,备受折磨,还一直以为是月子里出门,没能修养好的缘故。

想到混成王妃这样,还面临着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危险和悲剧,顾卿晚便半点安全感都没有,觉得毛骨悚然的。

像她这样的妾室,简直就是分分钟炮灰的货啊。

她揉了揉微有些苍白僵硬的脸颊,使劲深吸了两口气,这才甩开心头的凉意,吩咐文晴道:“给我拿件披风来,我到秋爽院去再看看王妃。”

文晴忙应声而去,片刻后取了件深蓝色织锦斗篷过来,给顾卿晚披上,仔细系好带着,又招呼了两个小丫鬟来打着灯笼,才跟着顾卿晚往秋爽院去。

顾卿晚还没进秋爽院,消息便传了进去,陈嬷嬷远远的就亲自迎了出来,一路上丫鬟们纷纷行礼问安,完全和平日顾卿晚来秋爽院时不一个待遇。

这虽然是好事,但却愈发衬的她从前不被人看在眼中,不得尊重。顾卿晚相信,若然她是秦御的正妻,得到的应该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这么想着,她心中便有些不大舒服,旋即又觉得自己矫情了些,人家热情了,她反倒有意见了,她甩了甩头,笑着冲陈嬷嬷道:“嬷嬷客气了。”

陈嬷嬷脸上已恢复了神采,道:“应该的,应该的,姨娘是王妃的救命恩人,便是奴婢们的救命恩人。姨娘不知道,若是王妃有个好歹,这秋爽院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顾卿晚闻言便明白了陈嬷嬷的意思,礼亲王妃若真是中毒而死,她们这些伺候的不管是干净不干净,冤枉不冤枉,都是失职大罪,全部都得跟着陪葬。

顾卿晚笑了下,不再多言,只道:“王妃怎么样了?这会子可还好?”

陈嬷嬷便忙向顾卿晚汇报了这一天礼亲王妃的情况,末了道:“寂空大师回了大国寺,王妃便一直是冯太医和张太医每隔半个时辰请一次脉,今日用了三次汤药,都是寂空大师一早留的那方子。不过寂空大师也说了,那方子吃上一剂,让太医按照王妃的情况酌情更改方子。傍晚时,王妃醒过来一次,冯太医瞧过脉,说是已经大好了,写了张方子,只是王爷和二爷的意思都是等姨娘醒来,姨娘看过后,再看看这方子改还是不改。”

顾卿晚闻言有些汗颜,她就是用玉莲花作弊了,她给王妃解毒的方子都是最寻常的解毒方,可是明显礼亲王和秦御他们现在都将她当成神医了。

冯太医可是太医院院判,开的方子自然是稳妥的,倒让她来斟酌拍板后决定用不用,顾卿晚脸有点发红起来,纯粹是被臊的。

第211章侧妃不如金子

礼亲王白日守着王妃,礼亲王妃傍晚醒过来后,他和秦逸便回去歇了,故此,顾卿晚到时,只有秦御在。

听到她来了,秦御快步迎了出来,见顾卿晚果然醒了过来,脸色也恢复了红润,他像是整个人都被光照过一般,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

他上前拉住顾卿晚的手,异色眼眸中流淌着温柔的光,像一缕默默流淌的小溪,清澈绵长。

顾卿晚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微微偏了偏头,道:“殿下今日可歇息过?”

秦御见她第一句就是关心自己的话,心里愈发熨帖舒畅,只觉这一个日夜当真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他攥着顾卿晚的手,道:“白日父王和大哥守着母妃,爷回雪景院睡了两个时辰的,倒是卿卿你,可是累坏了,怎么也不多歇息片刻就过来了。”

顾卿晚摇头,道:“我睡的够多了,这会子精神的很,过来看看王妃。”

两人说话间进了内殿,顾卿晚望去,就见一个看着陌生的丫鬟正跪在床边,用沾了温水的帕子给礼亲王妃润唇。

屋里还站着几个丫鬟,瞧着却都有点眼生,顾卿晚知道平日伺候的向雪等人大抵是已被关押起来等着审问了,她不动声色,只当没看到,走上前。

王妃的脸色有些潮红,顾卿晚触手摸了摸,额头有些烫。

昨夜为了减缓血液流动,大冷天的将王妃丢进了冰水中,王妃伤寒也是在所难免的,顾卿晚抿了抿唇,坐下来给礼亲王妃又把了把脉,见秦御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将王妃的手放好,才笑着道:“殿下不用那么紧张,王妃已经没事了。就是现在有些伤寒,身体也很虚弱,好生调养些时日就无碍了。只是,王妃吃了这么多苦,那下毒之人着实可恨!”

秦御脸色有些沉寒,眸光带着凌冽的冷,道:“查出来,不将她薄皮抽筋便不足以泄恨!”

顾卿晚将手覆盖上秦御的,用力握了握。

那下毒之人确实可恨,十七八年了,不仅剥夺了秦御兄弟小时候享受母爱的权利,更让王妃年年都吃这么多的苦楚,处心积虑,阴险歹毒。

若她是秦御,大抵也恨不能将其扒皮抽筋都不足以泄恨。

不过这若查出来真是礼亲王的哪个妾室所为,想必礼亲王和王妃刚刚缓和的夫妻关系,又得生出波折来。

顾卿晚抿了抿唇,道:“殿下可能不知道,这次王妃中毒晕倒,也许还有我的作用在其中。”

见秦御拧眉不解的看来,顾卿晚又道:“前些时日王妃头风之症发作,我不是日日过来伺候汤药吗?我其实在王妃的汤药里加了一些药,这种药在昨夜给王妃解毒时,我也用到了的。”

陈嬷嬷站在一边儿,也听到了顾卿晚的话,不禁拍了下手,一脸惊悟,道:“姨娘怎么不早说,先前王妃和老奴还纳闷呢,王妃这次的头风之症怎么会好的那么快,而且好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复发,百思不得其解,原来原因竟在姨娘这儿呢。不过,姨娘是怎么将药加进王妃的汤药里的?奴婢们怎么都没发现?姨娘是那个时候便怀疑王妃是中毒的吗?姨娘怎么也不说出来呢。”

陈嬷嬷倒没有责怪顾卿晚的意思,毕竟顾卿晚救了礼亲王妃的命,且之前在礼亲王妃的药里做手脚,也治了礼亲王妃,她只是又惊又怕,惊讶于顾卿晚先前隐瞒大家的作法,也有点害怕,她们伺候王妃竟然都没发现顾卿晚的动作,这得是多大的纰漏啊。

顾卿晚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觉得这次的事儿,可能和先前她给礼亲王妃治头风病有关,这才开了这个口。

她冲陈嬷嬷笑了笑,道:“嬷嬷们没发现我动手脚,那是因为我放进汤药的是很小的药丸,入汤药便立马化了,不容易被发现。最主要的还是,我没有谋害王妃的理由和动机,嬷嬷和王妃都相信我,这才让我有机会靠近了王妃的汤药。这并不是嬷嬷和丫鬟们的失职和纰漏,嬷嬷也不必惊慌自责。”

她言罢,这才看向秦御,又道:“殿下也知道的,王妃头风之症发作那会子,我还没有跟着寂空大师学医术,当时我就算将那药丸拿出来,也不定会被用。我也是怕麻烦,才直接偷偷加进王妃汤药里了。左右起作用了固然是好,即便不起作用,我也能保证绝对不是对王妃的病情有害,所以便隐瞒了下来。不过,我当时确实没发现王妃是中毒,我那药丸就是能治头风病的。”

见秦御点头表示不怪她,顾卿晚才笑着又道:“不过很多药都是有多种功效的,婆娑花毒引发了王妃头疼,太医用治头风病的药却缓解了头疼之症,很明显,治疗头风病的药就有一定的解毒功效。所以我这个药丸,可能是功效更大一些,所以当时误打误撞的就解了一部分王妃体内的毒。”

秦御闻言已经明白了顾卿晚的意思,道:“爷就说那人下毒十七八年都不曾暴露,怎么这回反倒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原来,原因竟在这里。”

顾卿晚点头,道:“人的身体对毒药也是能产生抵抗力的,就像那人刚刚给王妃下毒的那两年,王妃发作的特别厉害,成年累月都不能出门。慢慢的王妃适应了这种毒,表现出来便是头风之症得到了控制。今年我误打误撞解了一些王妃的毒,那个下毒之人却不知道这点,她只以为王妃对这种婆娑花毒已经不敏感了,所以她一定是加大了花毒的分量,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王妃再次头风发作起来。可谁知,加大分量后,却让王妃一下子受不了,爆发了出来,反倒差点被那人毒死。所以,王妃这次的灾祸,我也是有责任的,若非我解了一部分毒,那下毒之人也不会下狠手,王妃也不会中毒这么严重。”

见顾卿晚面露歉疚,秦御将她拉进怀中,抚了抚她的头,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救了母妃的性命,爷都记在心里。”

陈嬷嬷也忙开口,道:“姨娘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次王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然,那婆娑花毒一直发现不了,王妃被当成头风之症一直治下去,每年都受头风之苦便罢了,毒素堆积,将来还不定会怎样呢。更何况,那下毒之人,也暴露不出来,这样的祸害藏在暗处,早晚得酿成更大的祸患来。”

连陈嬷嬷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礼亲王和秦御他们自然是再明白不过的,又怎么会责怪顾卿晚。

顾卿晚闻言舒了一口气,看了眼还晕睡着的礼亲王妃,道:“可有查出来,王妃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吗?”

秦御摇头,道:“母妃一直没真正清醒过来,该审的人都关押起来了,该盯的也都盯了起来,等母妃清醒便查。”

这事儿显然秦御和礼亲王他们都有数,顾卿晚便没再多问。刚好冯太医听闻顾卿晚过来了,便过来商讨更换药方的事儿,顾卿晚和冯太医讨论了下王妃的病情,趁机还请教了冯太医几个问题,倒引得冯太医正二和尚摸不着头,弄不清顾卿晚的医术到底是高是低了。

顾卿晚白日睡的太多,夜里倒精神很大,秦御这夜要留在清爽院里守夜,顾卿晚索性便也留了下来。

是日夜,秦御直接让陈嬷嬷在脚踏上铺了被褥,他就睡在床边的脚踏上,倒是让顾卿晚歇在了靠窗边的罗汉床上,陈嬷嬷和丫鬟反倒被留在了外间。

夜里内室只留了一盏羊角灯,顾卿晚躺下后,翻来覆去的没睡着,想着躺下时礼亲王妃还有些发热,她便起了身,绕过脚踏上的秦御,到了床边,俯身摸了摸礼亲王妃的额头。

触手温热,却已没有烫人的感觉,顾卿晚又给礼亲王妃把了下脉,脉息已平稳的多。

她将礼亲王妃的手放回锦被中,看着沉睡的王妃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默默坐了多久,她才猛然回过神来,站起身,却不想回头就对上了躺着的秦御一双清亮的眼眸。

顾卿晚怔了下,秦御已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冲顾卿晚伸出手来。

顾卿晚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带着在旁边躺下,两人一起挤在狭小的脚踏上,昏黄的灯影下四目相对,烛光微微摇晃,有种静谧的安然。

秦御的目光温柔的像冬日和煦的暖阳,他抚了抚顾卿晚的脸颊,低声道:“睡不着吗?”

顾卿晚笑着摇头,道:“白天睡多了,这会子一点都不困,殿下正经没睡多久,怎么还不睡?我吵醒你了?”

秦御却没回答,只是目光幽深的盯着顾卿晚,用拇指轻轻的摸索着她的眉稍眼角,片刻才道:“方才你坐在母妃床边在想什么?”

顾卿晚怔了下,本能扫了眼床榻上的礼亲王妃,道:“没想什么啊,就是白天睡的多,头脑有些发沉,不知不觉就发了呆。”

秦御却眸光微敛,他方才看着她坐在床前的背影,分明瞧出了低沉和抗拒,且她不自觉的双手环抱着,像是在寻求自我保护。

秦御瞧着顾卿晚微微垂落,有些逃避的眼眸,捧着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他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是父王,我是不会让你像母妃一样,面临这样的境地的,相信我!”

秦御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是却掷地有声,微微震荡着耳膜,他的神情很认真,他的异色眼眸坚定而沉稳,好似深沉的大海。

顾卿晚相信他的决心,可她对未来却依旧没有信心。礼亲王甚至还给了王妃正室之位,可是又如何?王妃还不是受尽了委屈和苦楚。秦御连正室之位都无法给她,又怎么能保证将来不会让她像礼亲王妃一样,不受委屈和苦楚。

他现在就让她足够委屈,足够受苦了。如果有一份爱情,却要让她用自尊和骄傲去换取,用委曲求全,丧失自我去交换,她会选择丢弃这份爱。

顾卿晚笑了下将头枕在了秦御的肩头,心硬如铁,道:“我知道了,殿下快睡吧。”

秦御原就极累了,此刻将顾卿晚揽在怀中,闻着她身上那种熟悉而温暖的香味,闭上眼睛,转瞬间便睡了过去。

翌日,天不亮,礼亲王妃便清醒了过来,顾卿晚给她把了脉,身体已好了许多。陈嬷嬷已是吩咐丫鬟去通知礼亲王和秦逸。

礼亲王到时,冯太医正在屋里给王妃请脉,顾卿晚倒避到了外室,准备带文晴回雪景院去。

礼亲王瞧见顾卿晚便含笑道:“王妃当真醒来了?没什么事儿了”

顾卿晚福了福身,道:“王妃没事了,王爷放心吧。”

礼亲王顿时舒了一口气,脸上笑意扩大,连连道:“好,好。这回多亏你救了王妃的性命,阿御这臭小子倒是会挑女人!好,这个妾纳的好!”

顾卿晚,“…”

顾卿晚也觉得秦御真是会抢女人,她觉得自己有圣母的潜质。秦御强行纳她,她没趁着夜里给他一刀子也就罢了,还无偿给礼亲王府建造了浮云堂,帮礼亲王妃照顾花房,教礼亲王府的暗卫们易容术,还充当大夫给王妃解毒。

简直就是以德报怨的典范啊!要是弄个大秦年度最佳贤妾评选的话,她这样的怎么都应该得奖啊。

不过转瞬顾卿晚便自嘲的笑了,历来就只有说贤妻美妾的说法,妾只要负责美貌就成了,若是摊上个贤字,那就不专业,就是不本分了。若是真有评选,她这样的就是正室们的公敌,反社会的败类,只能遭受唾弃吧。

“你放心,这次你立了大功,本王是一定要重重奖赏的,今日本王就往宗人府去一趟,先给你提上侧妃之位。”

礼亲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卿晚干笑着又冲礼亲王福了福身,道:“王爷还是多赏赐点金子吧,我更喜欢金子。对了,王妃已经醒来了,王爷快进去探望吧,我便先告退了。”

她言罢,绕过礼亲王往外走去。

礼亲王却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喃喃道:“更喜欢金子?果然神医什么的性情爱好都古怪。”

礼亲王摇头进了内室,那厢顾卿晚出了秋爽院,文晴却高兴的很,亦步亦趋的跟在顾卿晚的身后,道:“姑娘怎么能和王爷说更喜欢金子呢,这万一王爷给当真了可怎么办啊!”

顾卿晚回头诧异的看了文晴一眼,道:“就是让王爷当真才好啊,你以为我和王爷开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