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月禅似回过神般,失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秦家跟康王府本就有来往,我娘亲和康王妃还是手帕交,因此小时候倒是不时到那康王府里玩。”

“原来是这样。”白文萝点了点头。

秦月禅见她没追着问下去,便又自己开口道:“说来自我娘亲过世后,我也就少过去康王府那边了,也不知道那儿是不是还跟原来那般。世子妃的那几个孩子应该都已经长大了吧,还有康王爷的锦二公子可是成亲了?记得他比我还长几岁呢,小时候去那玩儿的时候,他就跟个小大人一般了,常常装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来捉弄人。”

白文萝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放下后,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世子妃的公子和姑娘我倒是见过几次,听说大的都已经十五了,就是那位小姑娘也有十一了。至于锦二爷,好似还未成亲,我在那府里也就见过他两次,没怎么注意。”

“是吗。”秦月禅笑了笑,也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似沉思了一会,便又抬起头来问道:“三妹妹应该是住在王府的内院里的吧,怎么还会见到锦二爷呢?”

“是过去陪着世子妃说话的时候,偶尔碰上的。”白文萝笑了一下,接着又道:“对了,嫂子,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几个下人说了几句闲语,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秦月禅还在思索着该怎么继续打听下去,却忽然听到她把话题一转,便只得顺着她说道。

白文萝却顿了顿,似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样子,秦月禅一瞅这样便笑着催道:“到底什么话这么难开口的,难道是那些下人乱嚼舌头,说了什么难听的了?”

“也不是,我听着,好像是关于那个叫叶眉的。”白文萝轻轻道了一句,看了秦月禅一眼,又接着道:“我刚刚从园子那走过来的时候,听到几个仆妇婆子闲在一处悄悄的说,那个叶眉自被关在柴房里后,夜里时常说胡话,好似说什么有人支使她做什么什么的,具体的也没说清楚。”

秦月禅顿时凝重了神色,白文萝便接着道:“我昨儿回来后,也听说了之前咱府里发生了些事情,刚刚不想会听到那些话儿,总觉得这事,还是跟嫂子说一声的好。”

“你是听哪几个下人说的?”秦月禅想了一会,就正了脸色问道。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是在那转角处听着的,我没瞅清是谁,而且她们也没说几句就都散了。”

秦月禅还要问什么,却这会白玉堂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一看就很是不好。白文萝便顺势站起来朝白玉堂问了好,然后就告辞了。秦月禅一瞧白玉堂的脸色,也不知他是不是先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再一想自己刚刚问的话,顿时就有些心慌。有意要再留白文萝一会,可白文萝到底是推辞出去了。

“刚刚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白文萝出去后,白玉堂就盯着秦月禅问道。

“什么?”秦月禅一时分不清他问的是什么,便有些怯怯地问道。

白玉堂阴着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秦月禅只觉得胸口砰砰地跳得厉害,也不知他这会心里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听到白玉堂开口道:“我早就怀疑这事不对劲了,果真有问题!你赶紧去柴房那把叶眉给领回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秦月禅本也是个心思剔透的,经他一提醒顿时就回过神,便忙站起来应了声就要出去,却又忽的被白玉堂抓住了手臂。她回头,就见他一脸阴森森地笑道:“等我顺利上了京州,到时若想打听关于康王府锦二公子的事,可就方便多了不是!”

秦月禅心里猛地一颤,腿脚差点软了下去,他刚刚,果然在外头听了好一会!

只是,到底也是去得晚了,当秦月禅领着两婆子才刚走到柴房时,就听说叶眉已经咽气。知道的下人都说,她被从衙府领回来后,就一直高烧,整个人糊里糊涂地,也没人敢靠近去看一眼,熬了这么些天,终于是走了。

白玉堂知道后,脸色阴得可怕,沉默了好久又问了两句,知道叶眉走之前,周氏曾派了婆子去看过一眼。

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查的,即便最后找不出真凭实据,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能被发现,那就已经够了,足够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至于秦月禅,不管她心里想着谁,这一场战争,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避不开躲不了。

于是,到了晚上,全家人一起过元宵时,白文萝瞧着这席上波涛暗涌的气氛,就知道事情已经照着她预定的方向,开始发展下去。以后瞧着有适合的时机时,她再适当地加把火就行,让他们谁都没法分心到白玉轩身上。至于最后,谁死谁活,她根本就不关心。

而这接下来,得要开始操心她自己的事了,因为听说白玉蝶的婚事,似乎就快要定下了。

第80章 一年后,提亲

阳春三月的时候,白玉蝶的婚事终于订了下来,男方是西凉知府的三公子,并不是沈逸飞。白玉蝶为此大闹了一通,不知摔碎了多少花瓶盘碗,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后来,为了安抚她,林氏特意带她出去偶遇了一次知府家的三公子,此后白玉蝶的抵抗情绪才慢慢缓了下去。终于死了心,认了命。

其实并非是林氏不懂得她闺女的心思,也不是沈逸飞不好。而是在之前,沈逸飞住在白府的那段时间里,她看得出来,她的外甥从不曾将自己的闺女放在心上过。沈家的门槛并不低,而且沈逸飞的那两个嫂子的出身亦是很高,如果就这般硬凑成一对的话,到头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再者京州离西凉又远,白玉蝶嫁过去后,若没有丈夫一心护着,她又是这等被宠坏的性子,是绝对会吃亏的。

而西凉知府同白孟庄算是多年好友,两家又是世交,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那知府大人家的三公子,林氏很满意。虽相貌上比沈逸飞次了一些,但人家年纪轻轻就已考了功名,为人也比较务实。她是曾见过几次面的,后来又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其人品确实很好,性格温和,平日里接人待物都是不急不躁,倒是跟白玉蝶有互补之处。还有一点让她满意的是,两家离得近,都是在西凉城内。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一直就希望她能嫁得近点,以后若有什么事,她也好照应得到。

或许白玉蝶眼下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母亲的这一番苦心,但她也明白,自己就是闹翻了天,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无法如愿。自小就满心倾慕的人,心里并没有她,这是最最无奈的事,因此她找不出能为此努力的理由。后来,经过林氏的安排,偶遇了一次那知府家的三公子后,觉得也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又加上沈逸飞自年前回了京州后,就一直未再回西凉,她的心终于开始摇摆了起来,林氏便趁机再是一番耐心的劝说,终于让白玉蝶慢慢接受了现实。

白玉蝶的事定下后,白玉妍的亲事也开始进入了准备阶段。至于周氏那边,也不知秦月禅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年后没多久,老太太就发话说周氏一个人管理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让秦月禅以后为她分担一些。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两个人在管家。周氏的权力一下子就被分割了一半,秦月禅又是个聪明的,好几次都差点揪出周氏往年在账上做的手脚,因此这两人一直就在明争暗斗着,谁也没个舒心的时候。

白文萝心里明白,老太太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不是听了秦月禅说了叶眉的事,就是她自己查出了什么来。因此才会这样直接削了周氏的管家权,算是狠狠下了一番警告。

不知不觉,夏天就过去了,秋意渐浓之时,周氏终于把白文萝的亲事提了出来,老太太也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事。原先,白文萝从京州康王府回来后,她确实是闪过一些念头的。倒是没妄想要与康王府结亲,白文萝毕竟是庶出,王府不可能看得上。所以就只是想拉拉关系,只要能与其旁支结上亲,也是好的,毕竟那是皇亲国戚。而且康王妃当时特意多留了白文萝那么些日子,这样的态度,不让她多想都不行。

然而奇怪地是,自从白文萝回了西凉后,康王府那边似乎就一下子改变了态度。白府曾多次想要结交,却都被给客气地挡了回来。

眼下白文萝就快十五了,这事再不定,就晚了。既然对方那边无意,老太太便也只得把那份心思抛开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期盼得太高了,这一回忽然掉下来,就很难有看得满意的人家。于是这一拖,就拖到近了白玉妍的大日子,偏那选的吉日又近年底,府里只得先紧着这事开始忙了起来,老太太便干脆决定,白文萝的亲事就等白玉妍出嫁后再说。

这是进了白府第二年的第一场雪,还有三天,就是白玉妍的大婚之日了。白文萝进了白玉妍的房间后,只见里面一应东西都被贴上了大红的喜纸。白玉妍穿着一身粉色的褙子,坐在那炕上,不知在缝制着什么。

“大姐姐怎么这会还在动针线!”白文萝走过去笑着说道。

“哦,三妹妹过来了。”白玉妍抬起头,就唤丫鬟上茶。

“难不成大姐姐的绣品还未做完!”白文萝也不等她招呼,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问道。

“不是,就是闲得心里有些发慌,便随便动动手,打发时间罢了。”白玉妍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炕几上那个做了一半的荷包说道。

这会白玉妍房里的丫鬟捧着茶走了进来,白文萝一瞅,已经不是之前跟在白玉妍身边的洗翠了。她笑了笑,接过茶,等那丫鬟退出去后才问道:“老太太把你身边的丫鬟全给换了?”

白玉妍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叹了口气道:“嗯,换了才能放心吧,只是可怜她们几个跟了我那么多年,最后也没捞着什么,就都陆陆续续地被打发了出去。”

之前那件事,老太太当时不过是为了不把这事张扬出去是,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只禁了她的足。后来才开始一个一个,不动声色地把她身边的丫鬟全给换了。她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一路走到现在,多少也明白了些事情,这就是内院里的生活。她虽然觉得委屈,却能忍受得住,至少比起让她在冬天里用冰水洗衣服,要好受得多了。

以后,她也要学着这样生活吗,白玉妍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既迷茫又惘然的神色来。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掀开茶盖,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再过三天就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了,怎么还这般不开心?”

“三妹妹何必问这个。”白玉妍回过神,笑了一下。这一年来,她们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虽然两人一直就没点破那件事,但也都知道对方心里头清楚。这种感觉很奇妙,故而白玉妍倒是没少同她说些心里话。

白文萝没答话,只是放下茶盏,看着这满屋的喜庆之色,微有些出神。白玉妍似明白一般,轻声安慰道:“三妹妹不必忧心,你的亲事到底也得老太太点头了才行,她怎么也不敢乱来了。”

白文萝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今儿是过来恭喜大姐姐的,怎么倒是扯到我身上来了。”

“说起来还不是不放心你,我以前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深思那些事罢了。那女人手段太厉害,幸好我是在她进门之前就订下的,虽然”白玉妍说道这顿了顿,看着屋里的大红喜纸,咬了咬唇才接着道:“虽然听说那方家少爷有了心上人,不过到底人品家世都是好的,两家也是世交,而且哪个男人不得三妻四妾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我不出什么错,谁也动不了我的位置。”她不知是在说给白文萝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白文萝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慢慢想着自己的事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那一日,天下起了小雪,混着一轮又一轮的爆竹碎屑漫天飞舞。整个伯爵府都陷入里欢庆的海洋里,迎亲的队伍到后,身着大红嫁衣的白玉妍被背进了花轿,在响震九天的唢呐喇叭锣鼓和爆竹声中,被从伯爵府的正门抬了出去。

门口凑了无数前来观看热闹的百姓,有人羡慕有人好奇有人嫉妒有人不平

白文萝只随那花轿送到前院,就反身回来了。今天,是白府大姑娘的大喜之日,无论是迎宾还是接客,都轮不到她身上。回了梨香院后,见那屋里只木香一个人,整个院子都是空荡荡的,她便随口问了一句:“都跑去凑热闹了吗?前面正发红封呢,你怎么没去领?”

“我怕姑娘回来这屋里连口热茶都没有,再说有沉香姐姐过去,她会帮我领回来的。”木香说着就给白文萝倒了杯热茶。

“个人领个人的,你去吧,我这会不用人伺候。”白文萝接过茶就朝她摆了摆手。

“还是等有人回来了我再过去,也不急这一会的。”木香笑道。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木香在那儿站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我昨儿悄悄去问了那送花蜜露过来的人,还是没有锦二爷的消息。”

“问这个做什么?”白文萝又看了她一眼问道。

木香怔了怔,一时答不出话来,白文萝却笑了一下,然后道:“行了,你出去吧,以后再别说这个了。”

木香退出去后,白文萝走到妆台那,拉出屉子,拿出里头的锦匣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那个红宝石镯子。她拿了起来,脸上若有所思,良久,似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放了回去。

白玉妍出嫁后,白府二房那就开始着手准备白玉强的婚事,毕竟白玉蝶的年纪摆在那儿,总不能哥哥还未成亲,妹妹倒是先出嫁了。于是,这一拖,又两个多月过去了。

一直到白文萝过了十五岁,将近那年夏天的时候,老太太才终于把她的亲事提到明面上来了。却不想就在这会,竟连着有两家上门来提亲,并且其中一家来头不小!老太太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第81章 算计拖延

那天下午白文萝刚从芸三娘那回来,一进屋,就发现沉香和木香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连旁边的六儿也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木香眼中带着点焦虑,沉香面上现出几分不安,只有六儿眉眼间全都带着笑。

她扫了她们一眼,也没开口问,先洗了手,擦了脸后,打算小憩一会时,才单让木香留了下来给她摇扇子。

“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你们一个个脸色、表情都不对劲。”白文萝一边脱鞋袜一边问道。

“姑娘刚刚去了芸姨娘那,所以不知道,今儿有人过来给姑娘提亲了。”木香轻轻说道。

“提亲?”白文萝抬起脸,问道:“是谁?”

“一早来的是李家的人,是给李家小公子提的,来的人还是那李公子的大伯母。后来”木香说道这就顿了顿。

“嗯,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李家的人才走不久,恭亲王那边也派来人过来提亲,说是要娶姑娘当侧妃!”木香说完,就小心的看着白文萝。

“恭亲王!他怎么会过来提亲?”白文萝一时有些怔住,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可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复的?是应了哪一边?”

“听说老太太还没有应,只是留下了庚帖。”木香摇了摇头道。

“是吗。”白文萝想了想,就在床上躺了下来。木香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文萝便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姑娘,我觉得恭亲王那边指定是不怀好意的,他一直以来就跟锦二爷不对头。之前劫持姑娘的那件事没得逞,后来因为一直有王爷的人看护着,他没找着机会,如今却想出这个法子来!姑娘可要小心啊!”

白文萝笑了笑,瞟了她一眼道:“这事跟我小不小心没关系,我又做不得主,看老太太和太太怎么决定吧。”她说着就闭上眼睛,翻了个身。

木香愣了愣,看着白文萝面朝里躺在床上的背影。初夏已到,白天里睡觉的时候,白文萝就只在腰下面盖了一层薄薄的单被。眼下她这般侧身躺着,轻薄的软绸中衣服和那层有些懒洋洋地搭在腰上的薄被,一下子就把她身上的曲线给突显了出来。

已经,过去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了,锦二爷怎么还没消息!木香满是忧心地想着,姑娘的年纪等不住了啊。连她天天跟在身边伺候着,都能感觉得出来,姑娘一日比一日出落得好看。特别是那身段,现在她伺候姑娘沐浴,都不敢直看。如今的姑娘,跟刚进府的时候,着实有了很大的差别。

白文萝并没有真的入睡,转过身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李家来提亲,她倒没有太多意外。之前,在白玉妍出嫁那天,府里摆筵席的时候,她就曾在园中遇到过前来祝贺的李敞之。那会他一直借口跟她说话,拐弯抹角地赞美她,她便清楚了他的心思。再近一次的就是一个多月前,白玉强大婚当日。而那会,不光是李敞之前来祝贺,连李夫人都过来了,那李夫人还特意在老太太面前拉着她的手,亲热地说了好一会话。

那会她就隐隐有些感觉了,没想果真没料错。

就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想了,白玉妍出嫁前,周氏给她提的人选,基本都是世家公子或是官家子弟。只是要么是已经娶了妻的;要么是家中已经开始败落;要么是官位太低;若有那家中不错,官位也过得去的人家,偏对方又是个鳏夫总之老太太都不满意。

而今,李家前来提亲,虽说李家是商人身份,但如今商人之后照样能参加科举,这贵贱已没有那么严格的规定了。而且李家又是西凉首富,也向来与伯爵府交好,那李敞之又尚未娶妻,相貌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话再说回来,她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这亲事,还真说不上谁高攀了谁。如果没有恭亲王也过来插一脚的话,以她对老太太的了解,没准还真的很满意这样的一门亲事。

只是恭亲王为什么会过来提亲呢?一年多前,在京州城外见的那一眼,就感觉那个男人不好惹。难道真是因为想要从她身上打听上官锦的事,所以才过来提亲?这理由有点不靠谱,而且既然如此,为何不早点过来提亲,偏等了一年多?这耐心也太好了!

侧妃吗?侧妃还不是个妾的身份,能有什么权力。而且那个男人,要影响他,看着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李家,即便她嫁过去是当正妻,可毕竟李家是商人身份,在权贵面前还不得低头,连伯爵府都要巴结着,她到时如何成为芸三娘和白玉轩的后盾!

就在白文萝想着这些事的同时,这其中的每一方人,也都在琢磨着这件事。

李家那边,之前原是以为这事八成可行,虽说老太太和周氏并未当场就应下,但是瞧着那态度都是没大问题的。然而,没过多会,竟有消息传来,说是恭亲王也着人去白府提亲了。当时李敞之没反应过来,还问道:“那白府的二姑娘不是已经订亲了吗?”

“不是,提的是三姑娘,听说是要娶了当侧妃的。”来报消息的人说道。

“什么!”李敞之一时怔住,坐在一旁的李夫人,还有刚从白府回来的,李敞之的大伯母也都愣住了。与伯爵府的关系再进一步,都是他们乐意见到的,但是,却从没想过,要因此去得罪地位更高的权贵。

与此同时,远在京州的恭亲王,这段时间,闲着的时候,一般喜欢去万春红楼喝上几杯,乐上一乐。眼下的他正同楼里的一位美人下着棋,没想他身边的谋士却忽然走了进来。上官恭眉头微皱,刚拈起一粒黑棋子,顿了顿,便又扔回棋盒里,然后示意身边的美人退出去。

外头的门被掩上后,上官恭才靠在榻上,好整以暇地看向闯进来的人问道:“什么急事?竟跑到这来了!”

“王爷,刚才收到消息,我们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剩下。”那名谋士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上官恭沉着脸接了过来,很快就扫完了,良久,他才慢慢折起那封信,然后阴森森地赞了一句:“真是好手段!”

“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那谋士迟疑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想问我为什么要派人去西凉伯爵府提亲,还特意让人放出了这个消息是吗。”上官恭手搭在那棋盒上,玩弄般着拨着盒里的棋子,面上不带喜怒地说道。

“是,虽说王爷娶侧妃的事属下不该过问。但这个当口,是不是有些不太妥,而且那位也不过是位庶出的姑娘。”

“我的直觉,长卿对那位姑娘可不一般,还记得一年多前,那件事吗?当时虽没告诉你,但后来你大抵也察觉到一些了吧,连御查院都插手了,幸好我当时没让身边的人去办那事。”

“王爷是说”

“我那边还未动手呢,他就收到消息了,还是大年初一日,竟连团圆饭都顾不上,就马上动身了。呵,正常四个时辰的路,生生让他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之后还护得滴水不露的,而且他离开后,竟还说动了康皇叔出力!”

那谋士听得怔住,一时无话。上官恭拈起一粒棋子,接着笑道:“你说,我把这提亲的消息散布出后,那白府可还敢驳了我的面子!到时他回来,瞧着自己费尽心思护了这么久的人却躺在我怀里,会是什么样!”他说完,就把那粒黑棋子啪地一下,按了下去,杀了一片白棋子!

这一日的白府,可谓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白府的面子好像一夜之间忽然涨了起来,竟连恭亲王都派人上门来提亲!

忧的是,这亲事还未应下,为何外面就全都传了起来。人人都道白府将与亲王府结亲,个个羡慕得不得了的样子。老太太却隐隐觉得这事不对劲,总似有点被逼迫的感觉。今天恭亲王府那边派人过来时,那言语中也不似提亲的口气,倒像是吩咐事情的样子。

到底也是活了几十岁的人了,老太太心里自有一番考量,并不是每一位皇亲国戚,她都是闭着眼睛就巴上去的。而且这事也着实太突然,白府从未与恭亲王有过往来,这忽然就上门提亲,事出异常必有妖。

没准这跟朝堂中的事情有什么关联,万一白府站错了队,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于是老太太当时便借口这事,还是需要与白文萝的父亲说一声才能表态。而白孟儒年后就因差事,被派去了与西凉相邻的一个郡县。虽不是很远,但是来回也得一天的时间,就算是马上修书过去,即便只是送信回来,也得是明天的事了。所以这事,她便暂定三天后给答复。

其实,真的如白文萝所想,如果不是恭亲王忽然插进一脚的话,老太太是准备与李家结亲的。可是现在,事情忽然起了变化

第82章 夜色朦胧

每当人们在为难着一件事情,想要多点时间来考虑的时候,那时间总是溜得很快。往往是眼看着就要到期限了,却迟迟做不出决定来。

一转眼,两天时间就过去了。白孟儒收到老太太的信后,他感觉无论答应与否,都有必要回去一趟。之前他就是因为秦家兵权纷争的事,到底受了些影响,才刚升了职,就被调离了京州。如今朝中形势瞬息万变,他虽没处在那漩涡中心,但到底也是有所察觉的。一个不小心,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做了别人的陪葬!因此他看了信后,就赶紧把手中的事情交待了一番,请了空,眼下已经在路上了。

由于时间紧迫,他让车夫一路加速,跑得那马都吐了白沫,才终于在下午时分回到白府。

那会老太太正好午睡刚起,其实这两日她根本就没怎么睡得着,不过是躺在床上装个样子罢了,起来反更觉头疼了。如意才刚服侍老太太洗漱毕,外面的丫鬟就进来报说大老爷回来了。老太太赶忙擦干了手道:“快叫进来!”

白孟儒进来后行了礼后,便有丫鬟捧上水和毛巾,他草草擦了把脸,就在坐下老太太跟前坐下道:“最近这天已开始变热,老太太休息得可好。”

“才闭上眼,这眼皮就一个劲儿地跳,没个安歇的时候!”老太太叹了口气,又道:“你这是一路赶着回来的,可耽误什么事没有?”

“老太太放心,儿子都是安排好了才赶回来的。”白孟儒接过丫鬟捧上来的茶,慢慢喝了一口,似思索了一番才又开口道:“只是这恭亲王提亲的事,老太太心里是怎么想的,可有决定了没?”

“这不是叫你回来商量着吗,朝中的事我到底是不清楚,只是之前秦家的事,我心里留了个疙瘩,那一朝起一朝落的,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老太太叹了口气,说着又抬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

“老太太好好保重身子才是要紧,千万别为这事太过于焦心了!”

“我没事,就是这两日里睡得少了些,你继续说。”老太太摆了摆手道。

“依我看,李家倒是比较合适三丫头,咱家也能压得住,以后甭论是庄子里的东西还是别的,都能多些收益。就是不明白,那恭亲王怎么会看上咱家三丫头的,白府也不曾与亲王府有过交往。而且眼下那外头,也不知哪得的消息,竟都传成板上钉钉的事了,咱这要是回绝了,怕是会得罪了亲王府!”

“我可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要不是之前秦家出了那事,给了我个警醒,说实在的,这还真是件天大的好事。”老太太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虽说都是男人在外头的事,但我到底是放心不下,只是你如今也不再京州了,可了解那上面的消息?”

白孟儒想了想道:“其实,秦家那件事,对恭亲王倒是没什么实际的影响。我听同僚说过,眼下那朝中,恭亲王那一派依旧是如日中天。所以才想不通,怎么就看上咱们家了呢,还是看中了三丫头,就怕这里藏着什么事。”

“只是这事眼下看来,似乎不答应不行了,我总觉得”老太太说到这顿了顿,然后便放低了声音道:“外面那些话,好像是那边故意放出来的,不然没道理传成这样!”

“咱们白府,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值得他这么惦记的,就是我如今也不在京为官了。”白孟儒一脸沉思,回来的这一路上,他已经把这事反复地想了又想,于是又道:“只是照老太太这般说的话,恭亲王那边是势在必得的,这事咱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反过来一想,那上头的事,谁上去谁下来,又哪是咱能说得准的。要是因此,以后能让堂儿靠到那边,或许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到底白家是需要个出脱的人来撑一撑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久,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

就在白府这边已近做了决定的时候,康王府那也正为这事烦恼起来。

天已入夏,王府中的牡丹又开始争芳吐艳,康王妃午睡起来后,感觉身上依旧有些倦懒,怕又想睡,便起身走到那园中散散步。只是还没走一会,就有丫鬟找过来说王爷有请。

“王爷不是说今儿要去孙太傅家吗,怎么这会了还没过去。”康王妃进了房间后,就见康王爷正负手站在一幅溪山春晓图前,一脸沉思的样子。

“哦,你来了。”康王爷回过身,同康王妃一块在那椅子上坐下后才说道:“长卿之前跟你说过那位白府的姑娘,你可还有印象?”

康王妃微怔了一怔,然后才笑着问道:“王爷怎么问起这个来了,那不过是长卿当时的戏言罢了,还值得放在心上的。”

“他是认真的,你心里明白。”康王爷摇了摇头,淡淡道了一句,然后又起身站在那副画前。康王妃一时无言,看着那个男人伟岸的背影,心里隐隐生出许些担忧的感觉来。果然,没过一会,就听到康王爷开口吩咐道:“明儿一早,你着人过去提亲吧。”

“王爷!”康王妃一下子站了起来,康王爷回过头瞥了她一眼,她愣了一下,又慢慢坐了下去,却依旧是不甘地说道:“王府怎么能娶那样的姑娘,长卿不过是一时糊涂,王爷不劝着倒还罢了,怎还任着他胡来!再说,这也都过去一年多了,长卿估计早就淡了这份心,就算王爷心里疼他,也不急这一会的,至少也该等他回来了再议也不迟啊。”

“再迟就晚了,几日前恭王府就派人过去提亲。眼下白府那边还未点头,只是我怕他们也不敢拒绝了。”康王爷摇了摇头道。

“既然如此,咱在这节骨眼上过去提亲,不是明摆着要跟恭王府作对吗,就为了那一个丫头,王爷”康王妃愈加不赞同了。

“你好像早已知道子安过去提亲的事。”康王爷慢慢转过身说道。

康王妃怔了怔,一时接不上话,算是默认了。康王爷倒没说什么,走过去坐下,喝了口茶,然后才又道:“我前些日子就失去长卿的消息,他最近做事越来越肆意大胆,似乎不把自己当回事般。”康王爷说到这,似轻叹了口气,然后才接着道:“眼下这事,我想为他定下,免得他回来后,万一生出什么事来他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平日里看着不在乎,实际心里最在意,认定了就难改得过来了。要不然他这亲事,能让他一直拖到那会才动了心思。”

康王妃听了这话,愣了好久,只是担心归担心,心里到底还是不乐意,于是便道:“可是,恭王府那边怎么办,两家王府去抢一个伯爵府庶出的姑娘,这传出去,还真是成笑话了!再说,到底是恭王府先去提的亲,就算伯爵府不敢得罪了咱们,难道就敢得罪了恭王府!他家就剩那么一个姑娘,还能撕了两半不成!到最后,估摸着就是按个先后顺序给定下,到时咱们这也不是白让人过去提亲了,徒惹一身笑话。”

“尽人事,听天命,到时长卿回来了,也说不得什么,你去准备吧。”康王爷不欲再多说,直接把这事给定了。

晚饭过后,白文萝从老太太那回来,本打算去芸三娘那说一下这个消息,只是想了想又作罢了。晚上洗完澡后,开了窗,然后就坐在那窗户旁晾着头发。一直天已浓黑,屋里的蜡烛已烧了半截,那一头长发也早晾得蓬松滑顺。她却还坐在那没动晃,脸上也不见喜忧,不知在想着什么。

“姑娘,天已晚了,该歇息了。”木香从外头进来轻声提醒道。

“嗯。”白文萝站了起来,松了松微有些僵硬的手脚,轻轻打理了一下头发,然后便在床上躺了下去。木香帮她放下纱帐,然后便吹了灯,出去了。

恭亲王,一切又得从头开始了白文萝入睡前,心里这般无奈地想着。

夜已三更,整个白府除了园中几个守夜的下人外,皆已入睡。在这初夏时节,即便是夜晚时分,这花草树木生长茂盛的园子内,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不知名的虫鸣之声响起,却更显出深夜的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