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她眉眼艰涩地挑了一下,看着他又问,“这么说起来,你也不知道剩下的部分口决了?”

点了一下头,赵先生迟疑着笑了。

“是的,实事上,我掌握的东西,很可能不如你多!”

啊啦啦…

心里最后一根希望的弦,断裂了!

大概她苦逼的小脸儿,让赵先生有些不忍心,他目光一转,又接着说:“不过,你们可以去问问少腾。”

噌地一下,宝柒希望又来了,“我师父他知道?”

了然于她急性的性子,赵先生微笑一下,接着补充,“不一定。毕竟那个时候少腾还太小,父辈的事他未必知道。不过,少皇肯定会知道。”

少皇?

咀嚼着这两个字,宝柒好奇了,“少皇是谁?”

闻言,赵先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略略迟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恭敬和惶恐:“他是…少腾的大哥。”

权少腾…

权少皇?

轻轻‘哦’了一下,宝柒明白地点头,微笑说:“谢谢你啊赵先生,回了京都,我找师父给打听一下,你——!”

“来,赵先生,喝酒!”一直不发言的冷大首长,陡然插进话来,冲着赵先生举起了手里的酒杯,同时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了。

赵先生再次笑开,和他碰了一下,客套地寒喧:“小伙子气度不凡,怪不得了!呵呵…”

冷枭抿唇,字眼儿简洁,“好说。”

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赵先生放下杯子,又默默地端详了他一阵儿,忽然间,像是恍然想到了什么,他笑着拍了一下脑门,说:“瞧我这记性,你们都在这儿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请教二位尊姓大名呢?”

面色一沉,冷枭淡淡说:“我姓冷。”

宝柒唇角快笑咧了,也高兴地凑了一嘴,友好的对竖大拇指:“赵先生,他叫冷枭,我叫宝柒。哈哈,赵先生现在才想起来问名字呀?哼,老实说,真有隐世高人的范儿,牛!”

兴冲冲出口的话,不料却惊变了赵先生的脸。

只见他握着酒杯的手指一抖,差点儿洒了酒出来,至少僵了五秒,才接着问:“你们是…”他的声音很沉,像是说得特别的艰难,“…是京都冷家吧?”

京都冷家。

四个字,他说得极缓,极慢,像是压着千斤重的巨石在齿口,好不容易才给憋了出来一般,特别的诡异。要知道,诺大的京都市,姓冷的人肯定不少。但要真正担得上‘京都冷家’的却只有一个。

冷家和权家一样,同样是名门望族,家族渊源流长。

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冷枭只是淡淡点头。

他一点头,赵先生神思剧变。

查觉到气氛的怪异,宝柒讷闷着,也没有说话。

胖墩娘完全弄不懂,瞪着眼睛直发愣。就连正在啃干炸小黄鱼的小胖墩儿,都紧紧的闭了嘴。

可见,空气有多气压。

沉默了好一会儿,赵先生才站了起来,再次在冷枭的杯子里斟满了酒,淡淡地冲他笑了一下,坐回身,又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冷二少,还真是巧。”

冷枭习惯性皱眉,又习惯性一个字回答,“是。”

捅了捅冷枭的手肘,宝柒不懂了:“难不成,你们以前就认识?”

冷枭沉默。

赵先生摇了摇头,笑得颇为苦涩,“不认识,京都冷家名气大,只是听说过罢了!”

哦了一下,宝柒半信半疑。

在胖墩娘再次的适时插入下,气氛又和暖了,赵先生再一次谈笑风生了起来,而刚才那个话题没有人再提起。不过,宝妞儿大抵知道,她又成了一个非知情者。

心里堵得发闷,她决定在外人面前么,先忍着。

等回去了,再和冷枭算帐。

接下来的时间里,吃饭,聊天,逗孩子,扯出来的话题都不再和权家沾边儿了,几个人像老朋友般谈得挺投缘。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胖墩娘还热情的把自己今天收获的海产品给打了包,让他们带回京都去。

一推二推推不过,宝柒只有收下了。对这个热情又善良的寡妇大姐,她心里挺有好感。虽然都说简单的人才能活得开心,可想到她守寡多年,又觉得想为她做点什么。一个女人又怎么会不需要男人呢?

于是,她想到了单身避世在小镇上的赵先生。

别说,这两人儿还绝配。

一男一女,天天守在一起,要是谁都开不了这个口,岂不是浪费了一段好姻缘么?左右一琢磨,她又想到胖墩娘偷听房门的事情来,再看看,宝柒姑娘灵光一闪,月老附身,拉着胖墩娘到隔壁好一阵儿耳语,差不多就了解到了她真有这份儿心思。

再出来时,两个女人神神秘秘。

宝柒转动着眼珠子,一个人过去询问赵先生对这事儿的意见。

不料,一听这话,赵先生竟然局促不安了起来。他坐牢之前不过二十几岁,近二十年的牢狱生涯下来,他自然没有配婚过。在宝柒一阵撮合之下,一直内敛沉稳,对人接物游刃有余的他直说不合适,自己身上有污点。

叹了一口气,宝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轮丶奸罪,想想确实瘆得慌。

稍等一会儿,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不远处娇羞的胖墩娘一眼,小声儿说:“赵先生,那些事都过去快二十年了,你就别放在心上了。人么,都放过错,我小时候干过的坏事儿更多,不过,咱改正了,就不再那啥了啊,好,都是好人了!”

想到背在身上二十年的枷锁,赵先生沉默了。

“再说,你不说出来,她也不会知道啊!”摇了摇他,宝柒微笑着不死心的游说:“该出手时,就出手,在这个地方生活,有个女人总归是好的,你说呢?”

目光顿了顿,赵先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低着头假装做事儿其实竖着耳朵的胖墩娘,他的脸,竟然诡异的红了一下。

这一次,他照常没有说话。

不过宝柒看得出来,他是接受了。

实事上,这么多个月来的相处,胖墩娘对他的照顾和关心,洗洗涮涮,做饭添菜,早就超出了房东的范畴,他心里又怎么会不知道呢?目光望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儿。

妥了!

本来遮遮掩掩的一件事,被宝柒这么一挑开,反倒明了了。

哈哈一笑,宝柒叉着水桶腰,觉得圆满了。

落了一次难,她又顺手成就了一段姻缘,怎么能不开心呢?

又拉着胖墩娘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她挺着肚子准备出门儿了,脚刚迈出门槛儿,又听到赵先生在背后嘱咐了一句。

“真心想要领悟金篆,还得多参详小典啊。”

心里微微一动,宝柒回头冲他甜甜一笑,挥一挥手。

“好的,赵先生,再见了啊。下回咱们再来看你们。说不定啊,到时候,你们又多添一个小胖墩儿了!哈哈——”

胖墩娘脸红了,笑着嗔她。

赵先生温和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黑面关大帅冷枭同志,小心地牵着她的手,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媒婆,你要是喜欢,等咱老了,也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儿,去隐姓埋名!”

心头热了热,但宝柒对他刚才的隐晦有气儿,故意鄙视地瞪他。

“嚯!敢情你觉得咱们是名人呢?还需要隐姓埋名么?走出去,谁也不认识咱!尽扯!”

“小滑头。”抬起手来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冷枭轻笑,“生我气呢?”

“还说没有?”

“有!”气嘟嘟地瞪着他,宝柒不爽地说:“你明明有什么事儿藏在心里面,偏偏又不说出来,就把我当傻子,为什么?”

站在汽车边上,冷枭揽她入怀,利刃一般的浓眉下,两井黑眸微微一闪,冷峻的光芒里带着无边的宠溺情绪,“七儿,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幸福!而我,希望你一直幸福!”

微微抬起颈子,宝柒近距离的看着他。

什么事儿,是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的?她不明白。

静静立了一会儿,猎猎的海边指了过来,将她披散的发丝拂到了他的肩膀上。对视着他,她一抿嘴又浅笑了起来。

仰着头望向天空。

好明亮的日子!

好美好的光阴!

她想,也行吧,那她就不要知道了。

出小镇的一路上,车窗口吹着旷野飘来带着浓重海腥味儿的风,宝柒的心神异常宁静,神情却有一丝丝恍惚。

然而,她心里纵然有疑惑,可她却是一个懂得满足和珍惜的姑娘。岁月如此静好,人生已无残缺,有夫有子,还有男人陪到终老隐居山林的誓言,生命虽有跌宕,但流水和光阴都不曾负她。她又何必和上天去锱铢必较呢?

头靠在冷枭坚实的肩膀上,她美好的唇角微微勾起。

失去与获得,都是生活本真的意义。

她现在拥有的一些,都是她必须用心珍爱的东西。

京都。

街道,口音,吆喝,气息,一个个熟悉地划入了宝柒的脑海,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冰冷气质反光着京都市快速的节奏。对比那个荒凉纯朴的临海小镇,她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来接机的人,是陈黑狗。

然而,人还未入鸟巢,她先愣住了。

不知道打哪儿听到消息,宝镶玉已经赶在他们前面过来了。

好久没见过女儿的面,乍一见着她大了不少的肚子,宝镶玉目光闪过母性的光芒,担心地牵着她手问:“小七,你还好吧?孩子没事吧?”

距离上次和她通话,其实并没有几天。

可是,宝柒每多见到她一次,就觉得她又憔悴了一些。心里略略酸涩,她没有考虑别的因素,缓缓地伸手抱了她一下,微微笑着摇头。

“我没事儿,两个小家伙也坚强着呢!”

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宝镶玉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又匆匆和冷枭打了声儿招呼,身份上的尴尬让她脸上不太自然,“那,老二,小七,我先走了啊!你们歇着!”

“妈——”宝柒拉住她的手,心里莫名有些抽搐。

说天说地说乾坤,不管宝女士对她如何,到底是她的亲妈!

天知道,从怀孕到现在,她多希望有一个妈陪着自己,能告诉自己一些关于怀孕生产的经验。妈妈教导的感觉和医生的医嘱,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她,从未享受过。

宝镶玉踌躇了,目光瞄向冷枭。

冷枭面色没有变化,视线微转,“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他的这句话里,没有任何称呼。

按理,她是大嫂。

再按理,她又是岳母。

左右都不太好称呼,他索性先略去了!

聪明如宝镶玉,自然意会得出来,尴尬地笑了笑,捋了一下头发,“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老爷子今天要回来,我得回去张罗着!”说到这里,想了想,她又对冷枭说:“老二,你要有时间,抽空回去看看他吧。人的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如从前了!”

“嗯。”冷枭点头,声音很沉。

“那…我走了!”

宝镶玉的司机把车就停在鸟巢外面的水泥路面上,走几步就过去了。宝柒眼看着她背转过的身体时,心里压不下去的感觉,让她冲动了一下,追过去几步站在了她的车边上,压着嗓子小声儿问。

“妈,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吗?”

“哪天?”

“那天早上,你问我二叔有没有去上班。我觉得你好像是有啥事儿要告诉我的?结果你又没有说…”

轻轻‘哦’了一下,宝镶玉摇头轻笑,“都过去了,现在说没用了!”

“过去了!?”

“嗯,振动平台的事!”

看着宝镶玉淡然的脸,宝柒琢磨了两秒,心里一阵抽痛。

对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宝女士是二0三军工集团现在的执行人,被销毁的假振动平台同样是由二0三制造,并且从集团生厂车间里运出去的。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肯定是知道计划的其中部分,也许还包括她宝柒,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个电话了。

可是最终,她还是放弃了,不是吗?

苦涩地笑了一下,她攥紧的手指又松开了。

吐出气儿来,她耸了耸肩膀,脸上继续露出轻松的笑意。

“呵呵,游念汐真说得对,我还真是挺傻的。”

“小七…”宝镶玉欲言又止,头顶上的两根白发,不停在风中摇曳。

无所谓地歪了歪嘴角,宝柒对他们组织内部的事情没有兴趣知道太多,更不想就自己在宝镶玉女士心里的份量进行评估和测试了。

一句话,岔了开去。

“妈,你差不多该染头发了,白头发又长出来了!”

心里窒了窒,精明如宝镶玉,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弦外之音呢?既然她不想再多说,她也便不再提了。轻轻地笑了笑,她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一些,“行吧,小七,改天有空了,陪着我去吧?”

陪她去?

不是上次就和她划清了母女界限了么?

难道是,和好了吗?

当然,这只是宝柒心中所想,她并没有问。

虽然已经记不清楚母爱到底是什么感觉了,但同样快要做母亲的她,没有拒绝宝女士的提议,只不过出口的声音略略有些凉,渗杂在柔和的语调,几个字有点漏风。

深深看她一眼,宝镶玉转身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宝柒笑着冲她挥手。

汽车启动了,宝镶玉突地又落下了车窗,目光烁烁地闪了闪,盯着她说:“其实我今天来,有老爷子的授意。”

“嗯?”宝柒诧异,老爷子还关心上她了?

如果宝女士前一句话是暖流,那么下一句话就是彻头的凉水了。

“他啊,还是害怕孩子出事的!好好养着,到底是冷家的子孙,他早晚会接受的,哪怕是看在孙子的面上。”

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宝柒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娇俏的脸上表情明明灭灭,瞧不清楚真实的情绪,更没有任何的喜怒。

为什么宝女士要告诉她真话呢?

她不说出来,不是更好么?

至少,她还可以自己幻想一下,其实自己的妈妈是关心她的,所以她才会急切地等在门口,仅仅只为了看看她是否安好。而不是因为老爷子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特地授意她过来的。

瞧,生活就是这么扯淡!

前一秒,让你喜一下。

下一秒,立马又把你的心脏扯到最深的谷底。

回到家,宝柒就迫不及待的联系了血狼。

结果非常遗憾,血狼还真是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甚至他连权家有赵先生这个人,还有《金篆小典》都完全不知情,更别说其它的事情了。不过,他却愉快地答应了宝柒,等他有机会见到大哥的时候,会向他打听一下。

当然喽,血狼同志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他是有前提条件的。让宝柒替他向冷枭求情,放了他的大假,回归美女的怀抱,才能顺便完成她的重托。

宝柒想,这事好办啊!

不料,她兴冲冲的去求情,又灰溜溜的又回来了。

冷枭压根不同意。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他只说是血狼的历炼还不够,年少轻浮了点,该有他假期的时候,自然会有他的。

对着电话,两师徒呜呼哀哉了一般,这事儿也就做罢了。

宝柒不爱记仇,撒了大根三个小时的气,晚上的床头上,又被冷枭给哄好了。这姑娘不爱矫情,一好了伤疤,自然就忘了痛,又嘻嘻哈哈了起来。

因了冷枭身上的伤势,他在家休息了一周。

严格说来,其实也不算是病休。因为这七天,正是国庆长假。

要天底下的孕女一样,有老公在家陪着,怀孕的宝柒心情十分愉悦。两个人国庆没出门儿,天天呆在家上,过上了纯家居式的夫妻生活。聊天,散步,吃东西,逛公园,偶尔也看孕儿书藉和画报,还抽空去做了一次产检。

吴主任说,一切都好。

孩子好,夫妻俩自然也好!

诺大的鸟巢,已经有了迎接孩子的气氛了。一张张脸,全是乐呵的。两个人相处特别融洽,你看书来我读报,你砌菜来我浇花,偶偶吵吵架,一般不超过三个小时就完事了。

日子,过得圆圆滚滚。

她无病无忧,孩子健康,朋友们也大多风生水起。其中,六年长跑,五年抗战的小结巴和江大志终于进入佳境,于十月一日在城东区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阿硕和褚飞来了几次电话,说在的厦门很愉快,接下来还要再呆上一个月,小雨点儿的康复情况良好。似乎除了年小井和范铁,一切都在往圆满和顺利的方向发展。

额外,她在十月八日又收获了一个笑话。

这是国庆七天假后,冷枭去了部队,格桑心若来鸟巢的时候带给她的。她说,在十一欢庆国庆的大型娱乐汇演上,文工团的当家花旦叶丽丽小姐发挥失常,意外摔下了三米高的舞台,把小脚给崴了。

宝柒不是好人,但也绝非心肠歹毒的女人,为啥她要说这是一个笑话呢?

说起来有点窘,据格桑心若说,叶丽丽在表演的前一天,在节目准备充分之余,无数次去了首长的参谋室,询问首长同志会不会去看那天晚上的演出。开始的时候,参谋室以不便透露为由并不正面回答。最后一次,江大志受不了,直接告诉了她,首长在家休假陪怀孕的老婆。一听首长真的已经结婚,叶丽丽低着头失落的走了,据说她还哭了一个晚上。

当然,这些都是格桑心若听的传说,不知道传了几遍变成这样的。宝柒只见过叶丽丽一两次,总觉得她不会是那种哭哭泣泣的女人。

不过,既然是笑话,她也就当成笑话来听了。

随着日子的推移,大肚子的膨胀,身体的急剧变化,让她越来越没有心思去理论其它事情了。

她现在关心最多的只是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这个时候的胎儿,懂得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了,稍稍坐姿不对劲儿,他们就在里面不住的闹腾,好像在抢母亲肚子里的地盘儿一样。

怀着一对双儿,她七个月的肚子明显比其它的孕妇大得多,每次去医院产检,人家看到她的大肚子都会以为她快要临产了。吃得好,忧心少,营养多,让她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万恶的大肚婆。

可想而知,里面的两个小家伙长得多敦实。

肚子越来越大,尿频尿急,气息不匀等问题困扰着她,她偶尔也会发发小脾气,一旦作劲上来,谁拿她都没有办法。好在这段时间冷枭也不算太忙,除了打点好部队上的事儿,余下的时间,全部用来打点她了!

一晃眼儿,十月份过去了。

十一月初,京都的微风入窗时,已经泛着凉意了。

这一天晚上,宝柒半倚在冷枭的身上,掐着手指计算着自己的预产期。因为没想过自己会怀孕,因此她末次月经的时间一直不准确,只能大概根据b超什么的测出预产期在来年的元月一日左右。

想象着到时候两只小恶魔就要面世,她一脸都摆着甜甜的笑意。

冷枭轻轻拥着她,并不怎么说话。手掌习惯性地抚在她高高拢起的大肚子上,期待着小儿子的一脚能刚好踢中他的手掌心。宝柒一个人絮絮叨叨地念着,将各种产前忧郁症悉数倾倒给他。

冷大首长,是一只绝壁的心灵垃圾桶。

他只听,不埋怨,不随便插言。

但是,该他插言的时候,他总会来一两句经典的。

时光何其美好?

唠了好一会儿…

冷枭看了看手腕上的军表,放下了手里的《好爸爸三百六十五天》,严格要求宝柒遵守孕妇作息时间:“时间到,乖,睡觉了!”

嘟了嘟嘴巴,大肚子的宝柒现在可怕睡觉了。左躺不舒服,右躺也不舒服,仰躺更是不舒服到了极点,有时候压得心脏像是喘不过气儿来。

情绪一上来,她就想着赶紧生出来了事儿。

怜爱地小声哄着她,冷枭将自己的手臂枕在她的颈后,关掉了卧室里的大灯,留了一盏橙黄色的小壁灯用来应急。现在宝柒怀孕的月份大了,随时都会有事儿,他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两个人相拥着,在卧室里橙色的光影下,美好得像一副能倾倒万千山水的流光水墨画,让人不忍动它分毫。静默着,冷枭看着躺在臂弯里拧着眉头的小女人,脑子七七八八,涌起的全是柔情。

“嗯?啥啊?”宝柒有气无力地回答她,样子有点儿心不在焉。

侧转过身体来,冷枭睨着她,勾唇:“没事,就是叫一下!”

“傻二叔!”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嵌了雾,宝柒抬起手指来在他唇上勾画着,心里像是在想着什么事儿。描一描,按一按,画一画,样子特别的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