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吓了一跳,忙挣了下,那包掌柜立马便神情痛苦,表情急切的呼喊了起来,“娘…别走!”

顾卿晚,“…”

她这是被个大男人叫娘了吗?

“真是,真是不好意思,还不快去掰开!”

万娘子见包掌柜抓着顾卿晚的手不放,顿时面露愧色和尴尬,忙吩咐小厮上前弄开包掌柜的手。

偏包掌柜抓的极紧,小厮怎么掰扯,他都不肯放手,加上小厮动作也有顾虑,不敢碰到顾卿晚的肌肤,想要分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便更难了。

万娘子急的团团转,顾卿晚却抬手冲小厮道:“你松开吧,我来试试。”

小厮忙退了下去,顾卿晚便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拍了拍包掌柜紧绷的手臂,柔声道:“娘在这儿了,娘去给你倒水喝,娘不走,你先放开手好不好?”

她言罢,那包掌柜竟像是听到了,迟疑了下,缓缓的松了手。

万娘子也是松了一口气,道:“今日是民妇莽撞了,并不知道这个包掌柜平日里也是稳重,生病了竟然这样失礼。想来大夫也快请到了,要不然夫人便别忙了…”

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顾卿晚又非真正的大夫,如今包掌柜这样不清醒,方才又冒犯了顾卿晚,万娘子自然是生了愧疚不心,不敢再请顾卿晚给包掌柜看诊了。

顾卿晚摆了下手,道:“我也是大夫的,医者父母心,无妨的。”

她说着便又搭上了包掌柜的手腕,这次顾卿晚却有一点走神,只因她觉得这包掌柜不仅是背影,就连着他的手,都和秦御生的一样,唯一的不同便是包掌柜的皮肤更黑一点。

可他方才抓着她时,他掌心和指腹上的硬茧抵着她柔嫩的手背,那感觉简直和被秦御抓着时一模一样。

顾卿晚又看了昏迷中的包掌柜,却见他脸上烧的通红,使得可怕的面容更加狰狞,顾卿晚仔细瞧着他的面部轮廓,缓缓松开手,又抬手触摸上包掌柜的额头。

一片滚烫,顾卿晚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撤回手来,她放在那包掌柜额头上的手便又被他抬手抓住了,包掌柜像是被她惊动了,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顾卿晚顿时便于他四目相对,他黑的过分的深邃眼眸,令顾卿晚有些恍惚,总觉得这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手,他的背影,他给她的感觉,都很熟悉,可是这么一双眼睛却做不假啊,更何况,这个包掌柜,万娘子他们都认识的。在她还没来此之前,这包掌柜就在这里了。

顾卿晚甩了甩头,心里有些沉闷起来,难道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想念秦御的?所以才会觉得旁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

她这样想着,一时间便有些发怔,连一直被秦御拉着手都忘记了。

秦御就这么拉着顾卿晚放在额头上的手,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瞧着她坐在他床边的模样,简直让他有种恍然回到了王府的感觉。

他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口气便惊了她,将她给吹跑了。

两人一个沉浸在幻想中,一个心不在焉的,便那么一直对视着,竟然谁都没有动作。

这情景在万娘子眼中却诡异极了,万娘子禁不住上前了一步,道:“包掌柜?你醒来了?快快松开夫人的手。”

万娘子的声音惊动了对视中的二人,顾卿晚动了下手,秦御却本能的抓紧,他黑眸中闪过急色,竟张口说道:“媳妇儿,你来了?你不要走!”

顾卿晚,“…”

她看向万娘子,道:“他的媳妇呢,他认错人了。”

万娘子却也是一脸惊愕之色,摇头道:“包掌柜还没成亲呢啊。”

顾卿晚,“…”

她又动了动手,见包掌柜面露惊慌之色,抓的更紧,一双黑眸中却满是无辜和茫然,人分明是烧糊涂了,她不觉有些头疼,试着安抚他道:“你松开,我再给你把把脉。”

秦御目露恳求,却摇头道:“不松开,我终于有媳妇了,不松开。”

他言罢还扯开嘴冲顾卿晚得意的笑了笑,顾卿晚心想这包掌柜倒是会做美梦,烧糊涂了还惦记着娶媳妇呢,她又耐着性子道:“可你捏疼我了,你先松开,我不走的,真的。”

也不知道是她的前一句话管了用,还是后一句管了用,秦御一下子就松开了手。

顾卿晚忙收回手来,豁然站起身来,谁知道她还没闪身到安全范围去,衣裙又被秦御拽在了手中,生生阻住了顾卿晚的脚步。

顾卿晚盯视过去,秦御却面露无辜,道:“你说了不走的。”

他说完,竟然还冲顾卿晚嘟了嘟嘴,因为脸上烧伤没好,这个萌萌的神情便显得有些古怪狰狞了。

顾卿晚不知道是不是人烧糊涂了,就会像小孩子一样,变成这幅诡异的模样。问题是,他死死的抓着她的裙子,她也不能硬扯啊,没得扯掉了裙子,也不大好看。

万娘子站在旁边,神情却变得有些慌张担忧,跺脚道:“不好了,包掌柜平日里挺沉稳的一个人,这是不是已经烧坏脑子,成傻子了啊?”

顾卿晚也有些弄不清楚,只道:“他的脉象好似是受了风寒,大抵也有烧伤的原因,这才高烧不止,触手确实是极热。”

她言罢,转身问小厮,道:“他这样烧了多久了?”

小厮低着头,回道:“禀夫人,掌柜的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自打昨儿夜里救火回来,便烧了起来。”

万娘子惊声道:“胡闹!昨儿便烧了起来,为何现在才禀,早请大夫,说不得早便好了!现在包掌柜人都烧糊涂了,这一个弄不成就成傻子了。”

小厮一听也慌了神,噗通一身跪在了地上,道:“是包掌柜不让奴婢禀报的啊,说是不想添乱…”

万娘子一阵气怒无言的模样,秦御却适时又拉了拉顾卿晚的裙摆,道:“媳妇儿…”

顾卿晚回头看着死拽自己裙子不撒手的男人,也有点怀疑这个包掌柜是烧成傻子了。都烧了一个日夜了,这可真不好说。

一时又想到他是救完火回来就烧起来的,便觉得很愧疚,于是她便又在床边坐了下来,道:“万娘子让人再去催催大夫,这边,我便也先开张方子,先抓药煎熬,再这么烧下去可是不成的。”

万娘子闻言连身吩咐丫鬟将笔墨拿过来,顾卿晚就坐在床边写了方子,这才看向秦御,道:“你松开吧,你看,我真不走。”

秦御对顾卿晚的心性极为熟悉,便知道她最是心软,听了小厮的话一准挪不动脚,他松开了手,道:“媳妇,你是当大夫的?”

顾卿晚见他一双黑眸晶亮,倒影出人的影子来,像孩子般干净且带着满足之色,不由笑了笑,道:“我啊,我不是大夫,学医从前只是为了多掌握一项生存技能,让自己多一些安全感,如今真学会了医术,倒发现做大夫也不错,救死扶伤,每每能靠着自己的医术救一个人,心里便觉得莫大的快乐。”

她不自觉的便在他纯净的黑眸注视下如此娓娓道来,大抵是因为心怀愧疚,也知道人发着烧是极为难受的,这才特别有耐心。

秦御听她这样说,眸光略垂了些,道:“可是,媳妇是女人,要相夫教子的,我来养活媳妇,媳妇不用做大夫。”

顾卿晚便摇了摇头,道:“谁说女人就只能相夫教子的?当今的大长公主还上战场做将军呢,内宅那片许天地,便禁锢了女人的一生,男人们却可以在外肆意享受自由的滋味,这难道公平吗?”

秦御将她的话听在耳中,如有所悟,还想再多问几句,顾卿晚却已吩咐小厮,道:“快去拿些酒来,还有干净的毛巾,尽量凉的水。他都烧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也不知道拧个帕子敷敷额头。”

小厮应声而去,秦御却是一阵不舍,他脸上的易容,哪里见得了水,再让顾卿晚呆在这里,可不就得露陷了嘛。

他突然掩嘴咳嗽了两声,藏身在外头的宋宁便忙往府外飞奔而去。

府外,派去接大夫的小厮却在巷子口出了些意外,接大夫的马车莫名其妙的撞了人,被闹事的闹的一步也不让走。

宋宁往巷口一晃,被小厮和大夫怀疑是碰瓷的男人,顿时便从地上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奇了,突然哪儿都不疼了。便宜你们了,赶紧走吧。”

碰瓷的言罢,甩袖便走了。

小厮和大夫一时面面相觑,半响小厮才道:“咱们这是遇上疯子了吧?走吧,走吧,还等着大夫救命呢。”

那厢小厮刚打了凉水进屋,这边大夫便被拖着进了门。

顾卿晚见大夫来了,便也站起身来,交代小厮道:“一会子拿我开的方子给大夫看看便是,这里我也帮不上什么了,便先走了。记得多给他用凉水敷脸,用酒擦拭臂窝腿窝这些地方,也莫盖那么严实。”

“媳妇…”

躺在床上的秦御又叫了一声,顾卿晚回头安抚的看他一眼,道:“我去给你看看药煎好没。”

她留在这里不合礼数,当即也没再管连声叫着的秦御,便快步出了厢房。

顾卿晚在院子里略等了片刻,待小厮送了大夫离开,从小厮口中得知大夫肯定了她开的那道方子,只给秦御针灸了片刻,顾卿晚这才往煎药的小耳房走去。

小厮正蹲在小泥炉前煎着药,顾卿晚借故掀开盖子看了眼,趁着小厮不留意,还往那药钵中滴了两滴玉莲花蜜,只希望那包掌柜能赶紧好起来,千万别真烧成了傻子,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是日夜,顾卿晚听到包掌柜用了药,人已经清醒了过来,烧也已经退了下来,她才算是舒了一口气。

------题外话------

晚晚:乖,再叫声娘

秦御:叫娘就给亲亲吗?

晚晚:滚

第279章露出尾巴

高府,紫云和紫竹这夜奉了顾卿晚的令,潜进了高师爷的府上。

高府虽然在七星县算大的,可在紫竹和紫云眼中,却不值一提,两人都没费任何劲便找到了高师爷的所在。

他今日新被人孝敬了一尊白玉观音的雕像,正在书房中掌灯细细的欣赏。

外头,紫云和紫竹对视一眼,紫竹的手指轻弹了一下,便有东西被打进了书房,随之,噗嗤一声响,书房的灯烛便灭了。

高老爷还有些奇怪,放下玉观音,看了看窗户,见门窗都紧闭着,他顿时便更纳闷了。

没等他察觉到危险,两个黑影突然在他眼前晃过,高师爷瞪大了眼,张开口欲喊,一柄匕首横空出现,搭在了他的咽喉上。

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冷冰冰的声音,“高师爷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蠢啊?”

高师爷被匕首抵着脖子,顿时便抖了起来,往后倒着避着匕首,道:“这位女…女侠,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紫竹冷笑了一声,道:“好好说?呵,你让人放火烧我们主子的时候怎能不好好说?”

高师爷一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是顾家的人了,他今日还为此事教训了金三万一回,不过金三万误会了他的意思,火烧顾家,高师爷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他在七星县的势力,便是真杀人放火又能如何?从前又不是没干过。

可他没想到,这顾家竟然真有些来历,夜里摸到了这里来,他忙道歉道:“误会,都是误会。真不是我让人放火的…”

紫云却听的大为不耐烦,道:“你和他啰嗦什么,办正事吧。”

紫竹点头,用抵着高师爷脖颈的刀背往高师爷的颈项后重重的砸了一下,高师爷顿时便软倒在了椅背上,紫云上前,取出一个牛皮水囊来,捏开高师爷的嘴,将水囊口送进高师爷的嘴中,强迫着让他将里头的疯药一口口都喝了下去。

完成了任务,两人在书房里略呆了片刻,确保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才跳窗悄然离开。

翌日一早,魏氏醒来便问起了高老爷,丫鬟却回话道:“太太,老爷昨儿去了书房后,便没再回来。”

魏氏顿时便拧起了眉,她对高老爷在女色上管得严,又因为她有县令夫人做靠山,高老爷平日里也不大敢去小妾的房里。

听闻高老爷在书房呆了一夜,魏氏当下便觉得是有狐媚子勾了高老爷,带着人便往书房急匆匆的而去。

她到了书院,就见两个小厮正在院子中扫地,见魏氏来了都过来行礼。

“老爷呢?”魏氏问道。

两个小厮指了指书房,道:“老爷昨夜里得了件宝贝,在屋子里把玩欣赏,不让奴婢们打扰,现在老爷还在里头呢。”

魏氏往书房看了眼,熹微的光线中,还能看到书房里燃烧着的烛光。

她略狐疑的加快脚步,推开书房的门便走了进去,心里想着,是什么样的宝贝能一把玩就是一夜的,别不是巧立名目,和丫鬟早滚床上去了吧。

她进了书房,才看到,书房中还真没有旁人,只高老爷自己伏案在书桌上,瞧样子是睡着了。

魏氏唇边有了笑意,她走到了书桌前,果然见书案上放着一尊不错的白玉菩萨,她拿起来看了看,推了推高老爷,道:“天都亮了,老爷,快醒醒吧。”

她推了几下,高老爷才抬起头来,魏氏忙将那尊玉观音送到了高老爷的面前,笑着道:“老爷,这观音是谁孝敬的啊?当真是不错!要不就摆到我的房里去吧?”

高老爷瞪着眼看了魏氏两眼,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就将那白玉观音抢了过来,抱着摸了两下,用仇恨的目光瞪着魏氏,道:“你这个臭娘们,抢我的小心肝,我打死你!打死你!”

高老爷说着举起手来,就用玉观音去打魏氏,魏氏没防备,顿时便被高老爷给打中了脑袋,玉观音碎裂,魏氏的头也被敲破,顿时就流出了血来。

魏氏尖叫一声,不可置信的盯着高老爷道:“你疯了吗?竟敢打我!”

高老爷见玉观音碎了,却也跟着尖叫一声,道:“你弄坏了我都小心肝,你赔我的小心肝,打你!打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扑上前对着魏氏就又是一阵的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魏氏被打的抱头鼠窜,尖叫连连,外头小厮冲进来时,正见高老爷抓住魏氏的头发,正将魏氏往墙上撞,小厮们忙上前拉架。

外头的房顶上,紫云和紫竹听到了动静,顿时便相视一笑,双双悄然离开了。

当日,高老爷不知何故疯掉了,谁都不认识,见人就打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七星县。

顾卿晚跟着寂空大师学习医术,是知道古代有种秘制的疯药的,想来里头的成分不外乎那些会影响神经系统的刺激性毒物,她这才让紫云和紫竹如此惩罚高老爷,免得他以后再为非作歹。

听闻消息,她不过点了点头,便将此事丢到了脑后,谁知道翌日七星县却发生了一件轰动一时的事儿。

顾卿晚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外头传来了喧嚣声,顾卿晚被吵了醒来,喊了声,紫竹很快就走了进来,挑起了床帘。

“外头是怎么了?”

顾卿晚揉着眼睛,略蹙眉道。

紫竹扶着顾卿晚坐起身来,道:“是高府的方向突然起火了,外头好些人赶着去瞧热闹,便吵闹了一些。”

顾卿晚怔了一下,问道:“哪个高府?高师爷府上?”

紫竹点头应是,顾卿晚有些纳闷,便吩咐紫竹伺候她穿了衣裳,等走出屋,果然就见不远处浓烟滚滚的,火势瞧着竟然还不小。

因为高府离这边也并不远,所以外头巷子里吵吵嚷嚷的,好些人都在往高府方向赶。

紫竹见顾卿晚瞧着远处的浓烟不言语,往顾卿晚的肩头又披了一件斗篷,道:“奴婢已经让人过去查探是怎么回事了,想来一会子便有消息。”

这时候庄悦娴也披了衣裳走了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远处道:“瞧着火势只怕不小,好似是突然就烧起来的,只怕不简单。”

庄悦娴这样说,并不是在担忧高家人的性命,而是怕这起火的背后有什么阴谋,毕竟顾家刚刚烧了,这会子高家也被烧,很容易便能让人联想到是顾家放火,真这样的话,她们也会有麻烦。

庄悦娴的担心,也正是顾卿晚所担心的,她也怕是有人故意在针对她们。

“嫂嫂不必担心,咱们先用早膳,慢慢等消息吧,糖包是个贪吃的,早饿了。”

顾卿晚说道,庄悦娴笑着点头,两人便挪步进了屋。

前去打探的紫云回来时,顾卿晚和庄悦娴刚用完早膳,正一人捧着一杯热热的杏仁茶在喝,紫云的神情有些古怪,禀报道:“夫人,姑娘。高家起火的是高太太魏氏的院子,方才奴婢过去时,不少人都冲进高家看热闹去了。火势略缓,有人冲进魏氏的屋子救出了人来,只不过…”

紫云说到这里,神情变得更加古怪了,她咳嗽了一声,这才又道:“只不过从屋子里救出来的除了魏氏,却还有…还有七个男人。而且,他们都衣衫不整,有的甚至…甚至没有穿衣裳,救出来的时候,人都死完了。”

顾卿晚和庄悦娴闻言都惊愕的瞪大了眼眸,紫云又道:“大家都说,魏氏淫荡,夜里找了七个男人在自己院子里头鬼混,就是因为魏氏这样,才将高老爷给气成疯子的。谁知道疯了的高老爷才是个狠的,魏氏只因为高老爷疯了,不足为惧便招了七个男人鬼混,谁知道竟然被疯了的高老爷堵在了屋里,还一把大火将魏氏和她的七个奸夫都烧死在了屋子里。大家都在说,魏氏是为大秦第一荡妇。”

顾卿晚听紫云的话,简直目瞪口呆,庄悦娴更是一口杏仁茶呛在了喉中,连声咳嗽了起来。

待紫云退下,庄悦娴却和顾卿晚说道:“这事儿怎么听着如此荒诞,简直是闻所未闻。”

顾卿晚摇了摇头,她也是有所疑惑,那魏氏难道真就是个生性淫荡的女人?可就算是偷情,弄七个男人,还在自己的府邸里,在高老爷的眼皮子底下,这也太令人难以相信了吧。

更何况,高老爷都疯了,还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将魏氏和七个奸夫一起烧死了去。

旁人不知道高老爷疯了的真相,说什么高老爷就是被魏氏给气疯的,但是顾卿晚却知道啊,高老爷的疯根本就和魏氏没有关系。

难道说是魏氏的什么仇人,见高老爷疯了,便策划了魏氏偷情一事儿,可这一下子就死了八个人,总不能全是仇人吧。

并且顾家刚被火烧,高家就紧跟着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顾卿晚总觉得怪怪的,总觉得这事儿和她有关系一样。

那厢万娘子和高健宏自然也听说了高家大火之事儿,母子二人一起来了顾卿晚这里,高健宏扶着万娘子上来竟便跪了下来,顾卿晚和庄悦娴忙要扶。

万娘子却坚持磕了个头,道:“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民妇知道,高老爷疯了,魏氏死了,民妇却拍手相庆会让人戳脊梁骨,可民妇确实很高兴。不瞒夫人,民妇还是高太太时,高老爷便和魏氏勾搭成奸,两人为了银财。竟然丧尽天良的谋害了民妇娘家唯一的兄长,兄长死了,民妇娘家的家财本该当充入族中才对,高老爷却靠着县令老爷,将民妇娘家财产以民妇的名义夺了过来。没多久,高老爷便休弃了民妇,吞了民妇的嫁妆和我万家银财,迎了魏氏女为妻。民妇没有能耐报仇,只指望着好生教养宏哥儿,将来能讨回一个公道。谁知道,好容易宏哥儿长大,考取了秀才,高老爷和魏氏会再度欺上头上,若没两位夫人,依着高老爷和魏氏的恶毒,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母子的。”

高健宏也磕头道:“当日顾家大火,必是魏氏所放,她要活活烧死我们母子,多谢两位夫人为我们母子报仇。”

顾卿晚禁不住蹙眉道:“你们误会了,今日高府的大火并非我们指使人放的啊。”

万娘子却道:“怎么会,民妇都听说了,死在魏氏屋子里的那些男人,都是七星县有名的混混,其中领头的姓金,名唤三万,和高老太太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常常带着底下的市井混混们替高老爷办些伤天害理的事儿,那日替高老爷放火烧顾家的一定就是这些人,所以这怎么会不是两位夫人…”

见顾卿晚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对,高健宏忙拉了万娘子一眼,道:“母亲,既然两位夫人说是误会,那自然就是误会。两位夫人都是良善慈悲之人,又怎么可能做杀人放火之事儿,许是咱们真弄错了。”

万娘子也反应过来,忙拍了拍头,道:“瞧民妇这脑子,宏哥儿说的对,这事儿定然和两位夫人不相干,就是那魏氏偷情,被高老爷放火烧死的。”

两人很快便告辞出去了,庄悦娴却看着顾卿晚,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卿晚也很迷茫,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今日高家被烧死的八个人,确实都和顾家火灾有关。

顾卿晚方才还没想到,刚刚听了高健宏的话,便想明白了。顾家的大火,是魏氏所为!

那日顾家大火,万氏母子的房间火势最大,放火的一副要除之后快的意思,当时她便觉得高老爷奇怪。若是魏氏授意放火,那就半点不奇怪了。

如此的话,今日高家的大火,岂不是有人在为她们报仇?

“难道说,大哥还暗中安排了另外一拨人在暗中保护我们?”顾卿晚猜测着冲庄悦娴道。

庄悦娴摇头,道:“不会吧,我没听你大哥提起啊。”

顾卿晚便又唤了紫竹和紫云来,道:“咱们出京时,大哥会不会派了两拨人,一明一暗负责保护?”

紫竹摇头,道:“没有啊,大爷就是派了我们几个。再就是朱公公,朱公公不是让姑娘派去药市上了解行情去了吗?”

随州有个极大的药材市场,顾卿晚有意做药材生意,当时乘渡船往这七星镇时,便将朱公公派遣了出去。

顾卿晚扬眉,道:“会不会是大哥另派了人,但是你却不知道呢。”

紫竹摇头,道:“这不可能,便是大爷另派了人,也定然会让奴婢和紫云知道,大爷不会不露一点口风,这样夫人和姑娘真有了危险,奴婢们岂不是连上哪儿求助都不知道?”

那又会是谁在替她们报仇呢?

顾卿晚令紫云和紫竹退下,想了想便问庄悦娴,道:“昨日文晴是不是去了大嫂哪里?不知道她都跟大嫂说了些什么?”

庄悦娴看了顾卿晚一眼,斟酌着道:“文晴丫头提起了燕广王,说燕广王的心里就只有晚晚你,还说如今皇上都下了旨意,你已经是燕广王的郡王妃了,就算为了小郡王,也该回去王府生产,不然只怕将来会有风言风语,更何况,燕广王这几个月,就一门心思的寻找你,可见其真心。她想让嫂嫂和她一起多劝劝你。”

顾卿晚听的却眉头一动,文晴跟着她在鸿胪寺时,顾卿晚也曾防备着文晴往王府偷偷送消息,故此一直有让人看着文晴。

那时文晴可没出过鸿胪寺,文晴怎么知道秦御一直在一门心思的找她,并没有纳妾收房丫鬟,更没有花天酒地的乱来?

顾卿晚双眸微微眯着,正想的出神,紫云却禀,道:“姑娘,前院的包掌柜病好了许多,说都是吃了姑娘的药,才见好的,这会子特意来拜谢姑娘,姑娘可见他?”

顾卿晚眉心顿时狠狠一跳,蓦然便是一笑,道:“见啊,我还真是得好好见见这位包掌柜呢。”

第280章逼显形

秦御很快就被紫竹带了过来,顾卿晚在花厅中见了他,秦御上前先给坐在旁边的庄悦娴行了个礼,这才看向顾卿晚,道:“在下听闻那日在下烧的糊涂,是夫人相救,也是吃了夫人开的方子,这才好起来的,今日特来向夫人道谢,多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顾卿晚对上秦御盯视过来的黢黑眼眸,紧盯着却没说话,直到庄悦娴奇怪的看向了她,而眼前这位包掌柜也身形紧绷起来,顾卿晚才轻轻一笑,道:“包掌柜何必客气呢,请坐下来说话吧。”

秦御便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择了离顾卿晚近的位置落了座,紫竹给秦御上了茶,顾卿晚却吩咐紫竹道:“再添两个大火盆来吧,我觉得有点冷,且我瞧着包掌柜穿的单薄,风寒还没好,当多注意点才是。”

紫竹闻言应了声下去吩咐小丫鬟搬火盆来,庄悦娴却又奇怪的看了顾卿晚一眼。

瞧顾卿晚这意思,怎么还是想留包掌柜在这里久坐呢?

顾卿晚也顾不上庄悦娴疑惑的目光,瞧着秦御道:“包掌柜方才的话便严重了,我本是学医之人,师父教导我医术,自然是希望我治病救人的,给包掌柜看个脉,原本就是分内的事儿。可及不上包掌柜,能在关键危险的时刻,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中救人,包掌柜这样才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秦御总觉得她的态度有点古怪,好像格外热情,都让他受宠若惊的有些如坐针毡了,他忙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在下那日烧的糊涂了,没有哪里冲撞了夫人吧?”

顾卿晚挑了挑唇,却抬手示意了下,让秦御不要客气,尽管吃茶。

秦御见她相请,自然便忙端起了茶盏来。顾卿晚笑着道:“这是从清茗居买来的明间龙井,包掌柜尝尝味道如何。”

秦御忙遵从顾卿晚多言,掀开茶盏,刚饮了一口,就听旁边顾卿晚慢悠悠的道:“其实,包掌柜是知礼之人,冲撞倒是没有。包掌柜只不过是拉着我的手,叫了几声娘子罢了。”

秦御哪里想到她当着庄悦娴的面儿,竟然就真将当日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这样说出了口,他顿时便一口茶呛在了嗓子眼上,剧烈咳了起来。

旁边庄悦娴也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秦御,一副瞪登徒子的模样。

秦御做的时候,没觉得如何,此刻被庄悦娴盯视着,只觉尴尬脸红,忙放下了茶盏,顺了顺气儿,道:“实在是抱歉,在下当时烧的糊里糊涂,绝非故意冒犯夫人,在下…”

顾卿晚便笑了笑,抬手示意秦御不必说下去,理解的道:“包掌柜不必客气,左右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秦御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顾卿晚又道:“只是包掌柜还连声喊我娘,倒是叫我占了便宜,挺不好意思的。”

秦御顿时松的那口气便又憋了回去,不自觉又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庄悦娴,对上庄悦娴不可思议的眼神,秦御简直恨不能凭空消失,他觉得长了这么大,就没这样丢脸过。

顾卿晚仔细打量着秦御的脸色,却又道:“想不到包掌柜长这么大了,还挺依赖母亲的。”

秦御已经有些无言以对了,好在这会子紫竹带着人搬来了火盆,他才略解了一些尴尬,冲一直目光诡异的庄悦娴道:“让两位夫人见笑了。”

庄悦娴收回目光,笑着道:“包掌柜是烧糊涂了嘛,又不是故意如此,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

说着她干笑了两声,瞥了顾卿晚一眼。

庄悦娴总觉得顾卿晚今日特别古怪,倒像是故意在给这个包掌柜难堪。可是这个包掌柜可是救过顾卿晚性命的,顾卿晚怎么会如此对他呢。

就算这包掌柜上次烧糊涂了,冒犯了顾卿晚,但依着顾卿晚的心性,那也是不会和包掌柜计较的啊。难道说,包掌柜其实并没有烧糊涂,而是借着发烧,行那等冒犯之事儿,被顾卿晚发现了,顾卿晚才会如此?

庄悦娴越想越是这样,登时瞧着秦御的目光就有些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