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地,几乎全部笼罩在一片阴沉的磅礴大雨和雷电之中,唯有汽车里一小块儿天地反常的沉寂着。

没有人说话的车厢里,无声无息。

一路追踪着,法拉利在半山腰上爬行着,不快不慢,并没有刻意拉近距离。

车内,沉寂…

时间一分分过去,继续在沉寂…

突然,车窗外面发出一阵‘砰砰砰’的剧烈声响来,接着,好像整个车身都跟着大地抖了几下,坐在副驾上的宝柒被颠了起来,脑袋直接冲到了车顶。

怎么回事?

心里‘咯噔’一下,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方惟九侧目一望,嘴唇抖动一下,俊脸儿瞬间变色,吼了一声儿,“不好了,泥石流——宝柒,抓稳扶手。”关键时刻,他竟没有叫她乱七八糟的名字,反而头一次这么认真又正常的叫她宝柒。

泥石流?!

宝柒惊出一身冷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思忖的转瞬之间,耳朵里,再次响过一阵尖锐的声音,夹杂着风声,雨声,雷声,尖啸又刺耳,刀尖般刺入耳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其声,其势,如同怪兽在狂烈的嘶吼!

几乎毫无征兆的泥石流来了,在狂风暴雨中,在一阵阵无比强烈的呼啸声之中,宝柒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望着从山下滚滚而下的浓浆伴着沙石土烁,瞬间淹没过山上残留的树木。顷刻之间,就已经冲毁了他们前方的道路。

汽车停了下来,无法再前进了。

而那辆戴着小雨点儿的汽车,到底如何了,依他们相隔的距离完全看不成。

电花火石,灾难突发,天地为之变色。

方惟九重重捶了一下方向盘,“妈的!”接着,他就准备掉转车头往回开。可是,在山体垮塌的巨大震动之下,整个汽车如同筛糠一般颠簸了起来,通过后视镜可以清晰的看到,汽车后方公路也已经瞬间被冲毁了,泥沙石块儿滚动着往山沟里不间断滚落。

其速度,之快,之狠,之暴力,非人为可以做到!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他们车停的地方,竟成了唯一没陷塌的地方。

三个人,此时鸦雀无声!

左侧的山顶上,不停滚落下来的泥石沙烁,正在大面积的分散和滚动。不用猜测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了,这些山由于常年的采集,土质改变疏松,再遭遇强烈的暴雨,悲催就这样产生了。

大自然报复人类的邪恶力量,没有人可以抗拒。

年小井面色苍白的愣了一会儿,随即淡然了。

宝柒惨白了脸,嘴唇颤动着惊惧几秒,也恢复了笑意,苦涩又无奈的说:“九爷,小井,对不住了——”

虽然没有人会料到京都地区会突发泥石流,她没有主观恶意,可是这到底是为了她的私事儿而害了别人跟着倒霉,这对于宝柒来说,心里的负担实在太重了。

她是一个最讨论欠人情的主儿,没有想到,一下子就有可能会欠上永远还不起的两条命。

噢,不对,是三条,还有她肚子里没有出生的孩子。

或许,还有前面汽车里的小雨点儿。

此时瞧不到前方,她现在竟特别希望,游念汐那辆黑色汽车能侥幸脱过泥石流的冲击。

“对不起什么?七七,每个人的命运定下了,就没法儿改变!阎王让你三更死,绝对活不到五更。”年小井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准备坐以待毙。

“妈的,说什么呢?发傻啊!”方惟九大声抻掇着她,眼睛盯着车窗外面看。只见十多米深的山沟已经被滚落的沙石填满了,而来时的道路也全部被封堵了,进来时还能看到山坡度的两处民房,也已被淹没,飞沙走石还在不断往下掉落…

他们左边刚才平静的山体正在剧烈下滑,沙石土砾正以极快的速度往他们停车的方向砸落下来,心存的侥幸,顿时没有了。

凶狠的泥石流,几秒时间就要冲击到他们的汽车了。

方惟九眼圈红了。

他再混再浪荡,也是一个男人,关键时刻会比女人镇定得多。

尽管他脑门儿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脊背全部湿透了,心脏正在怦怦跳动,但行动却比大脑反复得更为迅速——

在这种时候,他其实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了什么,只是凭着某种直觉扑向了副驾驶位置的宝柒,双臂张开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紧紧按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几乎用吼的声音说。

“躲起来,抱好肚子!保护好九爷的干儿子…”

末了,又冲年小井喊了一声儿,“美人儿,抱头注意安全!”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嘶吼声刚一落下,带着大自然对人类愤恨之情的泥石流就气急败坏的拍打在汽车上,气势如虹,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又岂是一辆汽车和三个渺小人类可以抗拒的?

人类文明,不敌自然灾难。

一阵阵巨响之后,在女人无法控制的尖叫声中,豪华的限量版法拉利在泥石流的强烈冲击之下,整个车身在泥浆的包裹中滚动着下滑。

世界变天儿了。

暴风,骤雨,泥石流,大自然的杀手。

铺天盖地,漫卷山河!

速度快得惊人。

人和车,都在翻滚,在旋转。

车玻璃碎了,车身砸出坑儿,宝柒的眼珠子像是被泥浆给蒙住了,只觉得抱着他的两只手臂越发有力,男人好闻的香水味儿扑鼻,他的身体几乎将她的头部都覆盖了起来。

她无力抗拒,被他笼罩在他的躯体之下。

轰——!

军委办公厅,二楼推演室。

冷枭今天参加的是军方高层的绝密会议,会议内容是关于今年七月与a国进行联合军演的首轮数据性推演。

一个国家的军事演习,其实和阅兵没有什么差别,往往关系到它综合国力的展示和世界舞台上的形象,其军演的战术能力更是会被各国进行参考和研究。演,如何演?都是必须仔细推敲的重点。

和平时期的联合军演,相当于一场战争。

更何况,此次军演的大手笔,大气派,为历年来军演之最。

再次和两国的几位军演单位首脑在模拟沙盘前讨论完演习方案之后,他走出了推演室。

历时三个小时的会议,冗长又沉重。

在外面候着他的晏不二,见他出现就慌不迭的上来了。

“报告首长!有急事儿!”

看了他一眼,冷枭蹙眉,声音冷厉:“讲!”

挺直腰板儿,晏不二原句不动的汇报情况:“范队一个半小时前来过电话,说是宝…嫂子发现了一名潜逃特工,往螺子沟方向去了。他带了四名精锐战士过去接应,让我等您出来汇报一声儿,有情况,他会再和您联络!然后…”

范铁?对哦,范铁是今天回总部报道。

“有说是谁么?”

“报告,半个小时之前,范队长第二次来电,询问你的会议情况,说那个人协持了孩子,有可能是曼陀罗的黑玫瑰。”

心里一窒,冷枭面色顿时凝重,加快了脚步,他没有说话,一边走出军委大楼,一边儿不停的拨打电话,准备联系宝柒和范铁。

可是,电话拨过去,两个人的手机提示如出一辙——对不起,该用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

妈的,手指狠狠一攥,他心急如焚!

一出大楼,暴雨洗剂着地面,已经积了十几毫米的水洼,雨热还在继续加强。司机小巩懂事儿的已经将汽车停在了大楼的台阶下面,撑着军用伞过来接他。

疾步上了汽车,冷枭冷声命令他。

“速度,螺子沟——”

小巩惊了一下,“报告首长,螺子沟方向已经去不了啦!”

“理由?!”冷枭拔高了冷声吼他,心里不自觉有些紧张。

司机小巩跟着这位首长的时间不长,被他这么一吼,握方向盘的手指狠狠抖了下,说了几句,吓得有些说不明白了。

咽了咽口水,他索性拧开了汽车上的电台,“首长,现在各电台都在报道泥石流的情况,你听听——”

拧着冷色的眉头,冷枭突然心揪了起来。

电台里,一个语速较快的女声语气沉重的报道。

“各位听众,今日,一场特大暴雨袭击了京都市,本台记者在京都市防汛抗旱指挥部获悉,此次暴雨中,市区最大降雨量到达了270毫米,城区出现大面积内涝灾害,而市郊周边的郊区情况严重,已经有多处爆发了罕见的山区洪水和泥石流。

其中,最大降雨点位于螺子沟镇,最大值460毫米,创下高峰。特大暴雨引发了该地区山洪暴发,上游洪峰下泄。据透露,灾情造成了较为重大的财产损失和人员伤亡。目前大面积交通中断,通讯中断,有部分地区供水和供电中断。

另外,多处矿山采石场和农村居民房屋被泥石流淹埋,各采石区生产单位和民众约有数万人被困螺子沟镇。据报道,螺子沟地区对外几乎已经成了一座孤岛,因该地区通讯持续中断,目前无法得知具体人员的伤亡情况。

灾情发生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近5000名驻区部队官兵,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已经赶赴了抢险救灾第一线参与救援…”

声声入耳,冷枭脊背僵硬了。

冷峻无波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一身笔挺的校官常服,将他的脸色衬得越发阴鸷冷酷又严肃。

螺子沟,宝柒,孩子,范铁,几万人被困…

几个词儿组合到一起,对现在的他来说,简直就是致命性的打击。

他的老婆,他的孩子,他的兄弟,他的战友,他从当兵开始就身先士卒用生命悍卫了一辈子的人民群众…通通都在那里。

他有理由不去么?

答案:没有。

大掌重重拍在前椅上,他声色俱厉,三个字如同狼嗥。

“螺子沟!”

小巩神色一愣,咽下口水,没敢反对,高声应答。

冷眸调转,冷枭再喝:“晏不二!”

冷眉拧着再没放松开,冷枭铁青着脸,沉着命令:“与卫燎取得联系,警通大队全体战士立刻参与灾情救援,准备机械设备和冲锋舟!”

“是!首长!”晏不二答应着,立马与总部方向联系。

面无表情的冷着脸,冷枭继续端坐椅背,目光凌然的望着击打在车窗玻璃上的暴雨,心尖上儿不停的漏着丝丝凉风,抽得他生痛生痛的。

不敢往坏处去想,不敢想象宝柒会遭遇些什么。

咽喉上,如有铁钳紧扼,就连呼吸都不再畅快了。

拳头微擤,冷眸微眯,心底嘶吼——

宝柒,你他妈要敢有事,老子追到阎王殿也不会放过你!

沉。

头沉,脚沉,浑身沉。

宝柒以为自己死了,可以她竟然还能睁开眼睛。

汽车已经不再滚动了,像沸水锅里的一个饺子,浮浮沉沉的在泥浆里滚动着。车玻璃早就碎了,视线在昏暗里模糊了一片,车顶还在顺利的遮住了暴雨。

暗沉的光线,里外都看不太清楚。

幸好,汽车被一块大石头挡着,没有再继续被泥浆往下游冲击,而车厢里的泥浆,淹到了小腿的位置就没有再上涨了。

脸上不知是泥还是浆还是水,顺着脸颊在流。

好不容易抽出手来,她抹了一把脸,推了推紧紧压在他身上的方惟九,“九爷!?九爷——”

“嗯,没死呢!”

听到他略略虚弱的声音,宝柒有些庆幸。

这个男人会在泥石流冲击的瞬间不顾自己,反而把她紧紧护在身下,她真的没有想到。人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能让一个人在刹那间失去本能的,还能有什么理由?

她不敢想。

这会儿心里紧揪得跟猫儿抓挠似的。

意识又恢复了不少,她紧接通着又喊了一声儿小井。

没有人应她。

“小井…你还好吧?”她又喊了一声儿,明显惊恐了不少。

小井还是没有应她。

心尖抽了一下,她害怕了。

手上加了点儿力道,她想推开方惟九的身体,看看年小井是不是出事儿了。

“方惟九,你先让开,小井没有应我!”

男人身体动了动,却又再次趴了下来,挡在了她的身上,双臂还抱着她不放:“小妞儿,别动弹,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让九爷抱抱吧!”

宝柒心里急,想再用力推他,又忍了!

在历过大劫之后,就算是朋友,是哥们儿,抱一抱也没有什么的。

几秒后,她又挣扎一下,喊,“小井——方惟九,你先让开,我看看小井怎么样了…”

方惟九的手指动了动,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将手挪过去,轻轻放在了她的肚子上,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小声儿说:“小妞儿,咱俩可说好了,不许反悔,生下来了,就得给九爷做干儿子的。”

心脏有些揪揪,宝柒整个人夹在他与座椅之间动不了,只能由着他的手不规矩的在自己的小腹上摸来摸去,死咬着嘴唇,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心里对小井的担心,提得更高了。

“小井,小井…你有没有事儿?”

“…嗯?”终于,年小井像是刚刚醒过来了,低低出声儿,“七七…”

隔着一个椅子,宝柒心说谢天谢地,急急问:“你没事儿吧?”

“我…”年小井微顿,吃痛的轻呼一声儿,有些庆幸还能说话。方惟九这个怪胎大概常在车里睡觉,他的后车座下,竟放了一床被子。刚才电光火石间,她将自己滚到被子里,并没有受太重的伤,“没事…你呢?”

“我也没有什么事儿!”劫后余生,大家都还活着,宝柒声音轻松了不少,小手搭在一直趴在自己身上的方惟九肩膀上。

“九爷…你有没有受伤?!”

“嗯,小伤…”方惟九低低呻吟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忍着浑身的剧痛,轻笑着继续摸她,吃着豆腐,“九爷的小妞儿哦,真软和,亏大发了!追了几年,还没睡着你呢!”

“说什么呢?别开玩笑了,你坐起来,咱们想办法出去。”

“出不去了——”方惟九声音颇低。

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宝柒再次用手去推他一下,“别赖皮了,大男人怎么跟小孩儿似的…”低声抻掇着,等她再抽出手来时,发发现手上的触感有些不对劲儿,黏稠的不像单纯的泥浆。

医生的职业敏感性,让她心里骤然一惊。

将手伸出破碎的窗边儿,借着昏暗的光,她看到满手是颜色深沉的鲜血,鲜血被雨一淋,顺着滑过她的手腕,激得她心里骤鯎一紧。

她惊住了,不敢再动他,轻轻的喊:“方惟九,你到底伤到哪儿了?重不重?”

“没…没事!怕啥呢?”方惟九声音很弱,不过语气却是轻快了,像是心里舒坦了一下,“担心九爷死了?!”。

拧紧了眉头,宝柒没功夫和他开玩笑,卡在那里动不了,她只能安慰他:“方惟九,你再坚持一会儿啊,范队他们距离咱们不远,应该很快就会过来接应咱们了!”

“别动…别动!”方惟九浑身被冷汗和泥浆雨水湿透了,她一动弹,他身上的伤口就撕裂般疼痛着,蔓延四肢百骇,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咬了咬牙关,他故意轻松的哼笑一下,不怀好意的紧了紧她的手臂,在她耳朵根小声说:“再动,搞硬了!”

一句话,顿时让宝柒红了脸,“你…”

“我,我怎么?”听到她羞涩的责怪声,方惟九心里就又沉又软,鼻息里却轻微的喘了起来,吸着气儿,声音不紧不慢,一句句说得特别费劲儿。

“泥石流…也…没那么可怕嘛,要是…咱仨都死了,有…两个美人儿给…给九爷陪葬,那得…多乐呵啊!”

“闭上嘴吧!保持体力!”宝柒轻嗤。

以前他每次对她说流氓话,都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儿,恨不得踹他几脚。可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见到他受了伤,流了血,还是为了救自己,她除了觉得心里难过之外,半点儿都没有生出猥琐的感觉。

她其实一直知道,方惟九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混蛋。

认真说起来,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女人,算得上是一个顶天立地[奇`书`网`整.理'提.供]的男子汉了。

方惟九还在仔细摸她肚子,后面的小井声音幽幽。

“七七,现在…怎么办?”

“只有等了!”

沉吟了几秒,宝柒语气又伤了起来:“不知道前面那辆车…有没有躲过泥石流…小雨点儿,我可怜的孩子…”

她低低叹着,破烂里车厢里,全是叹息。

暴风骤雨还在继续,泥石滚还在不断往下滚,飞沙走石不断,汽车飘在泥石流的中央,有了大石块儿的阻挡,不会再随着水流往下移了。只是时不时颠一下,簸一下,暂时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等待救援吧!

太难熬了!

“小妞儿…”突然,方惟九低低唤了她一声儿。

正在观察窗外地势的宝柒侧过头来,看着俯在身上的男人,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白得像个鬼。

本就湿了的衣服触感没有那么强,仔细看时,她发现自己胸前已经渗红了一片,浑浊的泥浆和着血水看上去格外的骇人。而她十分确认自己身上除了少量的擦痕并没有受伤。

那么,鲜血只能是从方惟九身上流出来的。

一片红丝儿,将泥水都染红了,这样的红色泥得多大的伤口?

心里一紧,她像是坠入噩梦般惊恐的喊了一声儿方惟九,喉咙哽咽着,眼泪就滚落了下来,颤着声儿问:“你到底伤在哪儿了,快起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看什么看啊?…九爷爬不起来了…美人儿…你俩一会儿…想办法自救啊!反正九爷我…吃喝嫖赌,也活腻歪了!没劲儿…祸害阎王爷去…多好…”

方惟九的声音有些变调,断断续续的说着,明显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车厢里,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现在,宝柒已经能确定他受了重伤。

眼圈儿通红,她不敢再胡乱碰他了。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还箍着她不放,她压根儿就掰不开他的身体,颤抖着嘴唇,她无奈再次喊小井。

“小井,你能动么,你快来看看他的身上…”

“…好!”

虚弱的应着,年小井拼命挪动着被压在坐椅下的小腿,咬着牙,忍着痛,慢慢的爬了过去,整个人匍匐着。

一秒后,她的眼睛瞠大了。

宝柒心下一凛,“怎么了?”

“他…”年小井的视线顿住了,声音同样有些哽咽。

只见方惟九的整个后背已经鲜血给染红了,背上插着大大小小的车窗碎玻璃片儿无数,有一块儿特别大的直入胸肺部的位置,惊吓了她的眼睛。

伤得这么重?

宝柒说不出话来,声带已经不会工作了。

看着她变色的小脸儿,方惟九扯着唇,尽管让自己表现得好看一点儿。

“乖啦,九爷没事!”

年小井惊魂未定的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手指抖过不停,“七七,他不能再等了,他的伤再不就送医会出事儿的,现在咱们滚落下来,范铁…”

说到此处,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就算范铁他们没有像我们一样遭到泥水流,也未必会马上发现咱们。”

心下一梗,经过小井的提醒,宝柒这时候才想到,范铁离他们距离不远,很有可能,也同样遭到了泥水流的袭击啊!

狠狠眯了眯眼睛,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小井,你在这儿看着方惟九,我出去求救!”

“不要!七七,他的伤最好不要轻易挪动。你在这儿陪着他吧,我去——”

“那…好吧,小井,你一定要小心。我要看着你安全的回来救我…”眼睛里,已经包满了水儿,宝柒憎恨自己,明明她就是一个医生,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做任何的救助治疗。

“放心!”

颤巍巍的说了两个字,年小井尽管平静着声音。慢慢拖着受伤的右腿从破裂的车窗里慢慢爬了出去。

回过头来,一咬牙,冲宝柒点了点头,“七七,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