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醒了,刚要出声,他道:“我抱你去睡,我要走了。”

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动听,像是琴弦的低音,她抵不过他的温柔,最终也没有动,任由他把她抱在床上。

不过见他还想抓她脚,她一下就恼了:“不是要走吗?”

突然又像刺猬一样,卫琅直起身子:“是,幸好我自律,不然凭你那么喜欢我,任由我睡,睡到天亮,怎么赶回京都?”

被倒打一耙,骆宝樱后悔极了,之前就该赶他走的,瞧瞧这得意样儿!他以为她愿意他留下呢?只怕他没耽搁的赶路,晕倒在路上耽误军情,到时候连累家里,她只想让他稍许歇息会儿,谁想到她自己却睡着了。

看她瞪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卫琅笑起来:“我真走了,你快些睡,别明儿起来,呵欠连天叫两位老人家知道。”

骆宝樱道:“你走了,我当然会睡的。”

他伸出手,她下意识往里缩。

刚刚还那么亲密,亲吻过的姑娘,隔了不过一个时辰,她又不给自己碰了,卫琅心想,这趟回来一定得将她娶回家,这样勿论做什么,都能光明正大,而她也不好再躲来躲去。思及此,他微弯下腰道:“等你回京都了,好好等着我。”

骆宝樱轻轻哼了哼。

她这性子不容易松口,只怕听她说一句喜欢他,比登天还难,卫琅知晓现在也不是时候,只凝神瞧着她,好把她刻在心里。

毕竟这回是真的离别,虽说有师父同去,心里有底,可风云莫测,谁又真正晓得将来的事情?

假使他回不来…

骆宝樱怎么办呢?

他想着又苦笑,她定然不会缺人嫁的。

他就这样定定瞧着她,好似有千言万语,忍着没有说,可这样厚脸皮的人会忍住什么话呢?骆宝樱背靠在床头,只觉他目光很沉,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过得许久,他终于转过身。

门一打开,月光倾斜而入,那一刻很是宁静,他立在门口,乌发落满了银辉,风吹动他宽大的袍袖,泛着流水般的光泽。

他真的要走了。

骆宝樱忽觉心头一阵空,忍不住道:“你去岭南,莫要像现在这般孟浪,即是监军,自有你的职责。”她顿一顿,“你会平安回来罢?”

难得这样温柔,一字一句好像这夜瞬间侵袭了他全身,也许他这片刻的停顿,便是为听到她这句话。

霎时,他满心的满足。

可他不敢转回头,生怕自己忍不住又把她抱在怀里,生怕他真的要耽误时间,他轻笑道:“只要你等着我,我自然会平安回来。”

说完他关上门,转身走了。

风从门缝里吹入,带来丝丝的凉意。

她怔怔坐了会儿,方才躺下去。

第二日起来去两位长辈那里请安,就见卫老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与老太太说话,原来卫琅走之前还去与卫老夫人告别的,毕竟那是他的祖母,虽然不忍心她担惊受怕,可临走前不见一面委实不妥。

这不,卫老夫人就受不得了?

她就卫琅一个亲孙儿,而今要去平乱,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拉着老太太哭诉了好一会儿,差些就想骂皇帝,只没那个胆儿。

老太太安抚许久,卫老夫人才渐渐平息,只在庄上也有些待不住,故而她们只住得十来天便回了京都。

听说老夫人到二门了,卫家两个媳妇都亲自迎上来,卫二夫人哎呀一声:“京都还热着呢,母亲您怎么就回了?便是担心琅儿,您回京都也做不得什么,还不如在横县待到八月再回来,省得热着。”

那二房的人哪里会真关心卫琅,便是提起,也好似又戳人一下,卫老夫人心里清楚,淡淡道:“待久了也就那回事儿,毕竟习惯京都了。”

卫三夫人来扶卫老夫人,轻声道:“母亲,有神机先生在,没事儿的,您不要整天念着他,琅儿就怕您这样呢,您这把年纪身体要紧。”

卫老夫人看向她,却见她面色也憔悴,不过为安慰她罢了,她勉强一笑:“我省得,还等着他凯旋归来。”又招呼老太太等人,“既随我一起来了,便留这儿用顿饭,吃完了再回你们骆家。”

老太太笑着应是。

卫三夫人的目光随之落在骆宝樱的身上。

那日儿子说要去见未来儿媳,她才知道原来他心里一直有个意中人,她这母亲是全被蒙在鼓里,只他走得急,她问不出个来龙去脉,后来把两个丫环叫来审了一通,才知道,是儿子先动心。

不过也是,骆宝樱才几岁?她刚刚来卫家,十岁的小姑娘天真可爱,又知礼数,并没有像他们骆家大姑娘那样喜欢勾搭人。

卫三夫人忍不住就盯着她瞧。

姑娘的脸生得极是漂亮,卫家的姑娘没有谁比得上,也比她见过的任何闺秀都好看,难怪卫琅会将她摆在心里,且骆宝樱还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既然他们少时就认识,难免日久生情。

以未来婆婆的眼光,当真挑不出什么毛病,唯独一样,骆家的家世不够高。

虽然骆昀也是三品官了,但骆家往上数都是白丁,没什么底蕴,按原先的要求,卫三夫人只怕看不上,可问题在于卫琅。她这几年都在操心儿子的终身大事,奈何他自己毫不着急,她私底下甚至还怀疑过儿子是不是身体有恙,而今终于相信,他是没遇到合适的人。

老来从子,卫三夫人其实一早想好了,只要他肯娶妻,安安生生的生个孙儿下来,她都要烧高香的了,哪里还能挑三拣四?惹得他恼了,又折腾几年,肯定是她熬不住。

卫三夫人脸上满盈了笑意,走到骆宝樱身边,拉住她的手道:“宝樱,瞧你满头是汗,先在这儿洗个澡换身衣裳,不然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呢。”

面前的妇人语气温柔,一点不像平时,骆宝樱可真有点儿惊讶,忙道:“谢谢表姨关心,不过这太麻烦,不用了。”

“客气什么?原先你们住在这儿,也是把这里当家的。”卫三夫人与卫老夫人道,“母亲,您说是不是?”

这儿媳今日话多,卫老夫人心想,莫不是琅儿临走时与她说了心事?不然她好好的突然对骆宝樱热情起来。她了解卫三夫人的性子,很是冷淡,没有波澜似的,卫琅恐怕便遗传了她,从小就不太活泼。

不过她也喜欢骆宝樱,笑着道:“有什么麻烦,便去洗吧。”她招呼丫环去打水伺候。

长辈都这么说,骆宝樱只得从了。

三位姑娘就在卫家清洗了番,骆宝樱从浴桶出来,穿上中衣坐在椅子上让紫芙擦头发,外面蓝翎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叠裙衫,显见也是惊讶万分,眼睛睁得圆圆的道:“三夫人使人送来与姑娘穿的,说姑娘在横县照顾老夫人也吃力了。”

明明有丫环,哪里要她照顾?只是个说辞吧?

骆宝樱眉头微微拧了拧。

蓝翎把裙衫展开来,只见那绣工极为精细,上头的玉兰花栩栩如生,微微动两下,花瓣便泛出银光来,让人生出正在盛开的错觉,她惊叹道:“真漂亮,这料子也好,摸上去还有些凉呢,这等天气穿不知多舒服!”

骆宝樱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她询问:“大姐,四妹都有吗?”

“听说也送了。”蓝翎道。

没有厚此薄彼,她穿上去应是不显眼,不过聪明如骆宝樱,今日从卫三夫人的态度来看,也猜到,定是卫琅与卫三夫人说了,不然她哪里会对自己这样客气?

她把裙衫穿起来,出去时遇到那两个,也穿了新的,然而相比较起来,她这一身显然更是出众。

骆宝樟抿嘴一笑,在她耳边道:“果然是要做卫家的人了。”

恼得骆宝樱瞪她一眼。

等到众人回骆家,袁氏发现这事儿,一问之下,心里也有了数,心想骆昀还不相信,这不,连卫三夫人都出手了,想必等卫琅回来,定会来提亲。对这门婚事极为满意,袁氏已经在考虑嫁妆的事情。

不比两个大女儿,骆宝樱那是要嫁去卫家的,决不能太过寒酸,虽之前说四个女儿一人一份,但真论起来,怎么可能一碗水端平?

袁氏这几日就把铺子里的账本拿来翻,寻思是不是再取些银子出来置办个铺子,或是在京都辖下买些良田,不知不觉,这就到了乡试的日子。

哥哥要去考场了,骆宝樱坐着轿子亲自去送他,等到下来,只见门口早已有许多人等候,这一日,京都附近的秀才都聚在这里,踏上这根独木桥,去赌自己的前程,骆家两位公子也是如此,十几年辛苦,便为此刻。

骆宝樱看着骆元昭庄重的神色,安抚道:“哥哥莫紧张,只要尽力就好了。”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极为灿烂,眼眉弯弯的,令他心情有稍许轻松,他也跟着一笑:“不紧张又怎么可能?但就像你说的,尽人事听天命,但愿不要让父亲失望。”他拍拍骆宝樱的手臂,“好了,你回去吧,莫担心。”

骆宝樱道:“我三天之后来接你!”

他笑道好,又招呼骆元珏:“二弟,进去了。”

来送骆元珏的是骆宝棠,虽然嫁人了,她仍关心哥哥,这天特意过来相送,但两人也没说几句话,骆元珏天生沉默寡言,朝骆宝棠点点头,转身而去。

两个姐妹看着哥哥们走入大门,这就要回家,谁料身后有人轻唤:“三姑娘。”

骆宝樱转过头,不知何时,贺琛竟站在不远处,她忽地想到,是了,贺琛也要来乡试的,作为世家子弟,便不为自己,也得光耀门楣,他怎么可能不来呢?只看到少年眼中热切的光,她略是回避,半垂下眼帘道:“贺公子。”

贺琛走过来,当日想说的话被卫琅打断,虽然有些可惜,然等到他考上进士,他一定会再与她说的!

他询问:“三姑娘是陪你哥哥来的吗?”

“是,哥哥已经进去了。”骆宝樱答。

瞧着她洁白的脸颊,如画的眉眼,贺琛心中情谊想要喷涌而出,可现在不是时候,他略有些羞涩的,轻声的道:“宝樱,你可否能祝我好运?”

她抬起头,在他温和又不乏深情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倒影,有那么一刻,她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贺琛就要进去了,他需要集中精力,她不能让他在这时候受到任何打击,影响了他的前程。

她笑一笑,轻声道:“你一定能考上的。”

贺琛就笑起来,好似这话给他注入了无比的勇气,他看她一眼:“是,你等我的好消息。”

少年转身,大踏步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口竟是又酸又涩,心想等他这回考中,将来定会有更好的姑娘来配他。

她驻足会儿,上了轿子。

远处,贺芝华瞧着,微微叹了口气。

第 89 章

乡试第三场是在八月十五,骆元昭两兄弟考完,到得晚上才回来,不过正好也能赶上拜月。

为得个好兆头,喻意两人高中,这日骆府是张灯结彩,家里一溜屋檐下都挂了灯笼,老太太叫人把宴席摆在庭中,一家人围坐着说笑。席面上,骆昀也收敛了严父的姿态,一点儿没提乡试。

毕竟已经结束,而今一切都定了,还不如趁此让两个儿子放松放松,作为过来人,是知道其中的艰苦的。

是以这日晚上,父子三个竟喝得酩酊。

骆宝樱替袁氏抱嘉儿,笑道:“难得见父亲那么高兴。”

袁氏道:“老爷平日里绷着脸,其实哪里不担心你两个哥哥?也是现在才放下心,不过…”不知两个儿子到底能否中举,她摇摇头,“想这些也无用。”她看着骆宝樱,“你们姨祖母刚才使人来传话,明儿请咱们过府聚聚,说想你了。”

光是对着她说,骆宝樱垂眸捏捏嘉儿的脸:“弟弟好像胖了好些呢。”

害羞打岔了,袁氏笑。

到得第二日,一众人便去卫家。

因卫琅那里尚且没有音讯,卫老夫人担心,成日里没个好心情,也是想着老太太他们过来,一起乐乐,舒服些,不料这二媳妇顺势还请了金姑娘,卫老夫人知道,二房是想与金家结亲。这事儿老爷子也晓得,她试探问起,他不曾反对,只隐晦说起前几日去乾清宫商议事情,皇上一直坐在床上都不曾下来。

可见身体是不好了,如今太子虽则还在守制,也承担了大部分批阅奏疏的事儿。

整个京都,谁不想巴结姓罗的?哪怕是稍许沾点边儿,也是趋之若鹜。

而卫老爷子显然不是清高的,能把俗世撇下的人物,不然也不能登上这高位,卫老夫人清楚,那是默许了。

故而等骆家等人来到上房,就瞧见卫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个陌生的姑娘,卫老夫人的态度还很客气,骆宝樟有些好奇的问骆宝樱:“这姑娘你可认识?哪家的啊,怎得今儿也来这里。”

因骆宝樱名声在外,请去做客的人家多,好些人她们没见过,她都相熟,但这人,就算她不是骆宝樱,也知道。

金惠瑞,当今皇后的表妹的女儿。

那时年岁相差的大,她十五岁了,她才十一,是以便有些来往,也不熟,倒是她换了个人,常去贵女圈里能见到她,毕竟是皇后的亲戚嘛,谁都给点儿面子,听闻家中门槛也是被踩破了。

她说与骆宝樟听,骆宝樟心思活络,嘴角儿一挑道:“许是要嫁入卫家的,那可是你二嫂了。”

就不该告诉的,骆宝樱撇过头不理她。

熟不知骆宝樟这会儿心里还在发酸呢,要她不是庶女,只怕卫恒肯娶她,而今呢,得娶这金姑娘了吧?她目光在金惠瑞的脸上打了个转儿,生得还算秀丽,只不管比起她,还是骆宝樱,都比不上,这些姑娘啊,仗着家世好,就是有底气。

自己这身份,只能靠下辈子投胎投个好点儿了,如今也只能嫁个庶子。

想起那章无咎,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两家定亲了,他也没露个影儿,真不知道他到底娶自己作甚?哪里像卫琅,这家世这才能,还围着骆宝樱转呢,她打定主意,等嫁给章无咎了,非得叫他还这笔账。

卫老夫人这会儿笑着给她们介绍:“金姑娘你们想必认识,一样年纪,正好有话说。”

骆宝樱就先见礼。

金惠瑞也识得她,早前还听闻骆宝樱就住在卫家的,她笑眯眯道:“三姑娘不必客气,咱们可是见过好几回了,你过来坐我旁边吧。”她示意丫环端椅子给她,瞧这架势,倒似与这里很熟。

卫二夫人抿嘴一笑:“惠瑞啊,一会儿要吃什么与厨房说。”

听到这句,金惠瑞却是面色淡淡,谢了一声。

要论起家世,这金家可比不上他们卫家,只沾了罗家的光吧,性子也养得骄矜了,卫二夫人不喜这姑娘的脾气,可既然想要这儿媳,怎么能不包容?只盼那金夫人快些松口,儿子早些成家。

长辈们在房里闲话,几个小姑娘坐不住,纷纷出来园子里赏花。

八月桂花香,卫家也种得许多金桂银桂,此番空中都漂浮着香甜气,偶有菊花夹在其中争艳。

骆宝珠拉着骆宝樱的手,东转西转,走得会儿累了便坐在凉亭歇息,卫莲为助哥哥,不时得与金惠瑞说话,一反常态,但金惠瑞有些爱理不理的,卫莲几次三番下来,也有些恼了,空隙就与卫二夫人控诉:“娘就非得瞧上她?瞧着也不是贤妻良母,哥哥娶她干什么呢?”

卫老夫人斜睨她一眼,责怪她不懂事。

不像大房老爷有能力,在外是一方大员,她这丈夫啊,做到员外郎就升不上去了,四十来岁的人还只是从五品,这仕途也差不多到头,那么靠谁呢,只能是儿子,他的终身大事就显得很是紧要,结得好,可以减轻不少负担。

她教导卫莲:“你这脾性真得改改了,往后嫁去夫家,若遇到那些个不喜欢的亲戚,你怎么应付?也甩手不理会?”

卫莲嘟嘴:“娘不会将我嫁到这种人家的,姐姐不就嫁得挺好吗,梁家个个都夸她好。”

“那是菡儿会做人。”大女儿比起小女儿,为人处世成熟的多。

卫莲不高兴了,哼一声道:“您就偏心姐姐,她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没见过您这样偏心的!”

“怎么是偏心,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你这一点是不如菡儿。”卫二夫人正色道,“趁着没嫁人呢,你还不给我收敛些?今日这金姑娘,就给你练练手,便是不喜,你也得与人家亲近亲近。”

凭什么啊,她又不是要仰金惠瑞鼻息过活的,卫莲道:“我就不愿!”

不等卫二夫人说完,她一溜烟的跑了,气得二夫人直跳脚。

她后来就没露面,但金惠瑞也不在意,与骆家三位姑娘有说有笑的,卫老夫人下午还使人搭了戏台,请了戏班唱戏。长辈们坐前排,姑娘们坐后排,卫莲被卫二夫人派的丫环押过来,虎着脸坐在最侧边。

听戏这事儿,不太常见,寻常也难得有一回,骆宝樱对此兴趣不大,倒是骆宝珠听得有趣,时不时的发笑。卫三夫人好像也喜欢,中途休息,见金惠瑞与卫老夫人讲那些戏曲渊源,也过去说了一阵,金惠瑞可见在这面是个行家了,逗得两人直笑。

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隔了几日,就到放桂榜的时间,骆家众人前一晚都没睡好,一大早的老太太就醒了,比去衙门的骆昀还早,叫小厮去看,结果愣是等了半个时辰才有吏目来贴。

前来的人把小小一个地方围得水泄不通,小厮那是花了好大力气才看清桂榜,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看,瞧见两位少爷的名字,他欢喜的大叫一声,脚底抹油般的跑回来。

大老远的就听见上房老太太那惊天动地的笑,骆宝樱直跑进去,问道:“是中了吗?哥哥们中了?”

“中了,中了!”老太太站着,一叠声的道,“快些去告诉老爷,再去祖宗那里上香,告诉他们,咱骆家又出了两个举人!”她招呼骆元昭,骆元珏,“走,快些走,给你们祖宗们磕头报喜去!”

袁氏也笑起来,叫人去外面放炮仗。

骆宝樱欢喜的跟在骆元昭后面:“哥哥,恭喜你!”说着拿出一对儿玉扣放他手里,“好看吧,我前几日买的,挑了好久呢!”

骆元昭皱眉:“送些寻常的便好了,花这等银子,你…”他想说家中清贫,妹妹的嫁妆还不知怎么样呢,他哪里还能要她花钱,只恨不得自己早些当官,有了俸禄,将来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骆宝樱笑嘻嘻道:“这东西不贵,这玉啊不是顶顶好的,我是想着哥哥往后当官,可不能再穿得书生样,把这玉扣镶在腰带上,就有几分官威了。”

一席话说得骆元昭直笑:“官威就靠你这玉扣?”

“就靠这!”她撒娇,拉着他袖子,“收下罢哥哥,难道我还能退回去?”

这是她在娘家最亲的支持了,也很疼爱她,所以骆宝樱这几年始终维护着与骆元昭的关系,兄妹两个感情十分之好。

骆元昭拗不过,只得拿了,点点她鼻子:“你那珠冠的珍珠都卖得差不多了吧?瞧你大手大脚的!”他顿一顿,“三月还有一场,等我顺利中了,往后再不要动你自己的了,哥哥给你银子花。”

她甜甜笑道:“好,哥哥说话算数哦!”

两人亲亲密密的往前走去。

乡试过后,还有会试,兄弟俩仍不能松懈,日日在家里念书,骆昀得空,难得的休沐日也会陪儿子们一起温习。这一日,骆昀将将考完他们,外头小厮轻轻叩门,像是上房那里有要紧事儿,骆昀走出去。

透过窗子,骆元昭清楚听见,那小厮说,贺家来提亲了。

他一寻思,贺家的话,听闻那日高挂在桂榜头名的公子,姓贺名琛,难道是他不成?

第 90 章

假使是,妹妹能嫁与这等俊才,却是一桩好事,只不知那贺琛到底品性如何?

他常不在家中,对于贺琛与他们家交往的事儿,只得零星半点儿消息,并不十分了解,此番听说他来提亲,就有些坐不住,不像在旁边的骆元珏,菩萨似的,对旁边的事儿丝毫不理。

这个庶弟比自己小两岁,却也一样能中举,说实话,骆元昭对他有些佩服,但也知道骆元珏对此花费了多少精力。

在书院,众人都走了,唯独他一个人留下来,书卷恨不得都被他翻烂,做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这一点,自己还真比不过。他也无法一点不分心,就像此刻,怎么能不关心骆宝樱的终身大事呢?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所谓提亲,一是两家男女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一切都商议好了,请媒人上门提亲,定下吉日。二是,双方还未曾有达成一致,另一方有结亲之意,请亲朋好友,婉转的提出结亲。

因骆家,贺家算不得熟络,故而这提亲是属于后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