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骆宝樱很满意:“这还差不多。”

说说笑笑间,就到得正堂,老远就瞧见左边上首处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不曾说话,那身姿就散发出一股压力,那是上位者常年积压下的威势,他们不曾听到堂内一个人在说话,除了卫老爷子。

二人进去,卫琅还未开口,卫老爷子便招手道:“快来见过你们大伯,大伯母。”

夫妻双双去见礼。

骆宝樱抬起头时方看清卫春堂的脸,肤色微黑,眼神严厉,嘴角抿成一条线显得有些刻薄,倒是大伯母范氏嘴角含笑,亲切的拉住她的手道:“一早听说琅儿娶妻,你祖父的信里便是称珠联璧合,今日瞧见,果真相配,我都不知道京都原还有个这样的大家闺秀呢。”

梁氏道:“大嫂,宝樱哪里是京都人氏,也是前几年才从湖州迁来的。”

像是没听到这话,范氏从丫环手里拿来一匣子东西送与骆宝樱:“你与惠瑞一人一个,可别嫌弃。”

掂量着很沉,骆宝樱连忙道谢,暗自心想这范氏身为长媳,果然比梁氏有气度多了,不过嫁得相公委实不怎么样,这卫春堂啊,许久不见侄儿,也没见过侄媳,可却只拿眼睛瞄了一眼便算了事。

真真可气,那眼睛是长头顶上的呢!

骆宝樱把匣子交予丫环收着,与卫琅退到旁边。

“今次圣上调你至户部,定是因王坤致仕,要你接替他的班,这王坤啊别的都好,就是做事不紧不慢,早些前我就叫他彻查库银,他能给你拖到第二年,而今致仕了,终于不用趟浑水,安安稳稳归田。”卫老爷子嘲讽道,“真是只老狐狸。”

卫春堂道:“父亲放心,等我上任,自会查个清楚。”

“这是最好了,事情堆积下来,只会严重,哪日告急还不知怎么填补呢。”卫老爷子与卫琅道,“琅儿,你多与你大伯父学学,你而今虽是大学士,但早晚要从翰林出来。”

听到大学士三个字,卫春堂眉头一挑看向卫琅,淡淡道:“大学士随伺乾清宫,差事很是清闲,不过为皇上起草诏书,但却被人称为内相。可据我所知,本朝历年大学士有八人,却也只有文宗帝时的李大人,还有柳大人,入了阁,可见一个称谓算不得什么,你莫要自高自大。”

骆宝樱听得眉头一拧。

卫琅却好似没什么反应,依旧笑着道:“大伯父说得对,侄儿定当会记在心里。”

在旁的梁氏嘴角一翘,心想大伯回来果然不一般,便是教训起这素来清高的侄儿,也无人不服气,可见他们三房总算能有人压着了,不然真以为卫琅天之骄子,卫家只有这三房呢!

众人说得会儿,正当用晚饭,在堂内就设了两个席面,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见丫环们忙着摆碗筷,程氏走到范氏身边,笑道:“只可惜彰儿,蓉儿都在外地,不然家里更热闹了!”

那是大房的儿子女儿,一个嫁至江南,一个外放。

范氏叹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原想着叫老爷寻法子让彰儿调回京都,可老爷非得要让他历练历练,说京都养不出能臣,能怎么办?”

卫春堂这人独断专行,范氏是贤妻良母,嫁夫随夫。

“大伯这般说自当是有道理的,等到彰儿将来有些政绩,许是一回就是三品官了,你莫要担心!”程氏笑道,“我是只盼着你回来,这个家还得你来当才行,我是不中用,良田到我手里,便不曾丰收了,一年不知少多少银子。”

声音虽低,可骆宝樱还是听得些许,暗自心想,程氏什么时候管过良田了?她最多负责府里买办,良田,各地的铺子都是卫老夫人管的,这不是在中伤卫老夫人吗?

没想到程氏肚子里小九九那么多!

她没做声,只走近两步,正好听见范氏道:“我才回来知道什么,再者,这些事情都有母亲在呢。”

一口回绝了。

程氏有些讪讪,不明白范氏的意思,原先很早前在京都,这家不是很多都是她在管吗?难不成离开几年,变得懒了?

眼见席面好了,骆宝樱招呼道:“母亲,大伯母,大伯母。”又喊还在与卫老爷子说话的卫老夫人,“祖母。”

金惠瑞也不甘示弱,笑着道:“母亲常夸大伯母贤德,这趟回京都,我可要跟着您好好学学呢。”

范氏瞧一眼她:“我看你学得不错,不然二弟妹不会夸你。”

那是程氏哑巴吃黄连,已经要了这儿媳了还能如何,不能退回去,就只好装作关系好了,省得被人看笑话。

骆宝樱坐在卫三夫人身边。

那妯娌两个很是亲密,可到她婆婆这儿,冷冷清清,也不知成日里想什么,刚才程氏说的,她又是否听到?她看一眼这婆婆,她正慢条斯理的用饭,真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不管中馈,也不管女人间的争斗,她嫁给卫琅之后,她也不太来打搅。

其实这是好事儿。

至少她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但还是觉得缺了什么,骆宝樱虽是出自宜春侯府,可她不是完全娇生惯养大的,父母去世,祖父心粗,整个侯府可都是她在管着,她已经隐隐生出一种预感。

大房回来卫家肯定会跟以前不太一样,可这原本该由卫三夫人来担心,不是吗?

现在她一个小辈七想八想的。

女眷们没怎么喝酒,很快就用完膳,隔着屏风,看见男人们面前还没有盛饭,就知晓他们定还有一阵子,毕竟卫春堂时隔许久才回,这算是接风宴。卫老夫人笑着看范氏:“你这一路也定是劳顿了,不用等春堂,早些去歇着罢。”

范氏笑道:“几十年夫妻,他不睡,我也还睡不着。”

听见这话,卫老夫人深有同感:“罢了,那随你罢。”

可范氏这么说,别个儿女眷怎么好意思走,好似他们与相公感情不好似的,范氏瞧着又笑:“算了,难得一次,我便不等了,先回厢房瞧瞧,好久不曾回来,许是陌生。”

众人这才各自回去。

五月已是有些热,但在卫家算不得什么,冰鼎里有用不完的冰,骆宝樱躺在这样舒适的房里,便是想着刚才的事情,眼皮子也渐渐撑不起来,只正当要睡着的时候,有人微微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立时醒了,瞧见卫琅英俊的脸,一张口竟然是:“大伯太过分了,竟然说大学士只是起草诏书,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大学士?还说只有两位大学士入阁,他怎么不提蒋清呢?还有张维真!他们虽没有入阁,可做出的政绩那是在史上上留下浓墨重彩的!”

好似倒豆子一般,卫琅讶异道:“你就这么在意他说的?”

当然,竟然诋毁她相公,虽然这…

她斜睨一眼卫琅,想着他有时胸有成竹,讨人厌的样子,并不是十全十美,可她骆宝樱嫁的男人,当然是京都最优秀的,卫春堂凭什么这么说?

“反正就是大伯不对,他…”话未说完,她只觉身上一重,他整个人覆盖上来,在她耳朵轻笑道,“你真就替为夫这么不平?”

第 118 章

她替他委屈,觉得大伯父应该为他骄傲,那么,在她心里,定是很欣赏自己。

卫琅又岂会不高兴?

眉眼都舒展开来,盯着她满含情谊,骆宝樱心知被他看破,但嘴还是很硬:“我是替自己抱不平,你光有个大学士的称谓,那就是绣花枕头大草包,那我算什么呀?亏得大伯父还是封疆大吏呢,话说得真不漂亮。”

卫琅忍不住笑。

他躺下来,把她抱在怀里:“大伯父铁血手腕,靠得可不是嘴,你这话我听听就算了。”

“我又不傻,还能说与旁人?”她寻个了舒服的姿势,往上移一移靠在肩膀,叹口气,“除了与你,恐怕连母亲也不好说的,母亲…”她顿一顿,略有些迟疑的问道,“大伯母,二伯母都会管些内务,为何母亲一点儿不管?有何原因吗?”

总不会是欺负他们三房吧?

这因不至于,毕竟卫琅很得卫老爷子喜爱,而这个家,说到底,别人再怎么折腾也还是卫老爷子做主的。

卫琅道:“母亲自己不愿管。”

母亲虽话少,但并不笨,知晓祖母在卫家的处境,大伯二伯都不喜欢这个继母,偏生祖父很疼她,后来生下父亲,三兄弟的关系一度紧张,直到父亲离开京都。那是祖母求祖父将他送去江南求学的,那时候起,听说卫家才又和睦起来。

父亲去世之后,他中举,母亲与他又重回卫家,为避免再生矛盾,母亲什么事儿也不管。

算是一种明哲保身。

不能说是对是错,但至少这几年,家里是安安生生的。

骆宝樱冰雪聪明,立时就明白了,心想原来卫三夫人也不容易,不过假使卫家风平浪静,主事者做事公平,三房不缺物资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她不是天生喜欢管事儿的人,日子舒舒服服,有空余的时间练练琴棋书画,又有何可抱怨的呢?

“但愿二伯母能老实些。”她给卫琅打小报告,“我今儿听见她与大伯母说祖母的坏话。”

“什么坏话?”卫琅挑眉。

“说农田欠收,说原先都是风调雨顺,大伯母走之后,银子就少了,这不是在说祖母没管好吗?”骆宝樱道,“大伯母一回来,她就撺掇大伯母,可见一直有这心思。”

只原先没有大房撑腰,她不敢说这个。

卫琅沉吟片刻道:“二伯母向来如此,你以后小心提防,若再遇到什么记得告诉我。”

骆宝樱答应一声,说得会儿又困了,整个人蜷在他怀里。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许是刚才在席面上沾到的。

“一点儿不好闻。”她呢喃,“你回来都没洗澡。”

嘴里嫌弃,手却抱住他的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困了,声音越发慵懒,带着娇娇的甜。脸就在他肩头,青丝如云,有些许碰到他下颌,痒痒的。

美人在怀温如玉,他被她这样不经意的撩拨哪里禁得住,捧起她脸就亲。

她懒得睁眼:“明儿还要早起。”

伸手去推他,又把脸埋起来,可身上一凉,被子却被掀了,被反压在床上,他一路从脖颈沿着背脊亲到腿。轻轻重重,舔舐啃咬,开了一身的梅花,她浑身慢慢就软了,迷迷糊糊心想也不知他怎么学那么快。

有心抗拒,却总是身不由己,任由他胡作非为。

看她整个人像烂泥似的一动不动,他把她抱起来去净室,清洗一番又抱回来。用了桂花香胰,她浑身又香又甜,这会儿搂着睡就像抱着块大点心,饿的时候就低下头吃一口。

感觉到他鼻尖抵在自己脖颈轻轻嗅,骆宝樱有气无力的道:“下回不准用这个味道。”

“你不是喜欢吗,还专程在院中种桂花树。”

“是喜欢,可我自己不爱用。”

甜,太甜了,她闻着饿。

肚子忽地咕噜一叫。

骆宝樱浑身一僵。

卫琅轻笑道:“你饿了?”

“我不饿。”她睁开眼睛盯着他,“不是你的声音吗,刚才是你饿了好不好?我今晚上吃了很多呢。”

她不愿承认这声音是从她肚子里传出来的。他们虽然是夫妻,可好些声音彼此都没有听见过,比如这个,还有那个,当着面都是不大礼貌的。

见她一本正经的诬赖到自己身上,卫琅笑得肩头微动,低声道:“是,是我饿了。”

可彼此心知肚明,到底是谁的肚子在叫,骆宝樱撑不住,躺下来把被子盖好,急于让这尴尬快些过去:“快些睡罢,明儿要早起。”

卫琅道:“嗯,等明儿起来多吃些饭。”

骆宝樱咬牙,赶紧把眼睛闭起来。

他又轻轻笑了笑,从身后抱住她入睡,暗想这咕噜声与她一样可爱。

第二日,骆宝樱没有能早起。

虽说那会儿下定决心要与他一同起来,送他去衙门,可两个不听话的丫环这日又没有来喊她。

沉着脸看给她穿绣花鞋的蓝翎,她淡淡道:“是不是要把你们卖走才好?”

蓝翎直喊冤枉:“奴婢们本是要进来的,可少爷硬是不准,奴婢们没这个胆子,再说,少夫人,昨儿…”她脸微微红了红,心想昨儿少夫人定是累了,下午一回,临睡前又一回的,到的很晚才睡,作为下人也心疼,大抵少爷也是这个意思。

她们便是拼着被少夫人责备,也不能来叫她啊。

骆宝樱无言。

见蓝翎不会说话,紫芙笑盈盈道:“少夫人,何必要做这样子给别人看呢?既然老夫人,三夫人都没意见,少夫人也不必执着,一切都有少爷做主呢,毕竟那是他的命令,少夫人想面面俱到,总是不易。”

也确实。

晚上要伺候那登徒子,早上还要早起,毕竟人不是铁打的,骆宝樱一时又恨得牙痒痒,既如此便罢了,假使哪日婆婆真生气,觉得她这媳妇没做好的话,就叫卫琅去对付,反正他是罪魁祸首!

她起来洗漱用膳,等到去上房时,众人都已到了,程氏瞧她一眼,本是又想责备几句,可上回老夫人,三夫人何氏偏袒,心知这回定也是一样,故而没提,倒是瞧着骆宝樱的裙衫,略是一笑道:“宝樱穿这碧水蓝的裙子可真是漂亮呀,我有回去街上绸缎铺也想买这料子送予惠瑞,可愣是没有,委实有些可惜。”

这碧水蓝确实不是凡品,多是宫中才有的衣料,颜色染得不像寻常的蓝色,那是一种通透的蓝,像山间溪水,也像天空碧色,带着股脱离凡尘的仙气,走动间又轻盈,夏日穿最是漂亮不过。

听到这话,金惠瑞的目光也掠过来,这骆宝樱出自小门小户,可嫁到卫家,就像是麻雀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俗话说人靠衣装,自然也更是出彩了。

她接着程氏的话道:“我记得三弟妹还有笼月纱,月上白等做得襦裙呢,看得人好生羡慕,三弟妹,你这到底哪里买的呀?”

婆媳两个夹枪带棒,骆宝樱不由想起那日成亲第一天,卫琅使人拿来这些裙衫,她当时就问起卫家的人可会有意见。

他怎么说?

他说是他得的宫里的赏赐。

原来别人不是不羡慕,只是未到时候发作,这不就眼红了?骆宝樱笑盈盈道:“你们知晓我骆家,怎么可能买得起?这当然是相公送我的,他那次随军平乱,凯旋回来就升了官,皇上不是赐予东西吗,要说起来,这事儿二伯母再清楚不过了呀,我可是从相公口里才得知赏赐了什么。”

程氏道:“我怎么清楚,从宫里送出来就抬入库房了,我从没见过。不过老爷得的赏赐,哪一样不是归于中馈?”

是这样吗?

骆宝樱吃了一惊,拿眼睛朝卫老夫人看了看。

这些事儿她可真不明白,假使大房二房在朝堂得的东西都是卫家的,那么卫琅的东西算作他私人的就有些不妥,但其中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她也不知。

卫老夫人听了就有些尴尬,倒是范氏替她解围,笑道:“琅儿正当要娶妻,得的赏赐拿去迎娶宝樱再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省得归于中馈,到时还得拿出来不是,这也太麻烦了。”她朝骆宝樱招招手,叫她坐过来,“昨日里没仔细瞧,今儿一见真正是漂亮,这料子予你一点不亏,也只有你穿着合适,琅儿真是好眼光啊。”

一席话说得程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真不知道这大嫂怎么了,处处偏帮三房呢!

她气得拿茶盅出气,猛地顿在桌上,金惠瑞看她这婆婆在范氏面前好像小鸡一样,明明不满也不敢再明说,便知道程氏定是很忌惮范氏,暗想要在卫家稳住,可见得与这大伯母处好感情才是。

不过她与程氏一样,并不明白范氏的心思,她这到底是真喜欢三房,还是有别的目的?却不敢再冒失说话。

骆宝樱见范氏和善可亲,便听言坐了过去。

范氏拉着她手笑道:“听说你琴棋书画也很精通,今儿若得空,到我那里做做,我啊,最是喜欢你这样的才女了。”

这倒是与卫琅说的一样,骆宝樱笑着答应。

第 119 章

大房三房因范氏的关系相处融洽,不过骆宝樱始终对那天的事情有些上心,这日等卫琅回来,就提出要去库房看看。

成亲那会儿他还与她炫耀来着,说库房里有皇上赏赐的黄金珠宝,但后来他没个消停的时候,骆宝樱累得慌,哪里有空还想那个,他去衙门之后又是早出晚归,竟是都耽搁了。

她主动要看他的金库,卫琅当然高兴,用完午膳,丫环们给主子们打着伞就往北苑去。

不过卫琅瞧着说话不便,一人头上一把手,伞碰伞就离得远了,索性从紫芙手里把伞拿过来,亲自给骆宝樱撑着。

两人又靠得近了。

骆宝樱轻笑道:“劳烦卫大人了。”

“不用客气。”他语气淡淡,很配合的露出官大人的样子。

她便不再开口,垂眸低头小步走路。

他撑着伞,若闲庭散步,宽大的袍袖滑落下来,露出洁白的手腕,骆宝樱偷瞄一眼,暗想也不知他怎生得那样白,许是像婆婆,婆婆是江南人,小家碧玉,温婉亲善,只命也不甚好,父母双亡,听说只有一个妹妹。倒不知是怎么嫁给卫琅的父亲的,他没有提过,应是两人在江南结缘。

头顶有声音传来:“还请姑娘自重,别偷看本官。”

骆宝樱噗嗤一声。

周围的丫环也忍俊不禁,明明少爷清俊文雅,可在少夫人面前,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金盏和银台,越来越觉得她们不认识这从小就服侍的主子了,连伞都不要她们撑,宁愿自己给骆宝樱撑着,任何东西,也都是先紧着她。

也不知她哪里修的这福气。

银台手里提着伞,轻声与金盏道:“许是再过一阵子,少爷就要将咱们赶走了!”

“莫胡说。”金盏斜睨她一眼,“少爷再宠少夫人,可跟前总要有伺候的,少夫人能端茶倒水,在内宅四处传话?”

“可这种事儿哪个不能做?”银台偷偷指向蓝翎,“那小蹄子总想抢咱们的事儿,前几日下雨少爷回来打湿了,她忙忙的就把脚盆端来,也不嫌累,感情是要赶着当通房呢?”

金盏脸一沉:“你要这样喜欢胡说八道,被赶走也是迟早的事情!”

见她生气,银台笑一笑,推她胳膊:“我这不是在为你叫屈?你比我还早伺候少爷呢,夫人也一直想抬你当通房…”

金盏不想听,忙呵斥她。

银台不敢再说,讪讪的退到一边。

瞧着前方伞下两个人影相依相偎,金盏面色黯然,这世上只怕谁来与他当丫环,都会忍不住动心,也别说丫环了,就是姑娘们,又哪一个不爱慕呢?可下人终究是下人,夫人让她当通房,她不会拒绝,卫琅不肯,她也不能争取。

她们这样的人,不过是随风飘的雪花罢了,能有多少选择?

她快步跟上去。

三房的库房就在一座独院里,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见着少爷少夫人前来,连忙行礼,卫琅拉着骆宝樱进去,走到一座两扇大铜门前停下来,上面挂着一把黄澄澄的铜锁,瞧着十分重。

他从袖中摸出钥匙,将将要开门,忽地停住了,转而把钥匙递给她:“你现是三少夫人,这钥匙往后你收着,省得以后取东西还问我拿。”

骆宝樱讶然:“给我?”

“女人不都是管内务的吗,不然我娶你作甚?”

“你是想找个管家啊!”她愤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