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灵动,舞姿优美,体态曼妙多姿,落足的动作轻盈,一举一动弱柳扶风,跳的却绝不是什么芭蕾,只是前朝流行的一种扶风舞。

且她脚上穿的也不是芭蕾舞鞋,那只是一双没有绣花的寻常绣花鞋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瑶郡主带了个好头,陈郡王府的江云县主很快让人搬来了一架白绢屏风,她左右手分别拿了毛笔,沾墨后,一边舞,一边在屏风上落字,绕着屏风,左手在屏风一边落下的乃是楷书,转到了另一边,却用右手写下飘逸的草书。

徐冰玉上次在礼亲王府中双手同时书写,成了笑谈,这回她倒没再使巧,只端正的在纸张上一口气的写了八种不同字体的毛笔字,且每一种都写的不错。

顾卿晚瞧了两眼,叹了一声,觉得取胜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也莫怪太后会笃定她赢不了三场比试。

她略吸了一口气,收回目光,专注的开始提笔,在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书艺的比试却比画艺比试要快的多,姑娘们即便各有奇技,但也不过是用不同的方法写几个字罢了,故此很快所有人便都放了笔。

待墨迹一干,所有的字都被收了上去,送到了评判楼。

云瑶郡主想来是发挥的很不错,面上带着从容舒缓的笑,回到了静云女学那边,和一众静云女学的姑娘们又亲热的说起话来。

那边其她姑娘们也都各自回了各自女学学生们所在的位置,只因评判们选出魁首来,也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会傻乎乎的等在场中。

顾卿晚却没地方可以去,想来她就算舔着脸跑过去搭讪,也没人愿意搭理她。

她正乐得清闲,不想肩膀被人从后头轻拍了一下,顾卿晚扭头,就见陈心颖正笑嘻嘻的歪着头瞧着她。

顾卿晚有些微诧,陈心颖却率先开口道:“晚姐姐想什么呢,不认识我了?”

顾卿晚自然认得她,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陈心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心颖会顶着这么多目光走过来。

眨了眨眼,顾卿晚笑着拉了陈心颖的手,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心颖便撇了撇嘴,道:“还不是我母亲,说是我现在被退亲了,来女学多认识一些人,最好能混个有才的名声来,亲事还能好说一些,就硬是将我塞进了成华女学。我今儿是来比试棋艺的呢。”

顾卿晚先前并不知道陈心颖竟然被送去了成华女学,也没留意棋艺比试那边,此刻她往棋艺比试那边瞧了眼,见好几个姑娘还在厮杀,不觉惊讶道:“颖妹妹,别告诉我,你已经输了?”

陈心颖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可能!我的棋艺可是比晚姐姐你都厉害的,怎么可能就输了呢!”

说起来陈心颖这姑娘也是个奇葩,平日里有点没心没肺的,性格也单纯的很,有时候还有些一根筋,可是这姑娘的棋艺却非常好,下起棋来简直跟变了个人一般,棋风稳重,攻守兼备,天赋异禀。

“没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顾卿晚诧异道。

陈心颖却道:“我刚赢了两场,等着下一场,喏,那边都还没分出胜负来呢。方才我就想过来找晚姐姐了,可一直不得机会,这不,一闲下来我就过来找晚姐姐说话了啊。”

顾卿晚心中微暖,四下里见不少姑娘都鄙夷的看过来,她有些不赞同的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你便不过来我也是不会怪你的。”

陈心颖却道:“我不过来,还有什么心意?难道让晚姐姐自己站在这里让她们看晚姐姐的笑话不成?再说了,就算我这会子不过来,将来咱们的酒楼开起来,谁还能不知道晚姐姐和我的关系?哎呀,晚姐姐就不要总是这么顾东顾西的避着人家了嘛,人家都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晚姐姐又何必在意呢。”

陈心颖说着抱着顾卿晚的手臂一阵撒娇的轻晃,顾卿晚便也笑了起来,她虽然不想拖累陈心颖的名声,但是有个手帕交这样全心全意,不计得失的为她好,却是一件令人沉醉开怀的事情。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陈夫人为你能嫁得好,才送你上女学的,这样让你一弄,看来是适得其反了。仔细回去了,陈夫人打你板子。”

陈心颖吐了吐舌头,道:“咱们不说这个了,刚才我都没看清楚,晚姐姐你画的是什么呀?居然所有评判都一致觉得好,简直太神了!”

这厢两人凑在一起亲密的说着话,那边评判楼上,秦御的目光也投射了过来,异色眼眸瞧了眼挽着顾卿晚手臂,旁若无人叽喳说个不停的陈心颖,秦御素来静淡疏漠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笑意。

一时又想到了顾卿晚和他说的那些话,说是害怕陈心颖和她多接触,会影响了闺誉,亲事也不好说。

他眸中若有所思起来,觉得这个陈姑娘真是个好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也许他可以先给陈心颖解决下亲事问题。

给陈心颖找一个绝对能拿得出手的夫君,且那男人还一定不会反对陈心颖婚后和顾卿晚来往,这个人选嘛,好像还不止一个呢。

“这…这不是御笔吗?!”

秦御正想着,去忽听旁边一声惊呼。

他望过去时,就见御史台的牛大人正捧着一张大字,惊异出声。

众评判闻声看过去,就见那一大张宣纸上,分明写着八个斗大的字,颜筋柳骨、笔走龙蛇、“坤德含弘、至善尚美”。

这八个字正是静云女学的女学门口左右门柱上所写的上下联,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上下联是当今皇帝在去年特意御笔写给静云女学的,而这纸张上的字,丰筋多力、凤泊鸾漂、颜筋柳骨、下笔风雷、游云惊龙,竟然和那门廊上秦英帝的御笔是一模一样!

“这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伪造御笔!”旁边擅长琴艺的名尹先生惊声道。

“不对,不对,让老夫来看看。”

这时候擅长书法的大秦书法大家墨源老先生却突然双眸一亮,摇头说着去接那张纸。

牛大人将那字递给了名尹先生,名尹先生盯着看了半响,方才笑着道:“好字,好字啊!你们看,这字大一眼看,确实和圣上的御笔是一样的,然则仔细分辨,却又不尽相同,你们看这里,这里,还有这个收笔,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另一个也是以书法闻名于世的刘先生点头,道:“墨源兄说的是,圣上的御笔要浑厚一些,而这字却要飘逸一些。”

墨源先生点头,道:“正是如此!若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副字应该是那位顾姨娘所写吧。老夫早便听闻顾姨娘虽为女子,但才气天赋颇高,从小便是由其祖父亲自开蒙的,临的也是其祖父的字。诸位别忘了,咱们圣上却也是唾玉先生的弟子,一笔字也是跟着唾玉先生写的。这字和御笔像,那是因为同出一源,不能说是伪造御笔,只能说是这一副字,和圣上的御笔一样,都承袭了唾玉先生玉体字的风骨,都像是唾玉先生的玉体。并且还都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圣上的御笔,风格更为浑厚霸气,而这一笔字却更飘逸洒脱。不过这确实是好字,和御笔一样平分秋色的好字啊!”

旁边的刘先生使劲拽了拽墨源先生的衣袖,墨源老先生才猛然回过神来,见四周静寂无声,他略怔了下,没再多言。

墨源先生口中的唾玉先生,正是顾卿晚的祖父顾明承的别号,顾明承的字写的好,形成了自己的派系,世人称其为玉体。

墨源老先生也是大秦的书法大家,从前因一个在朝,一个在野,和顾明承倒没什么交往,但是出于志趣相同,却也是神交已久了。

今日骤然见到顾卿晚这副字,难免就激动之下,多说了几句,现在才发现气氛不是一般的尴尬。

而气氛也确实应该尴尬,顾明承是皇帝的恩师,皇帝的一手字都是随顾明承习得,可皇帝却杀了自己的恩师,现在还如此被提醒。

众人这才发现,皇帝的字,简直是在明晃晃的打他自己的脸啊!

气氛僵持一瞬后,秦御挑唇一笑,道:“诸位心中可选出今日书艺的魁首了?”

众人这才又纷纷讨论起来,最后遴选出了四副字,除了顾卿晚的以外,正好便有云瑶郡主用足写出的行书,以及那江云县主左右手分别写出的草书和楷书,再就是徐玉冰写的八种字体了。

又一阵讨论,墨源先生指着江云县主那副放在眼前的屏风,道:“虽然写的不错,但到底笔力不济,字虽有其形,却未有其骨,此项乃是书艺的比试,只看写的字好坏,抛去了那些花哨东西,这字到底是逊色了一筹。”

墨源先生的说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可,于是江云县主的字淘汰了。又议论了片刻,徐玉冰的字,同样以八种字体都不错,但却都中规中矩而被淘汰。

接下来便只剩下云瑶郡主用足写的字,和顾卿晚的玉体字了。

“虽则是用足写的,但这字却落纸烟云、绵里裹铁,确实是既有其形,又有风骨,很是不错。”

“有些难分伯仲啊。”

刘先生刚指着两幅字说完,秦御便突然耻笑出声,道:“是吗,本王记得有次宫宴上,皇上御笔写了几个字,刘先生当时可是对那副字很是追捧呢,说是能将玉体字写出自己的风骨,实在是天纵奇才,以皇上的年岁,在同龄人中必定是无人能望其项背。怎么?这才没多久,刘先生便觉得将玉体字写成自己风格,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

刘先生脸上顿时有些难看,他确实说过,并且当时还有好多人附和。

他当时那样说,并不是全然为了拍皇帝的马屁,而是皇帝的字确实写的好。

而如今,他说顾卿晚的字和云瑶郡主的不分伯仲,却是存了私心,其实他还是觉得顾卿晚的更胜一筹,只是他怕选了顾卿晚的,皇上会不高兴,太后也会不高兴。

只如今秦御这样一说,再选云瑶郡主的,那便会留下诟病了,会让人说他当初都是拍皇帝马屁,谄媚才说皇上字好。

要知道他是名仕,名仕怎么可以留下拍马屁,谄媚之辈这样的名声?!

第221章动手脚

秦御的话让刘先生考虑再三后,他顿时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道:“在下的话还没说完,虽乍一看两副字难分伯仲,但是明显还是这副玉体字更有风骨,更难得一些,在下选它。

娄闽宁紧跟着道:“有些人写了一辈子的字,却只能说字写的漂亮,一辈子都难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副玉体字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假以时日,说不得还能另辟蹊径,形成派别,我也选它。”

墨源老先生点头,也道:“老夫也是这样以为。”

在场赞过皇帝字好的岂止刘先生一人?这会子再改口,都有和刘先生一样的顾忌,怕落了谄媚的名声。

再来,这会子说顾卿晚的字不好,那其实和说皇上的字不怎么样差不多,这也不太好啊。

本来还在顾虑选了顾卿晚的,皇上和太后会不开心,这会子见有人已经带了头,便也纷纷表示赞同。

左右将来皇帝真恼,总不能将他们都下大牢吧。法不责众,再说,顾卿晚的字确实比云瑶郡主的要高明一筹,他们这也是公平起见嘛。

最后八个人都选了顾卿晚的字为魁首,只有剩下的两个人,选了云瑶郡主的,秦御见大局已定,很是公正明理的道:“爷自然是看爷的女人,这字怎么看,怎么好了。不过,为了避嫌,爷还是不予评论了吧。”

众人,“…”

就只差夸上天了,这还叫不予评论?

于是,片刻后,青莲山长再度捧着顾卿晚的字往二楼去给太后过目了。

“太后娘娘,这是十一个评判选出来的书艺的魁首之作,请您过目。”

青莲山长将手中捧着的纸张呈上,礼亲王便率先迫不及待的斜着身子凑了过去,瞧了眼顿时一愣,旋即眸光一闪,扬声笑道:“哟,这一笔字倒是颇得玉体字的精髓啊,乍然一看,倒像是御笔!不错,不错!”

太后也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禁不住捏紧了手中的纸张,带着指套的手险些将纸张戳破。

这样的字,并非一两日能够练出来的,除非从小便习的是玉体字,顾卿晚是其祖父开蒙的,除了从小就临摹顾明承字体的顾卿晚,在场的姑娘再不会有第二人能写出这样的一笔字来。

太后万万没想到顾卿晚竟然又来了这一招!

方才画艺比试,她就取巧,弄了个旁人不敢言不好的理由,那大秦国的存亡昌盛做筏子。现在倒好,又拿她的儿子当垫脚石,这种手段,被她玩了一次又一次!

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小贱人!

太后准备好了这次要给顾卿晚难看,结果这副字却让她觉得像是被戳漏了气,咬牙切齿却已经憋不出一个屁来,她有种被顾卿晚狠狠玩弄的感觉!

“本王记得太后是很欣赏皇上的字的,慈宁宫中便挂着皇上的一副字,不防将这副也带回去吧,挂在一起,倒也相得益彰嘛!”

礼亲王像是看不到太后难看的脸色一般,哈哈一笑,再度点着那副字说道。他言罢,这才像是刚想起来一般,转头问青莲山长道:“对了,这字上也都不留姓名的,这是哪位姑娘的佳作啊?”

太后,“…”

青莲山长含笑道:“正是王府上顾姨娘所写。”

礼亲王一愣,旋即看向了太后,道:“哎呀,竟然又是顾姨娘得了头筹,这顾姨娘大抵也是拼尽全力在完成太后的懿旨了神级召唤师。毕竟这比试是太后之命,她若不能胜出,也算给太后丢脸了。太后还等什么,快些宣布比试结果吧,甭让顾姨娘悬着心了。”

礼亲王妃见太后不言语,便笑着冲礼亲王道:“太后自有分寸,必定知道顾姨娘是在遵懿旨行事,王爷便不要催促了。”

太后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什么叫遵照她的懿旨赢的,她要是下旨让那小贱人去死,她是去还是不去?

不过捏着那副字,太后却也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字不好的话来,她那样说了,等于直接打了皇帝的脸。

再来,经由顾卿晚这样一弄,本来世人便得再想起秦英帝杀了自己恩师的事情来,她若是再将顾卿晚的这副字评的一文不值,那便有点太过了,毕竟玉体字是得到文人墨客们承认的,公然贬损,显得刻薄寡恩。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字递回给青莲山长,道:“评判们都很公正。”

青莲山长行礼后,下去宣布结果,太后脸色微沉,已难掩不悦,旁边的镇国公夫人也拧着眉,不自觉的用手揉捏着发际线,她有点头疼。

虽然这一场比试陈二姑娘没下场,可那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说明陈二姑娘连入试的资格都没有,人家顾卿晚却又赢得了魁首。

这若是接下来的琴艺比试,陈二姑娘不能赢了顾卿晚,别人还不得笑话她,说她有眼无珠,丢了个好的,选了个样样不如的。

还有娄闽宁,更有理由要求她给他退亲了。

维东山长宣布了顾卿晚再度赢得魁首的结果,顿时云瑶郡主便没忍住狠狠咬了下唇,神情瞬间狰狞。

她没想到自己为今年的比试从去年便开始苦练,竟然最后得到的会是这样的结局!

顾卿晚到底又写了什么,怎么连太后都同意了她的魁首!这怎么可能!

云瑶郡主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便是江云县主得魁首,也比那个女人得要强的多啊!

静云女学的女学生们方才就有些不服气,这会子听到又是顾卿晚的魁首,顿时便更加气恨了,纷纷要求看看得魁首的字到底是什么样。

维东山长倒也没多言,也预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吩咐道:“去将顾姨娘的字拿下来,供众人传阅,至于那画艺的魁首,因为有些特别,太后已经下旨要带进宫中,摆放在皇上的御书房中,便不能拿出来供大家观看了。”

姑娘们闻言顿时更惊,当时也有不少参加画艺比试的姑娘们看到了顾卿晚那副树脂画,这会子消息也都传开了,故此大家都已经知道顾卿晚画了一副活灵活现的真龙图,但是太后竟然要将那副图带回去放在御书房,这真龙图得画的多好啊?

她们还是非常震惊,也想象不出来画怎么可能跟真的一样,还差点被认成活物。

不过画看不到没关系,一会子她们要使劲的挑挑那字的错处,最好能将这个书法的魁首给搞掉了。

很快,顾卿晚的字便被送了出来,因为静云女学是今次比试的主场,故此静云女学的女学子们也占据了离评判楼最有力的位置,最先看到了那副字。

原本还心存挑剔之心的她们,见到那副字后,却有些蔫了,那字是真写的好,即便她们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

倒也有姑娘性子刁蛮,不服的昧着良心开口,道:“我看这字也不怎么样嘛,反正是没有云瑶郡主写的好!”

她旁边的姑娘忙就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别说了,你没看到那字和女院门前门柱上的差不多吗[综漫]消极怠工。”

“门柱上的?可是咱们女学门柱上的那不是御笔吗?那个顾姨娘她的字怎么会和皇上差不多?”

“别说了!这字确实好,评判们所评是公正的。能得魁首,总有其道理。”

这些话飘进云瑶郡主的耳朵里,云瑶郡主正盯着顾卿晚的那副字看的双眸发红。

她难以相信,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竟然就这么输给了一副“御笔”!

顾卿晚怎么能够这样卑鄙狡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这样的手段!

怪不得呢,怪不得连太后都没能拦阻下来。

云瑶郡主觉得自己再多看这字一眼,一定会吐血的,她匆匆将手中字传递了下来,闭上了眼睛。

顾卿晚已经连着赢了两场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怕下一场的琴艺比试,顾卿晚还会赢。

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云瑶郡主有些惊慌,她长长的指甲嵌进了掌心,修剪精美的指甲顿时折断。云瑶郡主这才松开紧握的手,抿了抿唇,悄然离开。

评判楼上,眼见下头已经开始准备琴艺的比试,太后却越来越烦躁,她也有些担心顾卿晚再赢上一场。

册封顾卿晚做了秦御的侧妃没什么,关键是太后丢不起这个人,受不住这个气啊。

太憋屈了!

旁边站着的王公公早就瞧出了太后的不妥来,忠心耿耿的他,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后着急难受啊。

他趁着无人注意,冲身后的太监施了个眼色,那太监心领神会,悄然的下楼而去。

青莲山长也在此时上楼和太后说起了接下来的琴艺比试,道:“太后娘娘,参加琴艺比试的姑娘有三十人,加上顾姨娘便是三十一位。若是一个个来弹奏,太是耗费时辰了些。故此,商议后便一致决定,这三十一位比试者同时弹奏各自的曲目,由精通音律的琴艺先生站在旁边倾听,谁的曲子乱了音调,便被淘汰,最后胜出的自然便是琴艺比试的魁首。太后娘娘觉得这个法子可还好?”

太后闻言点头,道:“哀家也确实有些乏了,便如此吧。”

青莲山长忙躬身应了,下去传话。

太后双眸微眯,心想着这样也好,省的那顾卿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皇帝不擅操琴,这弹琴更是和大秦的昌盛绵延扯不上什么关系,这次但愿不要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那边比试琴艺的姑娘们已经在等着进场,为了公平期间,今日所有参加琴艺比试的姑娘们都是用同样的琴,所有的琴都是静云女学提供的。

这会子顾卿晚随着姑娘们也领了一把琴抱着,正准备进场,却闻身后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唤声。

“顾姐姐。”

是云瑶郡主的声音,顾卿晚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些许不耐烦,面上却只能撑起笑容来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去。

果然就见云瑶郡主满脸笑意,抱着一把琴,和永宁侯府的大姑娘冯梓月并肩走了过来。

“顾姐姐恭喜你啊,连着赢了两场比试,顾姐姐想必对这琴艺比试也是势在必得吧。”

云瑶郡主说话间到了顾卿晚的近前,她的声音不算小,顿时便引得姑娘们纷纷驻足看了过来,且眼神也因为云瑶郡主的话变得有些不善[综]少侠你看起来很好吃。

顾卿晚挑唇而笑,冲云瑶郡主福了福身道:“郡主太高看我了。郡主也知道的,我虽然救了王妃的性命,但那是因为我承蒙寂空大师看中,传授医术,救人乃是理所应当,从来没有想过要以此邀功。却没想到王爷和王妃竟会为我请封侧妃之位。太后又下了懿旨,令我参加今日的比试,赢得三场方能恩赐我侧妃之位。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实在没有办法。太后如此看中我,我总也不能让太后失望,驳了太后娘娘的颜面不是?不过是勉力一试罢了,郡主便莫要笑话我了。”

云瑶郡主闻言只恨不能扑上去咬死顾卿晚算了,她主动上前打招呼,可不是为了给顾卿晚提供机会,解释清楚今日之事的!

可偏偏,她又被顾卿晚给利用了!

“原来竟是如此,是太后下旨令她参加比试的呢。”

“我先前还以为是她不安于室,做了妾室还非要来凑这份热闹,出这风头。”

“太后懿旨,哪里有不遵的道理,这么看,她也没什么错。”

“可是太后怎么会…”

太后明明知道顾卿晚的身份参加今日的比试不合适,却为什么还会下这样一道懿旨呢?

前些时日,礼亲王妃中毒,因当时惊动了整个太医院,故此想瞒都瞒不住。传遍了京城,多得顾卿晚出手才救了礼亲王妃的性命,此事更是传的神乎其神的。

只是多数人都觉得那是讹传,毕竟顾卿晚的医术胜过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这事儿听着就比靠谱。

然而今日却从当事人的口中得到了证实,人家救了王妃的性命,这是大功,请封侧妃也是应该的。可是太后却偏偏没有一口答应,反倒提出让顾卿晚赢得今日比试的三场魁首。

这稍稍一想,便是为难啊。

而顾卿晚不得不遵照懿旨前来,且还得拼命赢,不然她就不能提升到侧妃,也会让礼亲王府很是难看。

弄清楚这些,四周的姑娘们对顾卿晚倒是莫名少了些敌意,却多了些惋惜和同情。

云瑶郡主自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气的差点又折断一根指甲。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我可没笑话顾姐姐,我说的是实在话呢,我的琴艺是不行的,一会子肯定不是顾姐姐的对手,倒是冯妹妹,琴艺出类拔萃,上次礼亲王府的赏花宴上一曲更是绕梁三日,一会子我可就等着欣赏顾姐姐和冯妹妹的精彩对决咯。”

云瑶郡主口中的冯妹妹,正是站在她身旁的永宁侯府大姑娘冯梓月。

顾卿晚冲冯梓月笑了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瑶郡主便道:“呀,咱们快过去吧,要开始了呢。”

说话间她率先抱着琴,往摆设好的场中而去,冯梓月也冲顾卿晚略点了下头,迈步而去,只她走到顾卿晚身边时,也不知是谁挤推了两下,顾卿晚顿时便和冯梓月撞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惊呼了一声,接着手中抱着的琴也同时掉在了地上,发生两声沉闷的嗡响。

“冯姐姐,你没事儿吧?”

有人去搀扶冯梓月,顾卿晚目光却落在了掉落在地上,差不多交错叠放着的两架琴上。

自打方才云瑶郡主过来,她就一直提着神,就怕那女人又出什么幺蛾子,可惜还是出了事儿女王大人的腹黑男保姆。

不过此刻她和冯梓月并没有受伤,顾卿晚便念头一闪。

这一幕绝不是意外,所以问题是出在了两把琴上吗?

“没事儿,大家都慢点,不要拥挤。顾姨娘,你还好吧?”

冯梓月被扶起来,整理了下仪容,看向了顾卿晚。

顾卿晚还跌坐在地上,对着两架琴发怔,闻言她率先抱起一架琴来,趁着起身的功夫,略低头闻了闻琴上的气味。

琴上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是冯梓月的琴!

她站起身来,将抱着的琴递给了冯梓月,道:“我没事的,冯姑娘也没事儿吧?给你琴。”

“多谢。”

冯梓月冲顾卿晚福了福身道谢,也没推拒顾卿晚的好意,正准备去接顾卿晚手中的琴,旁边却有个穿鹅黄色裙衫的姑娘弯腰抱起了地上那琴,道:“冯姐姐,这架才是你的琴呢。”

顾卿晚的眸光顿时一锐,似笑非笑的眯着眼眸盯向那姑娘。

那姑娘被顾卿晚一盯,登时便露出了一些慌乱之色,只紧接着她便沉稳了下来,将那琴又往冯梓月的怀里塞了塞,道:“冯姐姐,这架才是你的琴,我方才看的很清楚呢。”

顾卿晚顿时便抬手,笑着一把推开了那姑娘手中的琴,冲冯梓月道:“冯姑娘,咱们用的琴都是一样的,皆是刚刚从先生那里领的,有什么你的,我的呢。冯姑娘若是不接我这琴,我可会以为冯姑娘看不起我的哦。”

顾卿晚的眸光隐有深意一般,冯梓月瞧了瞧顾卿晚手中的琴,眸光略闪。

她也觉得刚才撞摔的有点不对劲,若真是有人刻意为之,大抵这场阴谋是冲着眼前人去的。

冯梓月对顾卿晚没多少好感,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乐意被人算计其中,被人做了筏子当枪使。

她冲顾卿晚笑了笑,道:“多谢顾姨娘了。”

言罢,冯梓月毫不迟疑的接过了顾卿晚手中的琴,迈步冲比试场去了。

旁边抱着琴的姑娘却垂了头,狠狠咬了咬唇,顾卿晚上前一步,硬生生拿走了她手中的琴,道:“这把琴就给我用吧,多谢了。”

不管云瑶郡主在搞什么鬼,她分明意在将自己和冯梓月的琴调换了,顾卿晚偏不让她得逞,倒要看看云瑶郡主接下来的戏怎么唱。

待后头的姑娘入了场,顾卿晚却抱着琴折返到了发放琴的地方,福了福身,道:“先生,我可不可以再换一把琴?”

那负责分发琴的青衣先生却蹙眉道:“每个人一把琴,这里只准备了足数的琴,如今都发完了。”

那边眼见诸姑娘们都已落座,顾卿晚蹙了下眉,没奈何,正准备转身,却听一个声音道:“用这把琴吧,把你手中的琴给我检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