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聊了,担忧依旧还在,并没有释然几分。

时间过得极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数着过。

现在的宝柒就有这样深切的感受。

她慌,她乱,她烦躁,她恨不得能拔腿儿现在就去找冷枭。

然而,那些情形都只能是她的想象。作为一个有三个孩子的母亲来说,不管她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样儿的色彩,她都不能真正的颓然下去。

而两个小家伙儿并不懂得发生了什么事称,整天都在无知而快乐的成长着。在大鸟和小鸟的面前,宝柒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对,不想给儿子的心里造成什么阴影。

自从那天离开冷宅,冷老爷子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回来过了,中途偶尔打电话回来,也只是问问家里的情况,对于冷枭失踪的这件事儿,他只说已经派人过去,正在交涉和寻找。

除了冷老爷子,宝柒实际上也找不到什么人去打听。

做不到,帮不了,她怎么办?

于是乎,她只能把自己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非得让自己忙得喘不过气儿为止。就连许久不曾做过的家务活儿,她都拾掇了起来,每天和勤务兵保姆们抢着做卫生,洗衣服,给孩子喂奶,洗尿布,各种各样的大小家务事情,她恨不得全都自己都上手。尤其对于两个孩子的事儿,更是基本上都包揽完了。

在朋友面前,她笑笑说会没事儿。

在家里大大小小的面前,她也得笑笑说撑得住。

在冷老爷子的面前,她还得反过去安慰他。

然而,不管她装得多么的淡然无所谓,心里那个包袱还是在一点一点的加压,压得她心坎上快要结成伤疤了。

她想冷枭。很想很想。

以前冷枭在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像只被囚的小鸟,经常被他限制了自由。然而现在没有了冷枭的日子,那些曾经盼望的自由其实都是瞎扯淡的。她恨不得冷枭能马上回来管着她,什么事儿都替她安排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儿,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却处处都不自在的被束缚了。

第四天,冷老爷子还没有消息来。

第五天,依旧静默着,只说正在处理,没有格外的消息。

第六天,还是没有消息。

第七天…

宝柒觉得这样无限的等待快要崩溃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就在冷枭第十天,大清早起床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心悸,慌乱不说,眼皮儿总是不停的眨动。

到了下午三点,果然出事儿了。

一通从军委拔过来的紧急电话告诉他说,冷老爷子在去ZIM军情机关了解情况的时候,突然晕厥了过去。现在他已经被人紧急地送往了军总医院,请她迅速过去。

老爷子晕了?

认真说起来,现在的冷家还真是人烟凋零了。因为不想让冷可心无端端的担心儿,冷枭的事儿宝柒还没有告诉她。因此,如今冷老爷子住院了,除了身在外地的冷可心,他能找的亲人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两个曾经的死对头,现在突然变成了相依为命,命运永远这么无常而巧妙!

急急交待好了家里的事儿,宝柒一直命令着自己要镇定下来。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一定要稳住。心里那么想,可那慌乱跳动的心脏,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压制得下去。

冲出主宅,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门儿,怎么上的车,又怎么到的军总医院,更不知道一路上陈黑狗在对她着说什么。明明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却没有听明白半个词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异型征服者停在了军总的门口。

这间医院,宝柒来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多得她有些生厌。

然而,以往的每一次,都会有冷枭陪同。

而今,看着这个霸气依旧冷硬如初的异型征服者,它没有了主人的可怜样子,她心里那股劲儿,怎么都下不去。

陈黑狗跳下车来,皱着眉头替她打开车门,沉默了一秒,小声儿问,“嫂子,要不要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

宝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来,慢吞吞地下了车往医院的大门走过去。

望着她的背影儿叹口气,陈黑狗将车开去了停车场。

宝柒进了电梯,又出了电梯,脑子晕晕乎乎地往冷老头子专用的那间高干特护病房走去。她觉得自己走得挺快,可双条腿儿却像灌了铅一般,怎么都迈不开脚子一样。

当然,冷老爷子住院不是头一遭,她没有那么害怕。

真正让她感觉到害怕的事情是,他究竟因为听到了什么事儿才晕厥过去的。

一路行来,她没有想到,就在冷老爷子的高干特护病房外面,除了几名警卫员之外,还站了十来个一动不动的黑衣男人,一个个冷峻得让人生畏。样子像是黑社会组织来寻仇。可他们负手而立的动静儿有礼有节,又不像来寻仇滋事儿的人。

虽然他们没有穿军装,可她觉得他们更像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心里讷闷了一下,她走过去望向站在门口的老爷子的警卫员小李,小心地指了指边儿上那些人。

“小李,那边儿的人,都谁啊?”

警卫员小李的目光闪了闪,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老首长刚刚抢救过来,现在在里面呢,你先进去瞧他吧?”

轻轻‘哦’了一下,宝柒理解他回避的态度,诡异感又多增加了几分。又侧眸过去扫了一圈儿那些怪人,然后她才点了点头,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屋子里,很静。

静得掉根针儿都能听得见。

除了半躺在病床上的冷老爷子之外,还有一个紧锁着眉头,西装革履的陌生年轻男人。男人颀长的身躯上淡淡的倨傲和凌厉气势,让宝柒心里微微一窒。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

鹰,狼,虎,豹,几个与动物有关的形容词儿,竟然一瞬间就跳入了她的脑海里。

一个冷魅如鹰的男人。

一个霸气如虎的男人,

一个狷狂如豹的男人,

一个邪戾如狼的男人。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边儿的椅子上,英挺的高鼻梁下是薄而紧抿的嘴唇,两道利刃般的眉锋下面有一双深幽难测的黑眸,高大的身材和面部轮廓分明又深邃,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那种她无法找词儿来描绘的傲兀与强势。

说他阴冷,不是。

说他邪气,不是。

说他狠戾,更不是。

可第六感向来特别强心思敏感的宝柒,总觉他的内心比他的外表要狠上百倍千倍不止。而且,最让她感觉到胆儿颤的是,那个男人一双阴寒的眸子正直直地盯视着她自己。

不知道是病房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还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气势太过逼人,她总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仿佛周围笼罩了一层什么东西。

瞥着她发愣的脸,冷老爷子面色灰白地冲她招了招手。

“小七,你来了?过来坐。”

这样的亲热,是宝柒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心里叹息着,宝柒皱着眉头担忧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和那个男人面对的另一张椅子上,轻声儿问老爷子,“你身体好点儿了没有?”

微微点了点头,冷老爷子咳嗽了两声儿。

“我没有什么问题,老毛病了。刚才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气急攻心就休克了过去。”

替他掖了掖被角儿,宝柒双手搭在床沿上,皱着眉头,声音带着点儿埋怨,“你得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着急。…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冷老爷子的目光暗了暗,没有先回答她,而是侧过脸来为她介绍,“小七,这位是总参ZMI的负责人权少皇大校。”

末了,他又转头看向宝柒,“这位是我的儿媳妇宝柒,往后凡请多多关照…”

“你好,首长。”宝柒轻声儿说着,心脏纠结如麻。

ZMI她不太熟悉,因为太过保密。除了知道它是军内唯一一个专管国内外军事情报的部门之外,仅仅从二叔那时得到过一些小道消息——据说ZMI军情部门会在每一支部队都安插上他们的自己人,用来了解军内的情况,不过外人却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之中的谁是ZMI的人。

她还记得,当初提到ZMI的时候,冷枭用了一个比较贴妥又容易理解的形容词儿,形象的比喻过它的存在,两个字——军统。

她对ZMI不熟,然而对于权少皇这个名字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因为他正是她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莫测得永远没有人能弄懂他做事儿节奏的堂哥。

尽管权少皇是她的堂哥,她却不太敢与他的目光对视。

对,虽然二叔说,她是权家人。

可那样儿的权家人身份,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难堪。

“小七。”权少皇的声音有些轻,有些哑,明明是一个亲热的称呼,可话里面却真切的透露出刻在骨头上的疏离,“你可以叫我四哥…”

四哥?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反倒把生病的冷老爷子给惊住了。

他脊背突兀地僵硬了一下,撑着双肘坐起来,有些吃惊的望了望宝柒,又望了望面色平静的权少皇,“你们认识…?怎么回事儿?”

薄而凉的唇紧紧抿着,权少皇没有解释,目光里像蛰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却永远不想让人窥测般难明。

宝柒呢?

实事上,她也在吃惊。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一直以为权少皇是排行老大的,就连血狼也偶尔称呼他为大哥,怎么他会说自己是四哥呢?

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

“你,你排行不是在老大么?怎么会是老四?”

刚才还满脸平静的男人,一被她的问题触到便骤然变了脸色,一双比孤鹰还要锐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阴鸷得让她觉得自己的话似乎让他不愉快了,可他压抑着没有表现出那不愉快来。

“这个你不必要知道,你若喜欢叫我大哥也行。”

宝柒无语了,一个排行罢了,至于有那么神秘么?

好吧,实事上,大哥也好,四哥也罢,其实她都不想叫…

她现在更关心的事儿是冷枭的问题。

“请问,你是不是有冷枭的确切消息了?”

转瞬间,权少皇阴沉的眸子,又松开了些许,一道狭长的眼尾划出淡淡的阴芒,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而是抬腕看了看时间。

“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他直接抬步就走人。

这个怪人!

就连冷老爷子,他都没打一声儿招呼。

咽了咽口水,宝柒记得二叔说过,布兰登就是他的手下的特工,也知道他正是ZMI情报部门的老大,那么他知道的东西肯定很多。为了冷枭的事儿,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卖乖。

“四哥,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

转过头来,权少皇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一双深幽的黑眸里闪过不易查觉的黯色,一种宝柒无法描述的审视。那种眼光就像她看电视剧时见到的那种牛逼特工老大一样,明明他看着她,却又好像他压根儿就没有在看她,只不过在透过她在看其它的东西。

这种感觉有些怪,看得她毛蹭蹭的心里有些发寒。

更加发寒的是,就在这个瞬间,他已经披着外套大步离开了。

什么意思…?

颓然地看向冷老头子,宝柒吸了一口气,将那抹慌乱压下去,稳住了情绪,目光切切的问:“冷枭他是不是…是不是出啥事儿了?他…权少皇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气血往上一涌,冷老爷子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儿,再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发起了凉意,“刚才我去ZMI,正是在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二叔他…”

欲言又止。

宝柒揪紧了自己的手指,心跳下意识地加快了。

她想问,又怕问。她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叹了一口长气,冷老爷子现在没有瞒她的意思,一五一十就告诉了他。

“ZMI得到消息,有一架属于R本曼陀罗组织的私人直升机,在A国的南部空中发生了爆炸然后坠毁…现在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直升机上除了有曼陀罗组织的首脑上野寻之外,还有一名中国籍男子…根据目击者的描绘,疑似…疑似我们家枭子。”

什么?疑似冷枭?

冷老爷子好不容易吐出来的话,宛如一道极重极响的惊雷,直接就劈中了宝柒的心脏,轰隆隆在她本就脆弱的心里爆炸开了。

怎么可能呀?

上野寻被炸死了…也就死了。

二叔又怎么会和他在同一架直升机上发生爆炸坠毁?

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手指死死地绞着自己的衣摆,“呵,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冷枭他怎么会…?”

一句一句,她反复说着不可能,脑海里却全部都是直升机爆炸的画面,嘭嘭嘭,炸得她的心脏支离破碎,像是要分解般疼痛。

闵老头儿是说过的,冷枭有可能在曼陀罗组织的手里…

可是上野寻他,他上次不是和二叔合作过么?他不是…不是…二叔不是说那也是国家机密么?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上野寻想从他们手里救出二叔出来,然后被R本政丶府想扶持的曼陀罗另一派所发现…于是他们设计炸毁了直升机,让他和二叔都…都…

嗫嚅着唇,耷拉着脑袋,宝柒不敢去想象那个‘死’字儿。

目光怔怔地看着冷老爷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小七,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A国与他们交涉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反馈回来的…”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冷老爷子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刚刚抢救过来的他,再次觉得又胸闷头痛了起来,呼吸有些喘急。而这个,就是他刚才在ZMI晕厥的原因。

见到他青白的脸色,宝柒回过神儿来了。

凑过去扶着他躺下,又倒了水喂他喝下,才牵着唇勉强地安慰。

“我相信二叔他会没事儿的,你也别担心了,照顾自己吧。”

“哎!”

“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宝柒心里蹦豆般难受着,可是现在的情况没有给她别的选择。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眼前又有一个老的,她哪怕就要崩溃了,却不得不伪装出坚强来应付。冷老爷子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现在如果她也哭哭啼啼地乱了阵脚,那冷家岂不是都乱套了吗?

“小七…老二他…要是真在飞机上可咋办啊?”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你别想太多了,你先把身体养好,养好了身体,他就回来了啊…。”

“哎,小七,现在换你来安慰我了,以前的事儿,都是我对不住你…”

“没这回事儿了,都过去了。”

老人毕竟是老人,叨叨起来前尘往事没完没了。

而宝柒却了心不在焉的安慰,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议性的话来。

说完了冷枭,冷老爷子不知道怎么又想起了,突然岔开了话题:“小七,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和权家扯得上关系的?”

瞳仁儿微微一闪,透过窗外不太明亮的光线,宝柒在想到与宝妈和冷奎有关的那点儿破事儿时,心情更加黯淡了,整个脸在光线下暗沉了一片。

该怎么说出口呢?

既然老爷子不知道宝妈发生过那些事情,她自然不想解释那么多。

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她咬了咬唇,避重就重的回了一句。

“权家那个男人…我是说权少皇的二伯,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就这么一句,对于老爷子来说足够听懂了。

至少他能够理解到,和宝镶玉生下宝柒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愣了几秒,大概想到了冷奎,冷老爷子灰白的脸又阴沉了几分。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毕竟事过境迁了。他没有多问什么,点了点头又叹息了。

“原来你竟然是权家的孩子,可怜了我家老大。”

双手抚了一下脸,宝柒对他现在的态度完全能够接受。略微平息了一下心里糟乱的情绪,她问:“权家孩子有很多吗?权少皇还有一个弟弟…如果他排行第四的话,那岂不是上头还有三个哥哥或者姐姐什么的?”

神色怪异地瞄着她,冷老爷子对于她竟然是权家人这点儿,好像还一时间不太能够马上适应过来。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告诉她。

“权氏这个家族我了解得也不多,他们在国外也有很大的势力,在国内的能量更大。就我自己,仅仅知道他有一个大姐嫁给了分管政法安全和保密情报工作的…”

那个人的身份不宜多说,在短暂停顿后,冷老爷子又接着说:“他还有一个弟弟就在红刺,至于有没有其它兄弟么,我没有听说过…不过我们老辈儿都叫他权老四,为什么他排行第四,也没有人知道。”

“这样啊?”

宝柒心里狐疑。

那个姐夫是谁她心里已经了然了,可对于那个怪人如此忌讳自己的排行,她却有些弄不懂了。

不过,连冷老爷子都不知道的事儿,估计除了权少皇或者冷家人自己,谁又能知道呢?

高干特护病房里,一老一少唠出来的家常,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多,都要和谐相处。

大概私心里都不愿意去想或者去承认吧,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去提起那一架在A国境内爆炸掉了的直升机。冷老爷子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不时给宝柒讲着冷枭小时候的趣事儿,说到好玩的时候,宝柒还能配合地冲他笑笑,表情柔和得她自己都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

尽管如此,她却知道,心里有一个地方,不敢去触碰了。

不敢去想,消息还是很快传回来了。

那一天,京都城下了一整天的雪。

在飞雪连天的上午,宝柒接到了那个电话,然而在听到真实的消息时,她的手机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了。

那辆爆炸了的直升机上,中国籍男子真的是冷枭本人。

在他们赶到A国的时候,现场已经被那边的人给处理了。然而,因为飞机失事地附近,有一种叫做秃鹫的食肉型生物,在飞机残骇下的人体已经没有了,只留下了飞机残骸和部分的衣物残片儿。

根据飞机黑匣子和衣服残片儿上的皮肤角质检测,他们在A国就证实了,在飞机爆炸之前,冷枭本人确实就在直升机上。当时他和上野寻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在打斗的过程中,驾驶员听命试图着陆的时候起了火,随即引发了油箱的爆炸,机毁人亡。

直升机上一共有七个人,除了已经确定牺牲的冷枭。同时死亡的人,还有曼陀罗组织的首脑上野寻和他的大总管金大仁。

也就是说,那些人都在爆炸的时候没有了。

握着手机,宝柒不相信这个消息。

更不敢相信,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和二叔就这样天人永隔了,甚至他都没有和她说句再见…

她不信,绝对不信。

实事摆在眼前,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去A国的带着冷枭的遗物回来的那天,是一个周末。

与国际机场的汽车一路飞驰着,离机场的距离越近,宝柒的心跳就越来越快,快得它几乎要跳离出胸腔了。

苍白着脸色,她心情沉重地走近航站楼时,见到了有好几名士兵把守住了出口,神色庄重而严肃。而等待的人里面,除了她和冷老爷子,冷可心之外,还有好些红刺的战友和一些来迎接烈士遗体回家的人。

说是遗体,其实也就是简单用红布包裹着的一些衣服和冷枭的随身用品。飞机到了,一行四人穿着正式的军装,徐徐走了过来。打头的那人手里,捧着一个方正的红布包裹。

瞪大了眼睛,宝柒不太敢相信,那就是她的二叔。不管走到哪里都威风凛凛的二叔,会就这样被一个红布就给包住了未来和余生。

“二叔…”冷可心再次涕不成声了。

哽咽着喉咙,冷老爷子青乌着嘴唇,“老二,老二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爹有罪,你爹我有罪啊!”

嘴唇动了又动,宝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扶着颤颤歪歪的冷老爷子,强压着心理一阵阵袭过来的悲怆心情,从那个少校的手里接过了那个红布包裹,紧紧地捧在了怀里。从航站楼出来里面,一路到机场的停车场,一路上抱着红彤彤的包裹,她吸收着一干人的视线,心里麻木得像要死掉或者崩塌。

里面确实是二叔的东西,有染了血的衣服碎片儿,还有他随身的军用手表和刻了红刺名字的军刀。

不管用力去拿,宝柒的脸白得没有了一丝儿的血色。

“姐,姐啊…”冷可心挽着她,声音一直在发抖,“你们我们家是招谁惹谁了啊,呜…呜…”

“可心,别哭…”

轻轻地说了一声,宝柒的声音有些遥远。

实事上,她不知道自己说了,还是没有说。

而旁边的冷可心,早已泪水连连。

回到家里,收敛起那些遗物,一家人的心情,大悲大恸到无法用任何的语言来描述。

不过短短的时光,他没有停下只言片语,更没有留下一个完整的存在,就那么带着她的爱,她的想念和她一切的一切,就这么永远的消失了么?

轻轻捏着那带着血的碎片条儿,宝柒觉得仿佛在握着他的手,仿佛看到他的手背上被鲜血染红了的样子,心都破碎掉了。眼睛红的,红得像被血渗透过,可她半滴泪水都出不来。

“二叔,你没有话想对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