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眼前似乎场景换了,高楼大厦,灯火璀璨。

两个同科室的前辈走过来,其中一个扔给她一罐啤酒。

“哈,今晚你夜班,敢喝酒!”齐悦笑道,接住啤酒。

“唉,没事,我喝多了,还有你嘛。”前辈笑道。

接下来她们会依着栏杆,谈天说地,从电视剧到电影,当然少不了医院里的各种八卦新闻。

齐悦抬起头,将小酒壶放在嘴边仰头喝。

“干杯!”她伸手举着酒壶对夜空说道,又喝了口,再次伸手举起来。

“干杯,常云成。”

角落里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一块忽的动了动,还好及时稳住身形。

“小姐?小姐?”院子里传来阿如的喊声。

齐悦忙将酒壶顺手扔出去,一面对着空气用力的哈哈又是扇又是应声。

阿如蹬蹬的已经爬上来了。

“你别爬那么高,头晕了怎么办?”她说道,一面嗅了嗅,“什么味?你喝酒了?”

齐悦哈哈笑,摆着手。

“什么我喝酒了,是他们喝。”她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几个弟子们还在坐着吃喝说笑,齐悦将烧烤引进,大家很快迷上,劳累一天坐下来又是吃又是说笑真是惬意的很,这几乎成了每次夜班必备的项目,不过有一条,饮酒限制,每次只有小小的一壶,七八个人喝,每个人勉强够两小杯。

齐悦指着院子里哈哈笑。

“这酒味真大..”她说道。

阿如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快下去吧,今晚不忙,早点休息吧。”她说道,推着齐悦。

二人说笑着下去了,屋顶恢复了安静,好一会儿,直到院子里的吃喝的人都散了,灯也熄灭,屋顶一角才动了动,夜色里竟然走出一个人,他快步下了屋顶,闪身进了一间屋子,坐下来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开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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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热闹

相比于春意浓浓的江南,漠北之地还是一片荒凉,营地的高处,四五人正对着前方指点说什么,空中扑棱棱飞来一只鸽子。

“常爷,你家的信又来了。”一个大汉看到了喊道。

裹着暗红斗篷,穿着虎豹纹武官服,下巴上长出一层青青胡茬的常云成停下说话,一向淡定的神情微微波动下,似乎有些忐忑。

他说声告罪,便走开几步,这边侍卫已经从信鸽上取下信筒递给他。

“你说小常怎么回事,家里的信如此频繁?”身后的人好奇的问道。

“多管闲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铁石心肠,丢下老婆孩子一走四五年就没惦记过。”旁边的人笑道。

先前说话的人笑骂声,又恍然点头。

“小常这一趟回去时候不断,估计是种下儿子了。”他嘿嘿笑道,“所以才接到信是这般又是高兴又是害怕的,当初我老婆生的时候,我都这样。”

他们说到这里时,看向常云成。

常云成已经打开信再看,忽的身子僵硬,旋即又剧烈颤抖,忍不住发出一声嚎叫,将这边的人吓了一跳。

再看常云成攥紧手里的信竟然疾步走开了。

“看样子是生了。”大家笑道。

“而且一定是儿子。”有人补充道。

一时间气氛欢悦。

“走,走,今晚加餐,宣府总兵新送来的好酒,咱们好好的喝一喝。”为首的男人大声说道。

军中同样规矩森严,尤其是此时冬夏交接之际正是东奴最易来犯的时候,严禁饮酒,这些粗汉子们苦守此地别无乐趣,最大的乐趣就是痛快的喝酒了,闻言轰然叫好,呼啦啦的都向营地涌去。

常云成这边驻守的地方是一个叫做保安州的边镇。边镇之地自不能与内地繁华相比,所见之处破败。

军营就在州城边,而常云成等将官则是居住在州城内。

夜色下来时,将官官厅里气氛热烈。

大厅亦是破旧,桌椅板凳也杂七杂八,此时饭香味酒香味四溢。

里里外外摆了十几张桌子,摆满了大碗的肉菜,大碗的酒。一个个吃的狼吞虎咽,喝的酒洒满身。

朝中虽然不拖欠粮饷,但还是比不得在内地吃得好,难得遇到上官宴请,所有人都敞开肚皮吃喝。

“喝,喝,这是高兴事,生儿子最高兴了。”几个人围着常云成灌酒。

常云成来者不拒哈哈笑着一碗接一碗,很快就喝的脚步虚浮。

“没有生儿子。”他笑着说道。

没生?大家愣了下,不过这时候谁还管着这个。吃肉喝酒就是了。

“那就是怀上了,早晚得生。”有人大声说道。不由分说又举过来一碗酒。

常云成哈哈笑着接过,一饮而尽,他笑的厉害,似乎眼泪都出来了,终于脚步一个踉跄,绊倒了下趴在桌子上,只是笑。却起不来了。

“真是,这才喝了多少,怎么就醉成这样了?”大家嚷嚷道。“常爷一向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呢。”

“知道要生儿子了,高兴嘛,人高兴了就什么,那句话怎么说自己醉?”有人说道,想要掉个书带,没掉成。

“酒不醉人人自醉。”有书吏忙补充道。

“对,对。”大家笑道,看常云成这样,也不好再劝他,便让侍卫扶他进去。

常云成被从桌子上搀扶起来,还不肯走,伸手又去够酒碗,死死的抓住一个。

“干杯!”他大声喊道,颤抖着举起来,手已经不稳了,洒了一半。

大家又是笑呼啦的都举起酒碗。

“干杯!”大家跟着喊道,各自一饮而尽。

常云成也喝了,这才哈哈大笑将酒碗摔在地上,再次跌趴在桌上。

“干杯..”他再次喃喃一句彻底醉过去了。

自从得知处理一些小伤不花钱后,来千金堂的人骤然多了起来,来了之后发现还有个女大夫,于是有些不方便与男大夫谈的妇人们也多了起来,因为不会诊脉,又没有各种化验可做,一开始齐悦应付的有些手忙脚乱。

“方剂诊脉是很重要,但作为大夫,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必需添加的药。”刘普成笑着对前来恨不得一夜之间学会所有本事的齐悦说道。

“什么?”齐悦问道。

“心意。”刘普成拍了拍心口说道。

齐悦看着刘普成想笑。

“你越来越像我爸了。”她嘀咕道,总是爱给她上思想政治课,她想要跟他上手术,而他却总是唠唠叨叨的说些别的。

不过,现在想听那些唠叨却是听不到了。

“齐娘子,我觉得你对病的兴趣很大。”刘普成又说道。

这不对吗?

齐悦不解的看他,她要治病可不是就是对病感兴趣吗?

“我是说,只是单单的看这个病,而不是这个人。”刘普成说道。

什么意思?

齐悦更不解了。

“病人身体有病,心里会紧张,心里紧张担忧,精神低迷焦躁,那么肝损肾衰,所以那句老话才会说病由心生。”刘普成含笑说道,“作为病人信任依赖的医者,除了对症开药,还要解其忧心,给其痊愈的希望,这有时候反而比药石更有效,她们找你来,你多和她们说说话,医技望闻问切,除了切,还有望闻问嘛。”

齐悦哦了声,认真地想他的话。

现代医院里,每天等着看病的病人排队排到大门口,每个人进来问个两三句话,单子一开,该检查检查,该住院住院,跟病人聊天?开玩笑吧。

齐悦想起在乡下卫生院,老院长抱着大搪瓷茶缸,跟来看病的病人一聊就是半日,从这条腿什么时候疼能一直说道家里的猪崽子被人偷又不敢告诉人几天几夜没睡觉人前人后又装作没事人,在这个时间中。她已经看完了十个病人。

对于老院长的做法,她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扯这些跟病完全无关的事做什么啊,她直接归于乡下生活节奏慢,反正也没多少医疗资源,也不怕浪费。

“哦,他之所以腿疼,想必根源就在这心病上。几天几夜没睡,强颜欢笑,心脉郁结,自然气血不畅。”刘普成听她迟疑的问出来,略一沉吟便笑道,“这些事他不好跟熟悉的人说,让他说出来,也是解一解郁结,对病自然有好处。”

这样也成啊。

“要用心。”刘普成最终笑道,“仁心仁德。”

齐悦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一方面觉得刘普成说得对,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跟自己的的习惯不一样。当下一次有妇人来找她问诊时,齐悦便试了一试。

“那你这个心跳快是从三年前开始的,那时候,是怎么开始的呢?”她问道。

三十多岁的妇人闻言叹口气。

“那时候我男人刚刚没了,我那小的才刚会爬…”她说道。

“天啊,那你的日子一定很难。”齐悦带着几分同情担忧说道。

妇人点点头,抬手擦泪。

“是啊。我当时都想跟着一起去了。”她哽咽说道,“大夫,你不知道啊…”

她开始诉说自己和男人青梅竹马少年结发的情谊青年相互扶持相依的酸甜苦辣。齐悦认真地听,没有打断以及不耐烦,还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我能不想吗?都这么多年了,晚上我都不能闭眼,一闭眼就好似还能看到他..”妇人说道。

她说到这里时,齐悦已经基本明白了。

“大姐,你的病不严重,是因为你心里太难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走出来,所以情绪波动厉害,导致血压不稳心律不齐。”她叹口气说道,一面握住妇人的手拍了拍,“吃药是要吃,但你也得想开些,大姐,你想想,你这样,大哥他在地下也不会心安啊。”

看着拿着单子脚步轻快去拿药的妇人离开,站在门外的刘普成含笑点点头。

“师父,门外..”就在此时一个弟子急忙忙的跑过来,面色微微慌乱。

“门外如何?”刘普成问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边的喧哗。

“…医者仁心仁德,这等妇人品行不修,如何能为医者?”

门外有苍老的声音说道。

刘普成刚要抬脚,齐悦已经一阵风的从身边过去了。

“这老混蛋又送上门了。”她说道。

门外,刘老太爷身穿长衫,依旧如上一次那样发鬓整洁,连风都不能吹乱他的衣衫,看着千金堂正在肃容说话。

四周的人正在聚集的越来越多。

又是千金堂,千金堂里热闹多,街上挎篮子叫卖的小孩子们立刻跑过来。

“..新鲜的杏子..”

“…蛋饼,蛋饼..”

“…杏仁茶汤,大姐来一碗吧..看热闹败火…”

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定西侯府的弃妇,竟然还堂而皇之的行医,自己品行不修,何谈救人?”刘老太爷说道,一面看着一个刚从千金堂里迈出来拉着一个小孩子的妇人,“当初孟母为子三迁,为的什么?你竟然带着孩子来这种妇人的医馆,你枉为母者。”

妇人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看着老者分明是个读书人,大家对读书人都是很敬畏的,闻言顿时很害怕,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像自己真的不配当个母亲了。

“行了,刘老头,别在这里装好人了。”齐悦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一听这声音,刘老太爷顿时激动起来,而四周的人也都激动起来。

戏要对台唱才叫戏嘛。

第二百二十九章揭开

“恶妇,你竟然还敢出来见人?”刘老太爷浓眉倒竖,厉声喝道。

“我又不像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害,有什么不敢见人的。”齐悦笑道,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

这一句话让四周更加热闹起来,想起一片嗡嗡的议论。

“恶妇,休得胡言乱语!”刘老太爷可是知道这妇人是如何的伶牙俐齿,又没脸没皮鬼心眼多,忙大声反驳,“自己家事不净,少来说别人。”

“所以啊,你干嘛来说我?”齐悦点头说道。

“世风日下,我自然说的。”刘老太爷哼声说道,“定西候为人不修,逆旨抗命,老夫已经上书到官府…”

他的话没说完,齐悦就哈哈笑着打断了。

“喂,老太爷,那你到底是说定西候不该休我还是我就该休啊?”她笑道,“你到底是替我说话还是替侯府说话啊?你想清楚了再说,怎么也得让我们其中一个方打你个人情,可别最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就不好了。”

四周哄得笑了,虽然不知道猪八戒照镜子是什么意思,但听说起来很是有趣,一时间笑声四起,刘老太爷余下的话便被盖住了。

好容易笑声小了,刘老太爷扯着嗓子才得以喊道。

“早该休,就不该娶!”

“行了,老太爷,我这里忙得很,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回去吧啊,别闹了。”齐悦摇头说道,带着几分不耐烦摆摆手。

这种打法小孩子的做派让刘老太爷实在是控制不住脾气了。

“你这不祥的恶妇怎好治病救人,小心天理不容。”他颤声喝道,伸手指天。

齐悦深吸一口气。迈出来一步。

“刘老太爷,你能不能别把不吉不祥的挂在嘴上。”她肃容说道,“从来不没有不吉不祥的事,只有不吉不祥的人心!什么样人便会看到什么样的事!”

她说到这里,扭头喊了声燕儿。

早就站在门边人后的燕儿立刻跑出来。

“燕儿,你介不介意让大家知道你的事?”齐悦弯身低声问道。

燕儿摇摇头,别说说她的事,就是要她去死,这孩子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看到燕儿出来。要说什么的刘老太爷愣住了,如果不是这个名字,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本来嘛,就没看清过自己这个孙女长什么样,更何况如今又换了个样子。

换了样子…